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文学：一种时代的“文化战车”——中国当代报告文学发展史的文化考察.doc

报告文学：一种时代的“文化战车”中国当代报告文学发展史的文化考察2012年第4期(总第201期)学习与探索study&explorationno.4,2012seria1.no.201?当代文艺理论与思潮新探索?报告文学:一种时代的文化战车中国当代报告文学发展史的文化考察李运抟(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南宁530006)摘要:报告文学在当代中国扮演了奇特而重要的文化角色,成为一种时代的文化战车.报告文学走向文化舞台,负载沉重文化任务,主要是由于时代的感召与呼唤,由于现实文化语境的需要与刺激,它或者成为时代主流文化的渲染者,或者激发了创作个体的独立文化思考.中国当代报告文学不同时期的文化表现,体现了时代文化状况与创作主体主观倾向的密切关系,包含了颇多深层的文化话题.关键词:中国当代报告文学;文学轻骑兵;报告文化;文化报告中图分类号:1055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2462x(2012)04011706一,文体与文化作为非虚构文体,报告文学在当代中国扮演了一种奇特而重要的文化角色.奇特,是从文体性质看,报告文学本不属于特别能够表达文化的文体,其功能主要是报道新闻和传递信息.即使能够传达文化信息,文化负载也非其强项.重要,是因为中国当代报告文学不仅负载了很多重要文化任务,甚至成为一种极具冲击力的时代文化战车.如谁是最可爱的人,为了六十一个阶级兄弟,县委书记的好榜样焦裕禄等颂歌报告产生的巨大舆论作用,就体现了当时政治文化状况;新时期全景式报告文学以文化报告给读者提供了很多文化思考,同样体现了时代文化需求;读者对中国生态问题与生态文化的认识,则得益于北京失去平衡,沉沦的国土等早期生态报告的启示.中国报告文学曾经历了一个杂体互文的发生期.当时报刊出现很多文风新颖的时评,政论,游记,通讯,融合了新闻报道,政论时评和文学描述.曹聚仁谈到这种杂体互文时曾指出:这一代的政论家散文家和新闻记者,几乎三位一体,成为不可分的时代产物.1283梁启超,章太炎,吴稚晖,章士钊,胡适等文化名人都写过这类文章.梁启超最突出,梁式新文体(因与新民丛报有关收稿日期:20120111作者简介:李运抟(1952一)男,江西丰城人,教授,博士生导师,从事文艺理论与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亦称新民体)曾风行一时.这类杂体报告固然传达新闻事件和社会信息,但倒有很多文化思考,如梁启超戊戌政变记和新大陆游记.不过它们不是现代意义的报告文学,即使有文化思考也并非出于一种自觉的文体意识.20世纪30年代国内曾讨论过报告文学的文体问题.尽管对文学与新闻的孰轻孰重有不同看法,但人们都认可报告文学具有突出的新闻性质.当过记者的曹聚仁就认为报告文学新闻是主要的,而那艺术性的描写,只有加强对读者诱导的作用,并不能代替新闻的重要性.因此,曹先生对钱杏邮主编的上海事变与报告文学,茅盾主编的中国的一日和宋之的一九三六年在太原并不看重,认为文学性太重而缺乏新闻性;而是欣赏范长江的西南行,中国的西北角和西线风云,认为范是纯粹的新闻记者,其社会通讯和战地通讯见解精到文笔也佳132s4.即使看重文学表现力的周立波,-re认为报告文学者的写字间是整个社会,他应当像社会的新闻记者一样的搜集他的材料e2j.当时报告文学又称报导文学和特写,也说明了其新闻属性.可以说很长时间报告文学基本被视为有文学色彩的新闻通讯类文体,主要功能就是客观传达社会信息.从大文化出发,任何写作都是文化表现,都有文化功能,所以不能只说报告文学容易与文化发生关系.谈文化功能,小说,诗歌,戏剧等虚构性文体似乎更能表现文化意蕴.如鲁迅阿q正传,郭沫若女神,曹禺雷雨,巴金?117?家和老舍四世同堂等文学经典,显然更能显示出表现文化,揭示文化和反思文化的功能.人们谈论表达了中国新文化思想的各种文体时,事实上更多地也是将目光集中在纯文学经典上.中国当代报告文学所以负载起沉重文化任务,完全是由于时代的感召与呼唤,由于现实文化语境的需要与刺激.现实文化语境不仅将报告文学推向文化舞台中心,而且显示了鲜明的时代特色,使报告文学或成为主流文化的吹鼓-t-和渲染者,或激发了个体的文化思考和悲壮呐喊.而无论成为何种性质的文化战车,都导致报告文学成为一种具有标志性的时代文化晴雨表.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推出了一套中国当代报告文学精品书系,包括徐迟哥德巴赫猜想,黄宗英大雁情,柯岩奇异的书简,理由扬眉剑出鞘,徐刚沉沦的国土,赵瑜马家军调查,胡平中国的眸子,邓贤中国知青梦,卢跃刚以人民的名义,何建明根本利益和陈桂棣淮河的警告.实际是11位报告文学家各以1篇代表作为名的个人作品集.书系由李炳银和袁鹰作总序,其开篇说道:在近三十年来中国的政治,文化和经济的巨大变革中,报告文学始终伴随着民族前进的步伐和人民的喜怒哀乐.报告文学是一种不断给人以激动,振奋,思考的重要文化参照对象.正是在这样的意义上,报告文学成了中国人生活的一部分,成了中国现实文化的重要表现对象.l3j我赞同这种强调报告文学文化功能的概括.但必须注意:新时期报告文学能够表达显着文化思考,恰恰是时代文化语境的刺激.新时期文学和新闻都与时代文化有关,但报告文学还是特殊.如不少作者曾声称创作报告文学是为了摆脱新闻束缚,理由是我觉得报告文学都带有一种x,-t新闻封闭性的挣脱的痕迹,我们写的是一些被淹没了的,歪曲了的,枪毙了的新闻.【j卢跃刚则说自己不写小说,是因为小说在这个时刻,突然变得那么苍白无力,而社会更需要清晰明快的事实陈述,更需要刀刀见血的逻辑力量,更需要直面人生的理性精神5l.报告文学有如此特殊的用武之地,当然能说明时代文化的复杂状况.评论界对报告文学负载文化任务一直有不同看法.如全景式报告文学,文化传达和文化审视是其重要特色,但提供丰富密集的文化信息的同时,也造成令读者有些疑惑的信息爆炸.对报告文学作者充当哲学家,社会学家和文化批评家等多重角色也有批评.报告文学负载文化,事实上是把双刃剑:即一方面固然能展示文化思考的魅力,给读者提供文化启示;但另一面主体意识强?】18?势介入也会影响客观性.这就要看主体意识如何.让报告文学负载文化任务,无论幸还是不幸,可以肯定的是它们确实能够体现时代文化风景.从最抽象的意义说,文化是一种经过历史积淀而形成的具有深层结构的价值体系,且口如荣格所说的集体无意识.因此考察中国当代报告文学的文化表现,我们应该关注那些体现了深层文化意识的问题.二,文学轻骑兵与政治文化/新中国成立后至文革前,中国报告文学出现过两次高潮:一是建国初期的高潮,以反映抗美援朝战争等为主要内容;二是1960年代初的高潮,主要歌颂社会主义建设中好人好事的典型.而回顾两次报告文学高潮状况,特别要注意当时报告文学的理论导向.报告文学中文学与新闻孰轻孰重,建国后仍有不同看法.报告文学也以双重身份出现在文学领域和新闻领域(这也导致文学教材和新闻教材出现抢文体现象).但最值得注意的还是文学轻骑兵提法,它含有两层意思:一是能够及时反映新社会的新人新事新生活,快速传达国家意志和上级精神;二是强调文学渲染力,能够弥补一般新闻的过于简要以及表现方式的干瘪呆板,利于大众接受并形成公共舆论.相较新闻的简要和虚构文学的间接性,文学轻骑兵既有真实的名义,又可尽量发挥主观渲染,在满足意识形态需要的同时也提供了充分操作空间.这种情况,就使报告文学成为一种能够充分表达国家意志和渲染主旋律的文体.我们还要注意一种耐人寻味的历史扬弃.新中国成立之初报告文学的政治化导向,与2o世纪30年代左翼文学思潮有密切联系.30年代中国报告文学的理论译介和创作倾向,都是与左联文学活动相联系的.如夏衍翻译了日本文艺家川口浩的报告文学论,袁殊写了报告文学论,钱杏郇主编了中国现代第一部报告文学作品集上海事变与报告文学,茅盾等发起了中国的一日征文活动.与曹聚c-等侧重强调报告文学新闻属性的新闻派不同,左联人士也认同报告文学真实性,但特别强调战斗性,看重其文学渲染力,并且强调从无产阶级文艺思想及其现实需要出发.建国后文学轻骑兵提法则有微妙变化,它既继承了左翼报告文学理论的政治诉求,但又转变了战斗性内涵,就是使报告文学的战斗性转化为充满激情的政治歌颂.因为以往的战斗性主要是针对旧中国社会矛盾和敌对势力,而新中国则更需要大力歌颂,而且忌讳现实批评.这种理论导向带来了醒目结果.无论写抗美援朝战争还是描述新中国经济建设和新人新事,报告文学流行的都是政治规范的歌颂和抒情.双百方针提出时期也曾出现在桥梁工地上,本报内部消息等揭露现实问题的作品,但与当时所有干预生活的作品一样,很快受到打击.在这种理论导向下,建国后17年时期的报告文学就体现了鲜明的政治文化特质.建国初期的报告文学高潮中,反映抗美援朝的作品最为重要除广为人知的单篇作品如魏巍谁是最可爱的人,刘白羽朝鲜在战火中前进和巴金我们见到了彭德怀司令员等以外,还结集有朝鲜通讯报告选,志愿军一日和志愿军英雄传.所有这些报告文学的主题思想都高度一致,即歌颂中国志愿军的英勇表现,中朝友谊和痛斥美国侵略者及其走狗政权(南朝鲜李承晚政权).这些展示中国志愿军浴血奋战的报告文学,不仅激起了中国人民的巨大爱国热情,同时也充分传达了国家意识形态导向.但由此我们也难免会想到一个问题:当报告文学成为特定政治文化宣传载体时,也应该尽量保证其客观性,并尽量避免千篇一律.60年代初中国出现了第二次报告文学高潮,并涌现了为了六十一个阶级兄弟,县委书记的好榜样焦裕禄,向秀丽,毛主席的好战士雷锋,红桃是怎么开的,小丫扛大旗等一批典型性的颂歌报告.这些广为传颂的作品更加强化了政治文化导向,突出了意识形态宣传.由于颂歌报告有太多表扬稿特征,因此当时文艺报,人民日报和中国作协举办的几次全国性报告文学研讨活动,与会者也谈到了写矛盾的问题,但问题意识根本行不通.当时很多文化现象其实恰恰需要反思.文革期间盛行的如封建血统论,权力至上,个人崇拜,愚民政策等文化现象,事实上17年时期已经存在.但对这些隐含着深刻文化危机的问题却没有任何触动.政治化颂歌报告,显然缺乏独立文化立场,更谈不上自觉文化思考.而这些问题恰恰与当时文化语境密切相连.1998年出版的现代汉语词典修订本,对报告文学有如此界定:文学体裁,散文中的一类,是通讯,速写,特写等的统称.以现实生活中具有典型意义的真人真事为题材,经过适当的艺术加工而成,具有新闻特点._6j这种解释似乎全面,但还是存在含糊处.关键问题是将报告文学视为文学体裁却没有强调非虚构这一根本特质.以真人真事为题材和适当的艺术加工的界定,并不能够说明完全拒绝虚构问题.当年徐迟报告文学的诗化及其加入虚构的问题就引起过争论.但现代汉语词典修订本的解释,还是比以往意识形态化的文学轻骑兵说法有明显改进.三,报告文化和文化报告新时期报告文学仍然担当了文化战车的任务,这同样得于时代文化语境的引导和激发.但与17年时期颂歌报告的无条件紧跟不同,如今是出于自觉.尤其新生代报告文学家的全景式报告文学创作,主体自觉更为突出.作者们充分利用了相对开放的文化语境,不仅自觉去报告有重要文化意义的现象,而且深入文化深层结构去考察社会问题.20世纪70年代末至80年代初报告文学基本属于拨乱反正产物,既批判极左思潮,又带有明显传统意识,如哥德巴赫猜想,亚洲大陆的新崛起,为了周总理的嘱托,一封终于发出的信等.其中,人妖之间,小木屋,胡杨泪的思考要深刻些.新时期初期报告文学的问题意识,整体看还是欠缺自觉和深刻.198l一1982年全国四项文学评奖授奖大会上,张光年作总结时特别强调了报告文学由附庸蔚为大国的蓬勃发展.而更见声威的是80年代中后期全景式报告文学时期,出现了唐山大地震,神圣忧思录,阴阳大裂变,世界大串联,温州大裂变,东方大爆炸,中国的要害,中国的小皇帝,中国的乞丐群落,中国的眸子,宝钢风云录,兵败汉城,强国梦,西部在移民,土地与土皇帝,步鑫生现象的反思等众多优秀作品.自觉深刻的文化思考则是全景式报告文学普遍思想标志.1988年108家期刊联合发起中国潮报告文学征文活动,将报告文学推向高潮的同时,也使其与文化的联姻走向高潮.获得征文一等奖头名的西部在移民就是典型的文化报告.报告文学文化意识的逐渐强化,无疑与时代文化语境有直接关系.首先,当时整个人文学界都在反思文革根源,形成五四新文化运动后的又一次启蒙高潮,即所谓启蒙重演.启蒙主义和人道主义思潮相互联系,掀起了反思传统文化和重建现代价值观念的文化热.这对催生报告文学创作的文化意识有极为重要的影响.其次,由于处在改革开放时代,文化语境与17年时期有天壤之别,因此仍然存在的种种思想束缚,反倒激发了报告文学家的参与意识.黄宗英曾告诉读者:1983年大年三十晚上写完小木?119?屋后她流泪了,不是因为高兴而是由于悲哀,因为作者发现自己从1978年春天中国科学家代表大会到1983年的这个夜晚以来,所写的报告文学,都是为科学家呼吁,有几乎篇篇获奖,可篇篇作品中的主人公没有一个转运l7【.这种具有深层文化原因的现实尽管使作家有些无奈,但他们没有退却.麦天枢土地与土皇帝发表后,作者受到巨大压力,但作者没有屈服可怕的真实,而且将事实公布于众8_.全国声势浩大的整党已告完成的80年代中期,土皇帝令人震惊的权力滥用,当然有深刻文化原因.全景式作品都有文化文本性质,这可以从报告文化和文化报告来分析.所谓报告文化,指的是明确的题材意识.也就是题材和材料方面,尽量选择具有深刻文化意味和文化特征的现象作为报告对象,因为它们更能说明问题的根源与本质.比如写中国农村和农民问题的洪荒启示录,西部在移民,土地与土皇帝,问苍茫大地,温州大裂变,难以走出的墓穴,红与黑和古老的罪恶等,报告的现实问题都和封建传统文化有关.贾鲁生庄园惊梦所写中国第一黄金村发生的野蛮落后现象就令人触目惊心:党支书孙良林竞能像管牲口似的将村人统治起来,村民见了外人则只敢异口同声说我们能过上好日子,是多亏有个好书记.如此愚怯不可思议.陈义风来自首都的经济内参则主要揭示中国农民的奸商行为.作者告诉我们:据统计全国发现的伪劣商品大多是农村专业户或乡镇企业生产,如河南巩县制售伪劣化肥的农民竟达几万人,涉及上百村庄.作者列举大量事实后指出:我提醒大家注意的是上面这些伪劣商品都是和农民的名字联系在一起的.这种现象给了我们一些什么启示呢?它告诉我们,自由涣散的农民和自由涣散的农村环境是滋生不法商人的最好的土壤.无论是害怕权势的愚怯还是无视法律的妄为,发生在现代中国农村的这些现象都有深刻文化背景.反映改革家纷纷落马的阵痛,步鑫生现象的反思,未能走出磨房的厂长等,则着重报告了小农经济意识对改革的阻碍.写教育问题的神圣忧思录,黑色的七月,多思的年华,高考落选者,同样显示了耐人寻味的文化现象.诸如对教育干打雷少下雨的实际轻视,对知识人才的实际冷落,教育思想与方式的畸形发展,学而优则仕意识的顽固,都与传统文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中国体育界,强国梦和兵败汉城与之前的扬眉剑出鞘,中国姑娘等?】20.歌颂型体育报告文学明显不同,不仅开始揭示以往几无触动的中国体育界的矛盾与危机,并且深入文化根源进行曝光,诸如官本位,衙门化,好大喜功等.至于反映生态环境严重破坏的北京失去平衡,沉沦的国土,伐木者,醒来,只有一条长江,天机钩沉录等,里面展示的愚昧无知,唯利是图,以穷为荣,迷信成灾,赌博成风,无节制的生育等现象,同样暴露了国民文化的陈腐愚昧.阴阳大裂变,中国的小皇帝,中国的乞丐群落和丐帮漂流记等选材较特殊,但报告文化的意识同样强烈.所谓文化报告,即怎么写方面体现了深刻的文化揭示.选择写什么的报告文化固然重要,但怎么写更为重要.它考验作家的文化立场,文化视野和文化水平.令人欣慰的是众多报告文学家在文化报告方面,都显示出了文化立场的现代性,文化视野的开阔和文化思考的深刻.这也是新生代报告文学家的普遍思想特征.作为全景式报告文学的代表作家,胡平是位文化意识特别突出的作者.中国的眸子也最能体现文化报告特征.作品讲述的是江西女青年李九莲和钟海源在文革中因追求真理而被杀害的重大冤案.这篇反思极左政治的力作,完全摆脱了以往同类题材的思维模式.这篇报告文学不再止于诅咒四人帮和对极左思潮的表层批判,而是深入文化深层结构,对当权者的骄横,群众的麻木,告密者的卑劣,刽子手的残忍等时代疯狂现象,作了发人深省的分析.说到底,这种文化报告就是为了揭示两位热血女子被害悲剧的文化根源,就是为了说明围绕悲剧的文化状态.作者以中世纪罗马宗教法庭的黑暗历史作比较,这种文化视野同样是为了说明李九莲们冤案的文化原因.李九莲和钟海源从坐牢到被枪毙的过程,显示的法律状况和上述异端法庭十分相似,就是野蛮和专横,就是无法无天.这种历史比较非常能说明问题,议论也一针见血.作品令人警醒,无疑得于文化思考和文化解剖的成功.值得提及的是全景式报告文学不再兴盛后,胡平仍以千年沉重和禅机:1957继续其文化反思,体现了他的坚守良知与深刻.新生代报告文学家可以分为作家型和记者型.中国青年报记者麦天枢是记者型作家代表.西部在移民在中国潮征文活动获奖后,记者专门采访了他.谈起为何写报告文学,麦天枢坦言:记者的新闻报道方式受到束缚太多,使他对社会的一些认知,观察和思考无处言说,因此才转向写报告文学.他把报告文学作为一种社会启蒙和文化启蒙的工具,认为报告文学在中国这种文化形态下是最便利的启蒙方式.而且认为中国知识分子最大弱点是被农民文化浸泡得皮软肉酥,保持独立意识太难【9l.这些思考使麦天枢报告文学都有突出的文化报告性质.如问苍茫大地对农村民主选举的揭露,就是),a3c-9c根源予以yj,-析的.土地与土皇帝的文化批判更加深刻:头上戴满光环的李计银,明明是个凶悍霸道的土皇帝,却被渲染成村民贴心的党支书.其贪污公款,竟促成拒腐蚀,永不沾的光荣事迹的报道.李计银一手遮天的独立王国时代怪现象,显然与封建主义文化有密切联系.麦天枢绝不是无端强调报告文学的启蒙意义,而是种种严峻现实问题使他意识到文化反思的必须和重要.陈义jxt,丑陋的北京人经由具有文化意味的现实事例,精当概括了北京人的文化心理.关于官员阶层的紫禁城意识,则概括为四个方面:唯上而是的必备品格;千什么都拿着个劲的装模作样的官场规范;国贵民贱的价值观;大行不计小节的纵容和姑息权贵的官场伦理.这类深刻的文化解剖可谓比比皆是.而这些具有穿透力,能让我们产生强烈共鸣的文化分析,当然得益于作者深刻的文化反思.刘汉太中国的乞丐群落也是典型的文化报告.作品从丐帮组织形态,生活状况,分配方式及精神状态等方面进行了层层剥析.我们从乞丐王国等级森严的排座次,从蠢猪式,贼鸥式,田鼠式三大乞丐生存方式,从好逸恶劳,欺软怕硬,梦想发财等精神类型中,不仅看见了乞丐群落生存状况,也看到了某些传统文化心理的积淀和回光返照.西方乞丐喜欢像流浪者独个行动,中国乞丐却形成等级森严的乞丐王国,这就是文化传统的不同.陶铠,张义德,戴晴合写的长篇报告文学走出现代迷信真理标准讨论始末则围绕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大讨论,直接切人了现代迷信这种当时最为敏感也耐人寻味的深刻文化现象.作品从历史角度描述了中国现代迷信何以会走到如此荒诞地步的过程和原因,提出了一个发人深省的问题:经过文革灾难后,为什么我们还能容忍和驯从两个凡是?贯彻两个凡是,实质意味着人民命运都系于领袖一人的指示和决策,但提出后为何还能迷住国人?为何人民群众总在接受现代迷信这个历史死结?这些问题当然有深层文化意识问题,这种反思也当然体现1深刻文化思考.全景式报告文学的报告文化与文化报告往往相得益彰.这说明新生代报告文学家有相当自觉的文化意识,写作时非常注意相关文化知识的准备,由此在文化立场,文化描述,文化批判和文化解剖上,才能够有群体性的出色表现.四主旋律与多样化20世纪90年代至新世纪,中国报告文学创作出现了一个整体衰退而后逐渐复兴的沉浮时期.相比80年代,90年代报告文学出现了比较明显的衰退状况.并非说没有多少人写报告文学了,而是整体上放弃了批判精神,消解了深刻思考.代之的是有偿报告的流行和政府行为的强化(众多政府单位为了宣传,出面组织集体写作报告文学).在这种阶段性整体沉寂中,胡平禅机:1957和赵瑜马家军调查在当时才产生空谷足音的影响.直到新世纪,报告文学才又逐渐开始复兴,整体水平有所恢复.如中国作协创研部每年编选的年度中国报告文学精选中,就有不少较优秀的作品.总体说新世纪报告文学状况有两个特点:一是突出主旋律,二是比较多样化.报告文学一直受到官方重视,新世纪亦然.如2007年中国作协重点扶持的创作项目中,报告文学就有30部作品人选,占扶持作品总数四分之一j.但新世纪报告文学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主流意识的宏大叙事.这与时代事件有直接关系.2000年以来中国出了不少大事,如飞船上天,三峡移民,宝钢建设,抗击非典,汶川i地震,北京奥运等.由此出现了一批歌颂航天精神,抗非典精神,宝钢精神,奥运精神和汶川精神的宏大作品.但也出现了黑山窑事件,大头奶粉,三鹿事件,房地产泡沫,股市震荡等问题,而这些问题的报告文学明显缺乏.这说明题材虽然多样,但我们更n-重主旋律宣传.这从报告文学评奖也可看出.关于政府文学奖的评选始终褒贬不一,不过这里确实能体现主流意识.如近三届鲁迅文学奖报告文学奖评选中,有三位作家两次获奖,即何建明的流泪是金和部长与国家,王树增的远东朝鲜战争和长征,杨黎光的生死一线和瘟疫,人类的影子非典溯源.众多作品中,姑且不论这6篇是否特别优秀,但它们显然属于主旋律报告.其他获奖作品如李鸣生中国863,王光明和姜良纲的中国有座鲁西监狱,李春雷宝山,党益民用胸膛行走西藏和王宏甲中国新教育风暴,题材虽然多样,思维还是主流化.而梅洁西部的倾诉,加央西热西藏最后的驮队,赵瑜和胡世全的革命百里洲和朱晓军天使在作战,则体现了较特别的思考.不过就有意识地?121?关注文化现象,尤其是问题文化而论,主旋律报告文学显然比较缺乏.创作比较多样化,也是新世纪报告文学创作的一个时代特征.多样化中,生态报告文学发展值得特别关注.早期生态报告文学如北京失去平衡,伐木者,醒来!,沉沦的国土,只有一条长江等曾引起广泛关注,而生态报告文学创作一直在延续,对人口爆炸,水污染,大气污染,森林破坏,动物生存,土地资源缩减,矿产资源破坏等生态危机予以了全面报告.如关于人?社会?生物圈的思考,珍禽异兽跟踪记,华南虎:sos!,遥远的虎啸和可可西里行动:中国民间拯救藏羚羊纪实等,暴露了珍稀动物惨遭猎杀的真相.共和国告急,阿尔金山劫难,又一条黄河记中国黄金流失等报告了矿产资源危机.黄土地黑土地,土地的呻吟报告了我国土地资源剧减.沉重的镣铐关于中国人口问题的思考,上帝在忧虑人类生育问题大观暴露了我国人口爆炸及人口质量问题.天问大气层的黑色回声,大气变暖的警告和中国风沙线报告了大气生态危机.与早期生态报告文学不同,新世纪生态报告文学越来越关注生态文化.不仅描述了生态危机的严重,而且对文化原因进行了反思.如对我们曾笃信的人定胜天的人类中心主义,先发展后治理的恶性循环,政绩212程对环境的破坏,以及国民x,l-态问题的漠视等,都有深入的文化思考.生态文学研究者胡志红非常注意从世界视野的生态文化出发来分析j-4:态文学,其论文生态文学的跨文明阐发与全球化生态文化构建就引用了生态思想家沃斯特关于生态文化的一种认识:今天的全球性生态危机,起因不在生态系统自身,而在于我们的文化系统.要渡过这一危机,必须清楚理解我们文化对自然的影响【11j.沃斯特所谓文化系统,意指人类生态危机涉及的诸多社会问题,其实都有深层人类文化因素.生态报告一般不会遭遇敏感,况且是全球现象,因此得到官方和民间的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