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童《红粉》中秋仪与小萼的形象比较研究

摘要小说《红粉》中的两个主人公秋仪与小萼拥有相同的妓女身份、同一个的情感纠葛对象和共同经历的妓女劳动改造，将两人人物的形象进行比较，通过对秋仪真挚的情感态度和精神觉醒的结局，与小萼金钱至上的情感态度和肉体解脱的结局，以及两个人对老浦依附沉沦方面的比较分析，探索两人形象差异形成的原因主要在于秋仪的侠女品质和小萼的菟丝花本质的性格差异，以及封建思想文化和妓女劳动改造的社会背景。关键词：《红粉》秋仪小萼女性形象AbstractTwocharacterinthenovelbecausetheautumninstrumentwithsmallcalyxhavethesameprostituteidentity,thesameobjectofemotionalentanglementsandcommonexperienceofprostituteslaborcamp,wecomparetheimageofthetwocharacters,andthroughtheautumninstrumentsincereemotionalattitudeandtheendofthespiritualawakening,andcalyxmoney-drivenemotionalattitudeandthebodyoffreeend,andtwopersonalattachmenttotheoldpudestructionofcomparativeanalysis,toexplorethecausesoftheformationoftwoimagedifferenceliesmainlyinautumninstrumentxiafemalequalityandsmallcalyxdodderfloweressenceofpersonalitydifferences,aswellasthefeudalideologicalcultureandprostituteslaborsocialbackground.Keywords:"Redpowder"；qiuyi；smallcalyx；femaleimage目录一、秋仪与小萼形象的相同之处 苏童《红粉》中秋仪与小萼的形象比较研究作家苏童的创作在上世纪九十年代逐渐向新历史主义小说过渡，其中中长篇小说《红粉》则是苏童的代表作之一。小说以新中国成立之初的妓女劳动改造作为时代背景，描述了同在喜红楼生活的妓女——秋仪与小萼两个人物形象。秋仪果敢、勇敢大胆、重情重义，小萼柔弱、好吃懒做、胆怯自私。面对突然开展的妓女劳动改造，秋仪与小萼做出不同的选择让她们走上两条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秋仪逆流而上大胆跳车逃离改造，小萼顺流而下被迫接受改造，两人从此经历着截然相反的生活，最后秋仪得到了精神上的觉醒，小萼则改造失败，只是肉体从妓女身份中得到了解脱。一、秋仪与小萼形象的相同之处（一）贫困的成长环境法国作家波伏娃曾在书中写到“女人的特性没有一种可以证明她的本质或意愿原本就是堕落的：它们是处境的反映。”[1]而秋仪与小萼就是最好的例子。首先，秋仪与小萼都生活在在无依无靠的家庭环境中。秋仪生长在具有“贫民窟”称号的棚户区，家中还有一个不具备谋生能力的瞎子老父亲，依靠着姑母一家的救济过日子，这样穷的揭不开锅的处境让秋仪必须想法设法的去撑起这个家。而小萼的成长环境与秋仪没有百分之百相似，但也八九不离十。父亲去世，母亲随即改嫁，一夜之间成了没人管、没人要的小萼不得不挣钱养活自己。为生计所困，但又没有一技之长的秋仪和小萼，都需要寻找一个能让自己生活下去的办法。其次，秋仪与小萼都因为贫困的成长环境不得已用一纸契约卖身为妓将自己送进了喜红楼。“她们的“堕落”归因于贫困的处境，她们所谓的“自愿”纯属被逼无奈。”[2]在世俗眼中的女子应该在家相夫教子，或者有一份正当的作工，而秋仪与小萼做出卖身为妓的选择，被大多数人看来是一种自甘堕落的做法，但对于她们这种看似是自己选择的选择，却是因为家庭的贫困而迫于无奈的选择。或许有的人会说可以学习一技之长后找一份正经的工作，但对于秋仪来说，她的瞎子老父亲没有谋生能力，家里没有经济收入，那她也就拿不出学习一技之长的学费，更何况从学习一技之长再到以此谋生是需要一段漫长的时间，而秋仪的家庭状况根本不能够等到秋仪学有所成的那一天，卖身为妓是秋仪能撑起这个家的最快和最好的办法。同样的，没有父母庇佑也没有经济来源的小萼能做的也只能像是秋仪一样被迫卖身为妓，因为她“除了依靠出卖自己的肉体以外,她没有任何谋生的技能。”[3]但由于小萼成长在一个父亲去世母亲改嫁的环境中，她并不像秋仪一样还有一个瞎子老父亲需要负担，这就造成了小萼更多的是以自我为中心的考虑自己，她可以过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也就使得小萼卖身为妓不仅有贫困的原因，还有一部分是她不想劳动、贪图享乐的惰性造成的原因。在贫穷和困难的成长环境中，秋仪和小萼被迫“堕落”卖身为妓，但这样的环境也造就了善良大方、坦荡如砥、重情重义的秋仪和楚楚可怜又天真烂漫的小萼，两人更是因相似的过往，产生出来同病相怜惺惺相惜的心理，成为了相依为命的好姐妹。秋仪与小萼在喜红楼的这一段时光，就像是相同的两条相交线迎来了相交且重叠的部分。（二）相同的情感纠葛对象在秋仪与小萼两人的一生之中都共同出现过一个男人——老浦。老浦虽然只是电力公司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员工，但他的出现却对秋仪与小萼的人生产生了重大影响。首先，老浦的出现让秋仪与小萼对生活的期待从希望走向失望。老浦曾经家境殷实，跟所有富家子弟一样，热衷于吃喝玩乐，流连于花街柳巷，在喜红楼认识了秋仪和小萼。他虽不是秋仪心中最最理想的白马王子形象，却也是秋仪的心上人，是她久处深渊中的一丝希望，也因此秋仪在跳车逃离后第一时间投奔了老浦。可是在面对母亲浦太太的全力反对时，因为老浦胆小软弱的退让，印证了秋仪心中所想的“女人一旦没有钱财就只能依赖男人，但是男人确实不可靠的。”[4]导致了秋仪心灰意冷的选择剃度出家。老浦使秋仪对未来生活的期待从希望走向失望。老浦是小萼结束妓女劳动改造后首选勾搭的对象，她期待着老浦能让她从清贫的生活中摆脱出来，走向安华奢侈的富贵生活。然而在新中国成立后政府因为政策的改变没收了老浦的家产，他从一个阔少爷成为了一个需要为生计发愁的穷小子。与老浦的婚后生活没有小萼期待的荣华富贵，只有无尽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这让小萼对老浦日渐不满，最后逼得老浦贪污被捕枪毙，小萼又再次回归了她一直想躲避的贫困生活。老浦使小萼对奢侈生活的期待从希望走向失望。其次，老浦的出现也造成了秋仪与小萼之间的情感破裂。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那朋友夫应当也是不可挖。老浦是秋仪一直放在心里深深爱着的人，但小萼在知道老浦是秋仪心仪对象的情况下，仍然勾引了老浦并且迅速与其结婚，丝毫没有考虑过秋仪的存在。秋仪与小萼两人在喜红楼结下的姐妹情谊，就这样因为老浦破裂了。老浦是秋仪与小萼人生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如果说她们俩前半生的缘起是喜红楼，那后半生的种种羁绊皆是因为老浦。老浦虽是平平无奇的，但他却让秋仪心灰意冷选择剃度出家，让小萼枉顾秋仪多年的照拂选择背叛友情，让秋仪与小萼的人生道路又增加了几分坎坷。秋仪与小萼是老浦一生中重要的两个女人，但老浦却是她们俩人生中唯一且是最重要的男人。（三）相似的人生经历从古至今，作为一名女子所追求的不过也就是家庭幸福美满，儿女膝下承欢，一生平安遂顺，但这些对秋仪与小萼来说却都只是一幅美好的梦想蓝图，她们俩人走过的人生道路可以用备尝艰苦来形容。第一，秋仪与小萼两人都曾在喜红楼卖身为妓。秋仪与小萼因为贫困的家境卖身进了喜红楼，她们在喜红楼摆脱了曾为温饱发愁的生活，不需要付出任何苦力，每日只需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再加以巧言令色就可以从客人身上得到金银珠宝。喜红楼的日子对于秋仪与小萼来说是满足的，也是她们人生中唯一一段可以算是幸福快乐的经历。第二，秋仪与小萼两人都经历了妓女劳动改造。生活总在不经意之间给你个措手不及，妓女劳动改造的开展，让她们本已经满足的平淡日子一朝化为乌有。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而在喜红楼变成娇生惯养的小萼，面对妓女劳动改造营的生活无异于比曾经饱一顿饥一顿的日子更为艰难。跳车逃离的秋仪虽没有感受到改造生活中物质的艰苦，但曾做妓女的秋仪饱受老浦母亲、尼姑庵的老尼姑以及姑母一家的诟病，她逃离改造后的精神生活与小萼被改造的艰辛是一样的。生活的滋味对她们来说不仅是只苦不甜，还是苦上加苦。第三，秋仪与小萼两人都因为曾经的妓女身份和妓女劳动改造过着颠沛流离的人生。秋仪与小萼从穷困的家庭中一起流落到了喜红楼，在妓女劳动改造开展后喜红楼被封，秋仪与小萼又一次流离失所。这之后秋仪投靠老浦，但因为妓女身份被老浦的母亲毫不留情的赶出去，她走投无路去了尼姑庵，又一次因为她曾经的妓女身份而被老尼姑赶了出去，回到姑妈家，再一次因为街坊对她身份的流言蜚语，被姑妈催促早日嫁人搬离出去。而小萼被迫改造不得不从喜红楼迁移进了妓女劳动改造营，妓女劳动改造后又由改造营去了工厂宿舍，与老浦结婚后搬进了租住的小套间内，老浦死后跟着她的改嫁对象远走他乡。与其说秋仪与小萼的生活颠沛流离，不如说她们的人生是命运多舛。她们都生活在无爱的环境中，肩负着生存下去的压力，一起经历了社会的巨变，遭受着妓女身份带来的非议，感悟到世事维艰，共同经历了双方人生历程的起起落落，最后也依旧坚持的走了下去。（四）浓厚的男权意识中国有句古话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由此可以反映出，在中国传统社会中一直奉行着男权主义至上，男性是家中的顶梁柱，而女性则是作为一个附属品的存在，一生都是依赖着男性而生存着，她们要做到的一定只是“三从四德”，稍有一些不符合传统观念的行为举止就会成为众人眼中的不守妇道丧失伦理道德的存在。这种传统观念的影响之下，不仅使男性理所当然的认为女性要“以男为尊”，女性也在这种社会氛围下逐渐丧失了本应该有的自我意识。秋仪与小萼除了有相似的成长环境，相同的情感纠葛对象和相似的人生经历，她们还有一个最大的共同点就是男权意识的根深蒂固。首先，秋仪与小萼长期生活在男权主义至上的环境中。秋仪与小萼作为喜红楼接客的妓女，男人可以说是她们的衣食父母，她们生活的一切都依赖着男人的给予，这也就使成长在具有浓重男权意识的传统社会中的秋仪与小萼两人对男权意识受到了更进一步的影响。其次，受男权意识的影响秋仪与小萼逐渐丧失了自我意识。秋仪与小萼两人的一生从始至终都围绕着男人而转，少女时期在家依赖父亲，进了喜红楼后萦绕着各种男人，妓女改造开展后两人先后投靠过老浦，最后又各自嫁给了别的男人，与其说是印证了古话说的“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不如说是这句话一直在潜移默化的引导着她们不断向男人妥协让步。其实秋仪与小萼两人不是没有过可以摆脱现状的机会，但她们最终还是妥协于两人根深蒂固的男权意识。秋仪在投奔老浦之前曾回到喜红楼，从鸨母手中夺回了她当妓女时存下的财产，她本可以靠着这笔钱自己一个人过的潇洒自在，可是她没有。小萼在被迫接受完妓女改造后，可以靠着提供的工作养活自己成为一个独特的新时代女性，可是她也没有。她们在机会的面前，因为男权意识的根深蒂固以及女性独立意识的薄弱，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放弃，继续生活在传统男权社会中。中国传统社会中一直都存在着根深蒂固的男权意识，“它通过文化慢慢渗透到每一个人的骨子里，形成一种软性的潜意识逐渐侵蚀着男性和女性，”[5]它使老浦固执的认为男人养女人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最后因此要了他的命，也将秋仪与小萼的人生束缚在了一个又一个的男人身边，让悲剧一次次重演，更是使广大女性长期放置于一个被压迫，被支配的地位，导致她们的独立意识在男权意识的禁锢中一点点被泯灭。二、秋仪与小萼形象的不同之处（一）不同的命运轨迹德国哲学家莱布尼茨说过:“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纵使秋仪与小萼成长在相似的环境，先后都与老浦产生情感纠葛，也有着相似的人生经历，但不同的选择使两人的命运轨迹走向了不同的方向。如果说翠云坊的喜红楼让秋仪与小萼的命运轨迹有了相交，那么从临时医院开往妓女劳动改造营的卡车则是使秋仪与小萼命运轨迹分离的转折点，一切的不同都从这里开始了。第一，秋仪逃离了妓女劳动改造，而小萼被迫进行改造。新中国成立初期妓女劳动改造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接受完身体检查后的秋仪与小萼被卡车送往改造营，在途中勇敢且大胆的秋仪做了所有人想做又不敢做的行为——“纵身一跃，跳出了卡车。”[4]这一跳将秋仪与小萼相交的命运轨迹分了开来，秋仪走向了逃离改造的道路，小萼则是被卡车送进了改造营。第二，秋仪走上了一段从漂泊到稳定的人生路，小萼则恰恰与秋仪相反，她从平定走向流离。秋仪在跳车逃离后经历了对老浦的感情破灭，被老尼姑的扫地出门，与姑母一家的水火不容，最后选择嫁给冯老五，她的命运轨迹从浮浮沉沉终于走向了平平稳稳。在秋仪四处漂泊的时候，小萼在妓女劳动改造营过着安稳平淡的日子，但在妓女劳动改造结束后，她的命运轨迹则是从平稳走向了曲折。小萼嫁给了老浦，老浦被枪毙后她又委身于房东张先生，最后又跟着一个北方男人离乡北上。虽然没有描述小萼后来的生活，但可想而知一个背井离乡且无依无靠的小萼在异乡的命运一定不会有秋仪嫁人后的安稳。电影《哪吒之魔童降世》中有一句经典的台词：“我命由我不由天”意思是指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中。秋仪与小萼两人在那辆卡车上做出了对自己命运的选择，得到了两个不同的结果。秋仪内心深处的反抗意识让她在与命运抗争中经历磨难，最终得到不是那么理想但也步入正轨的结局。小萼则因她日渐膨胀的物欲远离了正常生活的轨道，使她迷失自我，漂泊在与秋仪截然相反的命运轨迹之外。秋仪与小萼两人虽然有相似的人生经历，但她们的命运轨迹早在她们做出不同选择的时候就开始产生了差异。（二）相反的情感态度著名女作家张爱玲曾说：“生在这世上，没有一样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6]在感情这条路上，秋仪与小萼两人都遍体鳞伤，但不同的是秋仪被老浦伤害的遍体鳞伤，小萼则是将老浦伤害的遍体鳞伤，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在于秋仪与小萼两人截然相反的情感态度。第一，秋仪对于老浦的情感态度是真情实意的。秋仪在跳车逃跑后第一时间选择投靠老浦，一方面是她想要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但更主要的另一方面则是老浦是秋仪从十七岁爱到现在的男人。“如果说十七岁的秋仪过了一条河，老浦就是唯一的桥。”[4]老浦之于秋仪的意义是她生命中的救赎，所以秋仪没有将老浦看作是一个嫖客而是一个想要结婚的对象，她连老浦嫖费都不愿意收取，但是老浦却不是这样想的，秋仪在老浦心里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女人，所以他才会在母亲的反对下毫不犹豫的选择让秋仪搬出去，然后又背叛秋仪爱上她的好姐妹。即使秋仪遭到了老浦的移情别恋和遗忘，她也愿意为了他忍受老浦母亲的冷嘲热讽，愿意在老浦和小萼的结婚仪式上送去祝福，愿意在老浦死后收养他和小萼的孩子。俗话说：“婊子无情，戏子有义。”但拥有妓女身份的秋仪却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这一点在她对老浦的情感态度上反映的淋漓尽致，她对老浦是有真情实意的，希望能以她的真心换得老浦的真心，但有句话说：“凡是能打动你的东西，它一定伤害得你也很深，比如爱情。”秋仪将自己的满腔爱恋给了老浦，得到的是老浦给她带来的伤害。虽然老浦最后负了她，但秋仪还是用她最大的真诚和善良去面对老浦和小萼。第二，小萼的情感态度是建立在金钱之上，换言之就是物质主义。小萼在结束妓女劳动改造后，为了奢侈生活的长久保障她勾搭了秋仪的心上人老浦，为了支付房租而介入房东夫妇的婚姻，为了未来的生活需求又跟随收购玻璃瓶的北方男人离开。而老浦为了满足小萼的物质要求常常东求西借，最终走上贪污的不归路；房东夫妇的生活因为小萼产生了激烈的矛盾。小萼在一段又一段的感情中得到了她想要的金钱和物质，但同时也伤害了秋仪、老浦、房东夫妇等一个又一个人。对于小萼来说感情就像是一场交易，她付出身体而情感对象只要有钱能够养她就可以，所以从老浦到房东张先生再到北方男人，她为了钱换了一个又一个对象，感情对她来说是鸡肋一样的存在，她踩着老浦的性命，做着张先生的小三，跟着北方男人背井离乡，不惜一切代价且没有任何罪恶感的享受着感情给她带来的物质生活。在情感态度中，秋仪是不愿意在情感中掺杂着金钱，她希望得到的是纯粹的情感，所以她用一颗真诚的心去对待她和老浦之间的爱情，但是也没能得到她想要的感情，最终自暴自弃嫁给了冯老五。而小萼则是太看重物质占的比重，奉行着“有钱才有爱”的原则，也因此丢失了与秋仪的友情，放弃了与悲夫的亲情，迷失了她自己的爱情。印证了那句古话：“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三）自我觉醒“旧中国的妓女都受尽了阶级剥削和阶级压迫,她们卖淫是被迫的,是无可奈何的;而新中国成立后,妓女翻身获得了解放,她们被改造为自食其力的劳动者。”[7]发生在新中国成立之初的妓女劳动改造，使绝大部分的妓女在改造中学会了依靠劳动来维持生活，并且在改造之后过上了跟普通人一样的家庭生活，但这场妓女劳动改造是不彻底的，它给大多数妓女造成的影响只是肉体上得到了改造，如小萼；只有小部分的妓女是在精神上的得到了觉醒，如秋仪。1、肉体得到解放的小萼新中国成立之初的一场妓女劳动改造让小萼从妓女身份中解放出来，成为一个普通妇女，不再需要像曾经在喜红楼那样卖身，但是这场改造也仅仅只是将小萼的肉体解放，内心深处的小萼依旧向往着过去依靠卖身就可以穿金戴银的妓女生活。首先，小萼因为没有勇气跳下开往劳动训练营的卡车，所以被迫的接受了劳动改造的生活，这足以看出她从一开始在内心深处就并不想参与改造，带着这种不愿意的反抗情绪进行改造得到的结果就会是，她的身体从妓女变成了妇女，但她依旧没有从根本上被改造成功，她的行为举止没有任何被改造过的迹象，思想上没有任何觉醒的意识，她的骨子里还仍然是一个旧社会的妓女。其次，“新时期妓女改造中她没有被改造成自食其力的劳动妇女，而是继续依附男人。”[8]小萼从一个男人身边换到了一个又一个男人身边，且直至她要离开的最后一刻也依然还在寻找着翠云坊的牌楼，足以看出小萼怀念的还是她曾在喜红楼的光景，怀念每天只要风花雪月、吃喝玩乐、谈情说爱，不吃任何苦就能获得经济来源的日子，而不是靠卖劳动力去领工资的生活。2、精神得到觉醒的秋仪相对而言，秋仪在经过喜红楼的解散，妓女劳动改造的逃离，情感上的大彻大悟之后，并不是像小萼那样只有肉体的解放，而是得到了精神上的觉醒。首先，秋仪曾在她投靠老浦的时候，意识到“女人一旦没有钱财就只能依赖男人，但是男人却不是可靠的。”[4]这是她精神有觉醒意识的一大表现。其次，在面对悲夫翻出的胭脂盒后，她说：“这是一只胭脂盒，小男孩不能玩的。”[4]这说明她想永远尘封曾经作为妓女的那段回忆，以一个新面貌、一个新的人生起点去开始新生活，并且她希望悲夫能远离过去一切，不希望再一次重演悲剧。比起小萼，秋仪是幸福的，而使秋仪幸福的原因归根究底是秋仪的精神上有了觉醒。秋仪精神上的觉醒使她从物欲世界中抽离出来，没有像小萼一样有着无穷无尽的索求酿成一个又一个悲剧，她过上了普通家庭妇女的生活，曾经的妓女生活已经成为了秋仪生命中一个过去的历史，永远不会再重现。新中国成立初期的妓女劳动改造初衷是改造妓女但更深层的是一场妇女解放运动。在这场解放运动中，虽然说有例子是小萼这种改造后“肉体上从妓女身份变成了家庭妇女，但她的精神上实际是披着妇女的身份过着妓女的生活”但是也有秋仪这种“在精神上成功过渡到普通家庭妇女生活”的例子，可无论如何这场不够彻底的妓女劳动改造是新中国在妇女解放道路上的一道有纪念意义的里程碑。（四）女性悲剧“女性自身的依附性、寄生性是女性悲剧的主要原因之一。”[9]以男性为主导是过去的社会中普遍存在的一个现象，也就使在这个社会氛围下生活的女性长期受此影响，造成了一个又一个女性悲剧。秋仪与小萼都深受男权意识的支配，但她们却有不同的女性悲剧。1、始终沉沦在依附男人的小萼“中国传统女性由于经济无法自立，一般会产生强烈的对男性即对金钱的依附意识。”[10]小萼是女性悲剧的典型例子，她沉沦于依附和寄生中无法自拔。从始至终，小萼怀念的是从前在喜红楼依靠嫖客的日子，想要的是老浦用工资养着她的生活，向往的是靠男人活着的人生，最后小萼甚至为了能够顺利的跟男人远走高飞，而把她十月怀胎且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送养给了秋仪。首先，小萼因为依附男人而丧失了母性。女性的伟大在于她不断延续着人类的繁衍，冒着生命危险从鬼门关中走一遭生下孩子，再以不求回报的、最无私和最纯洁的母爱将抚养孩子长大，但小萼没有，她为了自己物质生活的富裕和充足，用怀上孩子将老浦绑缚住，又因一己私欲而主动放弃了她的孩子悲夫，她已经在依附男人中丧失她的母性，这是她女性悲剧中给自己带上的最重的枷锁。其次，小萼因为依附男人而丢失了姐妹情。小萼从喜红楼就深受秋仪的庇佑，秋仪帮助小萼照顾小萼，但最后小萼却为了能够依附和寄生秋仪的心上人老浦，选择了背叛她与秋仪的姐妹情谊。小萼因为她自身的依附性，丢失了姐妹情和母子情，并且最后在依附和寄生中彻底迷失了自我。其实小萼她完全可以依靠着妓女劳动改造寻找到一条避免女性悲剧的命运道路，但偏偏把依附男人看成是解脱的方法，这使她一步步走向了一条女性悲剧的不归路。2、斗争过却失败的秋仪秋仪与小萼不同，她深知女性依附意识的存在，但她身上的女性悲剧在于想摆脱依附，但又始终难逃依附的悲剧宿命，最终还是不得不选择回归依附。她在离开老浦后曾在尼姑庵削发为尼想要就此度过一生，但是最后遭到了老尼姑和小尼姑的驱逐。回到姑妈家想做一辈子不出嫁的侄女，却受到了姑妈一家的嫌弃，无可奈何的秋仪最终能做的也只能是继续选择委身于男人，嫁给了鸡胸驼背的男人冯老五。秋仪的思想意识比小萼觉醒的多得多，她想摆脱依附，但是她的生活似乎永远都与她理想的生活有偏差，她总是遭遇到残酷生活对她的沉重打击。秋仪是个大胆自立和勇敢直率的女子，面对打压，她曾经怀着对理想生活的向往，而尝试以她最积极最饱满的态度对悲剧命运进行反抗，她想挣脱她也想逃离，可是世俗的眼光和社会的陋习，让她无论怎样叛逆大胆，都没有办法逃脱，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被迫臣服，迫不得已选择依附，让女性悲剧一次又一次的在她身上重演。张爱玲曾说：“极端病态与极端觉悟的人终究不多，时代是这么的沉重，不容我们那么容易就大彻大悟。”小萼是病态的秋仪有觉悟的，但她们都不是极端的，在男权社会的笼罩下，小萼走向了大彻大悟的另一端，加剧了她身上的女性悲剧，而秋仪她的觉悟只能止步于生活对她的打击，无法彻底打破限制，无法避免她身上的女性悲剧。三、秋仪与小萼形象差异形成的原因作为苏童同一本小说中的两个女主角——秋仪与小萼，拥有相像的成长环境、相同的妓女身份、相似的人生经历，但结果却是得到不同的命运轨迹、相反的情感态度和完全不一样的自我觉醒。纵观秋仪与小萼两人的一生，不难看出导致秋仪与小萼形象差异形成的原因主要是两人自身性格差异的原因和社会背景的原因。（一）性格差异“性格就是一个人对客观事物的稳固态度和习惯化了的行为方式，贯穿一个人言谈举止和活动的方向。”在人生中，性格可以说是有不可忽视的作用，而秋仪与小萼两人的性格差异，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两人在命运轨迹中做出的选择，从而导致了两人差异的形成。1、侠女品质的秋仪秋仪秉性果断、勇往直前、情深义重，“面对惨烈的现实敢于挺起腰杆抗争，在她身上有一种难得的“侠义”之气。”[11]秋仪勇敢大胆，所以她选择跳车逃离妓女劳动改造；她坚强泼辣，所以她从鸨母手中抢回了属于自己的财产；她重情重义，所以她从始至终都在照顾和忍让小萼，在小萼劳动改造时，给她送去吃食和衣服，在小萼和秋仪深爱着的老浦结婚时，不甘却也送上祝福；她果断决绝，所以在心灰意冷之后，立刻离开老浦，削发为尼；她七窍玲珑，所以最后得到了一个尽管略具有悲剧性但也还算圆满的结局。2、菟丝花本质的小萼小萼是一个“菟丝花”的形象，看似柔弱丝嫩，实则却攀附寄生，具有“致命绞索”的称号。她柔弱胆怯，所以她只能被送去妓女劳动改造；她意志脆弱，所以面对三十条麻袋就让她选择轻生；她自私自利，所以为了自己抢走秋仪爱着的老浦；她骄横跋扈，所以逼得老浦选择贪污走上绝路；她顽固不灵，所以依旧向往着在喜红楼的日子。秋仪与小萼性格的差异注定了她们在相同的情况下会做出不同的选择，最终导致她们会走向不同的人生道路。（二）社会背景1、封建思想文化“封建思想文化是维护封建统治的旧道德、旧礼教所形成的思想观念的泛称，会束缚人们思想，摧残人们思想。”秋仪与小萼生活在新中国成立之初，处于思想文化新旧交替的阶段，但封建思想文化对于秋仪与小萼形象的差异来说还是潜移默化的影响。其中封建思想文化对贤妻良母的固有思想造成了秋仪与小萼形象的差异。贤妻良母简单的说是贤惠的妻子和善良的母亲，对于婚后的秋仪与小萼来说，其实秋仪是一个贤妻良母的形象，小萼则不是。婚后的秋仪与冯老五过起了简单平淡的生活，操持家中大小事，细心抚养孩子悲夫，是一个典型的良家妇女形象。而小萼在与老浦的婚姻中不仅没有做到一个贤惠妻子的形象，而且还在老浦死后选择改嫁，是良家妇女的反面形象。2、妓女劳动改造中国不仅延续了数千年的封建思想礼教，与此同时还一直存在有娼妓制度，，直至新中国成立之初开始了封闭妓院，改造妓女的行动。秋仪与小萼一同生活在妓女劳动改造的社会背景之下，但是妓女劳动改造是秋仪与小萼产生差异的转折点。新中国集中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封闭妓院，整治所有暗娼和游妓，秋仪与小萼一夜之间摆脱了妓女身份了，远离了喜红楼的生活，但也因妓女劳动改造的开展，两人的差异逐渐显现。秋仪因为妓女劳动改造遭遇了一系列挫折和坎坷，使她大彻大悟想要洗刷过去的身份，从新开始新生活，最后向着一个有觉悟的女性形象发展；而小萼被迫参加妓女劳动改造，但还是怀念曾经的妓女生活，落得个执迷不悟、冥顽不灵的形象。如果说将秋仪与小萼形象差异形成的原因比作船和船桨，那么社会背景原因则是船，性格差异就是桨，因为有社会背景这个转折点的出现，秋仪与小萼性格的差异才能导致形象差异，也因为秋仪与小萼性格的差异，在妓女劳动改造这个背景之下两人才会有做出不同选择的机会，因为有船，船桨才能发挥它的作用；四、结语从两人的命运来看，秋仪与小萼的一生都可以用命运多舛来形容，同样都是家境困难的秋仪与小萼被迫沦为妓女。但本以为就这样过完一生的两人，在新中国成立之处遇到了妓女劳动改造，大胆又果断的秋仪选择了跳车躲避改造，而小萼被动改造却改造失败。两个人不一样的选择也造成了不一样的结果，秋仪投奔老浦但不欢而散，被逼无奈出家为尼，最后又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