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尔斯与诺齐克的正义之争及其在中国的适用

罗尔斯与诺齐克的正义之争及其正义观点在中国的适用正义在很多研究领域内都可谓是永不褪色的话题。上世纪70年代，罗尔斯的正义论和诺齐克的无政府、国家与乌托邦这两本观点相斥的书一经出版，便引起了理论界的激烈争辩，它们彻底改变了政治哲学分析的蓝图，成为学术界内的两朵奇葩。罗尔斯和诺齐克通过严密的论证，捍卫了各自的分配正义和持有正义，而后许多国家在其政治领域、经济领域内的改革也都绕此展开。研究二者的正义观，对引导我国市场经济建设，正确处理个人权利与政府权利，改革和完善社会分配制度有着重要的启示意义。一、 罗尔斯的分配正义西方政治、经济领域曾一度信奉边沁的功利主义，并将功利主义的原理应用于制度和政策的制定。按照边沁的看法，每个人都是社会这一团体中的一份子，社会全体的幸福是由组成此社会的个人幸福的总和，整体幸福衡量的标准是最大多数的最大幸福。边沁认为人性的一种必然倾向就是致力于自己的最大幸福，不管对自己以外的全体幸福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都会竭尽全力地去追求。当个人都在追求一己之力时，便自然而然的促进了全社会的利益。如果增加社会的利益即最大多数的最大幸福的倾向比减少的倾向大，这就适合于功利原理。罗尔斯的正义论就旨在“确定一个能够代替一般的功利主义、从而也能代替它的各种变化形式的作为一种选择对象的正义论” 。 （美）约翰罗尔斯：正义论，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8年版，第21页罗尔斯以契约论作为基点，阐明了自己作为公平的正义与古典功利主义的三个方面的对照，即“契约论在其完全意义上认可我们有关正义优先的信念，而功利主义则试图把它作为一种在社会交往中有用的幻想来解释他们”； 同上书，第28页“功利主义者把个人的选择原则扩展到社会，而作为公平的正义则持一种契约论的观点，认为社会选择的原则（因而也是正义的原则）本身是一种原初契约的目标” 。 同上书，第28页 “功利主义是一种目的论的理论，而作为公正的正义却不是这样。” 同上书，第29页在此对照的基础上，罗尔斯确立了其分配正义学说。分配正义，分配什么？罗尔斯从伦理道德的角度来研究社会基本结构在分配基本的权利和义务、决定社会合理的利益或负担之划分方面的正义，借此解答分配的对象是社会公共资源这一问题。这种资源并不是单纯地指市场财富，而是指包含着社会责任、义务、职位、安全、自由等广泛意义的社会公共资源。罗尔斯还陈述了分配的“两个正义原则”，修改后的表述为：“每个人对于其他人所拥有的最广泛的基本自由体系相容的类似自由体系都应有一种平等的权利”； （美）约翰罗尔斯：正义论，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8年版，第302页“社会的和经济的不平等应该这样安排，使它们在与正义的储存原则一致的情况下，适合于最少受惠者的最大利益，并且依系于在机会公平平等的条件下，职务和地位向所有人开放”。 同上书，第302页第一个原则代表着平等自由，第二个原则代表着差别存在。罗尔斯认为第一个原则优于第二个原则，并指出社会的基本结构能被划分为两大明确部分，即权利与义务，社会和经济利益，而第一个正义原则适用于对权利和义务的分配，第二个正义原则则用于后者。总的说来，罗尔斯的“两个正义原则”体现着西方启蒙运动以来一直追求的两个首要价值自由和平等，他的分配正义观是作为一个用以构建公平合理且秩序良好社会的畅想而备受推崇。二、 诺齐克的持有正义自由和平等是现代社会的基本原则，是政治中的首要价值。罗尔斯在对此思考的基础上提出了两个正义原则，并指出第一原则优于第二原则，实际上是强调平等。诺齐克做出了相对的选择，他对罗尔斯的第二正义原则提出异议，可以看出他的理论更靠近自由的一端。诺齐克重视权利，特别是对私人财产权的尊重和保护，“正义不在于平等，也不在于分配或再分配，而在于承认、尊重和保护个人的财产权”。 （美）罗伯特诺齐克：无政府、国家和乌托邦，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8年版，译者前言第14页在此基础上，诺齐克提出了持有正义的观点，“如果一个人根据获取和转让的正义原则或者根据不正义的矫正原则（有头两个原则所规定的）对其持有是有资格的,那么他的持有就是正义的；如果没一个人的持有都是正义的，那么持有的总体（分配）就是正义的” 。 同上书，第183184页这一基本的持有正义的纲领中包含着持有正义的三大原则，即获取的正义原则、转让的正义原则、关于不正义的矫正原则。这三种原则是衡量一个人对其持有物是否有权利和是否合法的标准。获取的正义原则解释了事物如何从无主的状态变为有主的状态，并通过什么方式这种拥有是合法的。转让的正义原则是说对有主物的合法转移，这种转移必须建立在自愿的基础上，它才是正义的。针对还有一些以不正义的方式获取的财产，诺齐克提出了矫正原则，即通过矫正来获得对物体正当的持有权利。然而，由于历史根本无法辨明，矫正原则往往流于形式，只能起到乌托邦式的安慰功能。由于持有正义的存在，诺齐克提出了无政府主义的挑战，他认为自由社会中的资源由不同的人所合法的拥有，用于交换或馈赠，由此产生的贫困和不平等只能算是一种不幸，而非不正义。因此，不应该出现任何人或团体对资源进行控制和分配。诺齐克用这种正义观来说明国家产生的必要性和国家权力使用的限度，希望国家能够实现政府最大限度减少干预的最弱意义上的国家状态，以避免个人自由和权利受到侵害。这是与罗尔斯分配正义中希望由政府介入、干预资源分配的预想所对立之处。 三、 分配正义与持有正义的分歧通过对罗尔斯正义论和诺齐克无政府、国家和乌托邦的阅读理解，可以发现两人在反对功利主义权利的获取往往要建立在牺牲他人权利的基础上方面有着相同的立场。两人都强调权利的重要性，罗尔斯分配正义的观点就是在与功利主义的对照中形成，尽管诺齐克并没有像罗尔斯一样，明确的对功利主义进行批判，然对持有正义进行解读，其理论中也蕴含着对功利主义批判的意味。在这种共通的创作背景下，罗尔斯和诺齐克提出相对的理论，这种相对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 对权利的不同阐释罗尔斯正义观中体现的权利并不单单是对市场意义下私有财产的持有，而是包罗着诚如责任、职务、机会、自由、自然禀赋等一系列的意义广泛的资源的占有。他更关注的是能够保证权利的一个有效的正义程序。在对待财产权时，他主张在自然资源和生产工具这种带有公益性方面的财产权不应属于基本的权利范畴，因此，可以对这一部分的权利进行分配。为此罗尔斯提出对个人的两个正义原则，一个是公平占有合法份额的公平原则，另一个则是互相援助的自然义务原则。诺齐克则十分关注个人财产，他认为个人财产权是个人自由和权利保证的物质基础，诺齐克对获取原则、转让原则和矫正原则的论述就是要说明个人财产的持有正义和权利的神圣不可侵犯。(二) 对国家参与分配功能限度的不同说明罗尔斯正义论下构建的理想式政府是强国家意义上的政府。因为罗尔斯期望达到的平等是一种事实上的平等，然而很多人由于先天禀赋不同而并不能实现这种平等，这时与公民订立契约，拥有公民让渡的权力，代表公共利益的政府就有必要对公民的生活进行干预，按照“最大最小原则”对市民社会实施必要的分配或再分配。确保个人的基本权利和义务没有被任意分配，社会利益冲突能够相对平衡，这就是正义的。诺齐克则认为有效的政府状态是“守夜人”政府，这种政府的功能只被限定在防止暴力、偷窃、欺骗和强制履行契约等层面，来确保权利持有的正当性， 超出这一限度，国家就容易由于侵犯到个人的权利而得不到证明。所以国家不应该用强制的方式来迫使一些公民帮助另一些公民，或是禁止人们从事推进他们自己利益或自我保护的活动。诺齐克将这种形态的国家称之为最低限度的国家。(三) 对先天禀赋的不同看法罗尔斯承认社会存在着不公平的现象是由于个人先天禀赋的不同。代表正义的社会的善可以引导社会对有代表性的个人的幸福和期望的指标进行分类。“无需了解那些获利最少者是如何的不幸，因为一旦这个群体被挑选出来，我们就可以把它们的各种依次做出的偏爱选择视为决定社会基本结构的恰当安排的因素”。 （美）约翰罗尔斯：正义论，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8年版，第396页接下来通过正义原则在整个社会利益分配中进行调节，不利者放弃一部分自由以获取某种福利补偿，自由程度较高者为了社会的和谐和自己的安宁让出一部分资本来对自动放弃权利的人予以补偿，从而实现“最少受惠者的最大利益”和社会公平。在诺奇克看来，罗尔斯的观点只能导致对处境较优者自由权利的部分侵犯。 从追溯历史的意义上将，一些不平等现象是符合历史原则和顺乎自然的事实，只能说是不幸，而不能将其归结为不正义。因为持有的权利是正义的，违背历史事实，以对救助弱者为借口，将权利进行再分配，就会导致对持有者资格的侵犯和剥夺，这势必会造成更严重的不公平，和更大的不平等。(四) 对整体和个体的不同关注程度罗尔斯在正义论中关于“两个正义原则”的论述，体现的就是要实现社会稳定的精神，因此可以说他关注的是整体意义上的正义、公平和自由，关心的是整个国家如何和谐的生活，他倡导公民能够自愿地永远以正义方式相互对待。相反的，诺齐克思想中的权利是属于个人的，而不是群体的。个人权利的机械相加就是整个国家的权利，因此国家没有超越个人权利之外的权利。诺齐克的持有正义从始至终都将重点放在对个人权利神圣不可侵犯的说明上，他关注的是个体在现代社会中如何生活的问题。从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罗尔斯关注的是结果的公正，而诺齐克则更多的关注过程公正。四、 两种正义观在我国的适用罗尔斯和诺齐克在对正义进行说明的过程中，似乎都选择了将权利作为终极的正义和善。而在现实生活中，权利并不是人类唯一的永恒追求。两人的理论似乎都在强调公平和平等，然对其理论进行推理，就很容易地产生了双方各自不同的受益体。来自于对处在社会底层人们生活的真实感受使罗尔斯认识到由于天赋、血统、机会、受教育程度和财富等方面的不同，社会出现了两极分化的困境，进而出现了两个阶层社会上层和社会底层的对立。如果不能给于这些弱势群体以特殊的照顾，那么这种困境将会愈发严重。没有平等的权利，就不会有真正的正义，也就不会实现社会的稳定和整体进步。诺齐克主要尊重和保护的对象是个人财产，个人财产的多寡不同势必决定着其对资源占有量的不同和权利的不平等。诺齐克对个人权利持有正义的说明，个体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阐释，实际上是对生活在社会上层的人们的保护。罗尔斯与诺齐克的真正交锋实属是这些文字背后的政府权利合法性和政府功能限度的问题。回头看当前我国的社会公平状况。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上，邓小平提出了社会主义建设的新的思路：“在经济政策上，我认为要允许一部分地区、一部分企业、一部分工人农民，由于辛勤努力成绩大而收入先多一些，生活先好起来。一部分人生活先好起来，就必然产生极大的示范力量，影响左邻右舍，带动其他地区、其他单位的人们向他们学习。这样，就会使整个国民经济不断地波浪式地向前发展，使全国各族人民都能比较快地富裕起来。”这一思路针对当时生产地及其落后的我国来说是明确的。生产力得不到解放，生产得不到发展，财富的增加就无从谈起，共同富裕就不可能真正的实现。于是中国开始实行对外开放，发展商品经济，建立特区，鼓励东部沿海有条件的地区优先发展。这种改革起了很明显的成效，中国的经济得到了大跨步地发展，生产的活力亦被激发。然收入差距陷入了马太效应的陷阱，不可避免的被扩大化了。邓小平早就指出社会主义的目的就是要实现全民的共同富裕，而不是两极分化。如果政策导致两极分化，那么改革就失败了。尽管他一直认为社会主义制度能够避免两极分化，但他深知解决这一问题绝非易事。因为这一问题囊括着公平、效率和分配的问题。中国人口众多，制定政策要照顾到方方面面是不可能的。总会有一部分人受益多谢，另一部分人受益少些，甚至牺牲部分利益。一部分人先富，先富的带动后富，最终实现共同富裕，可以说这一方针在当时那种社会背景下提出是十分正确的，在这一方针执行以来，特别是市场经济体制的确立，引发了一些引人高度关注的社会问题，诚如，社会贫富不均，区域发展不协调，城乡有别等，只能说明我们在执行这一方针的过程中出现了问题。要想尽早摆脱这种困境，就可以对分配正义和持有正义的理论价值进行思考。罗尔斯在他的正义环境中营造实现平等的条件和可能性，他认为通过“机会平等”的努力能够减轻社会和文化环境给人造成的不平等。通过增加教育机会、实行再分配等政策途径来关注弱势群体，通过强制的手段给予他们以客观不平等事实造成利益缺失的补偿，这对我们今天发展社会福利事业、调整行业差别、限制垄断、打击寻租、构建和谐社会是有积极意义的。与此同时，如果国家干预过度，抑制了市场的自由发展，否定了权利的持有正义，就极易导致社会向倡导绝对平均主义、吃大锅饭的计划经济时代倒退，自然要带来经济发展的凋敝。政府在同市场相互作用的过程中，一定要把握住自己分配权利的限度，既要保证过程的公正，又要保证结果的公正。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地缩减社会的贫富差距和保证社会的总体稳定，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