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华农民工子弟学校调查报告.doc

北京市昌平区振华农民工子弟学校调查报告一、学校基本情况介绍 1993年胡国旭离开老家河南省固始县，怀揣着150元的现金只身一人辗转来到北京打拼，后来看到北京有很多外来农民工的子女没有学可上，于是辞掉原来的工作，于2004年创办了振华学校，他说他将这所学校取名叫振华，是因为他希望这所学校培养出来的学生以后能用自己的才能振兴中华。 振华学校北京市昌平区东小口镇东小口村，是北京第一批经过政府审批，有办学资格证的合法民办农民工子弟学校。现任校长是万俊杰，副校长是张天军，胡国旭任教导主任。学校现有老师27名，学生1300多名，有21个班，其中有学前班分为小、中、大班共3个，小学15个班，初中3个年级各1个班。学校占地5400平米。振华学校的入口处有一道铁门，铁门两边的柱子上分别挂着两个竖着的金色牌匾，左侧的牌匾上写着振华学校的全名“北京市昌平区振华学校”，右侧的柱子上排列着7个横的牌匾，这些牌匾显示着振华学校的声望，比如有“北京地区科普活动先进单位”、“北京大学教育知行社定点知教基地”等。穿越这道铁门进去就来到了振华学校的操场，操场周围的南、北、东三面是砖混瓦顶的教室，教室非常简陋，两侧是向外打开的带门拴的那种老式窗户，教室里没有老师的讲台，学生的桌椅一部分来自公办学校退役，另一部分为教委配备货。教室里没有收音机、电视、电脑等多媒体设备。但学校由外界捐赠了一个微机室，里面有50多台笔记本电脑，供学生上计算机课使用，学校还有一个图书馆，也是由外界捐赠的，有3000多册图书。学校每间教室平均有50平米左右的大小，最多可以摆上90张左右的学生课桌。教室前后有4个风扇，有简易的供暖设备，但这对于90个学生来说，显然是不够的，夏天挤在教室里会酷热难耐，冬天由于教室的窗户与门透风，学生坐在里面经常会被冻感冒，只能尽量多穿衣服。操场的西面的一排房是校长、老师的办公室，这四面的房子都是临时搭建起来的简陋的平房。学校的操场是水泥地，操场上有一个水泥筑成的乒乓球台，由于只有一个乒乓球台满足不了全校学生的需求，所以学校只能安排好顺序，让不同的班每天轮流使用，除此之外，操场上还有两个篮球架，这就是振华学校所有的体育活动器材。振华学校只有一个厕所，分男、女厕，每次可供10个人同时使用。 振华学校有一个厨房，为中午不回家吃饭的老师与学生准备午餐，每个月收取70元的伙食费，午餐以大白菜等素菜为主。由于离家太远或家长因工作而不能做饭等因素，振华学校大部分的学生中午都在学校吃饭，吃完饭后老师会组织学生趴在教室的桌子上午休。学校现有3辆校车，2辆大的，1辆小的，每次可运送150人左右（每辆车标准载重在30人至50人之间），需要来回跑两趟，放学的时候孩子们排着队上车，年龄小的先走，每辆车都是严重超载，如果出现交通事故，后果可想而知，但学校出于费用考虑不可能再增加车辆，校车的费用包括在学费里。振华学校的学生大多数都来自河南固始，住在东小口村，他们的父母们聚居在这里靠收废品为生。学校早上6点40分开始早读，下午5点放学，使用的是与公立学校统一的人教版的教材。学费是小学每学期520元（政府补助80元后），初中每学期870元（政府补助130元后），部分学生由于家庭经济困难，学校会为他们减免部分学费或让他们延迟交。总体上来说振华学校的办学规模与硬件设施在北京的农民工子弟学校中属较好的。二、一些发现1、学生的安全问题 我访问振华学校主管学生事务的张天军副校长时，他告诉我他最担心的就是学生的安全。在每一个课间学生们都会出来到操场上活动，这位校长每一个课间都会站在操场上，观察在这里活动的每个学生的一举一动，要是出现摔倒或打架等安全事件，他就第一时间上去处理，我来到这所学校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是他像一个灯塔一样，静静在站在操场的一角，目光时刻观察着操场上每个学生的举动，没有一秒钟的转移，直到孩子们上课后他才将目光转向我这里，这是我对他最初的印象，也是最深刻的印象。他说学校每天都会安排老师在操场上值日，目的是为了及时发现并处理学生中出现的安全问题。此外学校里每个班主任都记有全班同学家长的联系方式，遇到问题老师会及时通知家长。对于学前班的班主任来说，学生的安全工作就更重一些，由于孩子小没有自理能力，班主任必须一刻不停地盯着小孩，观察他们的身体健康状态，一旦发现他们有不适症状就送进村里的诊所。放学后，老师会送他们过马路并将他们交到前来的家长手中。 校长说他之所以将学生的安全问题看做是重中之重，是因为以下两点：从情感上讲，每个孩子都是父母的宝，要是孩子由于自己的疏忽大意出了什么事，他没脸向他们的父母交代；从理性方面来讲，孩子如果在学校出了安全事故，比如几个孩子打架，或者孩子在学校自己不小心碰到什么东西受伤了，学校都得支付医药费，对于比较严重的事件，有时候还会诉诸法律，现在的医疗费用一来就是上千元。学校里的学生最近发生的两次打架事件（还好都在校外发生，学校没有赔钱，医药费由学校与法院出面调解由一方家长支付），医药费分别是2000元与6000元。发生的这些安全事件对于本来就资金紧缺的学校办学可以说是雪上加霜。这刚开学一个月他频繁组织全校老师开会，都是强调抓学生的安全工作。振华学校没有保安，一切的安全工作都由老师负责。校长告诉我说他们目前能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一步了。 当然学生出现安全问题不能全扔给学校，家长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事实是家长在外打工早出晚归根本无暇照顾自己的孩子，而且他们也缺乏安全教育的意识，他们能做的就是在接到老师打来的电话后去处理孩子的安全问题，这些都是事后的补救。但我认为避免安全事件发生的最有效的方法是事先对孩子进行安全教育，让他们学会好好的保护自己。比如告诉他们打架不能打的人身体的部位，女生遇到性骚扰应该怎样做，出现火灾应该怎样逃生等。这些事关小孩生命安全的知识应该摆在家庭、学校教育的第一位，因为生命受到伤害了就妄谈小孩今后的发展。2、学校的教育2.1 问题儿童 在小学低年级的课堂上人声鼎沸，学生们离开自己的座位在教室里乱窜，有打架的，有玩纸牌的，也有高声说话的。一节课45分钟的时间，几乎一半的时间是用来维持纪律，有时老师实在靠说不行，就得动手打。尽管振华学校与北京其它公立学校使用的都是同一本教材，但无论是从教学深度还是进度上来说都与公立学校差太远，这导致很多小学毕业生进入公立中学学习时由于基础差跟不上老师的教学进度，成绩也就比从公立小学毕业的孩子差。小孩回到家后就看电视、打游戏，老师多次要求父母与老师进行互动，在家监督并辅助孩子的学习，都遭到了拒绝，家长觉得他们交了学费，与孩子学习有关的事都应该由学校负责。我认为这并不说明家长不关心孩子的学习，而是说他们关注孩子学习的形式大于内容，他们以为只要孩子在学校待着就是学习，很少关注孩子究竟学到什么。 在初中部的课堂上，有玩手机的、看小说的、聊天的、接老师的话的、扔纸条的、睡觉的，只有极少几个同学认真听讲，对这种情况，由于学生是偷偷地进行，没有干扰到讲课，老师一般是不会停下课来干涉的，因为本来初中的课程任务就重，停下来维持课堂纪律会导致教学任务不能正常完成。课下我问几个初二的女生同学们为什么都不认真听课，他们告诉我他们从初一以来就逐渐落下很多课程内容，这样日积月累到后面老师讲的就完全听不懂了，也就开始在下面干自己的事情，他们从来不考试，老师也很少与他们进行沟通，所以老师根本不了解他们的学习情况，只顾完成自己的教学任务。课下这些学生都是问题学生，染头发、早恋、逃课、斗殴、偷盗等行为在他们身上经常发生。 从以上来看，农民工子弟学校尽管表面上具有和公立学校一样的教学形式，但实质在很大程度上只是发挥着收容所的功能，谈不上真正教育。我在想这个学校的学生在来学校之前就是问题儿童还是来学校之后才变为了问题儿童。答案是他们本身就是问题儿童，来到学校只不过是将他们的问题进一步暴露出来而已。对这句话有两个疑问，第一个疑问是到底是什么因素让他们变为问题儿童？第二个疑问是问题儿童为什么没有在学校解决问题变为正常儿童？我认为是家庭让他们变为了问题儿童，家庭是初级社会化的惟一场所，孩子正常社会化的第一步是通过父母与孩子进行互动把正确的社会价值观传递给孩子实现的。而在流动人口的家庭，这一初级社会化的机会被无情的现实抹杀掉。由于父母常年在外流动工作繁忙，只能保障孩子的衣食住行，没有时间与孩子进行沟通，孩子受了伤害得不到正确的引导，孩子获得奖励被视作理所当然，这种忽视很容易造成孩子因找不到心理寄托而形成与外界敌对的叛逆性格。孩子从家庭步入社会的第一个场所是学校，而农民工子弟学校的老师的任务只是确保学生学到知识，没有精力去关心学生的内心想法，而且问题儿童聚集在一个学校，同辈群体间相互模仿，更是加剧了问题的暴发。这群没有经过家庭、学校正常社会化的孩子长大以后被抛入社会的后果堪忧。2.2 支教 振华学校属于全国妇联牵头的“共享蓝天关爱农村留守流动儿童”项目的受益学校，该项目的内容是结对支援服务农民工子弟学校，覆盖全北京125所农民工子弟学校，其中振华学校由清华大学的学生进行对口支教。 支教活动在振华远非我们想的仅是让大学生来这里上课那么简单，对振华学校来说它的影响有消极与积极两面性，总的来说积极影响大于消极影响。支教的消极影响是妨碍老师的正常教学进度；积极的影响有几点，一是外界前来支教的大学生回去后可以将振华宣传出去，这样可以提升振华的知名度从而增加生源，二是这些大学生上课的内容可以使学生开阔眼界，学到常规课堂上学不到的知识。 支教属于一种社会工作的一种，它着实可以让大学生志愿者走出校门，体验民生疾苦，确立自己的价值观，但支教到底给农民工子弟学校带来了什么好处却很难说。相反，大量“为支教而支教”的大学生的到来可能会干扰学校的正常教学秩序；而且支教这种民间公益行为有可能滋长政府的不作为，我们知道支教只是小修小补不能从根上解决弄农民工子弟学校存在的问题，关键还得靠政府的力量从根上解决问题，而支教这种行为的出现有可能造成问题已好转的假象，延缓问题的解决时间。3、回不去的一代（1）现状 振华学校有很多学生出生在北京或者从小就来到北京上学，他们对家乡没有感情，在他们的记忆中家乡只是一个模糊的符号，所谓的家乡只是因为他们的父母来自那里。他们在北京生活了十几年，朋友都在北京，生活习惯已和这座城市相适应，自小的记忆中全是在北京发生的事物，尽管在身份上他们是外地人，但实际上他们已完全融入了这座城市，和地道的北京人没有区别。但北京这座城市却给他们的融入设立了一道道的门槛，这一点可以从最初的教育讲起。 他们随父母来到北京上学，就读于农民工子弟学校或二流的公立学校，对就读于农民工子弟学校的那部分孩子来说他们从家乡千里迢迢来到北京，接受的教育却不如家乡，这是由于农民工子弟学校是教育商业化的产物，政府将办教育的责任转交给社会之后，教育就按照市场的逻辑发展，市场有需求那就办农民工子弟学校，但学校的教学质量却得不到有效监督；市场也会将稀缺的资源自动集中在某些公立学校，造成对农民工子弟就学的不平等。这些孩子来到北京后因为政策的限制不能在北京参加中考和高考，所以到了小学4年级和初2，部分学生就转学回老家，回家后由于不能很快地适应导致成绩直线下滑；部分学生选择留在北京毕业后去职高学习技术，学完技术后在北京打工，这是一种恶性循环：他们的父母来到北京打工，孩子在北京的学校毕业后还是在北京打工，孩子的孩子在北京的学校毕业后还是在北京打工。这样农民工的后代就不能通过教育实现向上流动的机会，永远处在社会的底层，将贫困一代代的延续下去。 农民工如今已是中国产业工人的主体，农民工中有超过一半是离开家乡到外地打工的流动农民工。他们不种地，进入城市的第二、三产业干着最脏最累的活，为城市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他们怀着积极乐观的心态努力工作，希望通过自己勤劳的双手能使自己的孩子和城里的孩子享有同等的教育机会，但现实却是残酷的，他们的孩子被城市边缘化，接受的是最差的教育，进入社会从事最底层的工作，不断复制父辈的命运。（2）解释 以上问题看似是流动农民工子女受教育问题，实际上折射出的是另外的大问题，我认为这些才是最根本的问题。 将眼光放眼世界来看，中国是一个大的世界工厂，处于资本主义生产链条的最底端，通过出卖廉价劳动力赢得发展。而中国的教育就目前来看是为这一经济发展服务的，它的目的是生产出一批批没有创造性的人去从事简单的脑力或体力劳动，将产品和资源以低廉的价格输送给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赚取商品生产中万分之一的微薄利润来推动国内GDP的增长。而农民工子女的教育其实隶属于中国大的教育体制，它处于中国教育分层的最底端。 就国内来看，农民工子女的教育问题折射出的是中国区域间发展的不均衡。由于北京、上海、广州这些大城市进行迅速的现代化建设，就业机会比家乡多，给工人的工资也相对较高，这就导致大量的农民工离开自己的家乡蜂拥而至。他们来的时候带着自己的子女，希望子女能在城市上学，但由于教育资源有限，城市无法满足所有的外来人口的子女受正常的教育，所以就出现了农民工子女受教育的一系列问题。（3）解决办法 笔者分两个方面探讨有关流动儿童教育问题的解决办法，一方面是预防问题出现的办法，一方面是解决目前已经出现的问题的办法。避免问题的出现：国家层面促进不同地区的均衡发展 流动儿童受教育问题来源于父母的流动，如果没有父母的流动就不会有流动儿童，没有流动儿童就不会出现流动儿童在城市的受教育问题。所以解决问题应该从父母的流动这一点下手。我们知道父母之所以流动到大城市是因为家乡就业机会没有大城市多，工资没有大城市高，这是一种地区发展的不均衡表现。所以政府应该促进中小城市的发展，让人口在本地就业，并提高他们的工资，这样人口就不会流动到外地，孩子也就在本地上学，参加中考或者高考。这就避免了流动子女到外地接受不公平的教育这一问题的出现。个体层面发挥主观能动性 流动人口将子女带在身边，主要是出于两个考虑：一是不想让孩子在家变为留守儿童；二是希望在孩子在大城市能接受更好的教育，以后有好的发展。但仔细分析后会发现他们的这两个考虑都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所以我认为流动人口不能盲目的跟风将孩子接到大城市上学，而是应该权衡成本与收益后做出理性经济人的决策。 他们的第一个考虑是不想让孩子在家变为留守儿童，实际上是说他们希望自己能照顾孩子。但通过我的观察发现就算家长将孩子带在身边，他们因为工作早出晚归，根本无暇照顾孩子，孩子常常是一个人在家。那这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