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债生死合同

还债生死合同一、雨夜的契约老林的手指在泛黄的合同上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窗外的暴雨砸在铁皮屋顶上，混着高利贷催收员的叫骂声，把这间十平米的出租屋挤得密不透风。合同末尾那个用红墨水画的骷髅头，在台灯下泛着诡异的光——这是城南"蛇爷"的标志，据说签了这种合同的人，要么三个月内还清本息，要么就拿命抵债。"林师傅，您这祖传的木雕手艺可是一绝啊。"蛇爷的得力手下阿彪用指甲划过合同上的"生死"二字，"上个月您儿子在医院抢救时，可是我们蛇爷二话不说垫了三十万手术费。现在期限到了，连本带利四十六万，您不会想赖账吧？"老林的目光扫过墙上儿子的奖状，喉结上下滚动着。三个月前儿子突发急性白血病，妻子早逝的他跑遍了所有亲戚家，最终在医院走廊遇见了西装革履的蛇爷。当时对方递来的矿泉水还带着温度，如今却变成了烧得他心口发疼的烙铁。"我...我接了个给博物馆雕屏风的活，定金下周就能到。"老林的声音被雨声切碎，"再宽限十天，就十天！"阿彪突然笑出声，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照片摔在桌上。照片里，他儿子穿着病号服在医院花园散步，每个角落都有黑衣人的影子。"林师傅，您当我们是慈善机构？"阿彪突然揪住老林的衣领，把他拽到窗边，"您看楼下那辆黑色面包车，里面可坐着三个等着卸零件的医生。要么现在签字画押，要么今晚就让您儿子提前出院。"台灯的光晕里，老林看见自己映在玻璃窗上的脸——花白的头发粘在汗湿的额头上，眼角的皱纹里嵌着经年累月的木屑。他想起儿子第一次拿起刻刀时，奶声奶气地说要雕出全世界最好看的龙。那把磨得发亮的刻刀此刻正躺在工具箱最底层，像等待出鞘的匕首。二、雕花的匕首老城区的木雕作坊在晨光里苏醒时，老林已经在工作台前坐了四个小时。樟木的香气混着松节油的味道，本该让他心神安宁，此刻却只觉得一阵阵恶心。合同被他折成豆腐干大小塞进贴身口袋，布料摩擦着肋骨的刺痛感，时刻提醒他这不是噩梦。"林伯早啊！"对门包子铺的王婶端着蒸笼路过，"今天怎么无精打采的？您儿子复查结果出来了？""挺好...挺好..."老林勉强挤出笑容，手里的刻刀却突然打滑，在木料上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裂痕。这是给博物馆赶制的《清明上河图》屏风，客户要求下个月就要布展。他盯着那道裂痕，突然想起昨晚阿彪说的话："蛇爷最喜欢您雕的龙，要是这屏风上能多几条活灵活现的龙，说不定能帮您多换几天时间。"刻刀在木头上游走，老林的手指却不像往常那样听从使唤。三个月前给儿子削苹果都稳如磐石的手，现在连握紧刻刀都在发抖。他想起蛇爷办公室里那个嵌满红宝石的龙头拐杖，当时对方用那根拐杖轻敲着桌面说："我这人最敬重手艺人，尤其是有骨气的手艺人。""林师傅，博物馆的张馆长来了！"学徒小陈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西装革履的张馆长带着两个年轻人走进来，指着墙角半成品的屏风赞不绝口："林师傅的透雕技艺果然名不虚传！这次我们要在龙纹里藏几个二维码，游客扫码就能看到《清明上河图》的动态解说，这个创意您觉得怎么样？"老林的刻刀停在一条龙的眼睛位置。晨光穿过作坊的天窗，在樟木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让那些盘旋的龙仿佛活了过来。他突然想起昨晚阿彪手机里的照片——儿子病房窗外的玉兰树开花了，白得像博物馆里那些易碎的瓷器。"可以是可以，但要加钱。"老林听见自己的声音变得陌生，"原来的工钱再加二十万，否则这屏风我就不卖了。"张馆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林师傅，我们合同都签了...""合同里没说不能加二维码啊。"老林拿起刻刀，在龙鳞的位置轻轻一划，"这种嵌二维码的工艺要损耗三倍材料，您要是不同意，我现在就把这半成品劈了烧火。"两个年轻人想上前理论，被张馆长拦住了。博物馆下个月就要举办非遗展，这组屏风是重头戏，重新找雕刻师傅根本来不及。张馆长盯着老林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从公文包里抽出支票本："二十万可以，但你要保证七天内完工。"老林看着笔尖在支票上划出的数字，突然想起蛇爷合同里的条款：若乙方未能按期还款，自愿将全身器官捐赠给甲方指定医疗机构。他握紧刻刀深深刺入木料，龙的眼睛位置顿时出现一颗鲜红的血珠——原来是手掌的伤口渗出血来，滴在雕刻好的龙纹里，像极了蛇爷合同上那个骷髅头的眼睛。三、龙纹里的秘密第七个深夜，老林终于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十二扇屏风在作坊里展开，三米高的《清明上河图》在月光下栩栩如生。汴河上的商船、虹桥上的行人、酒肆里的小二，每个细节都透着樟木的温润。最精妙的是那些盘旋在边角的龙纹，鳞片里藏着密密麻麻的二维码，在手机闪光灯下像撒落的星辰。"林师傅，您这手艺真是神了！"张馆长带来的技术人员连连惊叹，"我们扫描过了，每个二维码都能精准跳转到对应场景的解说页面。"老林没有说话，只是把刻刀轻轻放在龙首位置。这把跟了他三十年的刻刀，刀刃已经磨得比纸还薄，此刻正映着窗外的月光微微颤动。他想起这七天里发生的事情：白天在木屑纷飞的作坊里雕刻，晚上偷偷去医院看儿子，每次都要避开蛇爷的眼线。昨天护士偷偷告诉他，儿子的病情突然恶化，需要立刻进行骨髓移植，否则最多只能撑一个月。"尾款已经打到您卡上了。"张馆长递来一张银行卡，"博物馆明天上午十点开展，我们八点来运屏风。"卡车的引擎声消失在巷口时，老林立刻锁上作坊大门。他从床底拖出一个沉重的木箱，里面是他准备了半辈子的宝贝——一套用紫檀木雕刻的《百龙图》。这是他父亲传下来的手艺，每一条龙都有不同的姿态，据说集齐一百条就能召唤神龙。此刻他颤抖着打开手机，对着屏风上的二维码逐一扫描。手机屏幕上跳出的不是博物馆的解说页面，而是他用木雕刀刻进去的摩斯密码。白天雕刻时，他故意将二维码的某些像素点刻得深浅不一，在普通扫描软件下显示正常，但用特制的解码器就能看到隐藏内容。老林把这些内容复制到新建文档里，标题写着："城南蛇爷非法放贷及器官贩卖证据"。三个月前在医院走廊，他就觉得蛇爷的"善举"不对劲。后来偷偷跟踪阿彪，发现他们经常在深夜把一些陌生人带进郊区的私人诊所。有次他趁诊所没人，从垃圾桶里捡到一张被撕碎的手术同意书，上面的签名正是上个月新闻里报道的失踪大学生。"爸，您怎么还不睡？"儿子的视频电话突然弹出来，苍白的脸上带着笑容，"护士姐姐说我明天就能出院回家了，您说好要教我雕凤凰的。"老林赶紧擦掉眼角的泪水，把手机举到屏风前："你看爸爸给你雕的龙，等你回来，我们一起给每条龙配上凤凰好不好？"视频里的儿子突然皱起眉头："爸，您身后是不是有人？"老林猛地回头，看见作坊的窗户不知何时被撬开，阿彪带着两个黑衣人站在月光里，手里的钢管反射着寒光。"林师傅，您可真行啊。"阿彪一步步逼近，"敢在蛇爷的地盘上玩花样，还把证据藏在博物馆的屏风里，您以为警察会信这些鬼画符？"老林突然抓起刻刀横在胸前："我已经把证据发给市公安局的邮箱了。明天开展时，全国的媒体都会来报道，你们要是敢动我，这些龙纹里的秘密就会立刻曝光。"阿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蛇爷最忌讳的就是事情闹大，尤其是在博物馆这种公众场合。他挥了挥钢管示意手下退后："林师傅，我们蛇爷说了，只要您把屏风里的证据删掉，之前的债务一笔勾销，还会再给您一百万。"老林笑了，笑声在空旷的作坊里回荡。他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木雕匠人最要紧的是心正，心不正，雕出来的龙就会变成蛇。"此刻月光正好照在屏风中央的虹桥上，桥上行人的面孔突然变得清晰——有他年轻时的模样，有妻子临终前的笑容，还有儿子第一次拿起刻刀时专注的侧脸。"你们走吧。"老林把刻刀插回刀鞘，"明天开展后，这些龙会自己开口说话。"四、破晓时的龙吟第二天清晨，老林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以为是蛇爷的人来报复，抓起刻刀躲在门后，却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林师傅，我是市公安局的李警官。我们收到您的举报，需要您配合调查。"当警察带着搜查令冲进蛇爷的私人诊所时，病床上还躺着三个被迷晕的年轻人。地下室里发现的账本详细记录着近五年来的非法交易，墙上挂着的照片里，除了老林的儿子，还有十几个失踪人口的面孔。蛇爷和阿彪在机场准备跑路时被当场抓获，据说被捕时蛇爷还紧紧攥着一张木雕龙纹的照片。博物馆的非遗展大获成功。老林雕刻的《清明上河图》屏风前挤满了游客，人们惊讶地发现，用手机扫描龙纹里的二维码，不仅能看到文物解说，还会弹出一个举报非法放贷的公益广告。有记者想采访老林，却发现他已经悄悄离开了城市。三个月后，在邻省一家康复医院的花园里，老林正教儿子用刻刀雕琢一块桃木。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洒在他们身上，儿子的脸颊已经有了血色，手里的刻刀虽然还不稳，但雕出的凤凰轮廓已经有模有样。"爸，您说蛇爷为什么非要用那种生死合同？"儿子突然问道。老林放下刻刀，指着花园里的紫藤花架："因为他们以为所有人都像藤蔓一样，可以随便缠绕控制。但他们忘了，真正有生命力的东西，总会找到阳光照进来的方向。"儿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指着不远处的长椅："爸，那位阿姨看了您好久了。"老林顺着儿子指的方向望去，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正微笑着走来。是市医院的骨髓捐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