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 城市广场公共空间市民社会.pdf

【文章编号】1002 - 1329 (2003) 09 - 0056 - 07 市 民 社 会 公 共 空 间 城 市 广 场 陈锋 【中图分类号】C912TU984 【文献标识码】A 1 广场 城市社会的窗口 欧洲之行,印象最深的事物 之一是那里的城市广场。欧洲城 市不乏有像巴黎协和广场那样尺 度宏阔的大型广场,以其知名度 和历史文化特色吸引着众多游 人。但最能反映欧洲城市市民生 活和社会情态的却是随处可见的 小型广场:通常由数幢古风盎然 的公共建筑围合而成,面积一般 不过12hm2,地面敷以地砖或 水泥,广场上大多设有一些雕 塑、喷水池之类。与我们许多城 市新建的广场相比,这些广场的 设施堪称简陋,但却担负了市民 社会生活的诸多需求和功能。许 多城市广场在清晨有类似国内的 “早市”,几辆拖车式的商店临时 摆放在广场上,出售食品和其他 日用品。在布鲁塞尔的市政厅广 场,五彩缤纷的花市令人赏心悦 目,使市政厅的严肃环境凭添了 几分浪漫情调。法国里昂市贝拉 克广场上临时搭起篷屋,正在举 办国际性的贸易洽谈会。圣诞节 前夕是欧洲城市广场最为热闹的 时日,所到城市的广场都搭建起 临时商铺和游乐设施,各种节日 纪念品和商品琳琅满目,人群熙 熙攘攘,笑语喧哗。科隆大教堂 旁广场商市上氤氲的世俗欢乐气 氛,与教堂内虔敬的宗教氛围相 映成趣;在法兰克福老市政广 场,节日风情与传统的“啤酒文 化”融为一体,人们三三两两地 围站在硕大的啤酒桶旁,手执啤 酒杯,边饮边聊。去年六月在波 恩考察时,市民广场上一支乐队 正在演奏贝多芬的交响乐曲,全 场听众冒着欧洲罕见的酷暑,聚 精会神地倾听,令人油然而生对 当地市民音乐和文化修养的几分 感佩。广场是老人们理想的休闲 场所,时常可以看到老人们悠闲 地坐在广场上的露天吧中,一派 夕阳般的恬适和安详;广场更是 少儿的乐园,在这里玩滑板的少 年疾驰腾跃,儿童们追逐嬉戏 。 美国社会学家帕克指出:城 市决不仅仅是许多单个人的集合 体,也不是各种社会设施的聚合 体,也不只是各种服务部门和管 理机构的简单聚集。 “城市,它 是一种心理状态,是各种礼俗和 传统构成的整体,是这些礼俗中 所包含,并随传统而流传的那些 统一思想和感情所构成的整体。 换言之,城市绝非简单的物质现 象,绝非简单的人工构筑物。城 市已同其居民们的各种重要活动 密切地联系在一起,它是自然的 产物,而尤其是人类属性的产 物。 ” 这即是说 ,城市不是单纯 的物质空间形式,城市的深层内 涵是城市的社会结构和精神特 质。欧洲的城市广场是非常贴近 市民日常生活的,它为我们开启 了一扇认识欧洲社会和文化的窗 户,从中透射出欧洲世俗、多 元、开放的文化和城市精神,集 中表现了欧洲的城市社会结构和 社会情况,浓缩了市民的物质和 精神生活方式。 2 公共空间与市民社会 广场是城市公共空间的重要 形式。从城市社会学的原理来 看,公共空间与私人空间的关 系,集中反映了城市和农村的差 异。在农村,公共空间与私人空 间的界限比较模糊,这是因为农 村社区居民点空间较小、人际之 间非常熟悉、血缘亲缘观念的作 用和传统习俗的影响之故,私密 性很弱。而城市的情形则截然相 反,由于高层化、单元式的居住 模式,邻里直接来往较少,私密 性得到了较好的保护。但是社会 交往和活动是作为“社会的动 物”的人的本性,于是公共空间 的建立和发展便成为城市的突出 特征。然而,这只是一般性、共 识性地分析了城乡之间反映在空 间关系上的分野。城市空间是城 市经济、社会结构和市民生活的 物质表象形式。城市社会结构和 市民社会的差异,会在城市空间 的形态及其发展状况上得到反 映。倘若我们把前述“农村”理 解为“传统农民社会”,把“城 市”解释为“近(现)代市民社 会” , 则我们在城市空间上又 有了历时性的社会发展概念。社 会形态和结构的历史嬗变和演 进,势必对城市空间形态和特征 产生影响。随着我国在全球化背 景下由传统农业文明向现代工业 文明、城市文明的转型,城镇化 进程的推进和深化,越来越多的 人们将经历一个公共生活与私人 生活逐步分离的过程,城市公共 空间将不断发展并日趋丰富。 1980年代以来,由于种种 社会政治背景因素,市民社会的 研究在西方学术界再度兴起。我 国理论界也在探讨“市民社会” 的“本土化”运用和建构的可能 性,一些学者对“市民社会”的 概念是否适用于我国提出了疑 问。的确,市民社会与政治国家 规划师随笔PLANNERS JOTTINGS 2003年 第27卷 第9期56 这一对范畴是近代西方历史发展 的产物和西方话语谱系中的解释 模式,但从宏观的视野来看,由 于这一解释模式高度概括和揭橥 了特殊利益与普遍利益、个人权 利与国家权力、私人领域与公共 领域、个体价值与整体价值等人 类历史发展进程中普遍涉及的核 心价值问题,因而具有了超越于 东方 西方、传统 现代的整体 涵摄性。政治国家与市民社会的 矛盾发展,不仅构成了人类历史 进程的轴心脉动,而且是东西方 国家探求和审视未来发展所关注 的基本问题。同时,也为规划师 从社会层面深入认识城市问题提 供了一个理 论 视 角 和 分 析 工 具。无论是历史地来看还是逻 辑地来看,作为城市公共空间内 涵的市民公共活动的充分发育和 良性发展,需要有两个前提条 件:一是政治国家与市民社会的 适度分离和彼此协调互动。在政 治国家与市民社会高度一体化的 状态下,市民社会得不到相对独 立的发育,公共空间也就失去了 赖以存在的社会基础;二是公共 生活与私人生活的界分。在公共 生活与私人生活之间缺乏明确边 界的条件下,公共空间也不具备 生长的内在动力和依据。 广场是欧洲公共空间的典型 形式。相对于中国来说,它是外 来的空间形式。有的专家指出中 国传统的城市公共空间是以街市 为主导的,而街市与广场在功 能、作用及其社会内涵上有着明 显的差异。中国与欧洲表现在城 市公共空间主导形式上的差异, 从一个小小的侧面反映了两者社 会历史和城市发展走向的殊异。 比较世界古代各民族国家的 起源,大体上可梳理为三条发展 轨迹。当各民族相继告别部落社 会之后,古希腊古罗马经由王政 下的城市国家演变为民主政治的 城邦,古代东方其他国家经由王 政下的城市国家发展为君主专制 国家,而中国则直接从氏族社会 形成大一统的君主专制国家。 这三种发展轨迹衍生出政治国家 与市民社会矛盾发展的多样化途 径,也反映出城市发展走向的不 同样态。 古代希腊文明是工商业发达 的城邦文明。城邦的本质是“公 民集体” 。亚里士多德认为:城 邦的“最高治权一定寄托于公民 集体,公民集体实际上就是城邦 制度” 。城邦实行 “主权民主 和直接民主制” 。古希腊城邦 国家就已存在私人生活领域与公 共生活领域、家族领域与政治领 域的区别,但是由于个人生活和 价值高度依存于城邦共同体以及 全体公民对城邦政治的直接参 与,国家与市民社会、公民政治 生活与社会生活是复合的。公民 的日常生活中心 市场就犹如 一个大家庭。作为早期希腊城 市广场(Agora)典型代表的雅 典中心广场,是群众聚集中心, 兼具司法、行政、商业、工业、 宗教、文娱交往等社会功能,从 中可以管窥古希腊工商业发达和 公民政治生活与社会生活相融的 状况。从希腊时期开始,西方社 会开始了由城邦时代迈向帝国时 代的进程,个人与国家、政府与 社会开始发生疏离。作为古希腊 文明传承者的古罗马,在共和初 中期,民主政治较雅典更为健 全,市民社会与城邦政治生活密 切相联,市民社会和市民法获得 一定发展。而随着共和末期向帝 国的转化,对外征服和疆域的不 断扩展,起初作为蕞尔小邦的民 主政体不可避免地被专制体制所 替代。罗 马 共 和 时 期 的 广 场 (Forum)与希腊晚期相仿,布 局比较自由、开敞,是市民集会 和交易的场所,也是城市的政治 活动中心,其典型代表如罗马城 中心的罗曼努姆广场。而从共和 末期开始直至帝国时期,相继建 立的恺撒、奥古斯都和图拉真广 场的形制,为统治者歌功颂德和 渲染皇权崇拜的色彩愈益深重, “皇帝的雕像开始站到广场中央 的主要位置。广场群以巨大的庙 宇、华丽的柱廊来表彰各代皇帝 的业绩。广场形式又逐渐由开敞 转为封闭,由自由转为严整” ? , “从罗曼努姆广场到图拉真广场, 形制的演变,清晰地反映着皇权 一步步加强的过程” ? 。 罗马帝国末期蛮族的入侵导 致欧洲王权的衰颓和城市的普遍 毁圮。中世纪“黑暗时期”的欧 洲处于国家政治对市民社会的包 容、吞噬和同化状态。直到10 和11世纪,在西欧的一些主要 商道上,一批新的城市在封建社 会结构的夹缝中兴起。新兴的城 市并非政治中心,也不仅仅局限 于军事防御性质,而是手工业和 商业的中心。工商业的发展,使 城市作为封建社会结构内部的否 定性因素而不断生长,进一步导 致了其与东方城市截然不同的发 展路径? 。以商人、手工业者为 主体的城市居民得益于“城市的 空气使人自由”这一著名原则的 贯彻,打破了封建等级依附关系 的纽带,确立了在城市中政治和 法律上的平等地位,包括许多史 家所乐道的“逃亡农奴在城市住 满101天即可取得自由”,从而 促进了市民阶级的发育和形成。 城市发展到一定程度,势必要对 王权、教权、封建割据等国家政 治结构发起挑战。城市居民为取 得自由,与封建领主展开了各种 形式的斗争,要求封建领主承认 城市所享有的权利和特权。他们 或者以赎买的方式,摆脱对封建 领主的义务,或者采取暴力的手 段,迫使领主承认城市自治。斗 争的结果,许多城市相继取得特 许状,获得城市自治权。 “自治” 是中世纪城市的显著特点,是西 方城市作为政治共同体的本质特 征,对市民社会的形成和近代资 本主义的孕育、发展影响至深至 远。取得自治权的城市,享有独 立的行政、司法、财政和军事大 权,制定自己特有的城市法律, 产生了城市议会,建立了自己的 政府。有的还建立起独立的共和 国,并组建行会来进行行业自治 管理。城市经济生活日益摆脱封 建伦理、宗教和政治束缚而独立 发展,市民的权利、自由和个性 获得越来越宽松的发展空间,市 民社会生活日益拓展,城市公共 生活与私人生活逐步分离。作为 城市规划 CITY PLANNING REVIEWVol127 No19 Sep12003 57 2003年 第27卷9期 陈 锋 城 市 广 场 公 共 空 间 市 民 社 会 城市心脏的广场,成为人们节日 欢庆、集市、消闲及吟唱、集会 讨论、关注市政发展情形,甚至 看犯人上绞架的场所? ,成为市 民社会成长的缩影和见证。据此 我们是否可以说,如果不是就空 间形式而是就社会内涵而言,作 为开放的、多元的公共活动场所 的广场,是发轫于欧洲中世纪的 城市市民社会和市民精神的产 物,是城市社会摆脱王权和封建 政治掌控的结果。随着中世纪城 市的发展及其向近代城市的转 型,促进了城市市民社会向近代 市民社会的转变和民族国家的产 生,同时随之形成了欧洲国家市 民社会和政治国家二元对立和抗 衡的格局。近代以来,尽管西方 国家始终在寻求合理厘定市民社 会和政治国家关系的方略,力图 通过先后出台的自由放任 福 利国家、 “第三条道路”等策略 对两者关系予以不断的调适和矫 正,但因资本主义制度的基本矛 盾难于根本解决,市民社会和政 治国家的二元对立和紧张关系始 终是西方社会和政治结构绵延不 变的基调。 韦伯认为:“在堡垒和政治 以及教士的管理中心这个意义 上,西方世界之外确实出现过城 市。但在统一的共同体意义上, 西方世界之外不存在城市。在欧 洲中世纪,城市的明显特征是具 有自己的法律、法庭和自治的行 政。在受法律的支配并且参与选 择行政官员的意义上,个人是公 民。在政治共同体的意义上,西 方之外没有城市, 在中国和 印度,存在着比西方的团体更为 紧密结合在一起的团体,但是, 统一 的 城 市,不 能 在 那 里 存 在” ? 。这些结论,颇有 “西方 中心论”和过于武断之嫌,受到 西方中国学界一些学者的挑战, 但笔者认为如果不是从短时段和 个别事实现象出发,而是从事实 的全部总和、相互联系和长时期 来考察问题,它对于认识中国与 西方城市的根本性差异仍然很有 参考价值。 与欧洲中世纪城市在封建社 会结构中的独特地位不同,中国 的城市在整个前资本主义时期, 始终保持着作为政治中心和军事 堡垒的基本属性,以基于农耕文 明的对全国或地区的政治统治和 军事控制为主要功能。在中国, 国家与市民社会的关系未曾有西 方国家那种曲折多变的发展经 历。国家自产生起就凌驾于社会 之上,兼并和同化了市民社会。 而强大的皇权、牢固的宗法关系 纽带、庞大的纵向官僚统治体 系、严格的政治等级制度以及重 农抑商、重刑轻民等传统意识形 态,是实现这种同化的主要支撑 条件。以皇帝为代表的国家具有 至高无上的权力,实行高度集中 统一的政治统治,其政治权力不 受任何的社会约束及监督。国家 “全能主义政治”广泛侵入、渗 透和覆盖到社会每一层面和社会 生活的一切领域,社会各个层次 都严格依照宗法关系和封建礼制 治理,其结果是个人、家庭、社 会与国家浑然一体,社会群体和 个人的自由和权利湮没于皇权之 中,形成马克思所称“普遍奴隶 制” 。在这一基本体制框架下的 中国城市,是专制主义政治经济 及文化结构中的有机组成部分。 与欧洲中世纪城市主要作为工商 业中心不同,中国的城市“主要 是农业地区的中心” ? ,以自然 经济和小农经济为基础,工商业 发展受到歧视和严苛的压抑以至 长期处于萎缩状态。中国城市也 不具备西方城市那种政治上的独 特地位,它们“不是古希腊人或 古罗马人所谓的城邦 (po 2 lis) 。它没有像曾经存在于欧洲 中世纪的那种城市法,因为它不 是一个拥有自己政治制度和特权 的共同体,它也没有像曾经存在 于西方古代的那种居住在城市并 拥有自己武装的军人阶层” 。它 们没有自治权,而更多的是官邸 所在地或要塞,“城市的繁荣不 是依靠企业家的本领,或城市公 民政治上的魄力和干劲,而是依 靠皇帝的行政管理机构,特别是 水路上的管理机构” ? 。它们也 缺乏“公民” 、 “城市市民”的概 念和 “城市市民的法” ? | 。故此 中国的城市无法产生西方那样的 城市市民社会,或者说市民社 会,始终处于无法充分发育的雏 形阶段。中国城市的空间布局主 要基于体现封建等级制度、为皇 权服务和对市民的统治要求,与 西方城市由市民广场所表征的外 向、开放的特点不同,大一统、 专制的政治经济体制导致了中国 城市空间结构和布局的封闭、内 向的特点,作为市民社会交往和 活动的开放的公共空间自然无由 产生。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 堆烟,帘幕无从数 ”(欧阳 修蝶恋花 ) , 对外向公共空间 发展的限囿,导致中国古代建筑 多形成内向性庭院空间。在新中 国成立后一段较长的时期内,政 治权力覆盖整个社会的状况较之 传统社会有很大程度的改观,但 由于特定的历史条件和多种因素 的影响,无比强大的国家行政力 量在社会生活各领域仍居于支配 地位。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 和单位制组织形式,形成国家与 社会、公共生活与私人生活的同 构状态。国民经济从生产到分配 的各个环节,都要无条件地服从 中央政府的统一计划,各种类型 的经济实体只是国家指令性计划 的被动接受者,没有经营自主 权。国家和政府占有和支配着大 多数物质、精神和社会资源,并 且统一控制和管理着行政、事 业、经济等各种类型的所有单 位。社会成员以干部、工人、农 民等身份组织到各个单位中,从 而纳入国家体制内。这种单位, “与其说它是社会学意义上的社 会组织,还不如说是政治学意义 上的政治组织。它实际上是国家 组织的延伸,其功能与活动方 式、范围都有 小政府的性 质” ? 。这种迥然不同于市场经 济条件下契约组织的特种形态的 社会组织,造成个人对单位的极 强的依赖性,突出地表现为单位 与其成员之间的保护与服从、控 制与依附的人身联系? 。这种体 制在高度发挥社会整合和组织功 能、推进工业化建设和经济发展 规划师随笔PLANNERS JOTTINGS 2003年 第27卷 第9期58 陈 锋 城 市 广 场 公 共 空 间 市 民 社 会 方面取得很大功效的同时,也对 社会发展构成了诸多负面影响, 导致社会与个人的自主性和活力 受到抑制,社会发育迟滞甚至畸 形,社会结构大为简化。我们曾 长期将社会结构概括为“工农商 学兵”,并进而简约为 “工农 兵” 。 “而这种简化正是中央集权 和计划经济得以建立和存在的前 提 。这种体制本能地排斥多 元性、复杂性、自治性和不可预 测性,它要求社会结构越简单越 好,社会要求越一致越好。这就 注定了在这样的体制下城市在相 当长一段时间里仅仅是一种空间 存在” ? 。计划经济体制和全权制 政治结构,社会结构和社会关系 的单一性,约束和弱化了城市公 共空间的延续和发展。半个多世 纪以来我国的城市公共空间总的 说来是在减少、萎缩和退化,“解 放后,我国城市规划在苏联专家 指导下,建成的城市广场也多是 为政治集会服务的,并没有形成 真正意义上的容纳多种功能和社 会生活的市民广场” ? 。而原先大 中小城市相当普遍地存在的茶馆、 会馆等富有中国特色的公共空间 形式,建国后便不复存在。 对于中国和欧洲城市发展历 程的回顾,向我们揭示了城市公 共空间的发展与国家和社会两者 之间矛盾运动中市民社会发育状 态的某种内在联系。了解政治国 家与市民社会的相互关系及其发 展的一般规律,有利于规划师了 解和洞察城市空间演变和发展的 深层社会动因,从而增强在社会 转型时期认识和把握城市问题和 城市发展的自觉性。 3 公共空间的构建与规划师的 角色 1990年代以来,在中国学 术界关于市民社会的讨论中,对 中国是否存在市民社会或能否建 构市民社会颇有歧异。然而经过 20多年的改革开放和社会转型, 中国已出现了具有独立自主性的 个人、群体、社团和利益集团及 其交往活动方式,却是不争的事 实。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经济体 制向市场经济的根本性转变,思 想解放和政治体制改革的推进, 引发了巨大的社会结构变迁和利 益分化解组,市场化、世俗化、 自主化、个性化、契约化等成为 带有普遍性的追求和发展趋向。 国家支配的社会资源和部分权力 逐步向社会转移,企业日益成为 拥有自主权的市场竞争主体,多 种非国有经济迅速崛起;个人择 业、迁徙等自由和财产权利以及 其它各项权利愈益受到尊重和获 得保障,公平竞争、等价交换、 契约合同日益成为处理人们经济 关系的准则,从而进一步强化了 人们的自主性,摆脱了对政府的 依赖。利益关系的多元分化导致 社会分层的出现和日益深化;传 统单位制度受到冲击而逐步松 动,行政依赖性减弱,从而推进 了“由身份向契约”转化的社会 进步进程。社会分工迅速发展, 各种中介组织、社会团体蓬勃兴 起,人口流动加速。传统思想观 念的权威性地位开始变化,社会 价值观念的发展呈现出多样化和 丰富性。这些事实表明:中国的 社会结构已出现了如马克思所说 “可用自然科学精确眼光指明出 来”的显著变化。有的学者认 为:“从政府不再直接管理生产、 经营、交换、消费这一根本特征 来看,一个至少是相似于欧洲市 民社会的社会机制已经成为现 实,原先已经消失在政治国家之 中的中国式的市民社会已在中国 兴起了” ? 。但必须认清中国市 民社会的形成机制与欧洲市民社 会有着显然的不同。欧洲市民社 会是在中世纪分封制的历史背景 下自发地由工商业的发展而逐渐 形成的,他更强调对于国家制衡 的一面,以至把“市民社会对抗 国家”作为一个突出的命题。而 中国的市民社会则是在国家权力 主动出让对经济生活的支配权, 并运用政治权威推进市场化改革 的背景下重新建构的。因此,倘 若说中国的“市民社会”已经出 现,那么他还相当稚弱,对于政 治具有较强的依赖性。社会主义 市场经济体制的不完善、政治体 制改革的相对滞后、权力的资本 化、 “商业霸权”对社会文化领 域的侵入,抑制甚至扭曲了市民 社会的发育和成长。城市人口中 中等收入阶层的比例还比较小, 统计为城镇化的人口并未完全实 现“市民化” ? 。市民的文化素 养、公民意识还有待提高,市民 社会的生长和成熟尚须相当长的 时日。社会主义的基本制度,市 民社会发育的特定社会历史背景 以及作为一个后发外生型现代化 国家的现实,决定了中国不可能 也不应该袭用西方社会“市民社 会对抗国家”的理念和模式,而 “ 国家与市民社会互为支持? ” 的模式则成为现实和恰当的选 择。这要求我们在建构市民社会 与国家的合理架构时,对传统东 方那种国家兼并市民社会的一体 化状态和近代西方那种国家与市 民社会的矛盾对立状态进行扬弃 和超越,既要使二者适度分离和 相对独立,又要确保二者的协调 和互涉,从而实现国家与市民社 会的协调互动发展。这也应当成 为构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 城市规划体制和社会运行机制的 基本原则和价值取向。 市民社会的发育和成长,在 其外在形态上势必表现为公共交 往和活动的活跃和需求的增长。 近几年,随着经济社会发展和持 续大规模的城市建设,各地城市 公共空间建设取得长足进步,兴 建了数量空前的公共建筑、公 园、广场、步行街市等,客观上 因应了社会日益开放和市民社会 发展的趋向,满足了市民公共交 往和活动的需求,改善了市民生 活的环境和品质,成绩斐然。然 而由于转型时期特定的社会结构 和环境,公共空间建设与市民社 会的发展尚未完全形成协调互动 的态势。这里笔者仅以城市广场 为主要代表,选取几个角度略做 评议: (1)城市政府片面的政绩取 向和房地产资本自发的市场取向 影响了作为“公共物品”的公共 空间的发展。一些城市热衷于兴 建作为城市景观形象标志的中心 广场,而与市民生活最为贴近的 城市规划 CITY PLANNING REVIEWVol127 No19 Sep12003 59 2003年 第27卷9期 陈 锋 城 市 广 场 公 共 空 间 市 民 社 会 小型广场、街心公园等具有“公 共物品”性质的公共空间建设却 很少有人过问。与作为“公共物 品”的公共空间受到漠视形成对 照的,是高档商品楼盘内共享空 间的日益精美化和为少数富裕阶 层服务的公共设施(如各种会员 制的会所、俱乐部、高尔夫球场 等)的高档化。在城市建设主要 依赖市场化的房地产开发运作的 体制下,这种情形的出现几乎是 必然的。作为“形象工程”的广 场建设的潜在动力是政治精英的 政绩追求,商品楼盘内部空间的 精心经营可使楼盘升值,为“富 人”服务获利丰厚,而作为“公 共物品”的公共空间的建设却无 以回报。至于已经受到国家有关 部门批评的一些小城市出于“政 绩情结”的极度膨胀、不顾自身 条件兴建超大规模广场,一些城 市为建广场对征地范围的居民强 制实行“郊区化”等现象,则更 可以说是一种对市民社会的“异 化” 本属市民公共交往和活 动场所且使用纳税人的钱兴建的 设施,却转换成为少数人谋取政 治和经济功利的手段,并反过来 给予市民沉重的经济负荷和利益 损害。 (2)公共空间的建设缺乏市 民的有效参与。广场规划建设往 往突出的是空间构图艺术和美学 效果,而不是市民的意愿和需 求。设计招标成为产生广场规划 设计方案的主要途径,不少设计 方案对广场做了细致的功能划分 和设施设计,诸如绿地、水面、 小品、雕塑、露天音乐场等等, 然而往往所体现的是城市领导 者、开发商的意图或者是规划师 主观臆断的市民需求,而非来自 市民的实际需求。许多广场上没 有树阴和坐椅,草坪上“不得入 内,违者罚款”的牌子赫然竖 立,显示着与市民休闲、游憩需 求的隔膜和抵牾。若以欧洲的广 场作为参照,我们看到,欧洲城 市的小型广场只是提供了一个简 单的空间环境,而广场的使用功 能和方式则是市民根据需求自己 掌握的,这为市民对广场意义的 多方位开掘和功能的再创造留下 了足够的空间,体现了市民在城 市公共生活空间中的主导地位。 而我们兴建的许多广场,则以先 入为主的功能和用途划定束缚了 市民公共活动的丰富性和多样 性,使市民处于履行规划设计意 图的被动客体地位。笔者有这样 一个感觉,如果说欧洲的市民广 场是由市民社会“内生”而来的 话,我们一些城市的广场则更像 是自上而下地从外部“楔入”城 市社会的。郑也夫在谈到街心公 园等公共空间的设计与建设时 说,国外一些学者针对很多公共 空间的设计和设置不符合使用者 的用途,以至被闲置或变更了用 途的状况,认为设计之前应搞一 点社会学调查,弄清楚当地人的 需求。他本人则提出了“二次建 设”的办法。即第一次是留出空 间并且完成绿化,而后观察当地 人如何使用它。经过一定时间在 确认了当地人的使用方式之后, 再做出与之符合的第二次建设。 比如在下棋人聚集的地点安上石 桌椅并刻上棋盘,在打牌人集中 的地方摆放椅子等。郑也夫在论 及公共空间的权利时,提出了 “要求的权利和变更的权利”,并 且指出:“这就有点市民社会、 民主社会的味道了。 ”他举例说: 比如说,这儿有一个小的湖泊, 公民可不可以要求这儿可以游泳 呢?还有比如说公园的很多椅子 都是固定的,相隔很远,不适合 举办小型聚会,“所以国外有的 公民们对公园提出要求,要求椅 子是可以活动的,不要定住。可 以搬一搬,有的时候可以分坐, 有的时候又都凑在一块,围个 圈。这就是要求权。 ” “如果真正 地进入市民社会,应该有要求的 权利? 。 ”这位知名的社会学学 者对城市公共空间建设如此细致 入微的研究,真令我们的城市规 划师汗颜。他促使我们思考:在 城市公共空间以至整个城市的规 划、塑造和建设中,如何切实从 市民的需求出发,保证市民的有 效参与?市民是否有“要求的权 利和变更的权利”,其权利如何 体现? (3)新的公共空间建设往往 以历史人文环境的破坏和人性化 的市民生活环境的损毁为代价。 以欧美为蓝本的城市模式、大规 模的旧城改造、高度商业化的运 作、大拆大建的开发方式,造成 传统空间形式、生活肌理及其历 史文脉的割裂以致丧失,传统城 市文化难乎为继。市中心挤满了 高层建筑,原有的多样化空间不 复存在;传统商业街渐次被大体 量的现代商厦所取代,尺度宜人 的道路、商市,富于个性趣味、 细部可观赏性可感受性以及与行 人交流作用的街市界面不断消 失;对“汽车时代”的消极顺应 使城市道路和空间尺度日益膨 胀,具有悠游步行情趣、人性化 的公共空间已难以寻觅,往昔浓 荫蔽日的林荫道而今化作人们头 脑中尘封的记忆。在权力和资本 追逐利益最大化的一路胜利进军 中,对市民的人文关怀和市民参 与家园建设的权利被轻蔑地践踏 在脚下。许多城市广场及其它公 共建筑的设计缺乏对市民文化和 地域文化的发掘、提炼和汲取 (是意识的缺席,还是功力的匮 乏? ) ,一味追求“现代感”,从 空间布局、功能配置、小品设计 以至灯具选用高度“西洋化”, 使一些广场充盈着贵族气息,了 无地域特色以及对市民的文化亲 和力。几年前当笔者偶尔听到某 省会城市一位规划师不无夸耀地 说该市市中心“从空中鸟瞰,好 像到了曼哈顿”时,一丝悲凉袭 上心头。当我们的一些城市领导 者和规划师刻意摹仿某些欧美国 家城市的“现代化形象”来塑造 自己的城市时,欧洲一些国家的 规划师和市民为维护城市历史文 化环境所做的执着努力,却不在 他们的视野之内。 随着社会的日益市场化、社 会结构和利益主体的多元化,政 府、开发商与市民的利益摩擦和 冲突时有发生。而前述当前城市 公共空间规划建设的状况反映 出,我们的城市在相当大程度上 还是由政治精英和经济精英(或 规划师随笔PLANNERS JOTTINGS 2003年 第27卷 第9期60 陈 锋 城 市 广 场 公 共 空 间 市 民 社 会 许还包括少数知识精英 ? ) 依据 他们自身的意志来规划和塑造 的,普通市民基本上被置于规划 决策过程之外。有人颇为尖锐地 指出:“城市在当代语境中所面 临的问题,已经绝非专业规划设 计师所能独立解决。盼着又一个 天才大师灵机一动,就成了我们 大家的北斗星,这种期望其实太 鸵鸟。如果没有预先进行事倍功 半的理念推布,在政府与房地产 资本这两种决定性权力已经确定 了他们的追求和意图之后,规划 设计师所能做到的,仅仅是尽可 能地把技术细节处理得合理一些 而已。更进一步说,只有民主渠 道比较畅通,才会有普通市民的 置喙之地? ” 。这反映了规划决 策机制的民主化改革相对于城市 建设和发展的滞后性。 “尤其是 这几年中国的市场经济发展,导 致经济系统的自主性日益增强, 但公共领域并没有相应地得以发 展” ? | 。哈贝马斯提出的 “公共 领域(Public sphere)”概念,是 近年来关于市民社会问题讨论中 的一个核心内容。美国的中国学 界有些学者为了显示中国与欧洲 在社会结构方面的差异,以及不 同社会文化条件下报刊、社团等 范畴的不同作用,主张以“公共 空间”的概念替代“公共领域” 的概念来分析中国问题? ,于是 在我们面前就有了两个“公共空 间”的概念,一个是前述物质环 境意义上的,一个是政治意义上 的。这两个概念事实上是密切关 联和互为表里的。政治意义上的 “公共空间”(即“公共领域”) 概念,按照哈贝马斯的观点,是 介于市民社会和国家之间进行调 节的公众舆论领域,它既独立于 政治系统,也独立于经济系统。 在这里,公民通过对公共事务进 行自由公开的讨论与论辩,形成 公众舆论,以监督国家权力和影 响公共政策,从而为公共权力提 供合法性基础。政治意义上的 “公共空间”需要有物质环境意 义上的“公共空间”作为其载体 和外在表现形式,这就是哈贝马 斯所说的各种自发的公众聚会场 所和机构(包括咖啡馆、沙龙、 聚餐会等等)的总称。 “公共领 域”是欧洲特定语境和政治国家 与市民社会二元对立的产物,不 能简单地搬用到中国来。但对于 推进我国政治体制改革和民主建 设、促进国家政治与市民社会关 系的健康发展,无疑具有借鉴意 义。事实上,随着我国作为私人 领域的市民社会的发育和日益成 熟,势必关注涉及其切身利益的 公共事务,产生对公共政治生活 的需求,提出政治参与的诉求。 如何建设和发展有中国特色的公 共领域已成为颇具现实性的问 题。在这一背景下,规划师的角 色应当如何定位?诚然,在中国 当前的社会情境中“不可否认的 是在部分规划师的内心深处也曾 受到两难处境的煎熬,但是 事实上规划师没有太多的资源可 以依赖或支配” ? 。然而,规划 师也绝非无可作为。规划师如果 仍然只是恪守工程技术思维、扮 演图解政治精英和经济精英意图 的技术工具的角色,其社会功能 和价值将日益受到质疑。规划师 应当呼应政治体制民主化改革和 市民社会发展的步履,积极地致 力于城市规划公共空间(公共领 域)的培育和建构,促进规划领 域内政府与市民的良性互动,寻 求市民合法权益、政府目标和开 发商利益的协调(尤其要突出维 护大多数市民的合法权益)。对 于政治意义上的公共空间,规划 师应成为参与其中的成员,运用 自己的专业技术知识,与市民、 社会中介组织? 、社会团体合 作,通过沟通和商讨,形成有关 问题的公众意见,以影响和监督 城市规划公共权力的行使,促进 规划决策的科学化、民主化。而 对于物质环境意义上的公共空 间,规划师则应把握其作为市民 公共交往和活动场所的本质和内 涵,在公共空间的规划建设中组 织有效的公众参与,体现市民的 权利和主体地位。 注释(Notes) 帕克,等.城市社会学.华夏出版 社, 1987. 市民社会(Civil Society或Citizen Society)是舶来品,也有译为民间 社会、公民社会者,具有多义性。 国际学术界对这一概念有争论,但 对市民社会的结构性要素和特征有 基本的共识,即这一概念主要包 括:私人领域、志愿性社团、公共 领域和社会运动。马克思、恩格斯 在德意志意识形态里所做的对 欧洲社会发展的历史分析中,在三 种意义上使用 “市民社会”一词: (1)中世纪西欧城市市民社会; (2)近代资产阶级社会;(3)与国 家权力相对而言的一般经济关系。 笔者在本文中使用“市民社会”一 词,对上述意义均有涉及。 金雁,卞悟,农村公社、改革与 革命中用于表述传统和现代社会 文化形态的概念。作者对“传统农 民社会(前工业社会或非市民社 会)”与 “近(现)代市民社会” 的不同特征做了归纳,如“传统农 民社会”的本位结构为共同体,经 济类型为自然经济,人际关系为依 附关系;“近(现)代市民社会” 的本位结构为个人,经济类型为市 场经济,人际关系为契约关系,等 等。 转引自蔡翔回答今天,上 海人民出版社, 2000年12月 许继霖指出:在中国学术界,市民 社会的讨论具有两个层面的意义, 其一是作为一种源于西方历史经验 的社会实体,是否能够在中国当下 语境中加以建构;其二是作为西方 话语谱系中的解释模式,是否能够 用来理解20世纪中国现代化的历 史和现实。这两个层面是有明显区 别的,前者是社会建构层面的一种 策略设计,后者是知识分析层面的 一种理念预设。笔者认为这是对我 国学术界开展市民社会讨论之要点 和意义的比较确切的概括。 吕元,宛素春,张建.城市广场点 评.北京规划建设, 2003 (2) . 启良.东方文明畅想录.花城出版 社, 2001. 亚里士多德.政治学.转引自启良 西方文化概论. 顾准:希腊城邦制度 。顾准指 出:“所谓直接民主制度,是指城 邦的政治主权属于它的公民,公民 们直接参与城邦的治理,而不是通 过选举代表,组成议会或代表大会 来治理国家(即所谓代议制度)的 那种制度。 ”(顾准文集,贵州人 民出版社, 1995年9月)。古希腊 城市规划 CITY PLANNING REVIEWVol127 No19 Sep12003 61 2003年 第27卷9期 陈 锋 城 市 广 场 公 共 空 间 市 民 社 会 的民主政治令许多今人称羡不已, 然而它的历史局限性也颇为彰显。 其民主政治只限于公民,而将奴 隶、妇女、外邦人排拒在外;国家 政治与市民社会的高度复合,意味 着对个人独立人格、自由和私人领 域的否定。 参见于海:西方社会思想史,转 引自马长山国家、市民社会与法 治 ? 沈玉麟,主编.外国城市建设史. 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 2002. ? 陈志华.外国建筑史.中国建筑工 业出版社, 1979. ? 这里涉及两个方面的不同观点。郑 也夫介绍了在中国和西方城市对比 研究中的两种不同观点。一种观点 以历史学家胡如雷的中国封建社 会形态研究为代表,认为中国封 建城市与西方城市的差异,表现为 中国的城市以政治、军事职能为 主,属消费型城市;而西方城市以 工商业为主,属生产型城市。郑也 夫据国外有关研究反映了另一种观 点,认为胡如雷的观点只适用于晚 近的中西城市对比。东西方城市在 起源时均是由王权所推动,主要为 政治、军事性质。而到中世纪时, 西方历史出现断裂,城市衰落。直 至中世纪晚期,欧洲再度崛起的城 市以工商业为主,发生了变异,而 中国城市仍沿着原有的轨迹发展。 另据马长山注释,对于中世纪西欧 城市的性质有两种主要观点。一是 认为中世纪西欧城市并不是封建社 会的体外因素,它乃是封建社会的 重要组成部分,因而不是近代性的 前哨(参见朱寰:世界上古中古 史下册,第37页)。另有人认为 中世纪西欧城市从一开始,就是与 旧的封建结构相对立的东西,它并 不属于旧的封建结构和主流体制, 是封建海洋中的岛屿,因而才与古 希腊古罗马、封建中国及拜占庭帝 国的城市命运不同,从而孕育了资 本主义(参见金观涛、唐若昕等 西方社会结构的演变,四川人民 出版社1985年版,第172 - 175 页)。 ? 黄春高:西欧封建社会,转引自 马长山国家、市民社会与法治 。 ? 马克斯 韦伯:经济通史,载 文明的历史脚步 。 ? 李约瑟语。李约瑟在回答他本人提 出的“李约瑟问题”的成因时,提 出了与韦伯类似的观点。他指出: 中国和印度根本没有可以与西方历 史所离不开的“城市国家”相对应 的东西。与西方的城市国家即“城 邦”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