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动而又互构人与自然和谐的必要性与可能性.doc

互动而又互构：人与自然和谐的必要性与可能性 陈忠炜（复旦大学 社会科学基础部，上海 200433）摘要：自然界在人类生存发展问题上的基础性地位，决定了人与自然和谐的内在逻辑和必要性。从人与自然相互关系的视角考察，人类历史事实上就是以实践为中介的“人化自然”与“自然人化”的互动互构进程。人的主体性和社会存在本质，赋予了人在人与自然关系上的自觉能动地位，使人与自然的和谐成为可能，也使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成为决定人与自然和谐与否的核心。 关键词：人化自然；自然人化；实践；和谐和谐作为诸事物的存在状态和相互作用过程中的存在方式，是人类处理与自然这一重要“伙伴”相互关系的重要目标。人与自然的和谐不仅是人类主体的主观追求，更是由矛盾双方互动互构的重要关系所决定的。 一、自然界是人类生存发展的恒常前提 自然界是一切存在物所以存在的总根源。人作为自然界的组成部分之一，是自然界长期进化发展的结果。恩格斯说：“人也是由分化而产生的。不仅从个体方面来说是如此而且从历史方面来说也是如此。”1 法国唯物主义者霍尔巴赫也强调：“人是自然的产物，存在于自然之中，服从自然的法则，不能越出自然，哪怕是通过思维，也不能离开自然一步。” 在他看来，“人是一个纯粹肉体的东西；精神人只不过是从某一个观点、亦即从某些为特殊的机体所决定的行为方式去看的那个肉体的东西罢了。可是，这个机体难道不是自然物吗？这个机体所能具有的各种运动或行为方式同样都是自然的结果”。 人作为有生命、有肉体组织的存在，必须依赖自然界才能生存，体现出自然存在的特质。因为“一切人类生存的第一个前提，也就是一切历史的第一个前提，这个前提是：人们为了能够创造历史，必须能够生活。但是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吃喝住穿以及其他一些东西。因此，第一个历史活动就是生产满足这些需要的资料，即生产物质生活本身”。 现实的物质生活的生产总是在既定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条件下展开的。在这个意义上，外部自然的现实性决定了人类实践的方向性和可能性。马克思进一步指出：“人（和动物一样）靠无机界生活，而人比动物越有普遍性，人赖以生活的无机界的范围就越广阔”，“人在肉体上只有靠这些自然产品才能生活，不管这些产品是以食物、燃料、衣着的形式还是以住房的形式把整个自然界首先作为人的直接的生活资料，其次作为人的生命活动的材料、对象和工具变成人的无机的身体。自然界，就他本身不是人的身体而言，是人的无机的身体”。而“所谓人的肉体生活和精神生活同自然界相联系，也就是说自然界同自身相联系，因为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 所以说，人是自然的组成部分、依赖于自然。 人类通过实践创造出大量自然界本身并不存在的物质精神文明成果，实现对自在自然的超越。信息时代的到来，赋予了人类在面对自然时近乎无限的自主性和超越性。然而，“人本身是自然界的产物，是在自己所处的环境中并且和这个环境一起发展起来的”。1 当下人类对必然性的超越，并不是不受自然必然性的制约，不是在与自然必然性的对抗中获得胜利，更不是对自然必然性的改变。所谓超越，只是在认识到自然必然性基础上、顺从自然必然性要求开展实践而实现的超越，这样的超越是针对盲目性而言的。因而可以说，超越的前提是遵从。从本体论视域进行考察，任何存在于自然之外抑或凌驾于自然之上的人类历史都是不可能也不具有合法性的，因为“整个所谓世界历史不外是人通过人的劳动而诞生的过程，是自然界对人说来的生成过程，所以关于他通过自身而诞生、关于他的产生过程，他有直观的、无可辩驳的证明。因为人和自然界的实在性关于某种异己的存在物、关于凌驾于自然界和人之上的存在物的问题，在实践上已经成为不可能的了”。 总之，“人靠自然界生活。自然界是人为了不致死亡而必须与之处于持续不断的交互作用过程的、人的身体。” 自然界是人类生存发展的恒常前提。从这个意义上说，人与自然和谐与否，是关系人类能否生存延续的根本性问题。 二、人类历史是人化自然与自然人化的互动互构进程 “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人的社会存在与自然存在一起，构成了人所特有的区别于一般意义自然物的双重存在特质，人类历史也因此成为人的社会存在与自然存在两种特质相互博弈的发展史。 人的社会存在和自然存在的双重特质，是以对立统一的形式共同构建人与自然的关系并从根本上决定人类历史发展进程的。人的社会存在以特定的自然存在为基础。人类最基本最恒常的生产物质生活资料的实践，就是向自然索取并改造自然的过程。这一过程伊始，自然界就被打下人的烙印。随着生产力的发展进步，人类实践改造自然对象的活动在广度和深度上也不断延伸。当下，人类实践活动范围极大拓展，从太空到海洋深处、从两极到沙漠、从街角的花园到喜马拉雅之巅，人类实践活动所及，自然界都犹如技艺精湛的雕刻家，在自己的身躯上刻下人类实践活动的印记，客观记录着人类活动发生发展的历史进程。 简言之，人类实践活动极大的改造甚至重塑了自然界的存在形式。自在自然的存在和发展变化，由于受人的实践活动的影响，改变了既定的存在形式和发展方向，逐步向人化自然转变，这就是自然的人化。 反之，人与人的社会关系亦打下外部自然的烙印。外部自然有着自身的相对独立性，其运动发展遵循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性。人类作为自然存在的一部分，其活动必须遵守并反映自然客观规律性的要求。事实证明，人类改造自然的实践只有以遵循客观规律性为前提才有可能成功，所有的违背客观规律性的实践都遭到失败。这一铁律犹如高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使得人类实践活动在自然规律面前变得谨小慎微、亦步亦趋。自然界通过这样的方式将自身的“意志”强加到人类的实践活动之中，使人的实践活动体现出自然规律性的要求。 由是实践活动成为自然规律的外在彰显，而作为主体的人，也成为自然界自我表达的中介。此外，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社会关系的生产和再生产以及精神文化产品的生产等一系列彰显人的自主性和创造性的活动，从根本上说，也是人们在特定的外部自然基础之上而进行的，是在遵从于自然必然性要求基础之上的自主性和创造性，同样体现着外部自然客观规律性的要求。就此，在人的发展进程中，自然界从表象到内在的规律，以不同的形式内化为人类的知识结构和生存样态，使得人打下了深深的自然的烙印，这就是人的自然化。 特别需要指出的是，人化自然和自然人化是人类实践同一过程的不同侧面，并不存在孰先孰后、孰优孰劣的对比关系，双方面是既对立又统一的矛盾综合体。诚如马克思所指：“社会是人同自然界的完成了的本质的统一，是自然界的真正复活，是人的实现了的自然主义和自然界的实现了的人道主义。” 自然界对人类而言具有基础性和前提性意义；自然界也必须与人和人的活动相关联，“因为只有在社会中，自然界对人来说才是人与人联系的纽带，才是他为别人的存在和别人为他的存在，只有在社会中，自然界才是人自己的人的存在的基础，才是人的现实的生活要素。只有在社会中，人的自然的存在对他来说才是自己的人的存在，并且自然界对他来说才成为人”。 自在自然因为人的存在和活动而获得了人本意义上的价值和意义。 当我们从人与自然相互关系的视角进行考察时发现，人类历史是一部清晰的人化自然与自然人化的双向互动发展进程。 自然对人的基础性、生成性地位以及自然人化和人化自然之间互为前提、不可分割的矛盾关系，决定了人与自然的和谐与否不仅是一种主观外在的诉求，更是内在并客观上决定和反映人的生存发展样态及水平的重要指针。人与自然的和谐是人类发展的必然要求。 三、人与自然的关系最终取决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自然界的基础性地位并不能也不会消解人的主体性和能动性。列宁曾说：“本能的人，即野蛮人，没有把自己同自然界区分开来。自觉的人则区分开来了。” 人通过自由自觉的活动将自己同包括动物在内的自然界直接区别开来，并通过对自然的改造确证自己作为类存在物的特征。在人与自然这一矛盾运动中，无论是人化自然或是自然人化，都以人的自觉能动的实践活动为中介。 实践活动的特殊地位彰显了人类主体的主体性和能动性，赋予了人类主体自觉的主导地位和作用，自然界则相应的处于自在的受动的地位。所以在人与自然这一矛盾中，人特别是当代掌握了巨大的物质生产力的人，是人与自然关系的主导者，人与自然和谐与否，最终取决于人对待自然的态度和方式。 人的社会存在，本质上是一种公共存在。公共本身即蕴涵了两个以及两个以上的不同主体的意味。总的说来，个人的活动一方面总是类活动的组成部分，带有公共性的特征。另一方面人“是在一定的物质的、不受他们任意支配的界限、前提和条件下活动着的”， 亦即在某种公共存在的前提下活动。每个个体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都受到公共存在特别是社会关系的制约和影响。具体到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中，“人们对自然界的狭隘的关系决定着他们之间的狭隘的关系，而他们之间的狭隘的关系又决定着他们对自然界的狭隘的关系”。 因而人的主体性、主导性地位决定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解开人与自然关系的钥匙。“人对自身的关系只有通过他对他人的关系，才成为对他来说是对象性的、现实的关系。” 人与自然的关系根本上取决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取决于不同个体之间、个体与集体以及不同集体之间的关系。 “根据唯物史观，历史过程中的决定性因素归根到底是现实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 人与自然的关系作为历史发展进程的组成部分也不例外。 作为存在物，人在现实生活中的生产和再生产从来不是个体性的行为。社会联系和社会关系的产生和发展，不仅是人作为社会存在的体现，更是人改造自然、促使自然人化的前提。人们“只有以一定的方式共同活动和互相交换其活动，才能进行生产。为了进行生产，人们相互之间便发生一定的联系和关系，只有在这些社会联系和社会关系的范围内，才有他们对自然界的影响，才会有生产”。 人类生产实践对自然界的影响，是服从并由现实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决定了的。马克思还进一步指出，“一切生产都是个人在一定社会形式中并借这种社会形式而进行的对自然的占有”。 在这个意义上，人与自然的关系成为内涵于人与人关系的子范畴，人与人的社会关系成为具有主导性和前提性意义的决定性因素。因而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本质上是人与人的关系问题。人与人的关系，决定了人与自然的关系。 四、构建人与自然和谐关系的可能性选择 近代以来，诸如环境污染、生物变异、气候异常等全球性的生态问题不断出现，使人与自然的关系空前紧张。当前，这诸多矛盾隐含着激化的潜在可能，成为全人类都必须直面的紧要问题。事实上，人与自然的和谐并非不可能。 首先，继续加强对自然界的探索和认知，为人与自然的和谐提供科学理论指导。正确的实践以科学的认识为前提，要处理好人与自然的关系，必须要对自然有着科学正确的认知。不可否认，人类自然科学发展已经取得丰硕成果。但是当我们冷静的审视已有相关成就时，发现人类距离全面认知外部自然还相距甚远。 无论南北极冰盖的融化、还是地壳的各类运动、抑或某一个微生物群的进化，我们很难说对某一个领域实现了彻底的掌握。诸如“蝴蝶效应”等现象的存在，使整个有机的自然体系对人类依旧呈现极大的神秘性。总之，外部自然对人类还藏有太多太多的秘密。外部自然作为人类生存发展的根基所在，是一个遵循必然性的有机体系，人类只有不断在广度和深度上加强对它的探索认知，实现对其更为充分深刻的了解并以相关科学知识指导自身实践，才可能不断促进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 其次，以公共精神建构改善社会内部关系，推动当下人与自然的和谐。马克思强调人的社会存在属性，哈贝马斯则进一步说：“人是一种在公共空间生存的政治动物天生就处于一个公共的社会关系网络中只有当他进入了张开双臂拥抱他的社会公共空间之中，他才成为一个人。我们的生活世界在内部共同拥有一种公共性，它既是内在的，也是外在的。”1 人的社会存在本质上是公共存在，人与自然的关系根本上取决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因而要实现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首先要处理好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公共精神作为对人的公共存在的理性认知和反映，囊括公共责任、公共道德、公共理性等要素，是现代公民所应具备的最基本最重要的道德品质，也是处理好人与人之间关系的不二法门。当前人与自然关系紧张的根本原因，一方面是人类主体对自然的不了解，更多则是来自于对人自身作为公共存在本质的忽略，来自于人们对私利的无限制追求，来自于对公共利益的漠视。爱因斯坦曾就此表示忧虑：“我想得比较多的还不是技术进步使人类所面临的危险，而是务实的思想习惯所造成的人类互相体谅的窒息，这种思想好像致命的严霜一样压在人类的关系之上。”1 这也是公共精神缺失的必然结果。职能部门有责任通过引导教育、采取激励机制、完善法律法规等各种措施，积极推动公共精神的建构，为人与自然的和谐创造主观意识条件。 再次，以可持续发展理念推动代际公平，促进人与自然的和谐。人类历史是逐步积累并代代相传的文明发展进程。新一代总是在上一代传承下来的既定的不以主观意志为转移的历史条件中继续书写历史。自然环境作为这一既定历史条件的组成部分，是人类所共有的生存家园。不同时期的人类主体，都有权享受自然界丰富的馈赠。每一代人都应当遵守代际公平的原则。当前出现的环境污染的不可逆转、生物灭绝的不可重复及矿产资源的过度透支等等，不仅是对代际公平的漠视，更从长远上威胁到人类的生存发展本身。事实上，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中，“我们每个人都对宏观系统负有责任。不仅对我们的社会系统负有责任，而且对具有生态有序的整个行星负有责任，也许很快还要对超出我们行星的太空负有责任”。1 可持续发展的理念从人类长远发展着眼、要求人们将人类社会与自然环境视为有机统一的整体，科学合理的处理发展与环境、资源、生态保护等问题，这不仅是解决当下人与自然的和谐问题的必要出路，也是针对人作为类存在的延续是否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