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声川戏剧中的现代主义因素.doc

赖声川戏剧中的现代主义因素 上海戏剧学院11级博士 周爱华摘 要：赖声川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在台湾进行话剧创作，几乎部部都取得了成功。他的戏剧在融合中西的创作手法的基础上，形成自己独到的艺术特色。赖声川的戏剧尤其受西方现代主义流派影响显著，本文拟从结构特征、内化心理表达以及悲喜剧的融合等方面分析赖声川戏剧中的现代主义因素，同时结合具体作品进行例证分析，探寻赖声川戏剧中的现代主义因素。关键词：赖声川 现代主义 拼贴式结构 心理内化 悲喜剧融合 赖声川作为当今华语戏剧界的翘楚人物，其戏剧美学观和创作实践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就并得到了业界与观众的认可，无论是将传统的相声剧与现代戏剧手法结合起来的“相声剧”系列（这一夜，我们说相声、千禧夜，我们说相声、Total Women、台湾怪谭）还是将西方的即兴创作手法与中国独特的民族文化结合起来的荒诞搞笑系列（西游记一妇五夫等），抑或是按照传统的创作方式创作的寻根反思系列（宝岛一村，如梦之梦等），都取得了艺术与商业的双重成效。赖声川的戏剧之所以能够如此的受欢迎并且多年以来在戏剧舞台上经久不衰，主要取决于他的现代美学观念与创作手法，尤其是他的戏剧受西方现代主义作品的影响非常显著，在他的作品中，处处能够体现出现代主义流派的一些艺术特色。而赖声川戏剧中的现代主义因素之所以如此明显，一是因为赖声川本人主要在柏克莱大学留学期间，受西方现代戏剧创作观念的影响，二是因为赖声川在80年代回到台湾以后，正赶上台湾如火如荼的实验戏剧运动，此时的台湾实验戏剧主要是西方现代主义戏剧影响的产物，当时的台湾工作者大量借鉴西方戏剧的各种流派，包括20世纪40年代和50年代流行的德国布莱希特的史诗剧、法国贝克特的荒诞派戏剧、60年代法国阿尔托的残酷戏剧、波兰格洛托夫斯基的质朴戏剧、美国威尔逊的视像戏剧、19世纪末以来的西方象征主义表现主义戏剧等等 论现代主义影响下的台湾实验戏剧，胡星亮著，学术研究2005年第12期。西方这些现代戏剧流派对于赖声川的影响并不是孤立的，而是相互渗透的。赖声川的戏剧是上述这些流派的综合影响下的产物，所以在他的戏剧中的现代主义因素十分明显，下面就从结构特征、表达重心、悲喜剧融合等方面论述其戏剧中的现代主义因素。第一，采取拼贴式结构，对生活进行碎片式表达。从古希腊以来的传统戏剧一直非常重视戏剧的情节架构，强调动作与叙事，而上世纪40年代开始的现代主义流派打破了这一传统并进行了大胆的革新与尝试。从布莱希特的史诗剧开始，以往常规的按部就班的戏剧冲突与人物动作在舞台上被间离，到贝克特的等待戈多、结局中对生活的荒诞表达，再到尤涅斯库秃头歌女里面无尽头的等待，都打破了常规的叙事故事的方式，取而代之的是日常的看似琐碎又毫无意义的生活片段，而恰恰是这些貌似毫无意义的琐碎片段恰恰是生活本身最大的意义生活原本就是如此，这才是生活，这才是生活的本质。赖声川的戏剧便是把握住了这一本质，从而在不经意与看似毫无冲突性的片段背后，渗透出生活的种种哲理。他的戏剧擅长通过看似荒诞又毫无逻辑的片段组合来表达生活原本的无秩序无意义以及隐藏在这些杂乱无章背后的本质规律。以乱民全讲为例，乱民全讲的英文名字是Mumble Jumble，即“混乱”、“杂乱”、“含糊不清”的意思，整部戏剧由不同的几个片段交叉组成，而且各个片段之间看似毫无关联，每个片段甚至可以独立成章，并且里面的人物互相之间都不清楚或者不关心对方在说什么，大部分时间都在自说自话。每一幕之间没有逻辑上的连贯性，更无所谓冲突和高潮。全剧第一幕幕启，七个人一起站在台上，音乐响起，每个人都不说话，静静的注视着前方四十五度，然后突然跳起了芭蕾，舞蹈完毕，众人下场。第二幕幕启，是一名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与现场记者之间的采访与对话，第三场是是一个灯泡与一个男人的对话： （中年男人开始旋转、摇摆，笨拙样） 中年男人：阿（趴在了凳子上） 灯泡：这个时候，你唯一的办法就是上酒廊 中年男人：嘻嘻嘻（坐回椅子上） 灯泡：让一群围绕着你的性感美女，造成一种你还有尊严的假象 中年男人：哈哈哈（做左拥右抱状） 灯泡：可惜你并没有这个经济能力 （中年男人重新坐好，做无奈状） 灯泡：所以你只能上KTV狂唱一番来发泄 中年男人：（拿出话筒，把脚踩在凳子上，唱）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 灯泡：然后叫那三两好友过来陪你啊，谈谈心啊，聊聊天啊 （中年男人收起话筒，拿起酒杯，开始喝酒） 让灯泡与人说话本身就是荒诞不经的，同时对话的内容更加让人觉得不可理喻。这三幕之间没有任何的逻辑关系，每一幕之间的对话也是稀松平常，赖声川的这种结构方式与荒诞派的戏剧表达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通过拼贴式的结构对生活进行碎片式的表达，现代性因素毋庸置疑的体现在赖声川的诸多作品当中。第二，淡化外部冲突，对心理进行内化表达。与上文所讲的拼贴式结构与琐碎式表达相对应的是赖声川对于表达重心的选择。由于这种拼贴碎片式结构本身就缺少冲突，赖声川戏剧的重点主要集中在对人物内在心理矛盾的发掘上，这正是现代主义流派的又一特色。赖声川追求的是人物内心的发掘，这种发掘通过一些看似无意义的对话来表达真正的生活本质。在我和我和他和他中，直接让剧中人物的内心自我以外化的形式出现来进行表达，女主人公简如静由演员萧艾扮演，而年轻时候简如静则由另外一个演员丁乃筝扮演，在简如静内心矛盾冲突激烈的时候，内心的表达是由丁乃筝所扮演的年轻时候的她来诉说的，这种外化的心理表达方式其实是赖声川对内在心理矛盾冲突的一种强调性处理，把戏剧表达的重点转移到人物的内心世界，揭示人物痛苦的真正根源，进而揭示日常生活的琐碎平庸带给人的无奈与压抑。除了运用心理外化的手法来表达人物内心以外，赖声川也擅长用“停顿”与“留白”来揭示人物的内心活动，表达人物的内心情感。在回头时彼岸中，离开大陆大半辈子但是却时刻对大陆的“女儿”牵肠挂肚“爸爸”，在终于得以和“女儿”会面的时候，赖声川并没有让他们在舞台上抱头痛哭，而是两个人静静的互相看着，沉默了好久。这种“沉默”与“停顿”就如绘画当中的“留白”或者音乐当中节奏的“停顿”，达到了“无即是有”、“少即是多”的艺术效果，通过这种“无声胜有声”的手法对人物心理进行细致的刻画，让舞台在静止的瞬间使得人物的心理潜台词加以扩展和丰富，从而更好的表达了人物的内心情感与冲突。赖声川这种强调内心冲突淡化外在情节的处理，是为了更多的表现人物心灵的不同层面，揭示人物深层次的内心世界。从更高的意义上来说，赖声川追求的是以人的内心活动作为主要的关照对象，追求内部的真实，追求情感和体验的真实，进而更加深入的揭示出生活的本质。第三，消解悲喜剧界限，对人生进行综合表达。传统理论上的悲剧与喜剧有着明确的界限和区别，从人物身份、言行举止、动作冲突到结局设置都有着截然不同的规定。悲剧是专门针对英雄人物或者贵族人物所做的一些列有巨大影响力的行动，并且在这行动过程中为了崇高的目标牺牲了生命。亚里士多德在诗学中阐明悲剧的本质：“悲剧是对一个严肃、完整、有一定长度的行动的模仿”、“它的模仿方式是借助人物的行动，而不是叙述” 西方戏剧理论史，周宁著，厦门大学出版社，2008年6月第1版。而古罗马时期的喜剧论纲针对亚里士多德的为悲剧下定义的方式定义喜剧的：“喜剧是对一个可笑的、不完美的行动的模仿，有一定长度，使用修饰性语言，各种修饰分别用于戏剧的各个部分；通过人的表演而不是通过叙述直接呈现；借引起愉悦与笑达成类似情感的净化。笑为喜剧之母。” An Aristotelian Theory of Comedy, p. 224. 以亚里士多德的诗学为理论支架的悲剧理论在西方占主导地位达几千年之久。直到18世纪末19世纪初黑格尔的出现，悲剧的定义由原先的外部冲突转向人物内心的冲突。之后叔本华和尼采的对悲剧的重新定义与阐释开创了西方近现代的悲剧理论。而现代主义戏剧流派的作品，大多秉承了尼采和叔本华对于悲剧的阐释。“人生的本质是苦痛的”，“人不过是有病的动物”，“恶并非是恶，而是最高级别的善”等等，这一系列的生命的悲剧意识已经不同于之前的悲剧，它的主人公大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诉说的也都是一些稀松平常的日常琐事，在这些日常琐事中透露出生命的悲情和人生的无奈与苦痛。而因为这样的悲情和苦痛是任何人都不可避免的，因此又把这种悲剧称之为“第三种悲剧”，西方称之为“Universal Tragic”，西方现代主义流派作品中主要反映的便是这一主题，从这一点来讲，赖声川的戏剧是悲剧性的。在他的话剧红色的天空中，一群年逾古稀的老人们在敬老院里日复一日的过着同样的日子，唯一变化的是时光的流逝和生命的消失。他们中间的每一个人都有着刻骨铭心的回忆，也有着内心深处美好的向往，但是回忆毕竟是回忆，再美好时光也不会倒流，而心中的向往则渐渐的成了幻影，老刘天天盼着自己的儿子来探望自己，结果来了以后父子俩却大吵一架不欢而散；“徐家阿妈”整天神志不清的推着轮椅游魂式的瞎逛，象征了人生的无目的和无意义，所有这一切，都体现了一种生命的悲情，生活的无奈。 十三角关系中丈夫和妻子天天在家却形同陌路，最后两人都假扮成另外一个人相遇以后反而坠入了爱河，面对的是同一个人，心中涌起的却是不一样的情感，人的感情就是如此的脆弱和不堪一击，爱情只不过是心中的幻想而已，一切都在变，一切都无从把握，这是十三角关系通过一对夫妻分分合合的故事所传达给我们的，而这样的故事几乎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分钟都在上演，这就是生活，生活的悲剧，每个人都在经历，每个人都无法避免，每个人都必须去面对和承受，这些潜藏在表面平静的生活下面的忧伤和无奈，是西方现代悲剧和西方现代主义戏剧所传达的主要内容，也是赖声川戏剧的主要特征。但是，赖声川的戏剧在传达这些无奈的时候，采用的却是喜剧性的表达方式。看赖声川的戏剧，前一分钟还在流眼泪，后一分钟却会忍不住开口大笑，但是笑过之后却又让人觉得依旧忧伤。这也许正是赖声川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