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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论受虐妇女综合症楚欢然 法律硕士（法学）201510070840摘要：受虐妇女综合症，在西方国家受虐妇女杀夫案中，经常被辩护律师作为罪轻证据加以使用，在我国虽并未接受这样的做法，但司法实践中对此也开始重视，通过论述受虐妇女综合症的产生背景、发展历程、中西方对其的不同态度，并加以分析不同产生的原因，有助于更深刻，全面的认识受虐妇女症，为是否引入受虐妇女综合症提供参考资料。关键词：受虐妇女综合症、发展历程 比较研究引言 当今社会，家庭暴力已不是一个陌生话题，存在家庭暴力的夫妻关系中，丈夫通常是施暴者，妻子是承受者。面对丈夫常年施暴虐待，越来越多的受虐妻子选择用杀死丈夫这种极端的方式寻求解脱，虽然走出了家庭暴力的“炼狱”，但面对故意杀人的指控，她们又重入冰冷的“牢笼”。这样的结局无疑令人悲悯。在国外，受虐妇女杀夫案中，辩护律师一般会申请心理学专家出庭作证，将“受虐妇女综合症”以专家证言的形式，作为受虐妇女自卫的抗辩理由，法官对此会加以调查和考量。一、“受虐妇女综合症”的发展历程（一）“受虐妇女综合症”的诞生 上世纪 60 年代末 70 年代初，西方较为发达的国家掀起了影响极为广泛的女权运动，该运动不仅使诸多传统理论得到全新评析，也对诸多存在歧视女性的理论进行了抨击。在此时代背景下，美国女性主义先锋、研究家庭暴力的先驱、临床法医心理学家雷诺尔沃克医生对 400名受虐妇女进行跟踪调查研究，发现在长期遭受暴力的情况下，受虐妇女会表现出一种相同的心理和行为模式。并且这种相似的心理和行为模式与其最后的“以暴制暴”行为有密切的关联性，进而提出“受虐妇女综合症”的概念，用以解释“受虐妇女为什么不离开施虐者”及“受虐妇女杀夫行为的合理性”这两个问题。但此时的“受虐妇女综合症”仅是一个社会心理学意义上的概念。直至20 世纪 70 年代末 80 年代初，在各国刑事政策的高度重视下，“受虐妇女综合症” 才转化成为一个法律概念，被北美各国所接受，沿用至今，并被越来越多的国家接受重视。（二）“受虐妇女综合症”的特点 “受虐妇女综合症”由暴力周期和后天无助感两个子概念组成。 暴力周期又称“沃克暴力循环理论” 罗靑,美国反家庭暴力立法的二波浪潮及其可能走向曲,南政法大学学报,2011,(6).，雷诺尔沃克医生认为，许多在暴力关系下的女性能够预见下一轮暴力事件的发生时间及其严重程度，因为丈夫对妻子的暴力行为往往呈现出阶段循环周期性式的特征。一个周期通常分为三个阶段：气氛日趋紧张阶段、恶性暴力阶段、柔情与悔恨阶段。第一阶段持续时间较长，伴有经常性的轻微暴力，施暴丈夫不断对妻子表现出莫名的敌意和愤怒。夫妻关系开始紧张，是夫妻双方情绪的累积阶段。这种情绪累积到一定程度，进入第二阶段，在此阶段，家庭暴力全面爆发，丈夫会对妻子施行严重的暴力，甚至达到伤残的程度，最后进入第三阶段，暴力结束，作为施暴者的丈夫会向妻子道歉、忏悔，采取有爱行动讨好妻子，求得妻子原谅，夫妻之间会重归于好。循环性特征意味着女性能够从常规的暴力方式的细微变化中,感受到暴力侵害何时来临及其严重程度,也就是说她们能感受到自己正在面临或即将面临致命的不法侵害的威胁。 后天无助感被雷诺尔沃克医生称之为“学会无助理论”。该理论来源于上世纪 60 年代心理学者沙利格曼做过的一个试验: 他将几条狗放在一个带有电流的铁笼里，并不时的对铁笼的不同部位进行电击。最初，笼子里的狗都胡乱跑跳，试图逃离，但无论怎样挣扎，在封闭的铁笼里，始终徒劳。于是，这些狗选择放弃反抗，仅将脸部紧贴地面以求减轻痛苦。最后，令人吃惊的是，即便是打开铁笼，这些狗也毫无反应，失去了逃离的意识。这就是所谓的“后天无助感”。沃克医生认为，这个实验很好的解释了受虐妇女在长时间的被虐生活中，从一开始的反抗挣扎，到后来的无奈顺从，直至最终的心理瘫痪，这样的心理过程。不断循环反复的虐待殴打，受虐妇女不断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无助，久而久之，她们在这种心理状态下变得越来越被动，越来越顺从，也越来越无助了。大多数关于受虐妇女综合症的专家证据，都着重描述和解释受虐妇女的这种无助感现象。另外，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受虐妇女综合症”并非一种心理疾病，而是一种由受虐妇女表现的心理及行为模式，我们只是把这种模式称之为“受虐妇女综合症”而已。（三）莱维莉案 莱维莉案，是“受虐妇女综合症”首次作为证据被采纳的标志性案件。该案发生在加拿大。被告人莱维莉与其情人同居多年，且长期遭受其情人的殴打虐待。案发当晚，莱维莉与其情人发生激烈争吵。其情人威胁莱维莉，表示除非莱维莉将其杀死，否则将一直折磨莱维莉至死，言语间，扔给莱维莉一把上膛的手枪。这时，只听一声枪响，心如死灰的莱维莉，杀死了正欲转身离开的情人。从传统意义上讲，成立正当防卫要求被害人正在遭受紧迫性的危险，而该案中，莱维莉并未在情人对其实施暴力时，而是在其转身离开时，将其枪杀。因此，莱维莉被控谋杀。但庭上，莱维莉的辩护律师出具了大量证据，用以表明莱维莉长期遭受被害人（其情人）的暴力虐待，且在案发前不久，被害人还威胁要杀了她。庭审中，心理学家以专家证人的身份，在庭上向检察官及法官证明被告人莱维莉，具有明显的“受虐妇女综合症”，在心理上确实是迫不得己，才反击杀死被害人。最后，一审法庭采纳了专家证词，判决莱维莉的杀人行为，属于正当防卫。但 1988 年，上诉法院却以“受虐妇女综合症”的专家证词无法律根据，撤销了一审判决，直至1990 年，加拿大最高法院对案件作出最终裁定，采纳了专家证言，对莱维莉提出的正当防卫的抗辩理由，予以支持。此案的发生，给北美地区，影响巨大。1991年，美国加利福尼亚州证据法典，将受虐妇女综合症以法律形式予以确定，该法典规定:在刑事诉讼中，专家证言被许可用于有关的亲密伴侣殴打及其影响的起诉或辩护中。自此，许多西方国家纷纷对“受虐妇女综合症”予以关注。二、“受虐妇女综合症”在西方入法原因 反思传统的正当防卫理论，可发现，正当防卫最初是从男性的视角，通过男性的社会经验和反应设置的，因此缺乏对长期遭受家暴的女性心理的考量，基于此，刑法界认为，受虐妇女所作出的反击行为，根本不符合正当防卫所要求的“紧迫性”及“自卫手段的相当性”的要求。而莱维莉案的无罪判决，说明了“受虐妇女综合症”对传统正当防卫理论的直接突破。对于类似案件，加拿大最高法院也承认，刑法关于正当防卫的规定，没有考虑女性不同于男性的生理现象和社会经历，对于女性而言，是不公平的。这种性别区分的缺乏，势必会影响到法官及陪审团对受虐杀夫行为性质的判断。“妇女受虐综合症”从心理学和社会学的角度，揭示了妇女在长期遭受家爆虐待的情况下的心理变化过程，从最初的逆来顺受到最后的心理瘫痪，受虐妇女一旦濒临精神崩溃边缘，就会“以暴制暴”，即通常采取杀死对方的方式寻得解脱。 邢红梅,受虐妇女杀夫的原因一对四川省某女子监狱的调杳报告四川警察学院学报,2010,(22).三、我国“受虐妇女综合症”适用现状 目前,在国外许多“受虐妇女综合症”通常以专家证词的形式，在刑事诉讼中广泛采用，对比我国，由于“受虐妇女综合症”却并未纳入刑事法律体系，其既不是法定的排除犯罪性事由，也不是法定的从宽处罚情节。因此，司法实践中，法官审理受虐妻子杀夫案件，即使辩护律师提出“受虐妇女综合症”的抗辩理由，由于缺乏明确的法律依据，法官一般予以拒绝。而这也导致此类案件，由于缺乏统一的量刑标准，判决通常呈现重刑化和量刑不均。对此，以下就是能够予以说明的两个真实案例。 2003年初,宁晋县东马庄的一位普通农妇刘拴霞,因为不堪忍受丈夫的长期虐待,在丈夫所食的面食内加入“毒鼠强”，将丈夫杀死。2003年7月6日，宁晋县人民法院对“刘挂霞杀夫案” 钱泳宏,“受虐妇女综合症”对正当防卫要件的质疑由刘栓霞受虐杀夫案说起,郑州轻工业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 年 4 月第 2 期第 7 卷.做出一审判决，认定刘拴霞故意杀人罪成立，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本案是国内首个援用外国“受虐妇女综合症”为抗辩理由，做正当防卫无罪辩护的案例，但是最终法院并没有采纳律师的辩护意见。 无独有偶，2007年9月26日，一则标题为“受虐妻杀夫被判5年，法官提醒关注受虐妇女综合症”的新闻出现在各大新闻媒体的法治版面，引来民众广泛关注。被告人张花，同样常年遭受酗酒丈夫的殴打虐待，在一个被丈夫施暴过后的深夜，她彻底绝望，选择了用绳索勒死了熟睡中的丈夫，并表示未曾后悔，只觉轻松。法院认为，被害人在案件的起因上具有重大过错，被害人的长期恶行构成了张花犯罪的诱因；被告人面对家庭暴力而不能采取正确的方式，应认定为犯罪情节较轻 。因此法院对张花从轻处罚，一审认定张花成立故意杀人罪，判处其有期徒刑5年。同时该院法官专门向来访记者提到“受虐妇女综合症”并呼吁民众对此加以关注。 比较两个案件，我们可以发现，除了作案手法的区别，案情基本相同，虽然两法院定罪相同，但12年与5年的量刑差距，让人吃惊的同时不免令人疑惑：相同案情不同判决的原因何在？需指出，在两案件中都涉及一专业术语“受虐妇女综合症”，区别在于，前案法官并未接受辩护律师，以“受虐妇女综合症”作正当防卫无罪辩护的辩护意见，也未将被告人常年遭受被害人家暴，作为从轻处罚的量刑情节加以考虑。后案法官虽未直接将“受虐妇女综合症”作为量刑依据，但却认定被害人的长期施暴恶行是引发被告人犯罪的诱因，因此被告人面对家庭暴力不能采取正确方式，应属情节较轻，可以从轻处罚。就笔者看来，实际上，这也是上述同案不同判的原因所在。张花案中，法官虽未直接表明在量刑上适用“受虐妇女综合症”，但细思法院从轻判决的理由，不难发现，法官内心已将“受虐妇女综合症”作为量刑依据，只因所处的司法环境，“受虐妇女综合症”并未作为可采性证据纳入我国刑事法律体系，因此，法官只能在不突破罪刑法定的原则内，灵活适用法律，以保证受虐妇女得到公正的判决。四、“受虐妇女综合症”在我国未入法原因 我国刑法第20条规定：“为了使国家、公共利益、本人或者他人的人身、财产和其他权利免受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而采取的制止不法侵害的行为，对不法侵害人造成损害的，属于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正当防卫明显超过必要限度造成重大损害的，应当负刑事责任，但是应当减轻或者免除处罚。对正在进行行凶、杀人、抢劫、强奸、绑架以及其他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采取防卫行为，造成不法侵害人伤亡的，不属于防卫过当，不负刑事责任。”依据法条，刑法学界对于正当防卫，一般从五个方面进行界定，1、防卫意图。即为了是国家、公共利益、本人或他人的人身、财产和其他权利免受正在进行的不法侵害 2、防卫起因。是不法侵害正在发生和存在 3、防卫对象。指向不法侵害人 4、防卫时间。通说认为是不法侵害正处于已经开始并且尚未结束的进行阶段 5、防卫限度。是指正当防卫不能明显超过必要限度且对不法侵害人造成重大损害。 而在受虐妇女杀夫案中，受虐妇女杀夫行为，一般发生在丈夫对其进行暴力侵害过后，这也意味着，被害人的不法侵害行为已经停止，因此，通说认为，此时，受虐妇女并不存在人身遭遇侵害的紧迫危险，其杀夫行为不符合传统正当防卫理论防卫起因和防卫时间的要求 郭岱光,对“受虐妇女综合症”理论的法律思考,湘潮(下半月),2009,(3).，因此不能援引正当防卫的违法阻却事由，而“受虐妇女综合症”的理论正好与通说观点相左，它认为，从心理学和社会学的角度，妇女在长期遭受家爆虐待的情况下，心理会从最初的逆来顺受，逐渐演变为最后的崩溃瘫痪，而一旦其濒临精神崩溃边缘，其就会采用“以暴制暴”的方式（通常是杀死丈夫）寻得解脱 杨惠清,受虐女性报复性犯罪轻刑化处罚之依据理论研究,2011,(1).。因此，在这样的心理状态下，对受虐妻子而言，这种杀夫行为是迫不得已，无法选择的。不论此时丈夫的暴力行为是否仍在继续，都不妨碍其行使自卫权利。由于“受虐妇女综合症”理论，突破了传统对正当防卫的界定。截至今日，我国法律体系仍不予接受。结语 随着时代的发展，刑法理论也在不断的完善和进步，对受虐妇女处以严苛的刑罚不符合刑法追求人权保障和公平正义的价值和精神，并且随着2016年3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反家庭暴力法正式实施，更加说明了刑法对受虐妇女的重视和保护，而引入“受虐妇女综合症”对遭受家庭暴力伤害的妇女具有积极的保护意义，在家暴案件中是有可能并且可以加以适用的。故笔者认为，可以考虑借鉴外国的有益经验，将“受虐妇女综合症”以专家证言的形式纳入到可采证据的范围内，为杀夫妇女判决的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