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中形容词释义模式的元语言考察

《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中形容词释义模式的元语言考察

一、《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形容词的释义模式2010年第四期《词典》研究发表的《形容词属性理论》指出，在字典中标记词的情况下，翻译不应以实质性为借口完成语言的任务。因此，许多形容词的解释形式，如“形容词……样本”和“……”，并不缺乏，可以简化。那么,作为中国最具权威性的中型语文词典《现代汉语词典》,其形容词释义的形式又是如何的呢?笔者运用元语言理论,对《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以下简称《现汉》)形容词的释义模式进行了一些考察。《现汉》共收形容词5579个,形容词性义项数6837个,其中,单字条目899条,多字条目5938条。5938条多字条目中,双音节条目5525条,三音节条目310条,四音节条目103条。从释词结构上看,《现汉》形容词的释义模式有词、短语和句子。我们把它分为两大部分,一为释义模式的外围系统,一为释义模式的核心系统。外围系统包括释义指示语和括注,核心系统包括各类释义句式、句型等释义结构。一般来说,核心系统是词语释义的主体结构,是解词释义的关键;外围系统是词语释义的补充成分,起到引领释词或完足语义的作用。关于外围系统,我们重点考察了对释义指示语的使用,而这也是较为人所诟病的;关于核心系统,我们重点考察一些有代表性的形容词释义结构。二、“转化”和“升华”的功能所谓释义指示语,就是指在释文中起引领释词,达到提示作用的一类词语。某些时候,释义指示语还具有完足释文语义,使语义得以“转化”和“升华”的功能。对于后者而言,释义指示语和释文的关系就更为紧密。但是,既然作为释义指示语,其首要功能是起引领、提示的作用,那么,它与整个释文结构的关系,应该说是略显松散的,有时抽掉释义指示语,对释文语义并不会产生深远的影响。也就是说,释义指示语是独立于释义语法结构之外的释义结构组成部分。《现汉》形容词释义指示语主要有以外几类:(一)阐释的引导功能“指”堪称使用最广泛的释义指示语,在词典中被用于多种词类释义,如名词、动词等,《现汉》对形容词释义也使用了“指”,虽然远不如用在名词、动词上来得频繁,但其数量也不容小觑。《现汉》在形容词释文中用“指”的共有313条,其中包括“多指”“泛指”“原指”“旧时指”等其他“指”类指示语。313条使用“指”的释文中,单用“指”的(这里指“指”前不加任何限定语义范围的词或短语结构)有161条,占51.44%,其中将“指”置于释文开头的有139条。请看例子:【耳热】形指极端兴奋或害臊:酒酣～∣说到婚事,姑娘顿觉脸红～。【皮相】形指只从表面看到的;不深入:～之谈。在这些释文中,“指”的存在与否对整体释义并不构成什么影响,可以简化。但是,也有例外。当释文较长时,释义指示语“指”特有的提示功能可以增强整条释词的凝聚力,而不显得过于拖沓。如:【平衡】②形几个力同时作用在一个物体上,各个力互相抵消,物体保持相对静止状态、匀速直线运动状态或绕轴匀速转动状态。【散装】形属性词。指原来整包装桶的商品,出售时临时分成小包小袋,或零星出售不加包装:～洗衣粉∣～白酒。【散装】中释词的整体感就明显强于【平衡】。“指”类指示语还包括“泛指”、“原指”等。《现汉》形容词释文中除“指”以外的“指”类指示语共有108条,占总数的40.15%。其中,置于释文开头的仅21条,有“泛指”“原指”“原来指”“通常指”“旧时指”“现在指”“后来指”7种。如果说“旧时指”“泛指”在语义上还有区分度的话,那么“原指”和“原来指”就没什么区分价值了。在《现汉》形容词释义中,“泛指”出现8次,“原指”2次,“原来指”2次,“通常指”1次,“旧时指”4次,“现在指”2次。再来看“多指”。“多指”共使用87次,仅出现于扩注中,如:【烂糊】形很烂(多指食物):老年人吃～的好。【过甚】形过分;夸大(多指说话):言之～∣～其词。这里的扩注起到补充说明的作用,而“多指”的功能在于引出释词的适用对象,它指向语义主体。那么这跟以下的释义方式又有何差别呢?【夹生】形(食物)没有熟透:～饭

这孩子不用功,学的功课都是～的。【得当】形(说话或做事)恰当;合适:措辞～∣处理～。“烂糊”与“夹生”一样,均是食物的一种状态,如果我们把【烂糊】的释义改成“(食物)很烂”也未尝不可,那么,这里后括注的使用是否必要也就值得商榷了。【过甚】亦如是。这也反映出外围系统中对括注的使用问题,一般说来,前括注用于揭示隐藏的语义主体,后括注用于语用提示,但仍有为数不多的后括注也用于揭示词义的适用对象,如:【芳香】②形香(多指花草):茉莉开白色小花,气味～。【鲜美】②形(花草等)新鲜美丽。同类词语却有两种释义模式。从这点上看,“多指”的存在似乎也没什么必要,《现汉》在同类词语的类型化释义方面也仍需继续完善。(二)由其他词类所代表的“容量”作为词义提示语的使用从“形容”的语义特征看,它表示要对事物的形象或性质加以描绘,它指向具体的、形象的语义层面,而描绘功能又是形容词类的基本语义功能之一,因此它与形容词类的语义特征达到功能上的吻合。在对形容词释义时使用释义指示语“形容”无异于在某种程度上彰显了形容词的描绘功能。从这一点看,“形容”已成为形容词释义的一大显性模式标记,“形容……”结构成为形容词释义的显性结构。这里我们并没有像李尔钢先生那样把“形容……(的样子)”作为一个整体来处理,而是先把“形容”抽出来作为释义指示语进行分析,因为“形容”一词在《现汉》释义系统中并不仅仅用于形容词释义,还用在其他词类如名词、动词、拟声词等释义中,它作为释义指示语的特性是非常明显的。“形容”在《现汉》形容词释义系统中的使用范围极广,其类型分布有四,一是用作句首指示语,二是用作句中指示语,三是用于扩注内引出词义主体,四是用于解释示例语义。《现汉》形容词释义中共出现“形容”756次,作为释义提示语出现的有755个。其中,置于释文开头的有716个,占94.71%。其后的释义结构类型多样,有形容词,有主谓结构、偏正结构,还有完整的句子或复句等。现举例如下:【浩瀚】<书>②形形容广大;繁多:～的沙漠∣典籍～。【耳尖】形形容听觉敏锐。【戛然】<书>①形形容嘹亮的鸟鸣声:～长鸣。【哄然】形形容许多人同时发出声音:舆论～∣～大笑。如果把前面两条的“形容”抽掉,释文的整体语义并不会因此改变,或者说,抽掉“形容”还能简化释文结构,使释文更为一目了然。在755条带“形容”释义指示语的义项中,“形容”后面的释词为形容词的有156条,这当中还不包括由“副词+形容词”所组成的偏正结构释文,严格意义上说,“形容”对此类结构的作用也极小,“形容”在此类结构前的使用都不利于释义的简明性。我们认为对于后面的两条,抽掉“形容”应该缓行。如果拿掉【戛然】条的“形容”,那么释词“嘹亮的鸟鸣声”语义特征近似拟声词,与拟声词的区分度就显得不够。再看【哄然】,释文用的是主谓结构的小句,整体的动作性极强,而“形容”的使用则能有效消解其动作性,增添其描绘色彩。尽管词典已经对各个词语进行词性标注,但一般读者对于各个词性的语义特征却未必如语言学家这么明了,因此,作为释义核心系统的词典释义元语言在追求简明的同时,仍应在一定程度上遵循准确化、同一性原则。对于形容词来说,其释义模式也应优先考虑形容词性结构或有助于增强起描绘色彩的结构模式。(三)【意义】作为词义的语用修辞层面“比喻”、“象征”和“表示”在《现汉》形容词释义模式中各有分工。“比喻”在《现汉》形容词释义中共出现69次,作为释义指示语的有67个,它指向词语的比喻义;“象征”仅出现3次,用于对颜色词象征义的指示;“表示”出现了40次,作为释义指示语的有36个,其中4个用于扩注内。“表示”主要用在语用提示上,它指向词义的语用修辞层面,如:【眼拙】形客套话,表示没认出对方是谁或记不清跟对方见过面没有:恕我～,您贵姓?【方便】④形婉辞,跟“手头儿”连用,表示有富裕的钱:手头儿不～。这里的“表示”都不好省略,其功能在于指示词义的语用意义。但是有13条置于释文句首的“表示”似乎又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如:【有数】(～儿)②形表示数目不多:只剩下～的几天了,得加把劲儿。【否定】②形属性词。表示否认的;反面的(跟“肯定”相对):～判断。把这里的“表示”拿掉反而会使释文更简明。另外有3条用于括注内的“表示”,用于直接引出词义的语用解释语,它们是:【要得】<方>形好(用来表示同意或赞美):这个计划～,我们就这样办。【不敏】<书>形不聪明(常用于表示自谦):敬谢～。【热和】①形热(多表示满意):锅里的粥还挺～。这里,“表示”前面的释词选择也有些混乱,“用来”、“常用于”、“多”语义上的区别性也不大。可见,《现汉》在这些释词的选择与使用上也有不少漏洞,系统性、模式化还有待加强。三、释词的结构分类剔除释义指示语和括注,《现汉》形容词释义模式的核心系统就是各类句式等释义结构了。《现汉》形容词性义项条目共有6837条,所使用的释义结构也是丰富多样的,我们根据语法结构特征把它们分为三大类:第一类为语词式,主要为用形容词释形容词的语词对释;第二类为短语结构式,包括“的”字短语、偏正、主谓、述宾、述补、联合、数量、方位、介词以及兼语结构等;第三类为语句式,包括小句、复句以及句群。具体分布状况如下表所示:有些词语同时用两种结构进行释义,比如“的”字短语,与其他结构混用的就有43条。而我们对主谓结构和一般语句式的区分主要比照释文的复杂性程度,大体上,释词中若有两个或两个以上谓语的即把它归为语句式,只有一个谓语但语义复杂,句义完整、自足的也将它视作语句式。以下,我们抽出其中一部分较具典型性的释义结构模式进行分析。(一)“然”类词含义的“”形式化《现汉》形容词释义中“～的样子”共有289条,作为释义固定格式使用的有278条。“～的样子”作为“～貌”的现代汉语翻译版,也常常用于书语词以及“～然”类词的释义,这里除了是古代“～貌”的遗留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在对“～然”类词的释义中它还遵循了义素对释的“直译”原则。当然,随着“然”在现代汉语中的语义虚化,“～的样子”作为其释义固定格式也就不是必不可少的了。“～的样子”中的定语形式可由多种结构组成。主要有两类:一类是“形容词/形容词性短语+的样子”,此类结构共有127条,如:【踌躇】<书>③形得意的样子:～满志。【愤愤】(忿忿)形很生气的样子:～不平。如果把这里的“的样子”删去也不影响释词语义。还有一类是“动词/谓词性短语+的样子”,该类结构有151条,如:赑[赑屃]<书>形用力的样子。【津津】②形(汗、水)流出的样子:汗～∣水～∣淌着～汗水。此类中的“的样子”则不宜删去。(二)“的”字动词作为形容词释义的主要手段和形式标志之一作为助词结构的一种,“的”字短语被广泛应用于形容词释义上,这是由“的”字短语的自身属性所决定。首先,“～的”结构显示了它可以做定语,直接修饰名词的语法功能,而这与形容词的主要语法特征相吻合,特别是其中的附类——属性词的语法特征,因此,“的”字短语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形容词释义的主要手段和形式标志之一,尤其在属性词的释义上,“的”字短语更是成为其首选释义模式。诚如李尔钢先生所提出的,“的”字短语在形容词释义中并非不可或缺,但有一类词例外,那就是属性词。《现汉》共有属性词602个,其中用“的”字短语释义的有489个,占81.23%。如:【半自动】形属性词。部分不靠人工而由机器操作的:～洗衣机。【别样】形属性词。另外的;其他的;不同一般的:～风情。由于属性词可直接修饰名词的性质,因此用“的”字短语结构来释义就再合适不过了。(三)同义对释的“转译”型解读“有/没有/…+名词”属述宾结构,述宾结构在《现汉》形容词释义模式中数量不多,仅537条,但作用却极大。述宾结构单用的不多,常与其他结构如语词式搭配使用,是对形容词词义的进一步补充描绘。述宾结构式的产生主要有两种途径:其一,来自对词目的义素分析。由于有些形容词词目本身的语素结构为“动宾式”,因此在解释词义时也采用了述宾结构,即是说述宾结构的产生来自于对形容词语素义的“直译”,如:【懂行】形熟悉某一种业务:向～的人请教。【感人】形感动人:～至深∣情节生动～。其二,来自对被释词的“解说式”描绘,是对一些浅显、常用的,很难再用其他同义词对释的词所使用的一种间接的“转译”。很多学者把此类释义模式称为说明、描写式,如:【干净】①形没有尘土、杂质等:孩子们都穿得干干净净的。【富有】①形拥有大量的财产:～的商人。“有/没有/…+名词”结构也是对词义进行“转译”的说明描写式释义模式,它的出现是对“同义对释”法进入循环怪圈的“反抗”,因此,“有/没有/…+名词”经常会与“同义对释”混搭使用,与“同义对释”相互补充,“有/没有/…+名词”作为一个独立的释义模式单用的情况几乎没有。从这个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