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电影的诞生_管虎_老炮儿_创作访谈_管虎.pdf

34 创作 札记 2015 年第 6 期 总第 126 期 一部电影的诞生 管虎 老炮儿 创作访谈 受访者 管 虎 采访者 赵 斌 当拍摄这部电影的想法明确以后 很多东西 从 主题到人物再到故事的风格立即就涌现出来 变 得异常清晰 问 从你的早期作品 头发乱了 到这部 老 炮儿 经常能看到胡同景观的呈现 你对胡同 最 早的童年记忆是什么样子 与我们在这部影片中看 到的有多大的差别 答 差距非常大 我面对的是一个崭新的城市 一群崭新的北京人 从北京的城市景观来讲 我 始终觉得如今的北京夹杂着太多扭曲的成分 胡 同再也不是我记忆当中的胡同 后海的胡同 遍 地都是酒吧 后面烟囱林立 这种新的景观在我 看来是异化的 所以 影片选景时 我们最后干 脆重新搭景 观众在影片中看到的胡同 大多是 搭建的 问 对于以胡同文化著称的北京 这事显得有 些讽刺 答 一个导演面临的永恒困境就是如何把你眼 前的环境复原为原先的样子 毕竟我拍摄的不是 一部纪录片 所以 所谓写实的电影 对于导演 来说 只是还原一种记忆中的真实 对观众而言 意味着呈现一种直观印象的真实 也就是念想的 真实 这就需要营造和重构 所以 电影中的胡 同景观和现在我们眼前看到的 两者肯定存在巨 一 创作缘起 问 这次跟你聊新作 老炮儿 除了想听听你 对于这部作品的创作理念和方法 其实还有一个目 的 是想从一部作品如何诞生的角度 对你的导演 工作有个直观的了解 第一个问题 有什么直接的 事件或生活经历 促使你创作这部充满北京地域特 色的作品 答 我其实是努力避免让这部作品充满老北京 的地域风格 避免让这样一部作品陷入京腔京韵 自多情的状况 电影是给全国观众 乃至世界观 众看的 说有一些北京的特色也是难免的 毕竟 故事发生在北京这样一个城市空间当中 就我个人的经历而言 我从出生到十二岁 一直生活在胡同当中 确切地说我是在胡同当中 跑大的 当时父母被下放 我几乎是在邻居家寄养 所以那段时间我非常自由 童年给了我一段快乐 的时光 这和一般的孩子有所不同 之后我就随 父母搬到了大院里上学 工作 但是有一些东西 对我而言是过不去的 因为最好的时光给了胡同 所以总有一些胡同中的人和事像影子一样在我脑 海中晃 我告诫自己 什么时候有机会 一定给 他们拍一个故事 这是我持续很久的一个念想 正好去年有这样一个机会 把念想变成了现实 管虎 中国电影导演 赵斌 北京电影学院电影学系讲师 电影学院校刊2015年第六期定版5 93 indd 3415 12 30 下午6 23 35 创作 札记 一部电影的诞生 大差异 问 从 头发乱了 一路走来 你个人作品在 主题表达方面是否经历了前后变化 很多评论认为 这部电影讲述的是曾经年轻的一代人年华逝去的故 事 讲述的是某种没落的情怀 这是不是跟你自己 的生活体验有密切的关系 答 我并不排斥外界评论对电影作品的判断 作为一个创作者 我从自己的切身感受出发 人 到了四十多岁 生活和情感的体验肯定会发生很 多变化 它们肯定会从作品当中流淌出来 头发 乱了 所描述的是 20 世纪 90 年代的生活 那个 年代所有的东西都在变化 所有的东西都在坍塌 所以 那个时候 外在的变化是涌进我身体里的 不太需要我主动或者刻意地表达什么 那时我个 人的创作状态 用一个词概括就是 精力旺盛 当时我从电影学院刚刚毕业 从我个人和同龄群 体的角度来说 的确是想在思想表达和艺术定位 上尝试点什么 如果不挑战 如果不反叛 似乎 少了些东西 早期的创作 靠的是身体由内到外 挥发出来的一股劲儿 头发乱了 是在这种状态 下拍出来的 问 头发乱了 的最后段落中出现了关于拆迁 的情节 这很明显可以读解为一种变革的隐喻 但 是在 老炮儿 中 对于城市变化的直观关照好像 不是那么明显了 取而代之是与人有关的岁月流逝 更加自然 更加含蓄 比如关于宣武区消失的细节 答 这是一种自然的转变 其实这才是正常 的 一个旧时代的逝去和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这 种更替是亘古不变的 从时代的角度来观察 这 种变化具有永恒性 也可以说是超历史的 历史 趋势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无论你是谴责 抱怨 无 论你持有什么态度 你都得随着这股历史洪流前 进 但是 就个体而言 人最终会被抛弃 最终 会被落下 从这个角度说 所有历史中的个人 因为无奈而终将变得有些悲剧意味 历史是无情 的 而电影要给他们营造一个有情的世界 也正 是这个原因 我拍摄 老炮儿 这部电影 恰恰不 是要痴迷于过去 相反 是因为我们不得不前进 所以有些东西不能忘记 比如 影片人物身上的 很多品质正是当前这个时代所缺乏的 中国社会 在最近三 四十年间快速运转 几乎赶上了欧洲 四百年的发展 在一个看似太平的年代 一定暗 藏着各种各样的问题 面对这种问题 不同的导 演有不同的处理方式 我的创作 首先把镜头对 准各种各样的底层小人物 这也是整部电影拍摄 的重点和初衷 二 创作过程 父子的关系 问 这部影片的主题 故事和风格的定位 在 构思阶段基本上就是现在的样子吗 答 是的 真的没有发生太多变化 有时觉得 这次特别特别的奇怪 连台词都几乎没改 一气 呵成 问 我们看到影片中有一条主要的戏剧线索 六 哥救子 的故事 这种故事天然包含了敌我双方的 戏剧冲突 往往也能够带出父子之间的人物情感关 系 一边是戏剧冲突 偏重情节的东西 另外一边 是人物的情感 对你而言 这俩样东西会不会互相 压制 互相打架 答 我所要做的是尽我所能把两条线索合情合 电影学院校刊2015年第六期定版5 93 indd 3515 12 30 下午6 23 36 创作 札记 2015 年第 6 期 总第 126 期 理地统摄在一个主题之下 编织好看的事件线索 还是刻意去刻画人的性格或者情感 有的时候根 据电影类型的不同 的确是有所选择 有所偏重 但以我个人的经验而言 对于真正优秀的电影而 言 两者并不矛盾 最终你选择怎么讲故事 什 么类型 什么模式 都是统摄在主题 或者说统 摄在意义表达之下的 这部电影的主题 首先是涉及人的尊严问题 就叙事而言 最外层的一种矛盾是两个世界 两 个江湖 两种秩序的对撞 所以正如你所看到的 这种矛盾 它形成故事的外在框架 但这个框架 本身并没有情感 没有意义 也没有价值 如果 让观众爱看 人物就必须得带着情感 情绪和意志 这样冲突做起来 故事才真正有力量 所以这个 故事在江湖冲突的框架下 真正起作用的是父子 关系这条讲 人 的线索 父子关系在我心中有非 常深的烙印 所以在外在的动作框架下 我埋了 一条父子关系的情感线索 对中国人的文化习惯 来讲 我觉得这种处理是非常得当的 在父子关系这条线索上 我没有特别强调戏 剧冲突 这条线索和一般的人物关系发展线 在 规律和节奏上有些不同 这条线上的情节组织形 态基本上是松散的 情感是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 我完全没有刻意去强调戏剧性的成分 我们总喜 欢说 创作上要如何刻画人物 塑造形象 但写故 事和写人 在我个人的创作经验里是永远分不开 的 两者好似笔和字的关系 我唯一考虑的是 真 实感受 我需要让观众感觉到故事是真实发生的 情感是符合他们切身体验的 所以 这点上 我 基本上是跟着经验和直觉走 问 你的父亲也数次出现在了电影当中 前面 几次出现或许没有特别强调什么 但后面那次六爷 给他点烟的镜头 情绪积累效果一下呈现出来 一 代人和另一代人之间强烈的认同感 有关时光老去 的哀伤情绪扑面而来 非常强烈 答 没错 我爸演的是 老老炮儿 问 这种代际情感经验 在你个人生活中大致 是什么情况 答 我觉得中国式的父子关系是非常特殊的 而且永远写不完 像导演张杨 也是在反反复复 强调这样的话题 我和父亲之间的关系 就和无 数普通中国父子一样 没有多少特殊之处 可能 是受儒家传统文化的影响 父子关系一般都比较 隐忍 看起来还算平淡 还算正常 大部分父子 都如此 但你注意 恰恰是这种普遍性 中国式 的父子文化最后才变得非常复杂 非常强大 我 现在有一个儿子 所以我个人对此的体会非常深 这种父子关系源于血缘 是一种天生的东西 他 会让你回避和忽略了所谓文化的影响 所以非常 隐蔽 实际上 作为父亲 从自己的生命借另一 个更小的生命得以延续的那一刻开始 我就意识 到 这个孩子是我的一部分 所以 强权已经加 在他的身上 自己的愿望 意志 喜好 全部附 着在这个孩子身上 有了儿子之后我常常去想 父子之间的同性 冲突到底是怎么来的 孩子渐渐长大 在这个过 程中 他的各种自我意识逐渐完善起来 自然地 他就开始抗争 我和我父亲就是这样 我非常清 楚地记得 十六岁的某一天 我突然感觉到自己 强大起来 试着反抗父亲 从那以后 各种冲突源 源不断 在这次拍摄过程中 有一个镜头需要我父亲 从一个位置快速移动到另一位置 但是年龄大了 他走不了那么快 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不敢碰他 所以我背着父亲在片场走动 我和他之间的身体 接触 是之前几十年从来没有过的 那一刹那你 知道什么感觉吗 非常的亲 但是又非常陌生 小的时候总觉得父亲非常伟岸 多少带着一些距 离感 所以 在片场的那一瞬间 心就突然柔软了 如果一个男人运气够好 这种中国式的父子 关系会在你身边发生和解 就像这部电影 父子 之间在餐桌上无声无息地和解 就像我和父亲的关 系 利用这次拍摄的机会 我们和解了 这种和 解很难用语言说出来 那是种默默的 彼此心照 不宣的默契 一种直接嵌入心底的感觉 当然 就这部电影而言 我还是用一种极端化的方式来 表现父子关系 毕竟 电影需要比生活更加戏剧 对于父子关系的故事 无论是在虚构的影片中 还是在真实生活中 可能我们永远找不到答案 但我们中国人还是愿意一代又一代地去表达 问 刚才提到的你背着父亲行走的情节 有点 像 那山 那人 那狗 虽然一个是虚构 一个现实 你和你父亲片场这段 有没有拍成纪录影像 答 有 拍了不少珍贵的东西 电影学院校刊2015年第六期定版5 93 indd 3615 12 30 下午6 23 37 创作 札记 问 对于艺术作品而言 无论是故事还是人物 情感 在很大程度上都是跨时间 跨地域 跨文化的 如你所说 现在不想借影片直观反映社会变化 也 不想刻意去表达某种地域特色 但里面的北京元素 的确存在 比如方言 或者市井的生活方式 这些 东西会不会给非北京地域观众带来一些感知和共鸣 的阻碍 答 我个人觉得不会 这部电影算不上京味十 足 如果是真正的京味十足 现代人根本看不懂 如果说存在一些北京地域特色 那些只是外在的 东西 如果故事发生在西安 在西安拍摄 人物 肯定会说西安话 这只是服务于作品的现实感 如果西安人说北京话 反倒是有违和感的 所以 我一直觉得跨文化理解的问题 在今天这个全球 化的时代 在电影这种大众艺术之中 根本不算 什么重要的问题 电影当中涉及到的人的生活经 验 人生体会等等 肯定都是人类普遍性的 否 则人类的文化交流和情感共鸣从何谈起 所以 我相信肯定存在稳定的情感 不容否认 当然 有一种情况除外 除非有一个地域的人特别抗拒 另一个地域的人或文化 但这种情况 已经不是文 化交流的问题 而是文化对抗或政治对立的问题 作为导演 我不喜欢总是强调文化的差异 说到方言 这些外在的文化特色 我在度上 做了一些调整和拿捏 这是必需的 但我相信不 会给理解电影的情感制造障碍 如果真有观众排 斥这个电影散发的文化气息 他可以选择不来看 这部电影 我不会为了多一些观众而在这点上考 虑太多的妥协 问 考虑文化接受的问题是批评家的事情 创 作者更相信直观的 普遍性的文化和情感 可以这 样概括吧 答 对 观众的文化接受问题 不能光是概念 和想象的描述 我更信赖实证性的观众测验 这 种测验其实很早就进行了 测验的结果支持我的 信念 问 你是说观众测验 支持共同的情感和文化 答 是的 在威尼斯电影节 我们收到各种形 式的观影反馈 其中有一句评论说 六爷不仅是 北京的六爷 也是东京 巴黎和纽约的六爷 他 属于这个时代 属于这个世界 这句话给了我莫 大的鼓励 东西方不同的观众姑且能接受 同为 中国人的观众又有什么障碍呢 我相信只要把塑 造 人 作为创作的第一要务 只要尊严 荣耀 苍老这些话题对生命而言永远存在 电影就可以 是跨种族 跨地域的表达 问 影片中有经常说的话是 我们小老百姓如 何如何 人物也在反复唠叨关于规矩和江湖的问题 有没有想法拍一部关于 江湖 的武侠电影 你怎 么理解这部电影当中的江湖规矩问题 答 每个导演都有一个江湖梦 我觉得 江湖 二字 很难用具体的语言去描述 问 江湖和规矩这两词儿 从字眼上说本身就 是比喻 答 对 可以感知 但很难概括 我觉得从最 直观的层面上来讲 江湖也好 规矩也好 跟我 们的习俗和个人的品性有关系 一个人遇到一件 事情 总是习惯性地 下意识地选择一种处理方 法 这就是在遵循一种规矩 往前追溯到春秋战国 中国人重义轻生 舍生取义是他们的选择 但今天 中国肯定会丢了很多类似的东西 问 影片的确花用了很多桥段去塑造六爷这种 行为习惯 开头问路的情节 指责小偷的情节 抵 押房产本的情节等等 这些都是为了塑造一个活在 过往江湖中的人吧 答 江湖其实是人心里的东西 你说江湖是道 德也行 品性也行 它无处不在 六爷讲究的就 是这些事儿 问 冯唐在一部电影短片中也有过类似的表达 说把心中坚持的东西执着地贯彻下去 就是讲究 而不是将就 答 现在很多人不讲究了 问 这些讲究的习俗其实已经内化为一个人的 无意识 所以很难改变 一旦时代变化 肯定就不 适应了 所以很多关于江湖的主题 注定是悲剧性的 这么说的话 江湖算是一个关于个人和周围世界之 关系的基本命题 关于江湖的含义 也并非只有中 国人才懂 答 我个人觉得 我这个人以前还特别仗义 其实就是男人之间的那种规矩 或者说一种自我 的道德约束 以前可能会在冬天的大雪天 骑着 自行车前去看一个久违的朋友 现在我肯定做不 到了 有时我觉得慢慢地 我变成了自己原来最 不喜欢的那种人 我有时会想 这到底是怎么造 一部电影的诞生 电影学院校刊2015年第六期定版5 93 indd 3715 12 30 下午6 23 38 创作 札记 2015 年第 6 期 总第 126 期 成的 你可以赖时代 赖资本 赖成长 最后的 结果是 这些东西已经变成了自己的一部分 你 只能和过去那个自己告别 所以说到底 关于江 湖和规矩的话题 就是人和周围世界的对立关系 问 要么你妥协 破了规矩 江湖成为记忆 要么像六爷一样 坚持规矩 活在过往的江湖里 被时代悲剧性地抛弃 所以 这部电影算是个祭奠 答 至少对我个人来讲 是对我自己的一个提 醒 说的酸一点 这部影片有一种责任感 或者 说有一种反思意识 我们今天一切都太快了 然后我们需要停下来反思一下 看我们丢了什么 有反思就有讨论 一讨论就有一些东西留下来 沉淀成了文化 但对我个人而言 更多的还是一 个小小的心愿 我把作品拿出来 我心里就踏实了 不说时代的祭奠 仅仅算是对自己的告慰吧 问 听说影片粗剪了五个多小时的素材 我看 到的是两个多小时的导演版本 最终还要再剪辑一 个影院版 在素材的筛选方面 你做了怎样的调整 答 院线放映的话 现在基本上定位 135 分钟 问 编辑工作 调整的重点是关于人物的段落 还是关于主情节的 答 情节线条方面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 中国 电影很长时间以来的问题是 能留得下来的人物 形象越来越少 洋洋洒洒 热热闹闹的情节倒是 越来越多 我其实特别想给中国电影留下一系列 立得住的人物 所以无论是拍摄还是剪辑 很多 精雕细琢的工作都是围绕着人物而展开的 这部 电影有很多次要人物也是非常丰满的 但是考虑 到时间关系 只能忍痛割爱 减少这一部分的素 材量 问 主角和一系列配角 都非常出彩 冯小刚 的表演史好像没有 污点记录 每次都非常惊艳 从各路小鲜肉到尹力 宁浩等导演 也都有着不俗 的客串表现 主要演员和次要演员有的是演技派 有的是本色演出 有的是插科打诨负责装饰性的表 演 比如过场戏中的王劲松 你对于不同演员的表 演有没有整体性的风格要求 答 我一直坚持演员是没有风格的 他必须自 然地融进整个影片当中 小刚导演肯定是演员当 中最重要的 我不觉得他在表演 他不存在刻意 塑 造人物 这么一回事 他只是给我一个最终我希望 要的结果 他和角色是你中有我 我中有你 所 以我对整体的风格也没有明确的把控 但是所有 演员都要跟着角色设定走 影片中的人物主要是 两代人 最后他们呈现出来的东西一定是截然分 明的 如果统一 反倒就错了 当然 拍一部电影巨大的投资肯定需要回报 对演员肯定会有商业性的考虑 这是一个大的前 提 但我不认为这是一种束缚 而是一个鞭策和 促进 在这个前提下 我所做的工作是更好地接 近演员 特别是年轻演员的内在世界 这些年轻 演员特别想在一部严肃的作品当中好好表现 特 别想在一个更好的平台上成为一个好的演员 而 不仅仅是一个明星 有了成就一部电影的共同愿 望 大家的合作就变得非常顺畅 每个演员身体 里都有某些鲜明的特质 导演要有这个本事 用 自己独特的方法把这些特质拿出来 比如吴亦凡 他身上有非常强的叛逆感 所以我需要考虑用什 么样的方法 把他那种桀骜不驯的气质呈现出来 这种气质是他平时无法给到观众的 许晴更典型 电影学院校刊2015年第六期定版5 93 indd 3815 12 30 下午6 23 39 创作 札记 她平时展现出来一种非常典型的公主范儿 那其 实根本不是她真正的样子 真实的她 骨子里本 身就有那种北京女孩儿的豪爽 粗糙 泼辣和仗义 问 很多著名演员 镜头都是一带而过的 只 选取了某个非常抓眼的片段 用过场戏的方式展现 出来 像 李米的猜想 现在涉及明星客串的类似 处理方式随处可见 我觉得这算是一种非常表面化 但的确有色彩感的处理策略 几乎已经形成一种普 遍的商业风格 答 这些演员的呈现方式 其实是剪辑的结果 主要是考虑到了片长 所以很多优秀的表演段落 都被我剪掉了 最具有戏剧性的点保留下来 大 概就形成现在这种样子 就是你说的风格 创作 之初并没有追求这些东西 问 冯小刚本身就是一个优秀的导演 跟他合作 你指导表演的方式是怎样的 答 我和冯小刚对这个人物的理解完全是一样 的 所以不存在交流的问题 我们都希望这个人 物塑造出来以后 观众能够看到他身后的后海 观众能看到他走的背影 能够看到他吃饭的状态 我觉得作为导演 可能会持有不同的表演观 或 者也可以说在这部电影当中表演观有所变化 我 要做的是找到演员和角色之间的某些相似点 所 以表演的事情 谈不上指导和调整 小刚导演自 己就感觉 老老实实做一个演员是非常快乐的事 情 他主要的优势是懂电影 谁碰到这种演员 都会非常幸运 非常舒服 他非常喜欢这个剧本 所以他比一般演员更加敬业 花了更多的时间在 角色身上 所以这样一来 合作变成一个非常享 受的过程 问 有个细节跟你考证一下 六爷在影片最后 拿的那把刀 有些像日本刀 整个造型的处理特别 有武士精神的感觉 这是出于什么考虑呢 答 这把刀是我们道具师傅制作的 并不是日 本刀 在北京生活的孩子都知道 以前茬架没有 人用其他的武器 都是用父辈留下来的战利品 代表某种荣耀 现在观众可能有些不了解 但我 还是希望尊重过往的真实 问 一般说 在成熟的电影工业体制内部 应 该能够容许一些个人风格印记非常明显的东西 影 片中 鸵鸟 的线索非常惊艳 还有一些对人物造 型的刻画 比如湖面上的冯小刚 也都有很强的写 意和诗化的风格 这些东西你感觉会不会 遭到部 分观众的抵制 制片方对于这些东西 有没有提出 和创作者不同的看法 答 观众不可揣测 但作为导演 这些东西如 果对我有价值 我就必须要坚持 观众的质疑 我无法控制 我比较乐观 我不认为在一个写实 风格电影当中放入一些飞扬的成分 大部分观众 会不接受 我觉得凡是遭到抵制的 大多是因为 违和感 因为不自然 鸵鸟的戏 我并没有刻意 去追求什么 它是由故事本身带着走到这个点的 作为创作者而言是无法抗拒的 我只是希望这个 点的加入 能够促进影片从写实主义向浪漫主义 的转化 制片方在这一点上并没有给我的创作任 何压力 问 从导演的角度来说 电视剧的制作经验给 你这部电影什么样的帮助 答 一般说 只要不是连续拍电视剧直到把手 练臭 电视剧的拍摄一般都会为电影拍摄储备资 源 我基本上把一部电视剧当十部电影去拍 这 对于导演综合的驾驭能力非常有帮助 除了故事 的构造能力 现场的判断 选择等综合驾御能力 未来电影中想要使用的艺术手段 这些东西在电 视剧中都能获得系统的锻炼和积累 当然还有一 些最新设备等技术方面的使用经验 另外 人脉 资源的积累也很重要 不同类型的好演员 优秀 的摄影师苗子 都可以在电视剧当中得到发掘 所以这些都给了我电影创作非常直接的帮助 问 头发乱了 和 上车走了 对时代有非常 直观和写实的再现 杀生 斗牛 厨子 戏子 痞子 也都是小人物 但是被悬置在相对比较模糊 的历史时空中 很大程度上远离了写实 有种浓郁 的寓言的味道 感觉 老炮儿 又回来了 这种变 化是有意追求的吧 答 我没有刻意追求风格 我自己都不知道为 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我自己的创作 没有一定 之规 是个比较随缘的事情 有很多导演反复尝 试某一种东西 或者坚持某一种题材和主题 可 能一生都在拍一种东西 但我不行 我确定的是 我自己非常排斥拒绝重复 我喜欢变化 喜欢各 种尝试 无论成功与否 都希望在后来的作品中 换一种别的方式 我虽然是一个职业导演 但玩 儿心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