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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摘要

古往今来,文学作品中关于女性美的描绘层出不穷,但是有关男性美的文字描述却屈指可数。然而,这并不包括魏晋时期。在魏晋时期,风气大变,男性对容貌的重视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就连一方枭雄的曹操都非常重视容貌,《世说新语·容止》记载:“魏武将见匈奴使。自以形陋,不足雄远国,使崔季珪代,帝自捉刀立床头。”性格如此彪悍粗暴的曹操都因为形貌丑陋而愧见他人,可以想象魏晋时期对外表美的追求之狂热。魏晋时期的文学作品对于男性美的记述也是多如牛毛,其中最为著名的是《世说新语》,周树人先生称赞它是“名士教科书”,《世说新语》还特地列出《容止》一章用以记录魏晋士人的仪容之美。

认真阅读研究《世说新语》中记述男性美的篇目,就会发现书中所描绘的男性美呈现出女性化的审美现象:体瘦、肤白、貌美、喜好佩带香囊。魏晋时期男性女性化审美现象之所以会在魏晋流行,有多方面的原因,本文将从同性恋、阴柔优美的传统文化、“恋母情结”、玄学这几方面来进行探究。

关键词:《世说新语》男性女性化审美恋母情结

Abstract

Throughouttheages,thedepictionoffemininebeautyinliteraryworkshasemergedoneafteranother,butthedescriptionofmalebeautyisfewandfarbetween.However,thisdoesnot

include

the

Weiand

Jin

periods.

During

the

Wei

and

Jin

Dynasties,theatmospherechangedgreatly,andtheattentionofmentoappearancereachedanunprecedentedlevel.EvenCaoCao,whowasoneoftheheroes,attachedgreatimportancetoappearance."Theworldsaidthatthenewlanguage,RongZhi,"recorded:"WeiwujiangsawtheHuns.Sincehewasinshape,hewasnotenoughtobeadistantcountry,sothatCuijiwasonbehalfoftheemperorandtheemperorhimselfwasstandingontheheadofthebed."CaoCao,withsuchabrutalcharacter,isguiltyofseeingothersbecauseofhisuglyappearance.HecanimaginetheenthusiasmforthepursuitofbeautyintheWeiandJindynasties.TheliteraryworksoftheWeiandJinDynastiesalsodescribedthebeautyofmenasnumerousascattle.Themostfamousofthesewasthe"NewLanguageoftheWorld".Mr.ZhouShurenpraiseditasa"celebritytextbook."The"ShiShuoXinYu"alsospecificallylistedthechapter"RongZhi"torecordthebeautyoftheWeiandJinscholars.

Acarefulreadingandstudyofthedescriptionofmalebeautyinthe"NewLanguageoftheWorld"willrevealthatthemalebeautydepictedinthebookpresentsafeminineaestheticphenomenon:thin,white,beautiful,andfondofwearingsachets.TherearemanyreasonswhythefeminineaestheticphenomenonofmaleduringtheWeiandJindynastieswaspopularinWeiandJindynasties.Thisarticlewillexplorefromtheaspectsofhomosexuality,feminineandbeautifultraditionalculture,andthemetaphysicsof"Oedipuscomplex".

Keywords:"Shixinnewlanguage";Masculinefeminization;Oedipuscomplex绪论

《世说新语》是南朝时期临川王刘义庆组织文人编选撰写的记录魏晋士人言谈逸事的笔记体小说,该书生动具体地描述了汉末到刘宋时期贵族士大夫的逸闻趣事,从中可以窥见魏晋士人的审美追求和风尚。冯友兰先生曾说《世说新语》“可以说是中国的风流宝鉴”。

一般情况下,中国古代士人很少用审美的眼光去审视自己或同辈仪表外貌,可是在魏晋时期,人的仪表容貌之美却被赋予独特的意义。“卫玠从豫章至下都,人久闻其名,观者如堵墙。珍先有羸疾,体不堪劳,遂成病而死。时人谓

‘看杀卫玠’。”(《世说新语·容止》)卫玠是魏晋时期众所周知的美男子,几乎相当于咱们现今的明星,但即使是最火最火的明星,在咱这自由开放的时代,也不曾听说有明星被看死的。而在魏晋时期,大美男卫玠却被看死了,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但正是这种不可思议,足以可见魏晋之人对人的仪表容貌美的崇尚。更不可思议的是,《世说新语·容止》记载,庾亮一意孤行,造成了朝廷倾覆,陶侃认为苏峻作乱,主要责任在于庾家,就是把庾家兄弟千刀万剐,也还是对不起天下人。庾亮听到陶侃的这番话后很恐慌,他的好朋友温峤却鼓励他前去拜访陶侃,还安慰他说:“溪狗(陶侃)我所悉,卿但见之,必无忧也!”果然,陶侃这只颜值狗一看见庾亮的“风姿神貌”分分钟改变了之前的观点,不但对庾亮犯下的过错视而不见,而且还“爱重顿至”。美貌还能救命,可谓是惊世骇俗之奇谈!由此,可见魏晋人士对人的相貌、仪容的重视。

一、审美意识的觉醒

(一)社会现实因素

魏晋南北朝时代是一个动荡而混乱的时代,王朝不断地更迭,政治斗争十分尖锐,各种自然灾害频发。整个魏晋时代总是处于连续不断的天灾或者人祸之中,“人民生活中最常见的事就是死亡,这种无时不在的威胁,给人们的心灵带来巨大的痛苦。”在魏晋文人的诗歌中,这种浓浓的“死亡意识”被记录下来:“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王粲《七哀诗》“河内妇食夫,河南夫食妇”“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举族而丧”——乱世命贱如草芥。不仅平民百姓的命贱,贵族门阀之士的命同样也不值钱,“徐(干)陈(琳)应(瑒)刘(祯),一时俱逝。”何晏死在司马懿的手上,与何晏同为名士魁首的夏侯玄死于司马师之手,嵇康、二陆、潘岳、张华等死于非命,王徽之、王献之兄弟也都先后早逝。正如张三夕先生所说“魏晋时期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全社会都充满着死亡恐怖的年代”。

就算是再豪情满怀的人,在死亡阴影的深深笼罩下,曾经的意气风发也会一点点被消磨掉。因为对变幻莫测之命运的深深的恐惧和忧虑,魏晋士人不再以“马革裹尸”为荣,他们对自身的价值、生命的存在不再如汉代士人那般自信,他们丧失建安时期慷慨激昂、积极进取的精神,恐怕也一点点地消褪吧?普遍对他们他们失去了士人奋发图强、的进取精神。因为害怕这个到处是死亡的恐怖的世界,魏晋士人对之前所被教导的文化产生怀疑,儒家提倡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大学》)的理想对他们来说已不再有魅力。

可是知识分子是以精神为支柱的,眼看着儒家思想这根精神支柱忽忽悠悠地往下倒,瘫在地上了,怎么办?知识分子这种人哪能“居无竹”?所以他们就赶紧找新的柱子,修补修补,再支上,虽说“食无肉”,但他们脑袋里的那张嘴却不能空着。就像小孩子一样,以前被父母管着,这个健康多吃点,那个营养多吃点,然后不管你喜不喜欢,一口口塞你嘴里,还说什么为你好的鬼话。现在父母忙着打架,没空理你,扔一百块钱让你自己买去。你也为父母吵架痛苦伤心,但内心里却有点压不住的小窃喜:有了自由选择权利了。五花八门的美食让人眼花缭乱,简直无从下手,于是吃两口名家的,吃两口法家的,吃两口玄学的,又吃两口道家的故而宗白华先生曾感叹道:“是中国最混乱,社会上最痛苦的时代,然而却是精神史上极自由,极解放,最富于智慧,最寓于热情和创造的一个时代。”

在这个神奇而迷人的时代,魏晋士人从汉代大一统的精神束缚中挣脱出来,自我意识开始觉醒,更加注重人的价值,《世说新语·品藻》云:“桓温问殷浩:‘卿何如我?’殷浩回答:‘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从殷浩所回答的“宁作我”中可以看出他对自我的肯定,这种肯定,就代表着魏晋人士自我意识在渐渐地苏醒。随着魏晋人士自我意识的慢慢觉醒,他们开始直面自己的本能和欲望,以竹林七贤”为代表的嵇康、阮籍提出“越名教而任自然”,“竹林七贤”之首嵇康更是在《难自然好学》说道:“六经以抑引为主,人性以从欲为欢。抑引则违其愿,从欲则得自然。”因为魏晋人士对自我本能和欲望的正视,他们对美的看法也有所改变,他们不再“以善为美”,而是“以美为美”,他们使美挣脱伦理道德的制约,回到能在感官上给人以刺激,使人感到愉快的美的本身,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声色之美。李泽厚先生针对魏晋的审美现象曾评论道:“要求以漂亮的外在风貌表述出高超的内在人格,正是当时这个阶级的审美理想和趣味。”

(二)人物品藻

汉代的时候,政府就已经开始用“察举制”、“征辟制”这两种品评制度来选取他们所需要的人,人物品藻就开始出现在人们的视野。较早时候的人物品藻主要通过“孝悌”、“孝廉”等道德操行作为选拔人才的主要标准,到了东汉中后期,由于政治需要,曹操提出“明扬仄陋,唯才是举”的主张,将东汉的重德轻才变为重才轻德,个体的才能和个性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和张扬。曹丕执政后,设立了九品中正制,这一制度很快被士族门阀所垄断,人物品藻也被门阀士族所操纵,渐渐失去了它的政治意义,开始往哲学性的对人生价值和社会意义的探讨以及审美性的对人物才能、个性和外在风貌的品赏这些注重人本身的方面发展,就像宗白华先生所发出的感叹:“中国美学竟是出发于‘人物品藻’之美学。美的概念、范畴、形容词,发源于人格美的评赏。”而且,那些对人物品评颇有心得的人认为,一个人的有趣的灵魂可以美丽的皮囊显现出来,东晋葛洪称之为“瞻形得神”,刘劭在《人物志》中也发表过类似的言论:“故其刚柔明畅贞固之微,著乎形容,见乎声色,发乎情味,各如其象。固诚仁,必有温柔之色;诚勇,必有矜奋之色;诚智,必有明达之色。夫色见于貌,所谓征神。”那些希望平步青云的人要想让掌握自己命运和未来的贵族统治者对自己有好感,给出有利于自己的评价,年轻人不免对自己的外在形象重视起来,甚至还要修饰修饰,这就跟我们今天去面试之前必须得捯饬捯饬,女士最好画个小淡妆,抹个小口红一样:既示人予尊重,又向人展现精神而美好的一面,给面试官留下好印象。

二、《世说新语》中女性化审美现象

(一)体瘦

说起中国古代的男子,第一时间便能想到文弱书生,比如说《聊斋志异》中许许多多的男主角,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但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的古代,比如说先秦时期,那时候的人们对男性美的看法跟魏晋时候完全不一样:《诗经·国风·简兮》有云:“硕人俣俣,公庭《万舞》,有力如虎,执辔如组”喜欢强壮有力的;《诗经·唐风·椒聊》:“彼其之子,硕大无朋。椒聊且,远条且。”也喜欢强壮的;《诗经·国风·兔罝》:“赳赳武夫”,武夫自然也是强壮有力的;《诗经·郑风·羔裘》:“羔裘豹饰,孔武有力”,这个已经说了得是“孔武有力”。那么,除了先秦时期,其他时候呢?《汉书·王商史丹傅喜传》中有对王商体形外貌的描述:“为人多质有威重,长八尺余,身体鸿大,容貌甚过绝人。”当时的皇帝对他的外貌很是欣赏,称赞他是“真汉相矣!”可见汉代其实也是欣赏强壮阳刚型的男子的。甚至在三国时期,所欣赏也都是雄伟壮美、具有阳刚之气的男子:《三国志·魏志·许禇传》说许禇“长八尺余,腰大十围,容貌雄毅,勇力绝人。”《云别传》中“身长八尺,姿颜雄伟”这八个字来描述赵云,言辞中可以看出对赵云外貌的欣赏和称赞。而诸葛亮在《三国志·蜀志·诸葛亮传》是这样的形象:“身长八尺,容貌甚伟。”

这样的话,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阳刚型男性审美现象开始大变呢?——魏晋南北朝。

《世说新语·言语》记载:“庾公造周伯仁,伯仁曰:‘君何所欣说而忽肥?’庾曰:‘君复何所忧惨而忽瘦?’伯仁曰:‘吾无所忧,直是清虚日来,滓秽日去耳。’”按理来说,胖点就胖点吧,又没吃你们家的大米,我愿意胖就胖,你瘦你的跟我没关系,可是在魏晋时期,庾子松却偏偏因为忽然长胖受到周伯仁受到嘲笑。而在另一方面,美男子卫玠却凭借体形瘦弱得到堂堂大丞相的夸赞:“王丞相见卫洗马,曰:‘居然有赢形,虽复终日调畅,若不堪罗绮。’”“若不堪罗绮”这般夸张的瘦态,放到正常的时代,那就是营养不良,可是在魏晋,偏偏却受到称赞,而这称赞之中,甚至还包含一种羡慕,可见魏晋人士对体瘦的推崇。汉代无名氏《无题》一诗中有一人所周知的诗句:“楚王好细腰”。在这里,楚王所好“细腰”显然是女子的细腰,而魏晋男子偏偏也讲究这种颇为女性化的细腰之美:《世说新语·容止》云:“庾子嵩长不满七尺,腰带十围,颓然自放。”也许现代的我们并不是很清楚“七尺”和“十围”是什么是个什么概念,可是对比下上文所举的有关汉代男性审美的例子:许禇“长八尺余,腰大十围”,特地点出了腰要大于十围,而《世说新语》中也特地点出庾子嵩的腰小于十围,可见庾子嵩是很细的,细得让人羡慕。而且,庾子嵩不仅瘦,他还矮,许禇、赵云、诸葛亮都“身长八尺”,而庾子嵩却“不满七尺”,假设八尺是一米八,那么,七尺只有一米五七,庾子嵩甚至还达不到一个姑娘的标准身高,但却被夸奖,魏晋人士对男性体瘦和女性化审美的崇拜可见一斑。

(二)肤白

魏晋南北朝以前,肤色白皙、光滑细腻一类的词语都是用来形容女子,可是到了魏晋时候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容止》第二用文字给我们记录了这么一桩趣事:“何平叔美姿仪,面至白。魏明帝疑其傅粉,正夏月,与热汤饼。既啖,大汗出,以朱衣自拭,色转皎然。”这句话有两个重点:第一,作为美男子的何晏首要特点是白;第二,美男子何晏白得让皇帝都嫉妒。试问,如果魏晋人士不推崇白,那么作为皇帝的曹丕还会对何晏的白耿耿于怀吗?不会的,他压根不会在乎何晏的白,甚至还会觉得他是个“小白脸”。由此可见,魏晋人士对白的推崇。《容止》第八大赞王夷甫道:“容貌整丽,妙于谈玄,恒捉玉柄麈尾,与手都无分别。”王夷甫的手和玉柄没有分别,说明什么?说明王夷甫的手像玉一样白润光滑。《容止》第二十六章记载,王羲之见了杜义后,十分感叹:“面如凝脂,眼如点漆,此神仙中人。”“凝脂”是指凝结的油脂,油脂凝固后看起来洁白无瑕,十分润滑,用来形容女性同样光滑柔润的皮肤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这个词最早在《诗经·卫风·硕人》中被使用:“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当然,是用来赞美女性的。白居易《长恨歌》中也出现了这个词:“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用来形容杨贵妃,也是女性。白居易这个人仿佛对这个词情有独钟,他在《杨柳枝二十韵》这一作品中,再一次使用了这个词:“身轻委回雪,罗薄透凝脂。”还是用来形容女性的。要是放在其他朝代,这种词要是用来形容男子,肯定是要出笑话的,被“赞美”的男子肯定定然抬不起头来,可是在魏晋,这偏偏是对男子极高的正面赞美之词,这说明了魏晋男士以肤白为美。

如果说上述的例子还不足以说明魏晋男士对肤白的崇拜的话,那么,从魏晋时期男性傅粉风尚,足可以看出魏晋男士对肤白这种女性美的狂热追求。

说起傅粉,最为疯狂的莫过于何郎了,上述所举何叔平一例中,注引《魏略》曰:“晏性自喜,动静粉白不去手,行步顾影”。甚至还有一个由他还出现了一个词“何郎傅粉”,用来形容皮肤很白的美男子的,以至于一说起这样一位名重一时的大哲学家来,往往不是他的学术造诣或者政治作为,却是“傅粉”二字,甚至他还被称之为“粉侯”。又因为何晏是正始名士之首,又是当时的时尚领先达人,在他的影响下,或者说是在其名人效应下,魏晋士人们纷纷模仿。北齐的著名学者颜之推曾在《颜氏家训·勉学》中描述过魏晋时期贵游子弟对傅粉等颇具女性化打扮装饰的狂热:“无不熏衣剃面,傅粉施朱,驾长檐车,跟高齿屐,坐棋子方褥,凭斑丝隐囊,列器玩于左右,从容出入,望若神仙。”甚至,赫赫有名的大作家大文豪曹植也喜欢傅粉,《魏略》中有记录曹植第一次和邯郸淳接触时的情形:“时天暑热,植因呼常从取水,自澡讫,傅粉。”在接待客人之前,曹植像女子那样还要先沐浴傅粉,可以推断傅粉这种女性意味十足的习惯已成为贵族子弟不可以缺少的礼仪风尚。

古代讲究“百善孝为先”,《孝经》第一章中孔子就对曾子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小心翼翼地保护自己的身体、毛发、皮肤,是孝敬父母最根本的要求。比如说三国时候魏国大将夏侯在战争中被人射伤眼睛,夏侯惇急忙用手拔箭,竟把眼睛一块拔出来了,于是大呼:“父母精血,不可弃也”,竟然把连箭一起拔出来的眼睛放到嘴里吃下去了。《世说新语·德行》第三十八记载:“范宣年八岁,后园挑菜,误伤指,大啼。人问:‘痛邪?’答曰:‘非为痛,身体发肤,不敢毁伤,是以啼耳。’”上面所举的两个例子,都足以说明魏晋人士对身体发肤的珍爱重视。可偏偏就是如此爱重身体发肤的魏晋士人,为了达到白皙光洁的外貌效果,剃面之风大行,不惜损害父母给予的毛发,去追求美。比如说顾恺之在给裴楷画像时,为了使其“俊朗有识具”,在他脸上“益三毛”,可见裴楷脸上一开始是没有多余的胡须的。但胡须代表着男性第二性征,男子到了一定年龄,在“雄激素”的刺激下,就会长出胡须,可知美男子裴楷为了美固然是剃面了。中国古代向来讲究“堂堂须眉”,比如说关羽就因为有美丽的胡须获得“美髯公”的称号,宋代时候,大名鼎鼎的苏轼还因为胡须稀不多被秦学士取笑,从这些例子不难看出胡须是男性外貌美不可或缺的因素。因此,魏晋人士热衷于剃面从封建社会的角度来看,显然是不符合传统的男性美的,而是倾向女性化审美风尚的。

(三)貌美

一个美女若要成为一个美女,除了体瘦、肤白,还差一个貌美,而魏晋时期男子若想成为一个美男子,也要拥有美女那般的美貌。《容止》第九记载“潘安仁、夏侯湛并有美容,喜同行,时人谓之连璧”,“美容”就是好看、美丽、漂亮的容貌,也就是所谓的貌美。“美容”是用来赞美女性容貌的,是一个女性化十足的词,屈原《楚辞·九章·惜往日》使用过这个词:“虽有西施之美容兮,谗妒入以自代。”这里的“美容”是用来夸赞美女西施的,汉代赵晔在《吴越春秋·王僚使公子光传》用这个词来形容秦女:“平王使无忌为太子娶於秦,秦女美容。”在这两个例子中,“美容”都是用来称赞女性的美貌的。《容止》第八记载“王夷甫容貌整丽”,这也是夸王夷甫貌美,而“丽”这个形容词也是具有女性审美特征的词,它强调容貌美丽给人的感官带来愉悦,表现了魏晋士人对女性化审美的崇尚。

(四)喜好佩带香囊

魏晋时期男性女性化审美现象不仅体现在容貌仪表上,还体现在女性化审美爱好上,魏晋士人像女子一般喜欢佩带香囊。《世说新语·假谲》中记载,“谢遏年少时,好着紫罗香囊垂覆手,太傅患之,而不欲伤其意。乃谲与赌,得即烧之。”杨勇先生认为:“香囊殆即香袋,内储香料,外裹锦缎,制如棕状,今浙东一带于夏间汗出,女子多好佩戴以去汗臭也。”本来,佩带香囊是女孩子干的事情,可是在魏晋时期,这种女孩子气的东西却被男子所热衷所崇尚,发展成了年轻一代的新潮流,由此可观魏晋时期男性女性化审美现象。

三、《世说新语》中男性女性化审美现象产生的原因

(一)同性恋

魏晋时期男性女性化审美现象的产生与汉代以来的同性恋文化有关,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有同性恋了,比及到了汉代,同性恋癖好渐渐发展,汉代的皇帝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男性宠臣。据《汉书·佞幸传》记载:“汉兴,佞幸宠臣,高祖时则有籍孺,孝惠有闳孺。此两人非有材能,但以婉媚贵幸,与上卧起,公卿皆因关说。故孝惠时,郎侍中皆冠鵔鸃,贝带,傅脂粉,化闳、籍之属也。”这股同性恋文化从汉代一直延续,到了魏晋时代,遇上了自由开放的灵魂,就像火遇上了流通的空气,烧得越来越旺盛,原先在地下偷偷摸摸发展的同性恋甚至公然进入人们的视野,比如说隋炀帝的男宠王蒙,前秦宣昭皇帝苻坚的男宠慕容冲,在当时都是众所周知的,上行下效,皇帝公开自己的同性恋癖好,社会上的普通民众,或者因为猎奇心理,或者因为风气的影响,也开始发展龙阳之癖,同性恋的风气在普通大众中竟然也传播开来:“自咸宁、太康之后,男宠大兴,甚于女色,士大夫莫不尚之,天下皆相仿效。或有至夫妇离绝,怨旷妒忌者。”(《晋书·五行志》)我们知道,男同性恋中,有许多男性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女性,而且,一般来说,男同性恋是比正常性取向的男性更爱打扮的。因为这股同性恋风潮,魏晋男士的审美习惯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他们比之前的男性更加重视自己的外在形象,也更爱像女子那般修饰打扮自己,于是,就形成了魏晋时期独特的男性女性化审美现象。

(二)阴柔优美的传统文化

中国古代是以农业为基础的,自然而然地就形成了农业文化,相对崇尚大胆冒险的海洋文化来说,深受农业文化影响的传统中国人更加欣赏儒家所提倡的“以和为贵”的文化。一般说来,传统的中国人比较含蓄内敛,崇尚“君子动口不动手”,不喜欢争斗,不喜欢走极端,他们提倡“中庸”,爱好和平宁静,喜欢柔美的东西,讲究“以柔克刚”。在这种阴柔优美的传统文化的影响下,传统中国人更偏爱那些五官清秀、形体飘逸、气质阴柔的人物美。

(三)恋母情结

恋母情结又叫作俄狄浦斯情结,它是由“精神分析之父”西格蒙德·弗洛伊德提出的伟大概念之一。在古希腊神话中,伟大的英雄俄狄浦斯,在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自己的父亲的情况下,把自己的亲生父亲给杀死了,而后又错误地娶了自己的母亲,弗洛伊德受此启发,通过研究自己的病人,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也许,我们在在孩童时期,就有了性欲望,我们的第一个性冲动对象是我们的异性父母,与此同时,我们的首个仇敌是我们的同性家长。弗洛伊德认为,俄狄浦斯情结是隐藏在人们内心深处的普遍性情结,通过这一情结,很多在人类身上出现的不可思议的现象和行为能说得通了。

中国人的“恋母情结”得上溯到中国原始农业社会时期,在那个时期,女性因为其生育功能,与人类赖以生存的大自然有着紧密的联系,人们用母亲来映射大自然:“天地有始,以为天下母。”而且,在中国古代神话中,很多的创世神是女性,在这些女性创世神中,最为著名便是的女娲了,相传她抟土造人,人类因此才得以被创造出来。西王母也被认为是生育万物的创世女神,光明的缔造者日神之母羲和,月神之母常羲也都被列入创世之神中。在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女性不仅是人类的缔造者,还是人类的保护者和社会的领导者、管理者,甚至还是人类某种文化的起源者。比如说,在大家都知道都熟悉都了解的的女娲补天的故事中,女娲英勇无比,勇敢地保护着我们人类,是人类心目中的英雄;而西王母是掌管不死药、罚恶、预警灾厉的长生女神,是社会的领导者和管理者;螺祖首创种桑养蚕之法,被后人奉为“先蚕”圣母,提倡婚嫁,母仪天下,是人类文明始祖之一。对这些女性的崇拜,为中国的“母性崇拜”奠定了坚实的文化根基,是积淀在中华民族传统文化意识深处的原始恋母情结。

原始社会的对母亲的崇拜到了战国时期在楚骚文化中得以继承和发展。在屈原的文学作品中,他多次用“求女”比喻对崇高理想的追求,他在《离骚》中这样写道:“朝吾将济于白水兮,登阆风而绁马。忽反顾以流涕兮,哀高丘之无女。溘吾游此春宫兮,折琼枝以继佩。及荣华之未落兮,相下女之可诒。”他一大早就渡过白水,登上那高高的阆风山去寻求美好的女性,然而,楚地并没有他理想中的美女,他不死心,又到东方青帝的宫殿去折取琼枝,想趁着花没凋谢,送给所求的美女。之后他还“览相观于四极兮,周流乎天余乃下”,上天入地到处“求女”,对“求女”一事非常执着。游国恩先生在《楚辞论文集》中就《离骚》“周流求女”的情节,提出了“女性中心说”的观点。梅桐生、刘中黎在《论〈离骚〉“求女”情节的深层文化心理》这篇文章中提出,锲而不舍地“求女”,正是强烈的“恋母情结”在屈原身上的表露。此外,屈原在《湘夫人》、《山鬼》都描绘了美丽的女神形象,《山鬼》中塑造的山中女神形象尤其迷人而神秘非凡,令人心驰神往然而又觉得可望而不可亵玩:“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罗。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芬馨兮遗所思。”受屈原影响很大的宋玉在其《神女赋》塑造的的巫山神女形象同样美妙绝伦,令人一望便知此非凡尘中人:“貌丰盈以庄姝兮,苞温润之玉颜,眸子炯其精朗兮,瞭多美而可观,眉联娟以蛾眉兮,朱唇的其若丹;素质干之醲实兮,志解泰而体闲。”屈原在《山鬼》中对所描绘的山中女神,以及宋玉在《神女赋》中对所描绘的巫山女神,明显流露出的高度崇拜。

楚骚文化的“女神崇拜”心理,在秦汉大一统的情况下,隐匿在士人的深层潜意识之中,到了魏晋时期,由于思想解放促进人的觉醒,埋藏在潜意识之中的“女神崇拜”意识破土而出,比如说曹植笔下令人“心振荡而不怡”、“浮长川而忘返,思绵绵而增慕”的洛水女神,阮籍《清思赋》中的“大幽之玉女”。

除此之外,屈原还喜欢用香花芳草来装饰自己:“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他还在《离骚》宣告自己喜欢穿奇装异服的爱好:“幼好此奇服兮,年既老而不衰。”屈原对美的不懈追求明显地对魏晋士人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世说新语容止》说何宴:“美姿仪,面至白;魏明帝疑其傅粉。正夏月,与热汤饼。既啖,大汗出,以朱衣自拭,色转晈然。”《晋书五行志》中记载何晏“好服妇人服”“宴性自喜,动静粉白不去手,行步顾影”,把魏晋士人这种独特的追求美的现象与屈原好穿奇装异服、好用香花芳草打扮自己的独特爱好和楚骚文化中的对女神的崇拜现象放在一起,综合起来看,可以发现魏晋男性女性化审美现象并不是偶然出现的,而是潜意识积淀在魏晋这个特定时期的显现。

上面说了,魏晋是个混乱而痛苦的时代,魏晋人士缺乏汉人的自信,面对摇荡不定的社会,处在黑暗政治的漩涡中心的男性对无法预测的未来,不可控制的命运产生巨大的恐慌。这时候,他们发现女子、更或者说是他们的母亲,却游离在这痛苦的漩涡之外,不禁对她们羡慕起来。而后,魏晋男士通过仔细地观察,透过女子柔弱的外表,发现她们坚强的一面,他们觉得普天下的女子,像芦苇一样坚韧不催,拥有顽强的生命力,他们为之惊叹,不知不觉就被被她们柔中带刚的品质所吸引,并在心底暗叹不如,然后他们开始反思,开始“上下求索”。

最终,他们从伟大的老子那里求索到答案:“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此时,他们终于明白了:女子便是这天下至柔的水呀!“故坚强者死之徒。是以兵强则不胜,木强则折。强大处下,柔弱处上。”是的是的,他们为这种直指人心的真理而激动,他们很多人的父亲都成为“死之徒”,很多孩子都由母亲抚养长大,比如说晋人夏侯湛,他曾在文章中深情地表达对母亲多年来孜孜不倦的教诲的感激:“我母氏羊姬,宣慈恺悌,明率笃诚,以抚训群子。厥乃我龀齿,则受厥教于书学,不遑惟宁。敦《诗》、《书》、《礼》、《乐》,孳孳弗倦。用缉和我七子,训谐我五妹。惟我兄弟姊妹束修慎行,用不辱冠带,实母氏是凭。”从这些声情并茂的词句中,可以看出夏侯湛的母亲对夏侯湛的影响是巨大而深远的,《世说新语·容止》中记载:“潘安仁、夏侯湛并有美容,喜同行,时人谓之‘连璧’”。夏侯湛的美貌可以和举世闻名的美男子潘安相媲美,自然也比较重视自己的容貌的,既然如此,肯定少不了要修饰一番的,人靠衣裳马靠鞍嘛。

魏晋时候妇孺皆知的美男子何晏也是早早没了父亲,跟着母亲过活的:“太祖为司空时,纳晏母并收养晏,其时秦宜禄臼儿阿苏亦随母在公家”(《三国志·魏书》卷九)他爱修饰爱打扮的嗜好更是世人皆知,甚至还给他封了一个“侯”——“粉侯”,由他爱傅粉的癖好,又延伸出一个词——“何郎傅粉”。从当时世人对他的调侃性称谓也足以看出,何晏对女性美的偏好之甚,也反映出何晏潜意识中的“恋母情结”。

这些由母亲抚养长大并长期和母亲生活在一起的孩子,无意识地模仿他们的母亲,因而养成了像女性一样修饰打扮的习惯。而在古代社会中,士大夫贵族的审美爱好对普通民众的审美爱好发挥着巨大的影响。在魏晋贵族名士的影响下,男性女性化审美越来越流行,成为整个时代的风尚,因而魏晋男性女性化审美现象越来越普遍,得到越来越多人的认可。

(四)玄学

玄学是指魏晋时期出现的崇尚老庄的思潮,魏晋时期玄学蔚然成风,老庄思想对魏晋士人影响非常大,甚至在魏晋人士的审美追求上也发挥着不可忽视的巨大的作用。“神人”是伟大的庄子高深莫测的思想中产生的理想人格,庄子《逍遥游》中创造“神人”人格是这样的美,美得让人窒息,这样的超脱俗尘,让人一望而心生绝世之心:“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天下》说“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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