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休闲文化的世俗性及其超越.doc

论休闲文化的世俗性及其超越韩丽峰 收稿日期：作者简介： 韩丽峰，中国科技大学在读博士，杭州市行政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科学技术与社会摘要：休闲文化具有诗性和世俗性双重品格。在休闲观念的演变中，相对于诗性而言，世俗性构成了休闲文化发展的另一条主线。总体上说，休闲文化的世俗性显现为物质功利性、直觉体验性和快乐性等特征。诗性对世俗性的超越，构成了休闲文化生生不息的价值支点，从而替人的全面发展开辟出一条新的通道。关键词：休闲；诗性；世俗性中图分类号：G0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每个时代都有着自己独特的精神标记，对其内涵的全方位解读常常会成为理论界一个兴奋良久的关注焦点。随着后工业时代的来临，“休闲”这一古老而又现代的命题再次成为引导未来社会前行的一面旗帜。在新世纪，人类正迎来一个休闲时代，这已成为一个充满欢呼的共识。休闲何以引导我们前行？休闲学的核心观点是：休闲是人的生命的一种状态，是一种“成为人”的过程；休闲是一个美好的理想值得追求的人类生存的终极价值，是人类的精神家园。在此意义上，休闲显然是一种诗性文化。只是，当我们虔诚地向休闲文化的诗性品格献上礼赞的时候，我们还需正视：休闲文化同时是一种世俗存在，休闲文化的世俗性如影随形，始终相伴着诗性而存在。我们所要做的，是正视休闲文化的世俗性，并以之为基础，努力进行诗性品格的超越。一、休闲文化是一种世俗存在休闲思想起源于古希腊哲学。自从亚里士多德把休闲誉为“一切事物环绕的中心”、“是科学和哲学诞生的基本条件之一”后，两千多年来，人类对休闲的礼赞就从未停止过。只是，能够享受这些礼赞的，向来是休闲文化的诗性而非世俗性。休闲是否就像一面美丽的旗帜，总是在云端高高飘扬，然后居高临下地俯瞰芸芸众生？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休闲从来不是不食人间烟火而被供奉在神龛，而是与世俗生活交织在一起。也就是说，作为一种文化存在的休闲，不只是一种诗性的观念文化，更是一种世俗的实践文化，时时刻刻融合在人们的日常世俗生活中。除了文化学、哲学之外，我们还可以从制度学、经济学、行为学、社会学、心理学等各个具体侧面研究休闲，缘由也在于休闲文化体现于世俗生活的实践中所呈现出的丰富多样性。需要澄清的是，我们这里所谓休闲文化的“世俗性”，同一般意义上的“庸俗”、“低级”等道德化的价值判断迥然有别。相对于传播精神火种的“诗性”而言，休闲的“世俗性”强调了在日常生活的层面上，满足那些普普通通的人所体现出的基本要求、欲望和享受，人不再努力追求自身生活的价值深度，而是主动寻求直接体现当下满足的内容和形式，由之形成的世俗价值观成为整个休闲文化建构的基本目标之一。可以说，在休闲观念的演化中，相对于诗性而言，世俗性构成了休闲文化发展的另一条主线。在古希腊休闲思想的遗产中，也并非休闲的“诗性”之说一统天下，犬儒主义对“趋乐避苦”的相信，怀疑主义怀疑一切而认同接受习以为常的东西、过简单安宁的生活，斯多噶主义认为最好的生活是对自然规律的顺应，伊壁鸠鲁学派认为只有今世而无来世，以及享乐主义不仅关注肉体、感官的愉悦，而且追求荣誉、权力、财富以及其他能带来快乐的东西，这些思想遗产中都已包含着对休闲“世俗性”的涉足。以至于后世休闲名著人类思想史中的休闲在论及古希腊休闲思想时，也不得不感慨：“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如果去询问他们的生活哲学，他们会因为没有思考这个问题而惊慌。尽管存在着不同的衡量标准，但是，我们所有的人都部分地是犬儒主义、怀疑主义、斯多噶主义、伊壁鸠鲁学派或享乐主义者。”1相对于中世纪的禁欲主义而言，文艺复兴时期促发的人文主义，逐步在生活中树立了以人为本的观念，将人从天国拉回了人间，这集中体现为对世俗人生幸福的肯定。彼特拉克的名言“我是一个凡人，我只要求凡人的幸福”，深刻说明了这一点。文艺复兴对现实生活的积极肯定，带来了世俗文化的发展。由之而来的宗教改革和新教伦理，更是促进了世俗文化在近现代社会的全面崛起，休闲文化的世俗特性也因得到了世俗文化的空前滋润而繁荣起来。在资本主义上升时期起着重要文化支撑作用的新教伦理认为，一个人凭着诚实、公正、勤劳与智慧高效率地追求物质财富并获得成功，是对神的荣耀的彰显，这种伦理观为其信仰者世俗的经济活动提供了强大的精神动力。新教伦理崇尚节俭，劳动者的休闲一般看作是为工作服务的，在工作之余有所放松，以便以更为旺盛的精力投入工作，从而实现更高的工作效率。然而，效率崇拜带来了劳动、生产和财富的重新分配，用丹尼尔贝尔在资本主义文化矛盾中的观点表述为，“经济冲动”代替了“宗教冲动”。经济增长的结果导致了严重的社会分化，其中一个分化的结果就是出现了“有闲阶级”。被视为休闲学开山之作的凡勃伦的有闲阶级论，曾对新生的有闲阶级的奢侈生活发起了强烈批判。凡勃伦指出，生产的过剩造成了一个自私自利的新组织，出现了一些“以损害他人利益为前提来寻欢作乐的人”，他们所有的商品消费和休闲行为都是企图寻求对物质财富的无聊炫耀，并使自己与普通人区分开来。在凡勃伦看来，拥有休闲的社会阶层对休闲本身的利用并不能促进自我完善、文化改良或社会发展，相反，他们仅仅对时间进行非生产性利用以取得自己的某种地位。休闲如同商品，成了一个人地位、身份的有效证明。凡勃伦批判的正是休闲的世俗性的蔓延，“在任何高度组织起来的工业社会，荣誉最后依据的基础总是金钱力量；而表现金钱力量从而获得或保持荣誉的手段是有闲和对财物的明显消费。”2 “有闲阶级”夸大并炫耀着休闲的世俗价值观，如果说休闲的世俗性在19世纪末表现为“有闲阶级”这种上流社会的炫耀式消费的话，那么，“大众消费”则成为它的下一个时代标签。1913年，福特汽车公司在密歇根生产流水线上驶下第一辆汽车，这通常被认为是工薪阶层消费模式开始形成的标志。标准化规模化的大批量生产成为工业化发展的现实后，普通工人也能消费得起住宅和汽车等曾经的奢侈品。物质财富的极大丰富，创造了大众休闲的条件。在福特主义的创造的这种工人阶层的消费模式中，个人对商品的占有支配了消费的具体实践。在大众消费时代，传统的以生产为中心已转变为以消费为中心。“现代的经济问题不是没有生产能力，而是缺乏足以保持每个人进行生产的消费能力。”3消费的目的不是为了实际需求的满足，而是不断追求被制造出来、被刺激起来的欲望的满足。按波德里亚的说法，人们所消费的，不是商品和服务的使用价值，而是它们的符号象征意义，即“休闲就是大众文化之符号消费的一种”。4消费文化的蓬勃发展和绵延至今的全球化趋势，一方面，使休闲的世俗热情无限膨胀，仿佛一切的生活方式都可以披上休闲的外衣而显得诗情脉脉。另一方面，人们不再追问休闲的诗性价值，而是在消费中直接体验感性的世俗情调。当消费成为休闲文化世俗价值观的集中体现和生活方式时，休闲的世俗存在终于大获全胜，并呈现出一统天下的征兆。人们在休闲中消费，人们在消费中休闲，人们无须为自己沉湎于世俗享乐而感到惭愧。二、休闲文化世俗性的表现形态既然世俗性是休闲文化的固有品性之一，那么，对于休闲文化世俗价值的泛化甚至泛滥，我们用不着大惊小怪。这样的生活变得非常实际，也变得令人可以触摸。人们不是在时间的连续性上追问历史存在的深度和厚度，而是在时间的空间化过程中体验现实存在的欢乐与激情。总体上说，休闲文化的世俗性显现为物质功利性、直觉体验性和快乐性等特征。1物质功利性长期以来，物质与精神总显得有些水火不相容。谈精神时论物质显得俗气，谈物质时论精神显得酸气。然而，“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休闲和对物质商品的追求无疑会共存于我们的社会之中。”5很大程度上，物质功利性是促进休闲快速发展的持续动力。历史的发展业已表明，休闲时代的来临是以物质财富的极大丰富为前提的。众所周知，雅典意义上的休闲是与物质功利直接对立的。在古雅典人看来，摆脱物质的束缚是一个基本的要求。然而，即使如此，“休闲之父”亚里士多德还是认识到，追求幸福得有充足的物质条件作基础，解决的惟一办法就是让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奴隶为全社会提供生活必需品和物质财富。这样，占人口小部分的“公民”就可以过上一种休闲的生活，有时间和精力来从事艺术、科学、政治及哲学沉思等。亚里士多德用劳动与休闲、奴隶与公民的对立解决了休闲的世俗存在问题。对于后世来说，物质文明成为衡量社会进步的标准尺度之一，古希腊的理想虽然美好，但是，“那种要通过摆脱物质与尘事纷扰的束缚来达到个人完善的古希腊理想却仍然是一种陌生的观念”。6随着物质财富的增长和闲暇时间的增加，大众现实的生活目标体现为物质欲望的积累、占有、满足和消费。马克思在剩余价值理论一文中也认为：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也就是真正的财富，这种时间不被直接生产劳动所吸收，而是用来娱乐和休息，从而为自由活动和发展开辟广阔天地”。7因此，在休闲的世俗性特征背后，我们总可以看到一种大众物欲冲动和满足的热情。适应休闲需求物质化、社会化、商业化的发展，社会上出现了专业提供休闲服务的机构，并迅速发展成为今天的休闲产业。如今，休闲产业已经成为当今世界新的经济增长点和产业结构调整的主要方向，有的国家已经将其发展成为经济的支柱产业和主导产业。休闲的物质需求拉动着休闲产业的发展，休闲产业的发展又反过来刺激着休闲的物质需求的扩张。著名未来学家格雷厄姆莫利托在全球经济将出现五大浪潮一文中指出,到2015年人类将走过信息时代的高峰期而进入休闲时代，首先是在美国，休闲经济产值将占的50%以上，休闲经济将成为社会的主导经济并逐步发展为支柱产业，并将提供最大规模的就业市场,从而进入“休闲经济时代”。2、直觉体验性休闲学家杰弗瑞戈比曾举例说，要是你随便在大街上拦住几位行人，问问他们什么叫做“休闲”，他们会说些什么呢？回答很可能是“自由时间”、“休息放松”或者是“做你想做的事”。为什么“休闲”一词会有多重含义，从时间、活动、存在方式和心态四种不同的语境都可以定义休闲，而且，有些定义甚至彼此毫不相干？究其原因，在于休闲具有直觉体验性。杰弗瑞戈比分析说，休闲是一个抽象的名词，但人们在体验休闲时总会关涉到某些具体的行为，而这些具体的行为至少会被参与者本人认作是独一无二的。“当这种独一无二的经历越来越具备休闲的性质的时候，它所体现出来的东西将不是深思熟虑，而是一种直觉，因为从事他自己喜欢的活动。”8所以，“休闲属于本能的领域，或者说，起码属于我们所定义的直觉领域。当人们认为休闲属于这个领域时，它直接与内心的、自然的、本能的、不可压抑的和非理性的爱结合在一起。我们爱做这件事，而这种爱最终是不可解释的，而这种不可解释的原因是因为它是非理性的。” 9直觉体验性确立了感性价值在世俗生活中的地位和作用。人们不再把对建立生活的崇高意义的理性思考，当作生活的意义和目的。这样，“休闲”作为一件审美的外衣，同物质享受的功利性紧密联系在一起，走向极端，便是消费主义成为休闲生活的风向标。随着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物质功利的现实诱惑将不断推动人们对休闲生活的感性认同，而对休闲生活的感性消费又反过来不断地刺激着人们物质功利性的高涨。3、快乐性“在我们的社会中，休闲概念在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个人主义的基础上并被视为快乐的同一物。”10休闲文化世俗性表现的另一个重要特征，便是快乐性原则。许多哲学家和心理学家早已发现，人类行为在很大程度上都是趋乐避苦所致。早在世纪，精神分析大师弗洛伊德就提出了“快乐原则”这一人类行为的动机。他在精神分析引论中指出，我们整个心理活动似乎都是在下决心去求取欢乐，避免痛苦，而且自动地受快乐原则的调节。后来在超越快乐原则中，弗洛伊德对“快乐原则”作了进一步的阐释。弗洛伊德把人的心理结构分为意识与无意识两部分，无意识与生俱来，受快乐原则支配，意识后天形成，受现实原则支配，所以无意识比意识更能体现人的本质。无意识中储藏有力比多能量，即性本能，它只遵循 “快乐原则”。在力比多能量的释放中，人会获得快乐。人为了获得快乐，总是迫切地寻求让力比多伺机释放。但是，现实生活不可能让力比多的释放需要总是得到满足，也就是说现实原则与快乐原则之间的冲突是必然的，由此形成了人格发展的“冲动力和阻力”的相互作用。抛开弗洛伊德把一切行为归结为性本能不说，他的理论至少告诉我们：人作为一种动物性的存在，对快乐原则的追求是人与生俱来的世俗欲望。人们参与并投入到许多休闲活动中，是因为这些活动能给人们带来快乐。作为一种世俗存在，人有着追求快乐的权利。相对过于威严和正统的道德理性和政治诉求来说，休闲的快乐性并不一定非要做出某种理想的承诺。人们之所以选择，是因为人们能从中感到快乐，道理就是如此简单明了。美国心理学家奇克森特米哈伊说，当一项活动或任务既不太难，也不是特别容易的时候，人们往往能体验到更多的快乐。而且，当活动所带来的挑战与参与者自身的技能水平大体平衡的时候，参与者全身心的投入能产生一种“畅”的状态，迎来生命的高峰体验。“畅”不只是在高雅的艺术活动中才出现，在日常世俗的生活中，同样也可以感受到“畅”的极度快乐。三、通往超越之路休闲文化的世俗价值在当今社会得到了蓬勃发展，然而，如果我们就此断言休闲文化的世俗性已经成为休闲文化的诗性价值的终结者，显然还为时过早。我们肯定休闲文化的世俗性，并不意味着我们要将休闲文化的诗性价值永久流放。物质功利性是休闲文化世俗性的表征之一，但它并不是人类渴望进步的最终目的。托马斯古德尔和杰弗瑞戈比人类思想史的休闲开篇即说，诸如消除疾病和战争、防止意外事故发生、长寿、就业率、追求必需性消费之后的财富积累等标准，都是把物质文明作为衡量人类进步的尺度，这些标准固然重要，但它们代表的只是人类进步的某些手段，而没有涉及到人类渴望进步的最终目的。所以，他们断言：“这些标准并不能衡量人们在多大的程度上觉得自己的生命有意义，也不能衡量在多大的程度上能实现自我。同时，这些标准也不能反映出人类究竟在多大程度上能超越自己并进入一个全新的领域，正是在休闲这个人们可以进行自由选择的领域内，人类在进入这个领域的过程中，人生的意义才得到了真正的揭示。”11休闲的直觉体验性和快乐性显然也不能单纯停留在对生理欲望的肯定和满足。人和动物的区别就在于动物是和它的生命活动直接同一的，而人则把自己的生命活动本身变成自己的意志和意识的对象。人和他的生命活动是有意识的。当人类具有了“意识”后，就开始了对存在意义的追问。人本心理学之父马斯洛通过大量的临床研究发现，人虽然有一种生物的本性，但人的低级的、简单的需要一旦得到满足，其他更为高级的要求会立即出现，这种动机是人成长发展的内在力量。马斯洛的动机理论把人的需要分为五个层次，即生存需要、安全需要、爱与归属的需要、尊重需要及自我实现需要。在马斯洛看来，人类生命就是一个不断地从低到高递进的需求运动，它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实现人类可能有的全部潜能。自我实现是马斯洛人格理论的中心，个体之所以存在，之所以有生命意义，就是为了自我实现。“做人，在生而为人意义上的做人”，“如果不考虑到人生最远大的抱负，便永远不会理解人生本身。成长，自我实现，追求健康，寻找自我和独立，渴望达到尽善尽美，这一切现在都应该被当做一种广泛的，也许还是普遍的人类趋势而毫无疑问地接受下来。”12由此看来，人的“存在”并非是一个单纯的寻求生理满足的现象，除此之外，还存在着一个心理方面的精神维度的满足，这便是对生命的存在价值的探寻。作为这种存在价值之担保的“意义感”，由此而显示出其对于我们生命活动的本体性意义。休闲文化的的世俗性表现为对“意义”的回避，一旦“意义”长期缺席，一种“无聊”感便会乘虚而入，我们拒绝了“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后，“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同样会让我们无法获得生命的安宁和欢乐。这恰恰是因为“我们自己对精神采取了放逐的态度仅把它视为物质的奴婢、肉体的附庸”。13 因此，世俗性对于休闲文化，同时拥有目的和手段的双重性。说世俗性是休闲文化的目的，是因为“生命意义”本身便是一种世俗存在；认为世俗性是休闲文化的手段，则在于强调人们通过它而获取一种意义体验。能否拥有这种意义而非是否得到了一时世俗享乐，才是构成诗性文化的本质规定。因为“休闲不仅在是寻找快乐，也是在寻找生命的意义”。14奥地利精神医学家弗兰克曾经经历了纳粹集中营的非人磨难，他的切身体会必然值得我们洗耳恭听：“人要寻找意义是其生命原始的力量，而非本能驱策力而造成的续发性的合理化作用。这个意义是惟一的、独特的，惟有人能够且必须予以实践；也惟有当它获致实践才能够满足人求意义的意志。”15休闲是一种自我超越的状态，正是在休闲中，人性超越潜在的生理快乐不断超越世俗而引导自我走向完善。“休闲如果真要成其为休闲的话，那么，它将人的目的体现于其中。所以，我们应该相信休闲，因为唯有在休闲之中，人类的目的方能得以展现。”16诗性对世俗性的超越，构成了休闲文化生生不息的价值支点。可以说，休闲真正关注的，是激扬我们的生命意义的可能世界，是对生命之“诗”的“思”。因此，休闲成为我们全面进入“人的世界”的一条通道，是一种面对我们内在的生命困惑与家园意识的“人学”。休闲的诗性对世俗性的超越，并不在于看它能否为人的行为活动提供一份直接的休闲说明书，而是看其是否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作为一种文化现象的休闲的存在，从而替人的全面发展开辟出一条新的通道，通过探寻生命的意义来实现一份人文关怀。休闲文化的诗性对世俗性的超越，集中体现在对人的生命主体意识的高扬，以及由之而来的人与外在世界关系格局的改变。“认识你自己”，这句曾经被铭刻在古希腊阿波罗神庙的圆柱上的箴言，是人类必须承担的永恒使命。古往今来，人类的这种自我关注最终殊途同归于这么一个主题：人是什么，人生何为？亚里士多德认为人生最重要的是如何得到幸福，而休闲对于幸福乃是最本质的东西，休闲不仅仅是摆脱必然性，也不是我们能够选择做什么的一段时间，而是实现文化理想的一个基本要素。文艺复兴作为一个人的重新发现的时代，人的主体意识空前高涨，甚至被抬高到了神的地步。现代启蒙思想的成果之一，就是对人类妄自尊大和自我中心立场的无情解构。但这并不意味着改变这一事实：“除了人之外，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真正令我们感兴趣。”13近代工业社会的发展更以人的异化为代价，随着物质财富的丰富，带来的却是精神的贫乏和撕裂。这也使得人们不得不重新审视人与世界的关系问题。源于希腊思想的理性精神，是西方文明发展的主流。个体成为一种理性主体，理性之外的所有存在，也都被充分地对象化成理性的对象，这就发展出西方文明那种冷酷地征服自然、改造自然的工具理性精神和实践方式。然而，物质的丰富却没有带来心灵的平静，这一切唤醒了思想家们对工具理性传统的重新反思。“休闲之所以与其他活动不同，是因为它可以使我们更多地了解自己，可以孕育仁善、欢乐与安宁。”14不是征服自然而是认识你自己，不是征服世界而是通过自我体验来完善自己，休闲成为现代人拯救自己、重新协调人与世界的关系的一剂良方。人正是在不断完善自我的过程中，才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人”。休闲文化的诗性空间，为人类描绘了一条通往未来的超越之路。你生命中的休闲，是一个可以实现的存在之梦。参考文献：13568910111618托马斯古德尔，杰弗瑞戈比.人类思史中的休闲M.成素梅,马惠娣等译.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0.33，119，267，267，28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