欧盟著作权法权利限制制度协调的困境(修改稿).doc

欧盟网络环境下的著作权限制制度协调的困境 以欧洲法院（ECJ）Infopaq案为视角 刘海虹上海外国语大学法学院 上海市 200083摘要：2001年欧盟著作权指令所规定的著作权的权利例外与限制制度并未能统一欧盟各成员国的著作权限制制度，而因其先天的结构性缺陷该制度既不能提供法律上的确定性也不具备足够的灵活性。各成员国对该规定的实施实践充分暴露了这一缺陷。在网络环境下，传统的版权行业格局不断被打破，互联网参与者之间的利益关系更加复杂，著作权限制制度面临更多的挑战和机遇，这一切使欧盟对著作权限制制度的协调陷入困境。2009年7月16日，欧洲法院（）对Infopaq International A/S v Danske Dagblades Forening C-5/08的判决中对该规定的严格解释更在司法实践中凸显了目前的困境。 通过对现阶段欧盟著作权法权利限制制度协调困境产生的原因、现状及其发展趋势的分析和解读，有助于我们在新技术不断更新的今天把握知识产权国际保护的发展方向、认清该发展过程中的实质矛盾，以便更好地完善我国著作权限制制度。关键词：欧盟著作权指令 著作权限制 三步检验法 欧洲法院（ECJ）Infopaq案 中图分类号： ；文献标识码： ；文章编号：2001年欧盟著作权指令第5条规定了网络环境下著作权的权利例外与限制，试图协调各成员国在权利限制和例外方面的法律规定。但是该条对于涉及复制权、向公众传播和提供权的例外与限制规定了一个穷尽式的清单，成员国不得规定超出该范围的权利限制与例外。该条规定因冻结了新的例外与限制产生的可能性一直以来备受诟病。而数字和互联网环境下对作品的使用不断地为著作权权利限制制度的完善提出新的挑战。一、成员国著作权限制制度的差异及其成因自现代著作权法律保护制度诞生以来，一直试图在保护权利人的利益与维护社会公共利益之间维持适当的平衡。而著作权限制制度是这一平衡机制中最重要的利益调节器。各个国家的著作权法都有自己的著作权限制制度。就著作权法限制制度的立法模式而言，存在着以美国为代表的“因素主义”和与其相对应的以德国为代表的的“规则主义”。 “因素主义”和“规则主义”的主要区别如下：其一，在使用的作品和制品方面，“因素主义”允许对未公开出版或未向公众提供的作品或制品予以使用；而“规则主义”只限于已经发表或已经向公众提供的作品或制品；其二，在使用的目的上，“因素主义”在列举使用目的时常使用“诸如”、“包括”等词，以保持使用目的的开放性，而“规则主义”呈严格的封闭状态，只限于法律规定中的使用目的；其三，在判断是否为合理使用时， “因素主义”为法官提供了几个判断因素，如美国的著作权法将判断因素提炼为如下四点：（1）使用的目的和性质，包括是否具有商业性质或是为了非营利的教育目的；（2）享有版权的作品的性质；（3）与享有版权的作品整体相比所使用部分的数量和实质性；（4）使用对享有版权的作品的潜在市场或价值的影响，收稿日期：作者简介： 刘海虹（1972年出生），女，安徽阜阳，上海外国语大学法学院讲师，德国曼海姆大学法律系法学硕士，研究方向：知识产权法、欧盟法 1 美国版权法第107条。一般认为，1841年美国法官Joseph Story 在Folsom诉Marsh一案中的判决，是美国历史上第一次对合理使用原则的表述。 而规则主义没有提供判断因素，直接规定特定行为就是合理使用。2 孙晔，李鑫. 德国著作权限制制度解释方法变迁初探 J/OL.政治学论文网/lawclass/cclaw/4251_6.html 访问时间：2010年9月15日 两种立法模式各有千秋。“规则主义”的著作权限制制度具有较强的确定性，由于明确地规定了哪些行为属于侵权的例外情形，人们在使用作品时可以对自己的行为后果有较清楚地预测。而“因素主义”的著作权限制制度的最大优点就是灵活性：通过发挥法官的自由裁量权，可以利用衡平原则克服法律的僵化，更能灵活地应对新技术的发展给著作权法带来的挑战。这样的立法模式的差异当然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各国社会状况和法律传统的不同所造成的。 但是，作为采取“因素主义”著作权限制制度的代表的美国，在继受英国著作权法传统时却选择了与英国法截然不同的著作权限制制度的立法模式。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美国宪法中明确规定了知识产权条款：“授权国会制定法律,对作者或发明人就其个人作品或发明的专有权利赋予一定期限的保护以促进科学和实用技艺的发展。”在美国著作权法中,所有由英国法中继受的理念和立法技术都服务于宪法中这一目的性规定,而这些规则性的条款( rules)作为立法者的手段,较少地受到传统财产观念的束缚。也正是因为这样,美国著作权法肩负较少的负担,更容易贯彻政策性规定,使得制度的发展空间更为宽广。3 马宁. 美国合理使用制度立法模式成因评析- 以美国宪法为研究路径.J人文杂志，2010年第2期: 186-188鉴于欧盟成员国在著作权限制的规范上存在着上述差异，而随着数字技术和网络技术的发展， 跨国境的版权产品和邻接权产品的贸易不断增大，新的利用作品的商业模式不断增加，传统的版权产业受到巨大冲击。比如，互联网上的出版发行不再为某一行业、某些人所垄断，一个人既可以同时是作者、出版者也可以是发行者和使用者；互联网的交互性使得作者和使用者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模糊。 互联网的复杂性使得鼓励技术进步和激励创作与使公众享受技术进步的成果和信息自由之间的矛盾空前尖锐。如何协调各成员国在网络环境下的权利例外和限制成为欧盟制定版权指令过程中最耗费时间和精力的一项任务。4 Bernt Hugenholtz. Why the Copyright Directive is Unimportant, and Possibly Invalid.J EIPR,2000 Issue 11 2001年4月9日欧盟议会通过了欧盟议会和理事会关于协调信息社会中的著作权及其邻接权若干方面的指令，（以下简称著作权指令）该指令第5条就是针对网络环境中著作权的例外与限制的。而第5条的最终文本也反映了立法者在这一问题上所面临的艰难抉择：虽然第5条以列举的方式规定了各种情形的权利限制，但是在贯彻和实施这些权利限制上赋予各成员国极大地自主权 - 除了必须贯彻实施临时复制的例外与限制之外，对于其他20个例外与限制成员国均可以自由选择是否实施和如何实施。二、欧盟著作权限制制度的框架 欧盟2001年著作权指令第5条及其缺陷欧盟2001年著作权指令第5条一共有5款： 第1款规定了成员国必须实施的临时复制的例外；第2款则规定的是五项选择性的复制权的例外情形；第3款以列举的方式规定了15种复制权与向公众传播和提供权共同使用的例外与限制；第4款规定成员国可以就发行权规定与复制权的例外或限制相似的例外或限制；而第5款则是所谓的“三步检验法”：上述四款中规定的例外与限制仅仅适用于特定的情形，不得与作品或邻接权客体的正常使用相抵触、也不得不合理地损害权利人合法利益。5 Directive 2001/29/EC of the European Parliament and of the Council of 22 May2001 on the Harmonization of Certain Aspects of Copyright and Related Rights in the Information Society, OJ, 167/10, June 22, 2001乍一看来，第5条的规定结合了“规则主义”和“因素主义”两种著作权限制的模式：第1-4款规定了穷尽式的权利例外和限制清单，而第5款则规定了一个开放式的判断标准。这样的结合应该兼具确定性和灵活性。然而，正如有些欧洲学者指出的：这一结合的结构性缺陷首先在于其规定了穷尽式的权利例外和限制清单。因而，成员国不得规定超出该范围的权利限制与例外。这就冻结了新的例外与限制产生的可能性，很难应对数字和互联网环境下对作品的使用不断地为著作权权利限制制度的完善提出新的挑战。其次，“成员国除了必须实施第1款的权利例外与限制之外，对于第2-4款的例外与限制，有自由选择是否实施和怎样实施的权利”。这样以来，成员国在国内法中贯彻实施该条规定时并不会简单地将该条规定的权利例外与限制原封不动地照搬到国内法中，而是根据各自的法律传统对这些限制予以选择并以适合自己法律制度和传统的方式在国内法中予以规定。因此，成员国国内法里的著作权权利例外与限制规定是否有效最终就取决于其是否符合欧盟的三步检验法这一抽象的标准。因此，该规定“既不能提供法律上的确定性也不具备足够的灵活性”，是一种“最糟糕的组合”。6 Martin Senftleben. The International Three-Step Test: A Model Provision for EC Fair Use Legislation. J JIPITEC 2010-01-02此外，第5条规定的著作权例外与限制制度虽然考虑到了信息社会中使用作品形式的变化，但是还是基于传统作品创作和销售模式下较短的产业链（著作权人- 作品的传播者-最终用户），而在数字技术和网络技术极其发达的今天，不断会有新的商业模式出现，数字网络环境下作品创作和销售及消费的产业链更长。7 Thomas Dreier. Limitations: The Centerpiece of Copyright in Distress An Introduction. J JIPITEC 2010-01-02 现有第5条规定的著作权限制与例外制度显然不能有效应对这一变化。指令在运用“三步检验法”限定权利的限制与例外的时候，还特别关注了数字技术和网络技术对于版权和邻接权的影响。根据“重述”第44条的规定：“成员国在规定权利的限制和例外时，尤其应当注意在新的电子环境中，这些限制与例外所具有的日益增加的经济影响力。所以，就版权作品和邻接权客体的某些用途而言，某些限制和例外的范围有可能受到进一步的限制。”8 李明德等. 欧盟知识产权法. M 北京：法律出版社， 2010年5月第1版：298 因而，实践中，“三步检验法”并不会在需要的情况下通过创设新的权利例外和限制情形而具备应对新技术发展的灵活性。8 同上 三、欧盟主要成员国贯彻实施著作权指令第5条的实践由于上述著作权指令第5条规定的结构上的缺陷，成员国在贯彻实施该条所确立的著作权限制与例外制度的实践并不尽如人意。成员国根据自己的需要选择适合自己的例外情形，即使是对同一例外情形，不同的成员国也会选择以适合自己的方式实施。有些成员国，如德国和英国至今还在努力试图在国内法中清晰准确地界定符合第5条规定的权利限制与例外情形。以下以新闻报道例外的规定的转化实践为例说明成员国在贯彻和实施第5条规定的权利限制与例外制度上面临的问题。著作权指令第5条第3款第a)项规定了新闻报道的例外：为了新闻报道的目的，对已经发表的有关时事经济、政治和宗教的文章、广播稿及其他受保护客体进行复制、向公众传播或向公众提供，除非作者明确表示保留权利，但应指明来源和作者。成员国可以规定该行为并不构成对复制权和网络传输权的侵权。 该项例外在各成员国的贯彻和实施各不相同：有些成员国在贯彻该条时并不要求必须指明来源和作者，有些成员国则要求使用者负有支付合理报酬的义务，还有国家则在该例外中增加了以翻译的方式使用作品的规定。9 Study on the Implementation and Effect in Member StatesLaws of Directive 2001/29/EC on the Harmonization of Certain Aspects of Copyright and Related Rights in the Information Society: Final Report，Institute for Information Law, University of Amsterdam, Feburary 2007尽管成员国法院在解释其国内法中涉及本条的规定时应符合指令的规定，司法实践中各成员国的法院对这一例外的解释还是存在巨大的差异。对新闻报道例外的较狭义解释认为该条例外仅限于新闻和广播等传媒机构在报道中以复制的方式使用未明确保留权利的作品；而较宽泛的解释则将该例外的适用延及就特定提供有关特定主题的二手信息的机构和企业向其订户或雇员以新闻简报的方式复制未明确保留权利的作品。而在有些成员国，法院甚至走得更远，甚至将该例外适用于数字环境下以“电子新闻简报服务”的方式销售简报前对整个报纸和期刊的扫描行为。10 同上各成员国在国内贯彻实施欧盟著作权指令规定的权利限制和例外制度上的确存在着很大的差异，这些差异既与成员国国内的法律规定和法律传统相关，也与指令本身所规定的权利限制和例外制度缺乏明确的指导性规定不无关联。成员国几年来在国内法中贯彻实施著作权指令第5条的实践表明：著作权指令所规定的著作权限制与例外制度对欧盟著作权限制和例外制度的协调和统一并没起到很大的作用。但是，随着数字技术和网络技术的不断发展，数字化产业在欧盟发展迅猛。据欧盟统计局的资料，到2008年，欧盟数字化产业已占其国内生产总值的8%以上，年市场贸易总额接近1万亿欧元。11 欧盟：积极开拓数字化市场. N/OL 中广网 /allnews/201001/t20100125_505941577.html，（ 访问时间2010年9月19日） 通过网络实现的内容生产和内容交易也极其繁荣。这些不仅要求有一个更加灵活和统一的欧盟著作权保护制度给予著作权人充分的权利保护，同时也要求一个灵活的权利限制制度以免阻碍数字产业新兴的技术和服务模式的健康发展。2009年欧盟委员会发表了就知识经济下的著作权若干问题向欧洲议会和理事会的通报，特别强调了在数字产业时代欧盟现有的著作权限制和例外协调的困境。但是，这一通报是否会促成著作权指令第5条的修改还不得而知。12 Lucie Guibault. Why Cherry-picking Never Leads to Harmonization. J JIPITEC 2010-01-02综上所述，从立法层面上，欧盟著作权限制和例外制度的协调并不尽如人意。但是，正如有些学者指出的，在理想的情况下欧洲法院是可以通过行使其解释欧盟法律的权利对现有法律规定中的缺陷予以弥补，比如可以对第5条规定的权利限制和例外在必要的时候做较宽泛的解释。13 Jonathan Griffiths. Unsticking the centre-piece the liberation of European copyright law? J JIPITEC 2010-01-02 但是，事实上，欧洲法院于2009年7月16日在Infopaq International AS v. Danske Dagblades Forening (C-5/08)一案所作的判决却恰恰相反。四、欧洲法院（）Infopaq International A/S v Danske Dagblades Forening C-5/08 案本案大致案情是：Infopaq 是一家从事媒体监控和分析业务的公司，主要业务就是从丹麦的日报和其他期刊中选择文章制作内容摘要。文章是根据客户提出的一定的主题进行选择的，而选择本身则是通过“数据采集程序”完成的。完成的摘要通过电子邮件发给客户。DDF是一家丹麦日报出版商专业协会，其主要职能包括为其成员提供著作权问题的帮助。2005年DDF发现Infopaq未经相关权利人的许可擅自为营利目的扫描报纸上的文章。Infopaq数据采集程序包括以下五个阶段，涉及四种复制行为：（1）Infopaq的雇员将相关的出版物在电子登记数据库中进行手工登记。（2）拆除出版物的装订以便扫描。在扫描之前，从登记数据库中选择需要扫描的部分。扫描生成TIFF格式文件。扫描完成后，TIFF格式文件将被传送到OCR（光符识别）服务器。（3）光符识别服务器将TIFF格式文件转换为可以被数字处理的数据。在该过程中，每个字母的图像都被转换为电脑可以识别的文字代码，并且以计算机系统可以识别的文本格式保存。最后删除TIFF格式文件完成光符识别过程。（4）处理文本文件以便找到事先确定的关键词。每次找到与关键词相匹配的信息，就会生成数据，给出相配的内容所在的出版物、所在的章节和页码。用户输入关键词进行搜索时，系统就会自动采集该关键词前后各五个词，形成一份11词摘要。该摘要的纸质文本将被打印出来，但是数据采集整个过程完成之后所有的电子图像和文本文件均被自动删除。14 本案判决书原文请见http:/eur-lex.europa.eu/LexUriServ/LexUriServ.do?uri=OJ:C:2009:220:0007:0007:EN:PDF 访问时间2010年9月19日Infopaq认为其行为不需要许可，于是在丹麦高级法院对DDF提起诉讼，请求法院作出指令承认Infopaq在丹麦有权不经DDF及其成员的许可使用上述方法采集数据。高级法院驳回原告起诉，原告上诉至丹麦最高法院。2007年12月丹麦最高法院请求欧洲法院就与本案有关的几个先决问题对著作权指令相关条款作出解释。该案争议的焦点在于： （1）Infopaq通过数据采集程序对11词摘要的复制是否构成著作权指令第2条规定的“部分复制”；（2）Infopaq的行为是否属于著作权指令第5（1）条规定的复制权的例外。就第一个争议，欧洲法院认为：对受著作权保护的作品中一个由连续的11个词语构成的片段进行复制，如果该片段包含作者具有独创性的表达，即构成部分复制。而对于该片段是否包含具有独创性的表达则应由成员国法院决定。这就意味着复制如果包含受著作权保护的有独创性的表达，就构成侵权。因而在分析侵权的时候首先要确定被擅自复制的内容是不是受著作权保护的作品。但是，在判断擅自复制行为是否属于著作权的限制和例外时，还需要考察其他的因素，比如在德国不仅要考虑被控侵权者复制的内容占受保护的作品的比例，还要考虑被控侵权者复制的内容在自己的作品中所占的比例。这些因素至少在欧洲法院在Infopaq案的判决中并未提及。“而就第二个争议，欧洲法院指出：“与指令所确立的一般原则不同的指令条款必须予以严格的解释”。15 2009ECDR 16, 第【56】段 而所谓的一般原则就是指令所规定的各项权利，因而，对于权利的例外必须予以严格解释。16 Jonathan Griffiths. Unsticking the centre-piece the liberation of European copyright law? J JIPITEC 2010-01-02 法院还指出，对权利例外的解释应根据第5（5）条规定的“三步检验法”予以解释。17 2009ECDR 16, 第【58】段 有学者指出欧洲法院在该判决中所指出的对权利限制与例外的解释原则实际上就是某些成员国（如德国）法院在解释权利限制和例外条款时一直坚持的“严格解释原则”18 近十年来德国法院在对限制制度进行司法解释的过程中一直刻板遵守“收缩性的解释规则”和“类推适用的禁止”的准则。2002年7月11日联邦法院在Pressspiegel案做出的判决开启了对德国著作权法第49条第1款规定的新闻剪辑例外这一著作权限制条款进行类推适用的可能性。它以扩展性解释的方式将电子新闻剪辑这一有异于传统新闻剪辑的新兴事物纳入了第49条第1款的范畴，从而填补了法律制度的漏洞。但是，为了防止对电子新闻剪辑的滥用以及由此给著作权人的利益带来的消极影响，联邦法院的判决电子新闻剪辑必须在下列前提条件下才能纳入德国著作权法第49条第1款的范畴，才能够享有和传统的新闻剪辑一样的特权。这就是所谓的附加限缩性前提条件的扩展性解释。虽然这种解释规则较之以往传统的“收缩性的解释规则”有一定的灵活性，但是不少学者认为由于附加限缩性前提条件本身缺乏一般的规则，这一解释原则实际上可能比“因素主义“的解释规则更缺乏确定性。 著作权限制和例外制度的核心价值就是在各种法益之间试图维持一种平衡。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科学技术的发展，法律对于各种利益保护的侧重也会发生变化。对著作权限制制度的解释也没有必要拘泥于以前著作权法颁布时呈现在立法者面前的社会现状和法制现状，而应该突破与当时社会和法制条件下相适应的“严格解释原则”。19 Raue S. 329; BGH GRUR 2002, 963 Pressespiegel.欧洲法院在Infopaq案判决中提出的解释权利限制与例外应依据“三步检验法”的观点也遭到不少学者的批评。无论是在伯尔尼公约中还是在Trips协定里，“三步检验法”都是用来限制成员国的国内立法机构在立法时引入一些不符合条件的权利限制与例外。20 伯尔尼公约第9（2）条，Trips协定第13条。 在近几年欧洲各国的司法实践中，也有成员国的法院在成员国现行国内法规定的限制与例外制度均不涵盖被控侵权行为时，应用“三步检验标准”对个案进行分析，从而对限制与例外条款做扩大解释。21 如在涉及“网页快照”的Google案中，西班牙巴塞罗那上诉法院就应用 “三步检验标准”对被告Google提供“网页快照”的行为进行分析，最后认定其没有不合理地损害著作权人的权利，没有与作品的正常使用相冲突，是一种“被社会所容忍”的作品使用行为。因此Google不构成侵权。 但是根据Infopaq案的判决，著作权指令第5（5）条规定的“三步检验标准”则是用来阻止法官适用那些不符合条件的权利限制与例外条款。22 Jonathan Griffiths. The Three-step Test in European Copyright Law Problems & Solutions S2009 IPQ: 428 这种对“三步检验标准”的适用实际上可能比“严格解释原则”还要严格。23 Jonathan Griffiths. Unsticking the centre-piece the liberation of European copyright law? J JIPITEC 2010-01-02综上所述，欧洲法院在Infopaq案所作的判决表明其并没有通过行使其解释欧盟法律的权利对指令第5条规定的权利限制与例外制度即缺乏确定性又不具灵活性的结构缺陷予以弥补，而是使这一问题更加突出。5、 对欧盟走出信息社会著作权限制制度协调困境的建议对于欧盟如何走出当下对信息社会中著作权限制和例外制度的协调过程中所面临的困境，欧洲学者们见仁见智，既有较为激进的“统一派”，也有温和的“改革派”。2010年4月26日由欧洲知名著作权法学者和专家组成的Wittem Group经过8年的努力，公布了由他们起草的欧洲著作权法典（European Copyright Code）作为未来欧盟著作权法协调的范例。24 欧洲著作权法典的全文请参考wittem project的官方网站：www.copyrightcode.eu在该法典草案中，规定了强制性的例外与限制条款，有些例外条款的规定是相当开放的，以便司法机关根据具体情况灵活地适用。而且该草案还规定了一项开放的“例外总则”（“meta-exception”）：即“只要满足相关权利限制的条件，并且在考虑第三方合法权利的情况下，该使用不与作品的正常使用相冲突也不会不合理地损害作者或著作权人的合法权利，那么任何其他符合所列举的使用的使用都是允许的。”25 欧洲著作权法典第5.5条 这一规定实际上允许成员国制定任何欧洲著作权法典未规定的权利例外，条件是这些例外必须符合现有的法定权利例外并且符合“改良版”的“三步检验标准”。在温和的改革派看来，重新制定一套欧盟层面上的信息社会著作权限制制度显然是不现实的。毕竟现有的制度已经在成员国贯彻实施，而且若再重新制定一套制度又不知要经历怎样漫长和艰辛的博弈过程，此外科学技术日新月异，终究不可能制定一套一劳永逸的权利例外与限制制度。因此，改革派建议对现有的权利限制与例外制度进行改革，比如从立法层面上在现有的权利限制与例外规定中增加明确保护基本权利（如言论自由、隐私权保护）和公共利益（信息获取，新闻报道等）的条款26 C. Geiger. Fundamental Rights: a Safeguard for the Coherence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 Law. S 2004 IIC : 268。或者在司法层面上明确把传统上仅作为著作权限制与例外制度的限制标准的“三步检验法”作为一个“相称性”测试方法（proportionality test）， 即，根据具体情况根据“三步检验法”标准既可以对现有的权利限制与例外做限制性解释也可以对其做扩大性解释。27 D. Gervais. Towards a New Core International Copyright Norm: the Reverse Three-Step Test. J Marquette IP Law Review 2005- 9:1,32; M. Senftleben. Overprotection and Protection Verlaps in Intellectual Property Law the Need for Horizontal Fair Use Defences 载A Kur编Horizontal Issues in Intellectual Property Law: Uncovering the Matrix. M Edward Elgar, 2010 当然，也有学者认为“三步检验法”毕竟是作为著作权限制和例外制度的限制而设立的，即便是作为“相称性”测试标准予以灵活应用，还是由于并没有较明确的参考因素而缺乏一定程度的确定性和规范指导性， 因此，最好还是引入类似美国合理使用判断“四因素标准”的“欧盟合理使用条款” （European Fair Use Doctrine）。28 Jonathan Griffiths. Unsticking the centre-piece the liberation of European copyright law? J JIPITEC 2010-01-02六、对欧盟信息社会著作权限制制度协调困境的评价及其启示回顾著作权法律制度的发展历史，科学技术的进步和经济的发展不断地冲击现有的著作权法律保护制度，同时也在不断地促进其进一步发展。在当今经济全球化、文化多元化、信息无国界化的信息社会，欧盟在协调成员国著作权法律制度的过程中所面临的困境只是知识产权国际保护所面临的困境的一个缩影。作为欧盟著作权法一体化进程中的核心环节之一，信息社会里著作权限制与例外制度的协调同时也集中反映了目前著作权制度面临信息社会日新月异的技术的冲击所带来的诸多问题。而我国当前涉及互联网的著作权纠纷也在逐渐增多。从立法层面上，这些新技术领域的法律法规往往相对滞后，缺乏明确的法律规则；而在司法层面上，人民法院迫切需要准确把握网络环境下著作权司法保护的尺度，妥善处理保护著作权与保障信息传播的关系。29 2009年10月，最高人民法院发布的关于贯彻实施国家知识产权战略若干问题的意见要求人民法院准确把握网络环境下著作权司法保护的尺度，妥善处理保护著作权与保障信息传播的关系，既要有利于网络新技术和新商业模式的开发和运用，又要充分考虑网络侵权的特点和维权的困难，完善网络环境下的证据规则，有效保障著作权。 因此，对于目前欧盟信息社会著作权限制与例外制度协调困境的客观分析和评价，不仅能对我们更好地完善信息社会里我国著作权限制与例外制度带来有益的启发，而且对于我们客观、深入地了解目前知识产权国际保护的现状并更积极有效地参与到有关知识产权国际保护的谈判也有所启示。首先，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数字和网络技术的不断发展，从作品创作到使用的产业链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复杂。以出版业的变化为例，在传统的信息传播格局中，离开出版社的策划、组织，图书的生产工作就无法顺利进行，知识由作者向读者的流动也就没有可能。而数字出版技术出现之后，任何一个具备基本计算机知识和上网条件的人在理论上都可以成为作者，任何人都可以在网上发表自己的作品，出版社不再是出版流程中不可缺少的环节，书店也不再是作品流通中必然的环节。著作权人既是作者，又可以是出版发行者。同时，著作权主体的范围将不断扩大。视频分享、信息搜索服务等新的可能涉及到对他人作品利用的商业模式不断涌现。因而著作权限制与例外制度这一权益平衡的协调器的重要性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应该受到重视。而在经济全球化的形势下，“因素主义”的著作权限制与例外制度由于以立法形式确认合理性的判断标准，能够使各种使用作品情形的裁量有了统一的原则和明确的方法。而通过坚持法官的自由心证发挥其自由裁量权，以达利用衡平原则克服法律的僵化，因而能够更灵活地应对日新月异的科技发展给著作权制度带来的挑战。虽然，缺乏确定性一直是 “因素主义”的权利限制制度最大的诟病，30 D. Nimmer. Fairest of them All and Other Fairy Tales of Fair Use. S 66 Law & Contemp Probs 263 (2003) 281 这一制度在网络环境中平衡各方利益的有效性有目共睹，而其灵活性给新的商业模式的激励作用更是不容忽视。因而，近年来，不少采用“规则主义”的国家均出现了以美国法为样板，采用开放式的“因素主义”立法模式来平衡网络环境中的作品使用问题，如拿大、荷兰、澳大利亚、新加坡和以色列。而日本和韩国目前也有采纳“合理使用”制度的动议。31 Y.Chang. Debates on Introduction of Fair Use to the Copyright Act of Japan & Korea. Do Japan and Korea need Fair Use? J Quarterly Review of Coporation Law and Society. 2010. 3:282; T. Ueno. Rethinking the Provisions on Limitations of Rights in the Japanese Copyright Act Towards a Japanese-Style Fair Use Clause. J AIPPI Journal, July 2009:159 这些发达国家在面临本国著作权限制与例外制度的僵化弊端时，均希望对现有制度有所改革而更好地迎接新技术的挑战，保持其在新兴的著作权产业的竞争中始终处于领先地位。当前进一步协调欧盟著作权限制与例外制度的呼声，尤其是建立一个兼具“规则主义”和“因素主义”著作权限制制度优点的“欧洲合理使用”原则的建议鲜明地体现了欧盟要改变其在新的著作权产业竞争中已经落后于美国的现状的迫切需要。而另一方面，对走出欧盟著作权限制与例外制度的协调困境的各种建议其实也反映了国际上在协调著作权限制与例外制度上的最新发展。32 参见 The Munich Decalaration on a Balanced Interpretation of the Three-step Test in Copyright Law (2008) 39 IIC 707, 该宣言指出对三步检验法德解释不应做狭义解释， 并增加了应考虑第三方的合法利益之因素等内容。 在欧盟学者提议制定“欧洲合理使用”原则的呼声越来越高，而世界上很多国家也在纷纷采用开放式的“因素主义”立法模式和在司法实践中更为灵活地利用“三步检验法”的时候，我国不应盲从潮流，而是站在有利于我们社会经济文化发展的战略高度，既要实事求是又要审时度势，借鉴有益的国外经验，根据自己特有的经济发展情况和法律传统与文化进一步完善适合我国发展的著作权限制与例外制度。其次，当前欧盟在协调成员国著作权限制与例外制度的过程中所面临的困境突出体现了各国法律传统的差异和在经济全球化的今天保持一定的文化多样性的重要性。协调的过程之所以艰难，一部分原因在于“因素主义”和“规则主义”的长期存在的差异。同时，虽然成员国意识到进一步协调的好处，但是不少成员国还是不情愿以牺牲自己本国的文化传统为代价来换得更高程度的协调。这也是为什么在欧盟的知识产权法一体化进程中，著作权法的一体化远较专利法和商标法的一体化缓慢和艰难得多的原因之一。珍视文化和历史传统的欧洲，对经济全球化所带来的文化多样性消失的威胁有着很强的危机感。知识产权国际保护的不断加强同样也会对文化多样性带来一定的威胁。最后，和所有的欧盟法律协调一样，著作权法的协调不仅涉及法律制度和传统，还是经济和政治力量博弈的过程。欧盟著作权一体化立法主要是欧盟几个实力强大的成员国积极推动和促成的，著作权一体化立法可以保障货物、服务的自由流动，促进内部市场的完善。但是，它也会对著作权保护水平相对落后的成员国的著作权制度和与著作权相关的出版印刷、计算机软件、音像制品等相关产业造成巨大冲击。同时对著作人相关权利过高的保护无疑也会在某种程度上加剧著作权人的个人利益与社会公共利益之间的矛盾。33 姜伟. 欧盟著作权一体化立法研究. D 济南：山东大学法学院2010年 在欧盟著作权限制与例外制度的协调过程中，我们不仅看到国家这一传统的参与者，还有跨国企业、各种机构（如著作权集体管理组织）也在法律的协调过程中扮演举足轻重的角色。同样，知识产权法在国际层面的协调也涉及各种力量的博弈， 现有的规则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