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断句看《道德经》和老子.docVIP

从断句看道德经北京一零一中学 张沐一从古至今，老子的哲思散发出的光辉一直吸引着人们对其进行赏析与探究。漫漫两千年后的今天，学术界仍有多种声音，阐述着对道德经断句方式的不同看法。不知为何，我对其中的一句话产生了特别的兴趣：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古本的句式）有些学者同意将其理解为：“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而有些大师坚持断做：“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虽说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见解，但这样的分歧偏偏能产生两个概念和双重含义。而且这种双重性还出现在第一章全文的总领与基础，关乎理解文章的“大计”。于是我抱着“上下而求索”的态度，频频探索这句话正确的停顿方式。不同于以往借助名家翻译的阅读，我再次翻开道德经，想通过更加细致的自主研读找到答案。在读书之前，我先对这两句话的释义作一点分析。“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这一句是在对“无名”、“有名”下定义，是说“无名”、“有名”是两种事物。这两个东西分别是天地宇宙的初始和天下万物的生源。“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这一句则是在描述“无”、“有”的作用或行为，是说“无”、“有”分别命名两种事物。命名的两种事物分别是天地宇宙的初始和天下万物的生源。按照惯常的理论，文章开头需要对说明对象的含义进行阐释，而非一上来就描述它的作用或行为。从这个角度切入可以大概推测出作者的原意更倾向于“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但若要本着严谨的原则来探讨真正的答案，就不得不考虑时代变迁影响了写作模式、改变了约定俗成的行文习惯这一可能性。接下来，就要从文本中获取信息了。首先，我从阅读的整体语感和老子用词的习惯谈起。通读一遍，道德经给我的最大感受就是：语句的字数大致对应相等，其中尤以两字、三字、四字短句为多。从这种感觉出发，结合我个人的文化积累，我更加倾向于“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由于这种选择掺杂了一些主观因素，所以也只作参考。那么随后就需要从遣词造句这个客观的角度来尽量客观地细读了。其实，老子的用词大多非常易懂，尤其是形容词和动词。老子用的词语可以有多解，但在整个句子中，这个词便自然而然地展现出老子选用的含义。作为同一章节中的词语，第一章中各词构成了一个整体氛围，并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每句话的表达方式甚至每个词的词性特点。“道可道，非常（恒）道。名可名，非常（恒）名”。第一个“道”、“名”和第三个“道”、“名”都是名词，“可道”、“可名”都是动词；“常（恒）”是形容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常”是副词，“无欲”、“有欲”是形容词，“观”是动词，“其”是代词，“妙”、“徼”是名词。“此二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此二者”、“之”是代词，“同”、“异”、“玄”是形容词，“出”、“名”是名词，“谓”是动词。“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玄”是形容词，第一个“之”是语气助词，“众”是形容词，“妙”是名词，第二个“之”是结构助词，“门”是名词。如此整理一番，不难看出：在第一章中，老子多用名词性词语为短句、单句“打头阵”，随后是谓语，而没有将一个名词单独断作一句；这个单句结束后，下一句用判断或近似判断的句式来衔接。“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违反了我推测出的第一个规律，“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又违反了第二个规律。所以这一番分析下来，似乎不能提供有力的证明。单单从一章来论证，即使得出结论，理由还是会有些单薄。于是我又寻向其他章节。大概总结一下，不难看出老子多遵循不用单字作为一个短句这一规律。另一方面，如第五章“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也是下一句的第一个词来修饰（描述）第一句中所述对象，但这一句就不可能断作“天地，不仁”；再比如第八章“上善若水”，老子也没有写成“水，上善所若”或“水，上善若之”一类，可以在“水”这一描述对象后加上一个停顿的句子。那么，更适合的一句在这个分析角度下还是没有浮现出来。以上都是字面上的理解。而有时深层的思想并不仅仅是通过文章的语气或字词就能透露出来的。所以，我还需要从概念上，即老子对名词性的“无、有”和“无名、有名”含义选取的倾向来解读。先看道经。第二章：“有无相生。”“有”、“无”就只是单纯的有与无。这是人人皆知的概念，在这里和后文很多地方都被老子用来描述天地宇宙间万物初始和“道”。那么这里用“有”、“无”两个单字，对第一章的断句并没有指向性。第十一章：“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有”、“无”被用来形容实物，从百姓的角度将“有”、“无”之间对立统一的哲学关系解释得更加亲民化。同第二章一样，这里也还没有出现什么暗示。第十四章：“其上不，其下不昧，绳绳不可名，复归于无物” 。这几句可挖掘的很多：老子说自己无法给“其”定一个名字，这个“其”又“上不”、“下不昧”、“绳绳”、“复归于无物”。那么根据老子全书中对大道不可捉摸、不能参透这一特性的极力渲染，和他在“道”与“无”之间建立的紧密联系，不难看出“其”就是“道”，老子是说“道”不可名。这就说明老子没有对“道”做过命名。由此观之，他不可能写出“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这种带有明显命名意味的语句来。本来我并不敢肯定这个发现的可信度，但巧的是，后文又出现了同样的例子。第二十五章：“有物混成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天下母指万物的根本、天地的初始，也就是“道”。名指名字、称谓。同十四章一样，“吾不知其名”说明作者不了解“有物混成”中“物”的名称。“物”又“可以为天下母”，说明“物”就是“天下母”，就是“天地之始”。而若按“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来断句，说明老子一上来就给过“天地之始”一个称谓。这就违背了老子“不知其名”的事实。如果老子在第一章中写的是“无字天地之始有字万物之母”，那么我还能在一定程度上赞同这种断法；而恰恰老子用的是“名”，那么，显然“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并不符合我判断的情况。第二十一章中老子有云：“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以阅众甫。”众甫指万物之父（即万物之母），那么“其”当然指“道”。“其名不去”说明“道”的名没有消散。第三十二章：“道常无名始制有名。”“无名”与“有名”激动人心地再次会晤。此番老子说“道”是没有名字的，于是“道”是“无名”。“道”即天地之始，所以“无名”即天地之始。而人们看见“道”创生万物，于是给万物初始命名，称“万物之始”为“有名”。在这里，老子将这四者两两对等了。照此看来，“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更能体现这四者之间的对等关系。第三十七章：“无名之朴。”此句之前并没有提到过“无名”一词，而是一直在说“道”。于是，“无名”就成为了“道”的代名词。这里便出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道经着重是在对众人阐释老子心中“道”的涵义与内容，那么这一章道经最后一章作为道经的概括也应该表达出作者对“道”持有的最认同的看法。此章中老子确实没有再谈“有”，只是为了证明“守道无为”（原文为“道常无为，而无不为。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对社会、世界的效用才顺带一提“万物”；而且这蕴涵于“万物”中的“有”的存在感还被“自化”（顺其自然地发育，也就是顺应无为、顺应“道”）这一行为表现淡化了不少。所以“道”道经全篇的中心在这一章中就成为了举足轻重的讨论对象。并且，第三十七章在一定程度上应该是对道经的总结和升华。因此，我臆测出老子对这一章内容的重视。无论什么时代、什么背景，一个有责任感、使命感的作者总会对他重视的内容仔细斟酌、认真考量，才会下笔书写。而在这一章里老子近乎对等了“无名”和“道”两者的概念，同时也没有丝毫痕迹承认“无”是被用来命名“道”（天地之始）或“无”能够命名“道”。这就意味着或许在老子的思想中，“无”不能“名天地之始”，而“无名”却是“天地之始”。这就对我寻找答案提供了很大的帮助。再看德经。第四十章：“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这里老子明确地指出：“有”生出天下万物。引申一下，就成了：“有”是万物之母。那么“有”就是对万物之母的命名。同样的，“无”生出“有”，即“无”与“有”对应，又倾向于“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这样的断句方式。第四十一章：“道隐无名。”在反复阅读道德经后，读者会掌握一些关于“道”的常识。我所掌握的常识就告诉我，这一句中“隐”不可能是动词，而是形容词。那么“隐”与“无名”作为两个形容词（“无名”如不是形容词会有语病）都在形容“道”。如此看来，“无名”又被老子用来描述“道”了。在四十一章离道经已经有些距离之后，老子并没有继续说明“道”的大义和“无”、“有”等一系列深奥的概念。按我的理解与概括，德经主要讲“顺道施德”，即如何顺应“道”来为人处世，或是实行统治。也就是说，道德经下篇主要是在阐发老子的政治主张。所以此后的大多章节对我的判断已无决定性的帮助了。综上思之，我终于下了一个结论：老子的本意是“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有所收获，难免心潮澎湃、思绪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