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过错责任原则的存在价值.doc

论无过错责任原则的存在价值摘 要 19世纪的侵权法主要采用过错责任原则，并作为民法的三大原则之一。然而，随着社会的发展，工业事故、公害事故的大量出现，由受害人举证证明加害人的过错几乎不可能，各国基于公平正义的法律精神和照顾弱者稳定社会的政策考虑，相继规定了无过错责任原则。且在近几年的发展过程中，无过错责任在分别在经济学上、社会学上得到了价值肯定。关键词 无过错责任原则 过错责任 社会连带关系作者简介：陈若诗，宁波大学阳明学院。由于现代工业与高科技的发展，因此，各种高度危险责任、核事故、化学产品的泄露以及交通事故、医疗事故等也成为现实生活中的一些严重问题。上述损害中，要求受害人举证证明行为人对损害的发生具有过错是十分困难的，在很多情况下行为人对损害的发生确实也不存在主观过错。因此，根据过错责任原则受害人往往得不到赔偿，这对受害人而言是很不公平的。在这种情况下，各国需要建立一个无过错责任原则体系去规范在特殊领域中发生的侵权行为。一、无过错责任原则的社会价值十二表法第8表第6条规定：“如牲畜使他人受损害的，所有人或则将致人损害致牲畜交付投偿，或则赔偿损害。”即牲畜的所有人对其饲养的牲畜对他人造成的损害，可以在赔偿损失和损害投偿两种责任方式中，选择其中之一，却不考虑牲畜所有人的主观过错。 该表第15条还规定：“如赃物在他人处发现而此人无法证明此物系他人所托或无法指出盗窃者时，该持物人须负赔偿责任。”此外，第7表不动产法中第2条规定：“如果经过一片公地的水流对某个人造成损害，该个人有权提起诉讼应给予该所有人以安全担保。”上述这些都表明了只要有损害结果或损害行为的存在，而不论加害人的行为合法与否、主观过错存在与否，都要予以赔偿或排除损害。继十二表法之后的阿奎利亚法中确立了过错责任原则。自12世纪罗马法复兴运动以来，过错责任原则成为不可阻遏的潮流。从19世纪起，过错原则相继在法国、英国和德国乃至整个资本主义世界取得了主导地位。法国民法典第1382条 就是这数世纪法律进步的光辉结晶。然而，正当过失责任原则达到鼎盛之时，也是无过失责任原则应运而起之时。无可否认的是先进的科学技术和生产工具在给社会带来贡献的同时，也产生了危及社会安全的副产品。例如环境污染、产品责任等等问题，这些情况的产生使无过错责任得到了确立及发展。在中国大陆法律的历史发展过程中，1978年青岛市中级人民法院关于“王娟诉青岛化工厂案” 的判决，则是无过错责任原则在中国大陆司法实践中的最早地运用。而在现今的中国民法典草案建议稿附理由侵权行为编对几种特殊侵权行为的规定，实际都体现了侵权责任无过错原则的取向。透过无过错责任原则发展的历史过程，可以发现在每种归责原则的适用和发展都有其特定的社会背景。罗马法是在奴隶制社会的背景下制定的，其显著的特点是身份关系中强烈的附属性以及当时象征身份等级的财产的稀有性，因此，在人身或财产损害中采用无过错责任原则是不足为奇的。而之后的过错责任原则的产生和确立则是基于如下几个理由：（1）契约制度的建立。在欧洲摆脱封建的羁绊、获得自由发展、个人主义盛行的时候，契约自由原则完成了由“身份到契约”的社会变迁，“合同必须遵守”的观念深入人心，无论是过错还是无过错，对于承担合同责任的人来说都是一样的结果，无人去顾及当事人违约时的心态，侵权行为法中也就成为了过错责任原则的主要适用领地了。（2）财产人格化。人的价值集中体现在其通过个人行为所能获得的财产上。而“人人平等”的观念又不允许剥夺他人的财产，那么，对于因自己的过错而消极地剥夺他人财产的人，用他自己的财产来填补被其剥夺的他人财产，就是一种天经地义的事了。 道德上的强大支持。因此，19世纪是过错责任原则的成熟时期，而法国民法典第1382条的规定更是将这一原则的发展推向了顶峰。但是，在这不断换布景的时间投影中，20世纪的社会在很多方面已经发生了变化。它早已褪去了19世纪农业社会的那种简单的经济基础与社会关系，而更新成为一个繁忙拥挤又事故不断的工业社会。伴随着工业社会的发展和科技的进步，各种精密、复杂的新机器、新产品相继投入到社会生活的同时，可怕的危险事故也接踵而来，此时如果继续按照过错责任原则的逻辑发展下去，社会矛盾将会进一步积累。比如：根据过错责任原则理论，受到损害的雇员只有在证明雇主有过错的情况下，才可能得到赔偿。而举证责任的复杂化和单个雇员力量的弱小，使得证明雇主过错的愿望几乎不可能实现，这就使得受害雇员得不到赔偿。当这单一的个人累积成一个庞大的组织时，罢工的无奈行为导致整个社会秩序的混乱。此时，统治者就意识到若再紧紧抱住过错责任原则不放，再顽固不化，换来的是一个瘫痪的社会，于是无过错责任原则因社会弱势群体的需要应运而生了。从人类社会历史的发展表明，是秩序创造了法律，而不是法律创造了秩序。侵权行为法中归责原则的发展也是这样，因此无过错责任原则有其历史的需求与必然性。所谓的无过错责任原则，是指在法律有特别规定的情形下，无论行为人是否有过错，行为人均应对其行为所造成的损害承担民事赔偿责任的归责原则。 其与过错责任原则最大的不同就是简化了诉讼程序，在举证责任倒置的情况下，无需当事人双方进行对对方过错责任的证明，无过错责任原则减轻了受害人的负担，加重了行为人的责任，使受害人的损害赔偿请求权更容易得到实现，有利于保护受害人的利益，也有利于促使从事高度危险活动人的注意义务，以期达到社会健康持续的发展。二、无过错责任原则的经济价值（一）从经济分析学角度分析经济分析学的开山鼻祖是霍姆斯，而经济分析学的集大成者是波斯纳。经济分析学严格区分了法律和道德，把道德从法律中分割出来，从抽象的道德转到具体的利益调整。它所研究的是怎样从社会的最低成本中获得最大的经济效益。首先将经济分析学应用到侵权行为法实践中的是美国法官汉德。汉德法官在审理侵权案件时，对于是否构成过失，由三个方面的因素决定：一是损害发生的可能性p；二是所发生损害的严重性l；三是充分预防该损害所要承担的负担b。若bpl时则就构成了过失，通说称之为汉德公式。通过汉德公式对过失责任原则的经济分析，也可以相应对无过错责任原则进行经济学上的分析。具体分析如下：图1横轴x代表行为人的预防水平，纵轴代表预防成本或损害水平，以货币表示。为了方便，就假设被告的预防费用的数额为wx，其中w是个常量系数；原告的预期损失为p（x）l，这里，p（x）代表成本被强加给他人的概率，其大小与预防水平x有关，是x的函数，l是强加给他人的成本；事件的社会成本sc（x）等于被告的预防成本（wx）与事故的预期损失p（x）l之和。一般来说，随着预防水平x的增大，行为人的预防成本将增加，其行为造成事故的概率会减少，从而预期事故损失将降低。 如果在没有任何责任原则的情况下，自利而明智的决策者一般会选择x2，从而使其预防成本控制在小范围之内。因此，无责任原则不能促使预防达到充分的水平，因为与此点相对应的纵轴不是社会成本的最小值。同样会出现加害人不能补偿的事故，而且也会使他人增加外部成本的承受。 所以将x1作为法定的标准，若行为人所采取的预防措施小于x1则有可能因对他人造成伤害而支付赔偿金。图2代表了无过错责任原则下行为人的预防选择。由于无过错责任原则不考虑加害者的预防程度，加害者需承担因自身行为所造成的事故损失，这样加害者的私人成本就等于事件的社会成本，即无过错责任使加害者侵权行为的负外部性内部化了。因此加害者将会选择预防水平x1，在这样的预防水平上社会成本最低。可见，虽然在无过错责任制下不存在一个法定的过失标准，但行为人的理性仍然使预防量达到了社会所期望的最佳预防水平。 因此，对无过错责任原则的规定不仅能使加害人克己职守，做到善良管理人的注意义务，而且又能对社会公共利益的损害降低到最低点。分析到这里，就产生了一个问题：在过错责任原则中能对事故的双方当事人产生有效预防的动力，而在无过错责任原则中却不能使受害人产生有效预防的动力，因为在无过错责任原则中，事故发生前的成本与事故发生后的成本都由侵权行为人承担，那么对于受害人而言，他无须在意预防的效果，更无须在意所要花费的预防成本。（二）从行为经济学角度分析行为经济学是利用试验心理学方法研究人类的经济行为，从而获得规律性认识的学科。 行为经济学研究者分析新古典经济学理论（即分析经济学）之后，提出了3个有限理论，即有限理性、有限意志和有限利益。从而行为经济学与新古典经济学形成了两个互补的经济学说。两者的差异在于：根据行为经济学的观点，人类不是一个完全理性的人类；而分析经济学是以理性人类为前提建立自己的理论体系；因此两者是冲突的，为何是互补的呢？其实，分析经济学理论是从决策者的角度去分析侵权归责原则的经济成本问题，而作为决策者其应当必须是一个“理性的人”。而且在行为经济学理论体系中也同样需要这样一个“理性的人”去管理单个弱而愚的人。我们可以这样去理解一个“理性的人”的存在，即所谓的“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那么决策者就是由一些“臭皮匠”组成的“诸葛亮”。因此，行为经济学让新古典经济学变得更加复杂但却更符合社会实际。行为经济学的3个“有限”理论说明了现实人并非如新古典经济学想像那样是强而智的人，而是在特定的情况下会变得弱而愚的人。为了在法律上反映对主体的智力属性的认识的上述改变，美国的一些行为法学家提出了“不对称家长制”的方案。其基本观点是立法者将更加多地代替当事人决策，但条件是此等决策在给弱而愚的人带来大的利益的同时，对强而智的人少带来或完全不带来损害。由于同样的代行决策对两种人带来的效果不均等，这种政策安排被认为是“不对称”的。 笔者认为先前构成无过错责任原则存在的理论依据之一“偏差”理论，即理想主义与现实主义之间的差距：近代资产阶级民法理论体系建立在一种理想控制状态，即每一个活动分子都能够按照规范系统的要求自觉地行动，他们知道应该做什么和怎样做，也知道把自己的意志自由保持在什么限度内，因此，大家都能积极地行动，同时又保持稳定和平衡。作为一种具有行为控制功能的规范系统，利用人的意志的超前反应能力，从预防的角度减少和消弭着损害的发生。 然而，这样的理想主义思想是对社会普通人群的高要求。比如工业事故，根据“偏差”理论认为，工人不可能在长时间内照顾机器而不出错，此种偏差是人类的缺陷一种人类固有的神经和智力的缺陷，此种缺陷被认为是一种过失是极不合理的。如果用“理性的人”的标准来衡量的话，行为人并不低于一个谨慎的、正当的人所从事的行为的标准。在日常生活中，任何人都难免犯一些偏差，对偏差进行惩罚，既不能教育，也不能防止事故的发生。 因此，无过错责任原则从行为经济学的角度出发也有其适用的价值。三、无过错责任原则的法哲学价值如果说过错责任原则充分反映了古典自由主义的哲学思想，是自然法学派理论在侵权行为中的体现的话，那么，无过错责任原则则体现了社会连带法学派的法哲学思想。过错责任是从对个人主观方面有所要求来体现民法的公平原则，它符合传统的自然法学的公平正义标准；而无过错责任原则则是从整个社会利益的均衡、不同社会群体力量的强弱对比，以及寻求补偿以息事宁人的角度来体现民法的公平原则，它反映了高度现代化社会化大生产条件下的公平正义观。 法哲学的理论基础是社会连带关系。社会连带关系分为两种：同求的连带关系和分工的连带关系。前者是指人是一个队自己的行为具有自觉的实体，同时又是一个不能孤独生活，而必须和其同类始终在社会中一起生活的实体。后者是指人固然有相同的愿望和需要，但同时又有完全不同的愿望和需要。 法哲学的研究者们认为，在一个大社会里存在着不同的阶层，而强弱群体就是这个分化成不同阶层的社会有机体的一部分。社会若要和谐发展就需要不同阶层的互相平等（所谓的平等不是量上的绝对平等即平均，而是一种利益的合理分配和权利的同等享有），互相合作，相互依赖，以期达到“共赢”。那么统治阶级制定的社会规范就应该能够合理地调整好不同的社会关系，其中对弱势群体的保护应然是必不可少的一节。“法律规范的许多制度都旨在保护权利和预期的安全，使它们免受各种强力的侵扰。” 具体而言，法律规定了社会不同主体在不同社会关系中的权利、义务和责任，从而可以为社会的不同主体提供一个明确的行为模式和合理预期。 但强弱群体之间冲突的存在，差距的存在，则法律规范要维系和巩固社会连带关系，就需要特别加强对弱势群体的保护。法哲学理论还提出了“木桶效应”：社会财富的整体质量取决于收入最少群体的状况。社会连带视角下强、弱势群体利益攸关，对弱势群体的保护将提升社会财富的整体质素，有利于强势群体和整个社会经济的可持续发展。相反，对于一个社会来说，最大的不和谐与风险来自弱势群体和强势群体之间的冲突与对抗，这种冲突与对抗直接影响强弱势群体共同的根本利益，使各自的经济利益很难实现，造成社会经济断裂而损害社会本身，进而危及国家政权安全。 这就是我们所说的无过错责任原则的价值认定。也许，个别案件中无过错责任原则对处于弱者地位的受害人起到了保护的利益，但却对侵害人有失公平，因为侵害人确实不存在过错，却要承担损害赔偿的义务。笔者认为，任何一个法律原则都有其局限性，因此就需要其它法律原则或规则去完善它。日本的加藤教授就认为，侵权受害人在现实中得到的经济性填补所依据的制度并不是单一的，而是一个多种制度的复合体。这种复合体的资金来源是多渠道得到填补救济。 比如，决策者相应地规定了最高赔偿限额、不得主张惩罚性赔偿等等去无过错责任原则的这一不足。但为了体现社会整体意义上的公平正义，无过错责任原则仍有其存在的合理理由。注释：龙斯荣罗马法要论吉林出版社1991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