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希腊城邦与中国早期国家的差异_兼谈地理环境对国家经济结构及治理形式的影响.pdf

收稿日期 20040602 作者简介 谢芳 1975 女 湖北洪湖人 湖北省社会科学院政法所研究生 试论希腊城邦与中国早期国家的差异 兼谈地理环境对国家经济结构及治理形式的影响 谢 芳 湖北省社会科学院 湖北 武汉 430077 摘 要 希腊城邦与中国早期国家在形成方式 经济结构 治理形式 观念形态等方面存在巨大 差异 而不同的地理环境是这种差异产生的重要原因 但是 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与全球化的推进 世界各民族都有能力摆脱地理环境的约束 共同进步 共同繁荣 关键词 希腊城邦 中国早期国家 差异 地理环境 影响 分类号 K545 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3 8019 2004 04 0089 04 公元前 2200 公元前 500 年这一时期 不论对 希腊还是中国古代文明的发展来讲 都是一个至关 重要的历史阶段 两个古代文明本质上的差异在这 一时期形成并对后世产生了深远影响 文明 作为 社会发展程度的标识 蕴涵的内容极为广泛 但最能 体现文明本质差异的则是不同国家形式下的人们的 生存状态及观念形态 一 希腊城邦与中国早期国家的差异 希腊与中国 作为欧亚灿烂文明的典型代表 在 国家形成的时间 方式与形态上存在巨大差异 公 元前 800 年 以印欧语种为共同语言的希腊人 在爱 琴海诸岛上建成了许多以城市为中心的王公之国 俗称希腊城邦 而早在公元前 2200 年 炎黄子孙就 在黄河流域的中原地区 建立了以宗法制度下的血 缘氏族为核心的夏朝 目前史学界将其与商周共称 为中国三代时期的早期国家 1 P 78 79 在马克思和恩格斯那里 一直存在古代世界不 止一种国家形式的认识 在53政治经济学批判4导 言6这篇文章中 马克思曾指出 有粗野的儿童 有 早熟的儿童 古代民族中有许多是属于这一类的 希腊人是正常的儿童 0 2 P 114 希腊城邦建立在氏 族组织被毁而地域组织得以成形的基础上 公共权 力与地区组织都已具备 是马克思所提到的 正常儿 童0 而中国早期国家 则同其他东方文明古国一样 虽已具备公共权力 但血缘关系尚未被地区组织取 代 作为国家政治组织的权力机关也未完全脱离氏 族制度 3 P 92 因此 按照马克思主义关于古代国 家产生的一般原理 只能将其界定为 早熟的儿童0 正常儿童与早熟儿童当然存在生理特征上的差异 而希腊城邦与中国早期国家 作为不同的国家形态 在治理形式上也迥然不同 1 城市与血缘氏族 国家的建立需要一个能把人维系起来的共同纽 带 这个纽带不仅能使所有成员听从唯一的政府的 管理 而且在心理上 文化上归属于它 在希腊城邦 漫长而复杂的形成过程中 这个共同维系的纽带就 是一个地域上的中心 一个城市 它有自己的宫廷 神庙和军事设施 正是这样一个居于地理中心的城 市连同它周围的农村组成一个基本的社会单位 就 是城邦 城市对于希腊人来说极其重要 是他们全 部生活的核心 因此可以说 希腊古代的历史就是城 市的历史 而希腊的城邦文化主要是一种城市文化 在上古时代 中国早期国家也有城市 但并非自 然生成的共同体 而仅是王公的营垒和王权的象征 建设在王畿内的都城是中央王国权力的象征 各方 国的都城则象征诸侯王的权力 方国都城在规模上 89 第 27 卷 第 5 期长江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 Vol127 No15 2004 年 10 月Journal of Yangtze University Social Sciences Oct 2004 必须小于中央王国都城 方国都城也因方国疆域和 方国与中央王国的血统姻戚关系而在规模上有差 别 因此 在三代时期 将社会成员维系起来的纽带 是还未崩溃的宗法制度下的血缘氏族 氏族成员间 的血亲关系是整个社会的核心 2 法律契约与宗法礼教 随着国家的产生 统治者与社会成员都需要一 定的规章制度 以确定相互关系与维护社会秩序 在希腊 城邦居民构成成分复杂 源自不同城邦的居 民 跨城邦的婚姻 战俘等 为确认城邦公民在共同 事务中的权利 义务 责任和应有的行为规范 各城 邦相继颁布成文法典 用法律将城邦公民与城邦以 及公民之间的关系确定下来 使城邦居民之间形成 了享有共同地域 经济 文化背景下的契约关系 在古代中国 早期国家内部始终保持着自身血 缘宗族的统一稳定 每个成员都以一定的宗法上的 身份出现 持有特定的称谓和名分 为了维护宗法 制度这一庞大 复杂而又井然有序的血缘 政治 社会构造体系 西周初年 周公主持制订了一整套关 于政刑 祭祀 丧葬 朝觐盟会 婚冠喜庆中必须遵守 的伦理道德和行为规范 周礼 广泛用于氏族成 员公私生活的各个方面 这种宗法制度下用伦理道 德 礼教规范来约束人的行为 是中国古代社会的一 大特征 3 神权政权合一与族权政权合一 希腊人信奉各司其职的诸神 在城邦内建立神 庙供奉各自的保护神 而城邦的统治者则是神权的 象征 在政治生活中集神权政权于一身 既是国家公 共权力的行使者 又是神庙活动的主持者和宗教信 仰的卫道士 在中国早期国家 宗法制度使族权与政权基本 合一 其具体表现是 第一 宗君合一 大王既是普 天之下最高统治者 又是整个氏族的大宗 即族长 他既代表国家 又主持太庙的祭祖仪式 第二 宗法 与分封紧密结合 宗法制直接导致分封制的出现 如西周的公族国家 实际上是宗族与地域的结合体 所谓 别子为祖0 授土授氏0是也 第三 在宗族内 部 宗族活动与政治活动融为一体 没有不属于宗 族的贵族 他们积极参与政治活动 是政治和宗法活 动的组织者 通过他们 宗族内部的宗法活动与王 室 公室的政务活动结合到了一起 在国家内部构筑 了一张严密的宗法网络 4 独立自治体与分封宗主国 在古希腊 各城邦虽在语言和血统上有相同之 处 但在政治 经济 军事上却相对独立 是具有一定 规模的独立自治体 每个城邦都有独立行使政权力 量的君主 城邦内的公民只忠于本城邦的君主 在中国早期国家 最高统治者按血缘亲疏关系 将诸侯分封各地 建立方国 形成所谓 天子建国 诸 侯立家 卿置侧室 大夫有贰宗 士有隶子弟 庶人 工商各有分亲 皆有等衰0 4 P 94 的社会形态 但 是 各方国在政治 经济 军事上并不独立 其统治仅 仅是维护中央王国统治权力的工具 起蕃屏的作用 经济围绕中央王国的需要及日常进贡来进行 而军 队则常常被中央王国调遣以保卫自己或征讨他国 5 民主分权与专制集权 在希腊 所有居住在城邦中的人都是城邦公民 共同参与城邦的经济 军事 政治 文化活动 公民权 的扩大有一个渐进的过程 城邦的政治统治采取民 主分权形式 如斯巴达实行元老院与国王执政相结 合的国家制度 雅典实行的则是奴隶制民主政治 经过克里斯梯尼的改革 雅典政治发展到高度民主 城邦设立九人雅康委员会 五百人会议 最高法院 民众大会 5 P 52 及其他各种委员会 这些分管不同 事务的政治机构共同执掌政权 在中国 当原来为部落联盟利益工作的 社会公 仆0变成 社会的主人0 6 P 219 时 国家就产生了 与 此同时 过去的酋邦首领也蜕变为中国第一批专制 君主式的人物 高度集权 任人唯亲 即使分封诸侯 也是为了加强王权 保持原始的氏族血缘关系 血缘 氏族组织的最高利益就是氏族成员之间的血亲关 系 以及氏族组织内部上下贵贱老幼贫富各有名分 的宗法秩序的永远稳定 二 地理环境是国家互异的重要因素 历史是人类创造的 正如马克思指出 人们自 己创造自己的历史 0 7 P 603 但作为历史主体的人 他不可能凭空创造历史 而是要借助于一定的舞台 和背景 这舞台和背景就是地理环境 地理环境是 人类存在和生活的必不可少的客观物质条件 而不 同国家的地理环境必然使其经济结构 治理形式以 及观念形态带有不同于其他地区的特点 而在生产 力水平低下 文明发展与国家形成的初始阶段 这种 影响尤其明显 1 地理环境影响国家经济结构 不同地理环境产生不同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 式 因而 在国家经济部门的构建过程中 地理环境 90 起着重要作用 1 古希腊地理环境及其经济结构 古希腊的地理范围以爱琴海为中心 包括希腊 半岛 爱琴海诸岛和小亚细亚西部沿海地带 希腊 半岛是古代希腊的主要地区 半岛上群山交错 丘陵 起伏 土地比较瘠薄 夏旱冬雨 农业生产条件不佳 只有少数平原适于种植谷物 丘陵河谷适合种植葡 萄 橄榄 半岛蕴藏精美的大理石 优质陶土和比较 丰富的金属矿藏 为手工业的发展提供了丰富的原 料 半岛各地区间由于山脉阻隔 交通不甚便利 但 东部沿海地带海岸曲折 有许多优良港湾 利于航海 经商活动 这种地理环境导致希腊境内城邦大多为 工商业城市国家 商品经济发达 2 古中国地理环境及其经济结构 古代中国的夏 商 周三代分别由黄河中下游的 河南 山东 陕西等地的龙山文化发展而来 境内大 河流淌 平原沃野 渠堰纵横 适于发展农业 而西部 喜马拉雅山脉与戈壁沙漠以及东南面的深山林莽 又成为天然屏障 将地处亚洲内陆的中国早期国家 与外界隔绝 阻碍了商业的发展 从而使中国传统社 会形成了以父系血缘家庭为基本单位的农业经济 2 地理环境影响国家治理形式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在国家形成的初始阶 段 地理环境是决定经济建构形式的重要因素之一 因而它对国家的治理形式以及民族的观念形态与文 化意识也会产生巨大影响 1 商品经济要求民主分权 农业经济需要专制 集权 古希腊的山脉与岛屿 将境内疆土分割成许多 自成一体的独立区域 并在此基础上逐渐形成若干 城邦 这里地形不适应农作物生长 因而各城邦皆 以工商业为主 一方面 农业的缺乏使古希腊城邦 不存在将广大地区联系起来的灌溉系统 也不需要 管理灌溉工程的统一的中央政府 城邦之间各自独 立 没有共同的经济利益 自然也就没有政治上统一 的要求 另一方面 各城邦内部商业繁荣 发达的商 品经济要求建立公平竞争的市场体系 保证生产要 素和商品自由流通 这些自然为希腊在政治上实行 民主分权提供了前提 古代中国的大面积平原河川适宜作物生长 因 而各部族的经济活动以农业生产为主 农业经济 以土地为本 灌溉为辅 易受气候 河流等自然条件 的影响 要保证农作物的产量 就需要对自然环境进 行改造 但是 对于当时居住在黄河中下游的尧舜 部族来说 修建泄洪排涝 水利灌溉等工程不仅牵涉 到各氏族部落的切身利益 而且在当时生产力不发 达的情况下 极具艰巨性与长期性 因而需要酋邦内 部管理此事的人员组织各氏族部落广泛参与 并且 对各部族的人力 物力进行调配 指挥与统一管理 在这个过程中 先后在联盟中承担治水这一重要使 命与公职的鲧和禹 势必通过干涉各氏族的内部事 务 使原来松散而较为缺乏约束力的部落联合体机 构发生权力逐渐集中的倾向 并使之逐渐凌驾于众 氏族部落之上 以致最终过渡到把各族邦沦为臣属 自己的 具有专制权威性质的国家上层建筑 而禹本 人的身份也随之变化 成为氏族成员无条件服从 顶 礼膜拜与神化了的专制集权君主 2 交流促进地域组织形成 封闭阻碍血缘氏族 解体 古希腊濒临海洋 处在东西方交通要道上 因而 易与欧亚其他民族进行交流 吸收各族文明成果 公元前 1100 年 亚美尼亚山区的基兹达人发明的冶 铁术传到希腊 推动希腊向铁器时代过渡 铁制工具 的广泛使用 为生产技术和社会生产力水平的提高 创造了良好的物质基础 加速了原始公社制的瓦解 以及向奴隶制的过渡 与此同时 随着城邦的强大 与贸易的频繁 许多古希腊人漂洋过海 到地中海沿 岸建立殖民城邦以从事工商业经营活动 同时将大 量战俘变为奴隶 使他们终日在手工作坊及庄园内 劳作 这种人口的跨地域流动必然导致希腊各城市 居民摆脱氏族社会血缘纽带 而建立以地缘关系为 核心的工商奴隶制国家 古代中国位于东亚内陆 与其他民族交流较少 而占主导地位的原始农业经济 又使氏族内部血缘 宗族相对稳定统一 不易分化 即使是分封诸侯也没 有改变氏族血缘关系与家长制的家庭公社结构 同 时 在未受干扰的情况下自行发展的青铜文明阻碍 了生产力水平的提高 使在此基础上建立的早期国 家无法摆脱维系其社会成员的血缘关系 从而无法 像以海外殖民和工商业贸易形态 经历古典氏族与 宗族制度解体过程的希腊人那样 促进国家内部社 会组织关系的主体由血缘向地缘进化 3 城邦倡导人性释放 氏族固守宗法礼仪 希腊城邦以城市为中心 城邦公民作为自主的 个体的人参与城邦的各种活动 男性公民在七八岁 时就开始参与共同的城邦生活 与同伴一起学习阅 读 写作 音乐和体育 到十七八岁时开始真正的公 民生活 承担城邦的经济 军事义务 公民的活动 91 尤其是以海外殖民与贸易为主的经济活动的深入和 扩展 要求他们共同为之服务和分享的城邦用法律 规定各自的权利 义务和责任 这种社会地位上的 相对平等 使城邦作为一个基本的社会单位 为城邦 公民提供了一个身心活动的空间 这种物质上空间 的存在 是因为城邦本来就是一个城市的概念 这一 点勿庸赘言 心理上空间的存在 源于城邦间贸易往 来与殖民活动造就了公民独立的人格与自由的心 灵 在希腊城邦中 人是第一位的 人之上没有任何 存在 没有血亲 没有先于人而存在的 礼0 法律在 人之下 是人活动的产物 希腊城邦公民的日常生 活 接受的教育 奥林匹克竞技以及城邦的精神文化 都反映了这一点 希腊城邦的民主政治不仅激发了 公民的主体意识 而且激发了希腊人的文化创造精 神 他们通过各种具体而生动的艺术形式 史诗 悲 剧 雕塑与哲学 极其充分地展现人的复杂和魅力 恣意宣泄人的自我意识与对美的崇尚和向往 中国早期国家的核心不在于某个地理上的位 置 而在于氏族成员的血亲关系 人们的一切活动都 是为了维护这种血亲关系以及氏族组织内部上下贵 贱老幼贫富各有名分的宗法秩序 因此 在中国早 期国家 这种宗法制度下的血缘氏族不同于城邦 它 仅仅是一个家族政治的概念 是一个以族权为经 政 权为纬 相互交织而成的网络 虽然每一个血缘氏 族都占有一定的空间 城邑 但它本身不是一个地 域概念 不能给氏族成员提供一个身心活动的空间 在血缘氏族中 每个氏族成员都根据亲疏关系 宗法 等级 在氏族内部占有一个预定的位置 严格按照礼 仪规范 发挥与职位身份相符的社会功能 在这里 人不是第一位的 在人之上有人的社会属性 即血亲 关系和 礼0 为认识和思考对象 因而人不能思考人 本身 更不能释放人性 只能循规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