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豫园掇石空间营造浅析

上海豫园掇石空间营造浅析蔡夏乔（ 浙江大学 艺术系， 浙江 杭州 310000 ）摘要： 阐述上海豫园掇石空间格局，分析豫园掇石营造空间的手法以及形成的六种空间效果：空间对比、导向空间、空间渗透、丰富空间、空间延展和空间连贯。指出豫园在掇石空间营造方面的不足，并以之为例，提炼掇石营造空间的原则。关键词： 上海；豫园；掇石；园林；假山Analysis on Stone-making Space Construction ofYuyuan Garden in ShanghaiCAI Xia-qiao( Arts Department, Zhejiang University, Hangzhou Zhejiang 310000, China )Abstract： Thepaper represents the spatial patterns of Yuyuan Garden, and then analyses the methods ofconstructing spaces with stone and study six spatial effects formed with stones (or rockeries), which includespace contrast, route-leading space, space permeation, multiple space, space extension and space coherence. At last, point out the defects of stone-making space construction in Yuyuan Garden, and treat it as an example, extract the principles of forming space with stone.Key words：Shanghai；Yuyuan Garden；stone-making；garden；rockery掇石，即掇山、置石，被列为中国园林造园的第一要素，是营造园林自然山水意境的必要方法。黄山、华山、泰山等众多名山大川屹立在中华 大地之上，从古至今，被人们膜拜与向往。 画客将 山水之美泼墨于纸上， 骚客将山水之美倾泻于诗 中，更多的官宦、隐士汲取山水意境，营造咫尺山 林于园中。 “名园以叠山胜”，自然园林中囊括自然 山川，皇家园林亦可与山林相伴，而在市井之中相 对面积较小的私家园林内，假山、石景是将城市变 为山林的最佳途径。 欲将山河大川纳入方寸之中， 江南园林中的山景美不在大，而在形与意。一、 上海豫园掇石及山体空间分布格局豫园为明代潘允端的私家园林， 自古有东方名园之称，之后几经衰落，几经破坏，又几经修缮，如今的豫园占地 2 hm2 多， 林木花草点缀建筑，清 澈秀水环绕山石。经过四百多年的分割、占据、毁坏、重建，豫园 历经风风雨雨，现有的山石小品多为清代、民国时 期所堆掇，只有部分明代遗迹。 此外，建国后，人们 对豫园又进行了一部分的修整。自明至清乾隆西园时期，豫园整体尚属于新奇大雅，简而不俗，颇具山林意境。 之后豫园在修建过程中渐渐向分散、复杂、多变上靠拢，较以前 的掇石，少了份古朴，多了点奢华。 每个时期，豫园之中都囊括着大量的掇石景观，注意以下分布格局。其山体空间特别收稿日期： 2011-05-23第 4 期蔡夏乔：上海豫园掇石空间营造浅析611. 山石分布格局豫园的石景蔓延于全园，起伏不断。 从高度上 来讲，全园山体较为平均，西北角略高，相当于两捏其走向。 通过凹凸瘦漏的假山石景来划分空间，引导游线，往往能产生更微妙的效果。1. 豫园掇石营造空间的手法“豫园中的置石包括假山、独立石峰和山石小 品、堆石小品等三种类型”1，山石营造空间主要有 三种手法。 （如图 1）（1）情况 A，假山石作为边界进行空间营造 。 此时它相当于一个立面的分隔媒介， 呈环形独立 分隔或与其他园林元素相结合来围合营造空间。层半的园林建筑。园中心也有若干相当于一层半建筑的山体，呈现高低错落的波动状，园中心的山体多在每个景区的边界区域。而在平面分布上， 山石呈分散与集中相结合 的布局方式。 其中豫园西北面大假山处山石高度 聚集，另外在点春堂景区东侧边缘，万花楼南侧， 得月楼北侧以及内园中部，均有聚集的假山群，但 在体量方面略逊于西北部大假山。 此外，便是些松 散分布的山石小景、驳岸等，散漫却有绵延之势。2. 不同石材分布格局黄石与湖石具有不同个性，“ 在园中兼具之， 会创造一种活泼的氛围”1。 在豫园中，湖石山多于 黄石山。 黄石山体量较大，黄石大假山占据豫园西 北角，“高约 14 米，宽约 60 米，纵深约 40 米，幅面 开阔”1，胜在“重拙”。 清末思想家王韬对大假山有 一段文字描述：“奇峰攒峙， 重峦错叠， 为西园胜 观，其上绣以莹瓦，平坦如砥；左右磴道，纡折盘旋 曲赴，或石壁峭空，或石池下注，俄而洞口唅岈，俄 而坡陀突兀”2园中的湖石假山为抱云岩、积玉假山、万花假 山等，湖石假山委婉柔美，虽散布全园，却在体量 感上与黄石大假山相得益彰，似众星拱月。 不同的 石材在全园呈现出一种不对称的平衡。二、 豫园掇石空间营造手法及效果石材创造空间的能力十分灵活。 潘允端在豫 园记中提到：“高下纡回，为冈，为岭，为涧，为壑， 为梁，为滩，不可悉记，各极其趣”3。墙体、建筑、廊道在分隔、联通空间的同时也 在一定程度上强化了园林的人为性。 江南园林意 在模仿自然， 山石景观与植物景观是自然山水风 光的缩略景致，山石的形状复杂，人们往往无法拿这类的假山石有时类似墙一般扁平，甚至与墙衔接，成为墙的变体，如亦舫西部墙边的黄石挡墙。（2）情况 B，假山石作为底面进行空间营造 。此时它是依靠地形来形成不同空间。假山往往有错综复杂的地形，因此其内高低错落、大小不一的空间十分多样。 通常情况 B 兼具情况 A，在地形营 造空间的同时又在整体上将周围环境隔离开，我 们在豫园中总是能被这样复杂的空间组合所吸引。（3） 情况 C，假山石作为空间的焦点。在此情况中，山石往往以点存在，常见形态为一些湖石小品，豫园中著名的玉玲珑便是玉华堂景区的焦点。玉玲珑高 5.1 m，宽 2 m，形态空灵飘渺，是宋代花石纲的遗物。 此外，块面状的山石同样能成为焦点，且此时能兼具情况 A 与 B，如三穗堂区域的焦点为黄石大假山。2. 豫园掇石形成的园林空间效果分析以小见大：江南园林意在纳多方胜景于一处， 小小几十亩的豫园在空间感受上力求广袤大自然 的气势，以上豫园山石营造的多数空间效果，都是 为了小中求大，创造无限的空间。 在运用山石放大 空间这一点上，豫园还是较为成功的。丰富与凸显：山石使得景观空间更为丰富，在 视线上形成感官刺激。 豫园中各种形状、大小的石 景，无论是强化边界还是作为焦点，都可以进一步 凸显该空间，加强空间的可观性。 豫园掇石产生六图 1豫园山石空间营造手法图示莆田学院学报622011 年 8 月种空间效果。（1） 空间对比江南园林避免空间几何对称，拒绝规整，采用 疏密结合的布局方式。豫园掇石亦如此。先抑后扬、 奥旷结合往往是空间分隔上所倾向的效果， 正如 明代的豫园记中记载，过“履祥”门之后，“巨石 夹峙若关，中藏广庭”3。 通过“小”空间的对比，可 强化“大”，从而在有限的空间创造自然山水意境。 假山石形状不规整，色泽较粉墙深，特别是黄 石材质的假山，土黄色，轮廓分明，带有厚重感。 作满趣味，也暗含刺激人前进的力量（如图 3）。 豫园中这类导向的空间没有封闭的尽端，必然通往可观的景点，这使得游览的过程和结果都具有较高的情感评价。为空间边界时往往具有向内的压迫性，同样的尺度却有更强烈的压抑感。 而作为山体，它必然有外向性， 通过地形分隔可登高至超出园林边界的空 间。因此，山体分隔往往能形成更强烈的空间对比。图 3 导向空间分析图“利用山石可以起类似影壁那样的遮挡视线 的作用”4，又能利用其自然不明确的特性，遮挡而 形成暗示性引导。 豫园假山石形态各异， 游线多 变、复杂而曲折，在引导游人的同时又遮住前方道 路，半漏景观节点，使得空间充满神秘。黄石大假山本身空间开合随意，起先游人尚且幽禁在狭长的谷涧之中，山顶望江亭包揽全园风景，了每一种空间感受。几步回环之后便登上强烈的空间对比强化积玉水廊的端点处为积玉假山，与驳岸结合大假山坐落于仰山堂前， 一湖之隔，空间开在一起，被石块遮挡。 进入幽暗的山洞之后，左侧通往老君殿前的水面，为一断头路；另一侧通到岸 边，可至听涛阁或老君殿，再或者继续依廊前行， 到达涵碧楼。敞，渐入佳境廊、仰山堂等四周任意角度都可观赏其全景。 而山后的萃秀堂与大假山之间只有一段 狭长的空间，假山侧壁直接削平，似有峭壁倾泻下 来之势（如图 2）。在九狮轩西侧水杉林处，一片黄石假山堆掇在白墙的角落，完全看不到对面风景。 入洞摸索前进，不经意间竟回到了似乎相隔甚远的三穗堂前。（3） 空间渗透石材厚重，若其上开有孔洞，虚实结合，一方 面减轻了自重，另一方面丰富了空间。 豫园的空间 关系是流动的，运用石材隔而半遮的手法，形成了 借景、框景，层次更为丰富。前景、 中景与背景：层层山石作为前景与中景，在人的视线上前后错落排列，且始终留有可以通达视线的空隙， 使得外部景致成为焦点性的背 景。 内园静观堂前假山重重交错堆叠、甚至形成门 洞状，营造重重空间，近、中、远景在同一画面，形 成微妙的空间关系。引景聚焦：山石为最自然的画框。 瘦漏透皱的 湖石，加上堆掇时看似随意的留隙，将别处风景框 进，没有粉墙开漏窗与门洞的刻意，如同一枝红杏 出墙来般自然。 通过山石框景，或是遮鄙透秀，可图 2 大假山景区空间对比图（2） 导向空间豫园中，山石多倾向于营造狭长型的空间，这 类空间带有延伸的方向性，多条狭长型空间交错， 多个开口和转折点又使得导向具有极强的不确定 性。 这种看似无规律、蜿蜒曲折的做法使得空间充第 4 期蔡夏乔：上海豫园掇石空间营造浅析63将最重要的景致凸显出来，引入另一个空间之中，形成美景间的交流。（4） 丰富空间在豫园中，通过零星的石景布置，能形成多层 次、平立面关系都十分复杂的空间。分隔边界的起伏与层次。 在立面上，墙不再只 是墙，建筑、廊道的立面也不再只是几个单独平面 的关系，这些园林元素往往与石景紧密联系，形成间边界。 围墙、廊道、建筑的空间形式相对较为生硬，而庭院中零星种植树木与大体量的建筑相比， 分量过轻。 石景穿插其间，连贯空间，软化空间棱 角，使原本拘谨的空间显得更加自由。 此外，它可 以很随意地将各类空间衔接在一起。水岸空间衔接：豫园中岸线少量运用石栏，几 乎均由黄石或湖石作为驳岸， 而驳岸与周围假山 自然结合，并向水边延伸石矶汀步，空间一气呵成。 平地空间衔接：点春堂区域，建筑的布局相对集中，但是没有连贯性，形成的空间也有松散死板 的感觉。 而山石在水池、建筑周围萦绕，连接这些 空间，进行了一定程度的缓和。不同标高的空间衔接：豫园之中，有若干与建了更为复杂的空间边界。假山的不同形状质地形成多层的效果，同时与墙体、构筑物组合出更丰富的起伏与层次。 三穗堂前墙边湖石依墙起起伏伏， 布满其西、南两面粉墙，其间种植书带草、黄杨、女 贞，使墙面更为丰富立体。丰富的围合关系。豫园中山石形成了一定的筑连接的假山，其中最特别的是内园中的中心假空间围合。 许多情况下，山石与墙体建筑一同围合空间，另外，山体本身也可以围合空间。 比如豫园山与延清楼、还云楼建筑群相连，山脚与建筑一层齐平，山顶可直接通入延清楼二层，很自然地连接 了平地与二层空间。三、 豫园掇石的不足分析明代建园手法从“壶中天地”向“芥子纳须弥”转变。 而清代造园，往往布局更为紧凑，叠加了明之中有许多较为封闭的山洞空间、狭长而曲折的山涧空间（包括有悬挑式石材边界的山涧）等等。共同点是这些空间并没有完全围合， 只是因为空 间曲折复杂，往往在视线上呈现完全围合的假象。（5） 空间延展豫园中，山石往往形成回环往复的迷失空间，清两代的园林元素，豫园难免在整体上给人一种纷繁复杂的感觉，相对于苏州名园，尚不够耐人寻味。主要不足表现如下：1. 缺乏主次江南园林平中求趣，拙间取华，而豫园中却似在不大的面积之上，让人无法清晰掌握整体的空间尺度，将空间无限延展。山石是变与不变相结合的园林元素。 变，在于 其复杂的形态和多样的空间塑造力。 不变，在于其乎华多平少。 中国绘画中气脉连贯，笔不到意已到，现如今笔未到的虚处也添加了浓墨重彩，略有画蛇添足之嫌。 除大假山区域外，豫园中其他景区 的山石空间略微有些杂乱，虽然极其丰富，但是琐 碎的小空间较多，相对缺少疏朗自然的山体空间。2. 不合适的漏景“俗者屏之，不隔其俗，难引其雅”5，豫园中作 为分隔的山石屏障上多孔洞， 但是许多孔洞没有 聚焦到可看的景点之上。 抱云岩假山的延伸，与墙类似的色彩与纹理。这使得山石间的空间往往似曾相识，但即使是同一个空间，在不同的角度还是会有不同空间的错觉。此外，豫园中假山之间的空间处处联通。 看似 无路，却道路纵横，游线看似没有关联，却处处联 通， 学圃下的假山， 曲折登山后能找到一小处平 台， 行至墙角感觉无路之时却能惊异地发现尚有 一条窄阶通到地下。（6） 空间连贯体共同将听鹂亭与外界空间隔绝开，石上满是孔洞，似乎想要借入外部的美景，但是渗透进来的只有和煦堂的底座而已。 还不如采用全闭合的黄石，与山石上面的漏窗墙形成虚实对比。3. 画意空间的缺失意境空间不足，是豫园掇石中最大的遗憾。山石连接过渡的作用，可以使空间之间具有一定连贯性。 连贯的空间无论在平面布局和游览感受上，都避免了“戛然而止”的尴尬，具有绵延不 断的韵律和节奏，显得自然而又随意。首先，山石可以衔接不同的园林元素，软化空莆田学院学报642011 年 8 月从工艺上看，由于豫园许多石景为后期修复，在叠山工艺上就会有一些差强人意之处。 细节上 的处理，比如石与石的接合，石与墙体的接合，都 不到位。 按明清原样新修复的部分石景，虽保留大 致的造型，但是皴法，纹路毫无讲究，似乎只是为 堆叠而堆叠。从选材上看，在豫园的一些不起眼的角落，可 以看到许多棱角生硬的劣质石材滥竽充数， 不够 完美的石材做峰配景，或者粗糙的石料当做石阶、 驳岸，都会影响整体的空间意境。从品种组合上看，“石质要统一， 黄石湖石不 能混用”6， 但豫园之中有一些细节上却没有注意 石材的统一。 著名的黄石大假山前，在修复时堆叠 了一些突兀的湖石小品，造型也略有怪异，反而影 响了大假山的整体风貌。 更甚者，三穗堂区域与会 景楼区域之间的假山洞门，竟运用了不同的石材， 而在幽暗的洞中将两种石材生硬地组合在一起。四、 结论与建议从豫园掇石空间营造的优劣两方面考虑，可 得出以下几点有关江南园林掇石营造空间原则的 结论。1. 主次重点，大小搭配山石布局，必须考虑主次关系。 在整体上，要 有能够震住全园的假山，体量相对较大，此外再根又不显得做作，相当于“石漏墙”。 一定面积的“石漏墙”前应当有值得欣赏的风景作为渗透的焦点。4. 蜿蜒曲折，线型围合单一假山营造的空间应当多线型空间，使得山路复杂绵延。 空间在形状上多蜿蜒曲折，可半遮节点景致。 甚至运用山石分隔形成回环空间，尽量 避免尽端点，便可以无限放大空间。5. 与周围环境结合掇石空间的营造要与周边环境结合考虑，若周围环境较为生硬与散漫，便可以通过石景进行空间联系。 若周围环境已经十分丰富且连贯，几块石景或沿墙几块山石略微丰富一下空间足矣。6. 选材优良，工艺细致“须先选质无纹，俟后依皴合掇。 ”7 无论是多 好的空间形态和空间组合， 优质的石材与完善的 接合工艺都是必须的。 掇山之时，需要注意石材瘦 漏透皱和清丑的原则，注意山体纹路上的皴法，才 能营造出雅致自然的山石空间。从这些原则出发， 可对豫园掇石进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