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梭走婚一种法律社会学分析.docx

摩梭走婚：一种法律社会学分析张清冯书剑(扬州大学法学院 江苏扬州225009)摘要：不能筒单地以好坏来评判摩援人走婚，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从法人粪学和法律社会学的角度更深入地认 识它。走婚是男不娶、女不嫁，男女终身都在自己的母系家庭里，由男子的“走”而实现的婚姻。无论作为习惯 法还是本土资源，走婚制都将对法制现代化建设发挥重要作用，同时也给社会带来安定与和谐。走婚制在很 长的一段时间内不会消亡，只有当它不能再与社会融合的时候才会被取代。 关键词：摩梭；走婚制；习惯法；本土资源：社会和谐中图分类号：DFo一05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198392007)05001508随着社会经济的不断发展和民族文化的不断融合，人们对少数民族文化习俗也变得更加关注。神奇 陌生的民俗文化给少数民族增添了无限的神秘色彩，摩梭人就是其中备受外界关注的一个族群，它的走婚 习俗在国内外都有不少学者在探讨研究。有学者认为摩梭人的独特婚姻方式不能用好坏来判定，这是一 种在特定的社会背景、特定的区域和特定的文化影响下形成的，是一种适合于当地家庭生活、生产和发展 的独特婚俗，而这种婚俗主要是由生产力发展水平和家庭结构所决定的。确实，简单地以好坏来评判摩梭收璃El期：20070625作者简介：张清(1965一)，男江苏海安人，法学博士，扬州大学法学院教授，研究方向为法理学、法律社会学、法律经济学。在现代杜会，这种现象已经尉起越来越多的人的注意，人们在不同的时空对此有不同的态度尤其是对其历史和发展未来的 分析。持此种观点的参见肖芒：摩梭人婚姻道德研讨会纪要，云南大学人文杜会科学学撮)999年第6期。15万方数据母圉圈端露黹走婚是不可取的，但这并妨碍我们从法人类学和法律社会学的角度来更深入地认识和了解它。走婚是男 不娶、女不嫁，男女终身都在自己的母系家庭里，由男子的“走”而实现的婚姻。无论作为习惯法还是本土 资源，走婚制都将对法制现代化建设产生重要影响，而且会对社会的安定与和谐发挥积极作用，因此，深人 分析和解凄其丰富内涵、运行轨迹及其现代法制意义就显得十分必要。一、走婚习俗：一种法人类学的初步考察走婚是摩梭人独有的一种婚姻民俗。摩梭是一个历史悠久而神秘的族群，但它不是一个民族。摩梭 人又称纳I：1人，主要聚居在川滇两省交界的泸沽湖周边地区，四川的摩梭人称蒙古族，云南的摩梭人属纳 西族。 泸沽湖畔的纳西族，婚姻形式比较复杂，包括阿肖婚，阿肖同居和正式结婚。其中以阿肖婚为主。 “阿肖”是永宁纳西族过走婚生活双方的互称，意思是“共宿的朋友”(肖是躺下之意)。它明确地点破了双 方关系的实质是在一起过性生活。解放后摩梭人被定为纳西族的一个支系，而他们自身认为与纳西族有 着本质的区别，应该是一个单一的民族，即使不这样，也应该定为藏族支系。他们的文化历史悠久而丰厚， 先后融汇藏文化、蒙文化、彝文化、纳西文化、普米文化及汉文化精髓丽形成独特的摩梭文化体系支配着其 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1走婚之缘起 走婚习俗延续至今，但它究竟源于何时还是个谜团。在走访婚是唯一的婚姻形态时，社会的基本单位是母系氏族及其所属母系亲族，因此走婚制的历史也是摩梭母系家庭的历史。 摩梭人的母系制并不是孤立的社会现象，从纵的发展上看，它有悠久的母系氏族发展历史。摩梭家庭传统是父系，纳西的习俗是把父亲的名字放在前面，上述记载的摩梭人都是父系相传。还有摩梭世代相 传的原始宗教达巴教经中流露的更多是父系家庭体系的痕迹。但由于一系列的原因，摩梭人的母系家庭 和阿夏婚姻逐渐形成和发展，有证据证明两者起源于元代初期。首先我们能看到的关于两者的明确记载是在元代以后才有的，元代以前并无确切的记载。其次，泸沽湖畔有一座雄伟的山，当地人称为干山，又名格姆女神山。据文献记载此山元代以前称为喇踏山，元代以后改为干木山。从历史上看山名的变迁可以 表明摩梭人是什么时候开始信奉女神的，即母系家庭体制的开始。再次，元代在永宁等地设立的封建统治 机构，留下了少数蒙古族官吏和士兵。他们原来就实行男娶女嫁，到达永宁后仍然沿用旧制，或者娶本民 族妇女，或者娶当地妇女为妻，继续维持父权制家庭。另外据记载有一个关于忽必烈的爱情经历传说，传 说的真伪不是关键，但它可以说明当时忽必烈进攻缅甸的时候，蒙古军队在村于逗留促进了母系家庭和阿 夏婚姻的产生。从横的关系上看，摩梭人的婚姻家庭与附近其他民族的母系制有密切的联系，是互相影响的。在周围 地区，居住着不少民族，主要有普米族、藏族、汉族、回族、壮族等。比如普米族在家庭婚姻方面的发展就有 三种基本类型：永宁中心地区的走访婚和母系制；木里纳窝等村的姐妹共夫与兄弟共妻制；加泽、左所等地母系制是建立在生产力水平极端低下的基础之上的，它发端于原始社会，当我国许多民族都已经进人父系制几千年以后，纳西人_还保存了母系制，婚姻方面也段有发生走婚一对偶婚一一夫一妻的变迁，原因何在，至今仍是一个谜。为此，国内外学者作过大量调查研究，并运用各种人类学现有理论进行分析，然而得出的结论似乎尚不足以解开这道难题。最为详细的调查是詹永绪先生等与1963年、1965年和1976年进行的调查研究。他对沪沽湖沿岸和永宁平坝的六个乡的964名女子和785名男子共计1740进行 了婚姻状况的调查统计。结果，实行“阿肖”走婚的为j285人(女730人，男555人)占73 5。对于阿肖婚姻为什么能长期延续，他 认为有五个原因一是摩梭人的母系社会尚未完全瓦解，而外界的影响又还软弱；二是社会生产力落后，尚未形成个体私有翩，而以家庭 集体所有赳为主；三是妇女仍然充当i纂取生活资料的主力；四是血缘纽结关系使传统的观念很深蒂固；五是上层土司不反对阿肖婚姻。 这些说法虽有 些道理，但是，为什么外界的影响对摩梭人母系社会的作用如此软弱?为什么不少比摩梭人生产力低下的民族已进人 一夫一妻制而摩棱人仍然宴行走婚?为什么摩梭人大多愿意选择走婚而不愿其他形式的婚姻?这许许多多疑问。仍然是摩梭婚姻的 难解之谜。参见百度网“走婚”词条，http：baikebaldu eomview54593、htm。类似的研究还可详见严汝娴等：永宁纳西族的母系 制云南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418435页。16万方数据摩梭走蟠：一种法律社会学分析户_的一夫一妻制。2作为一种法律文化的“走婚” 走婚也就是存在于这样一个融合了多文化的民族。走婚又称“阿夏婚”或“阿注婚”(阿注、阿夏含有情侣的意思)而当地的摩梭人则普遍叫“走婚”，即男不娶女不嫁，两者结合用走的方式，也就是配偶双方不 组成家庭，而是夜晚男到女家居住，清晨又回母家，所生的子女由女方抚养，双方除性关系外没有经济上的 联系也不要承担义务。也正是基于这一点有人将其称为“制度化的性联盟”即对那些不具备婚姻的法定地 位但被本社群所认可的关系。这一名词听起来似乎有点刺耳，而我认为它的确可以说明部分问题，但是用 这一概念来形容摩梭人的走婚习俗则有些狭隘，它过于关注结果面忽视了过程，以至于可能扭曲了整个事 物的性质。在传统走婚习俗中，摩梭人的孩子长到13岁时就被认为进人了成人阶段。每年的大年初一要举行成 人仪式，女孩和男孩分别由自己的母亲和舅舅进行装扮，举行完毕之后就可以算是大人了，可以参加各种 社交活动。但离正式走婚一般还要过漫长的九年时间，从13岁起，前三年是眉目传情阶段，下一个三年是 对歌打情阶段，最后三年即19岁以后，开始偷偷地走婚，有了孩子便可以正式走婚了。当男方主动抢女方 身上的一件东西女方愿意或者男女对歌时流露出相爱之情就说明双方已经认定彼此是自己的阿夏了。现 在大多数青年人十八、九岁进入情场有时就坦然地直接当面认定阿夏或到了成熟时就开始走婚。”之后男 子首次走访女阿夏时必须邀上媒人或自己较亲密的男友一人，随身带着茶叶、糖食等。女方家则盛情款 待，同时将男子带来的茶、糖，分送给本村每一户人家或只分送给自己的亲族，表示自己的女儿已经有了阿 夏。到人睡时，由女方母亲或姊妹将男子送到女子的卧室花房(女性和家庭的其他成员住在一起，成 年后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花楼，或称花骨，这都是美称，实则就是女性寝居的地方)男阿肖(“阿注”一词源 出藏语，意为“朋友”，用“阿注”一词称呼是否恰当，摩梭人是否认可目前还有争议。“阿肖”是摩梭语，因 走婚的男女在单独相处时互称“肖波”)走访女阿肖的最初阶段都要回避女子的舅舅、兄弟。换丽言之这种7爱情关系是在“偷偷摸摸”中进行，男方多数在夜阑人静时进入女方房中，第二天天不亮，男方必须在女方 家人未起床时离开。经过一段时间后，男女双方情意笃定尤其是有了爱情的结晶后，便可以公开出入，家 人也就认可，之后虽然还是继续走婚，但不必再偷偷摸摸。阿夏关系的建立比较自由，解除这种关系也比较方便。经过一段时问的相处，双方如果觉得性格不 合，感情淡漠或破裂，无沦男方或女方要结束这种关系都可以。一般情况下假若男方不愿再维持“阿夏”关 系只要和女方说一声“我以后不来了”就行了，或者长期不走访女方，婚约就自行解除。如果是女方不愿 意，就可以当面告诉男方“你不要来了”，或者在男方走访时，面带难色或拒绝进人花房，男方自觉无趣，就 会理智的退出。在结交“阿肖”期间男女双方无论任何一方，如果知道对方另找“阿肖”时，通常要给其送一 个用麻布包着火炭、辣椒、鸡毛的小包，以示警告或绝交。如果对方愿意悔改就该向送包者赔礼道歉，这 样就可以言归于好。3走婚与自由 由于大多数的外界人对走婚制的了解不深，有的将其看成是婚姻的绝对自由，十分向往，有的认为这是一种乱婚的制度，这些理解往往给人以误导。 首先，走婚不是外界所想的那么自由随意，更不是所谓的一女几男或一男儿女的复杂关系。当摩梭人的孩子进入成人阶段后，要经过九年的漫长时间才开始真正的走婚，他们对待走婚是很重视的，不是随便 决定都是经过交往相恋的过程有一定的感情基础。而且当男方第一次走访女家也是要有一系列的形式程 序称之为“明媒正娶”，很正式地告知周围人两者的阿夏关系。阿夏婚是建立在男女双方感情和伦理道德 的基础上的自由恋爱没有包办代替，同时又是具有固定性的，一个人不可以同时结交几个阿夏，只有在结 束了关系后才可再重新结交新的阿夏。摩梭人也以做第三者为耻，如有人违反，便会用最难听的话来称呼 他(她)。其次，走婚也不是一种近亲之间的结合甚至造成乱伦的结果。摩梭人13岁成人后便可以参加各种丰十Z7万方数据口团圆嚣嚣觜交活动，他们有许多各种各样的节日。并且摩梭人不排斥外族，允许异族问的来往。在盛大的节日中，年 轻男女互相认识接触以便寻找自己心爱的阿夏。如此一来就不存在近亲结合乱伦之事。另外，走婚制经 过演变已经成为外婚制，禁止亲系通婚。再次，“无父”的说法是不可取的。摩梭人有个很重要的礼节，就是孩子出生j天后，邻里亲戚都要 来看望孩子，孩子的奶奶还要带重礼来看望自己的孙子，并在女方家住上三天，专门答谢来看孩子的邻里 亲戚，隆重一点的还要宴请女方所有的亲戚，就算相互认亲戚，往后大家有什么事就你来我往。男方的母 亲都愿意借此机会来提高自己儿子在女方家的待遇，增进邻里间的和睦，由此可见，孩子的父亲是确定的。二、走婚的法律社会学阐释在外界看来，中国传统的乡土社会是一个“没有法律”的社会，虽说没有法律，但并不是没有社会秩序， 而这种社会秩序的生成主要依“礼”和“习惯”。于是，对中国乡土社会而言，一个文化传统就是国家法或王 法届褥相对萎缩，或者说国家法没有得到充分的发育，没有走进人心、贴近社会，相反民众对国家法之外的 所谓习惯、民俗、伦理、道德等民间法更感兴趣，更有所偏好和青睬。人们一提到走婚制不免就会联系到民 法、婚姻法和继承法等一些具体的国家法。但摩梭人的走婚制是在国家法之外维持的，其婚姻关系不是依 靠国家强制力来管制的。法国著名的法学家勒内-达维德在考察世界法律体系时认为：“中国人一般是在 不用法的情况下生活的”H】(8“”，摩梭人的婚姻就是处于这样的一种状态。1走婚制是一种习惯法 与国家法相对应的是民间法，它是独立于国家法之外的，是人们在长期的共同的生活之中形成的，根据事实和经验，依据某种社会权威和组织确立的，在一定地域内实际调整人与人之间权利和义务关系的、具有一定社会强制性的人们共信共行的行为规范。 其实民间法与习惯法还是有区别的。如果将走婚制看作是民间法的话，还不如说走婚制是习惯法。习惯法与民间法的一些不同之处主要表现在：第一，它们的参照对象不同。习惯法参照的对象主要是国家的翩定法或者成文法，它强调的是在生成机制上与制定法或者成文法的不同，即习惯法是社会经验进化的 产物，是自生自发的秩序，而非依据特定的立法程序创制的结果，即非理性建构的秩序；而民间法参照的对 象是国家法或者官方法，它强凋的是其在创制主体上与国家法或者官方法的不同，即民间法是民闯的创造 物，而非国家或者官僚统治机构的创造物。因此，与民问法相类似的概念是“活法”、“行动中的法”、“惯例 法”、“地方性法”、“不成文法”等。第二，民间法在外延上应当比习惯法广泛。由于民间社会的无限复杂 性，民间法也就具有了极其多样的形态。从创制机制上，它既包括民众在长期的生产、生活中逐渐形成的 不成文法，如习惯法，又包括民间准官方组织及社会组织依据特定的立法程序所创制的成文法。如一些村 落法、行会法、宗教法、社团法等等。第二三，在具体的形式特点上也有差别：民间法是被赋予了法律效用的我围某著名高校某教授在其获得4去国国家太奖”的著作一个无父无夫的社会中国的纳人中，曾把纳西人所处的社会 说成是“无父无夫”，后被两位外国学者指出，这是不符合实际的。这本书2002年在法国获奖后，在西方学术界也引起戈注。2003年2 月Asian Ethaicity(程洲族群)杂志发表r一篇署名K。en Wellens的书详，2003年Asiar!Anthropoogy(亚洲人类学)杂志发表了 署名ChouWallShah的书评，中文译本发表在两北民族研究杂志2006年第3期上。ChouwallShah在书评中写道：“当我第一次读 这本书时，我被他导言里的句话惊果r：在纳西蕨的语言中，我还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可以用来表示父亲这个概念的词忙。(第20页)这是一个鲁莽的断言。我曾在摩梭人地区生活并调查了二年，莸敢肯定的是，任何一个研究者在摩梭那里只要住上一个月都 会知道在Nam(摩梭人)的语言中的ada和abo这两个词汇表示的只能是父亲的意思。而在某教授的整本书里都没有阐释这两个在摩 梭人的日常生括中经常使用的关键词。”他接着详细地介绍两个当地使用来专门称呼父亲的词汇，指出作者为了构建出一个耸人听闻 的纳西人“无父无夫”的结论，故意漠视这些显而易见的社会事实。详细讨论参见h却：hi b丑idu corne58netIJIogitem3ebea61棚b9ea01N13417el html，最后访问时间20076-8。对民间法与习惯法之界定与区分，学界有许多观点，田成友先生是其中比较重要的代表之一。参见出成有：中国法治进程 中的民间法运用，tttp：www qu妇眦k叫il山枷609221148429 html最后访问时间200768。1 8万方数据靛鲰一种法律始学艚I一切社会规范，因而在实际保障上，民间法既有主要依靠物质强制手段来保证实施的部分，也有主要靠道 德约束、自律手段来保证运行的部分；在确定性方面，民间法既有规范性强、易于辩识的内容，也有系统性 低、规范性差、不易识别的内容；在适用范围方面，民间法既可能局限于特定的有限地域，又可能挣脱特定 地域的限制，在广泛的民众中间产生规范作用。与之相比，习惯法则要简单一些，它更多地是在本地区有 效，依靠心理强制手段保障实施，具有系统性低、规范性相对差等特点。”1走婚制中婚姻和财产继承的内容几乎不涉及国家的婚姻法和继承法，它有自己的一套规则来约束摩梭人的相关行为，它没有得到国家的认可，没有国家强制力保证实施，婚姻方面体现了极大的自由，财产方 面也明确指出了母系家庭所有毫无争议。在婚姻方面，摩梭人按照传统的婚姻习俗举行仪式，建立关系， 而不依据婚姻法的手续和具体规定结成婚姻。他们的婚姻建立简便，解除自由。走婚制还是一种以女子 为主体又缺乏独占性的婚姻形式，在摩梭群体中，女人是主人，以女为大。某一女子可以和许多男子婚配， 这些男子也可以同许多女子婚配，谁也不独占谁，谁也不允许别人独占。在财产继承方面，主要实行母系 财产继承制。就是说在母系家庭里，人们的血统从母，继承者是以母系血统成员的身份继承财产。”“”这一财产制度，与父传子的继承制度显然有着本质的区别。但大多数男子，对这种继承制从无怨言，也不感到遗憾，相反，母系家庭里的舅舅们把为甥和甥女们积累财富当作义不容辞的责任。 当一个摩梭人同时结交多个阿夏时，国家法没有选择用重婚罪来处罚此人，而且它也没有法律依据做出这样的判决，只能运用习惯法中的传统解决办法，社会舆论的压力和评判。此人在摩梭族群将被鄙视， 这也作为对待他(她)的惩罚。这时国家行政权和司法权选择默认，而不是强制干预，达到国家法和习惯法 之间的协调融合。如此说来，善待一些好的、被大家公认的有效的习惯法是任何一个国家都必须和应当采 取的态度。“任何法律制度和司法实践的根本目标都不应当是为了建立一种权威化的思想，而是为了解决 实际问题，调整社会关系，使人们比较协调，达到一种制度上的正义。”“”走婚制随着社会生活的发展而产生，虽然没有国家的保障，摩梭群体同样呈现出一派安定和谐的景 象，可以说走婚制是可以实现社会稳定的习惯法，是国家法律更有效实施的补充。2，走婚制是一种本土资源 同时，走婚制也是一种法治的本土资源。正如何勤华先生所指出的，本土资源不是绝对的，而是相对的概念。”1法治的本土资源最根本的是利用本土资源实现真正的法治，而不是简单地将本国法律西化。在 中国的法治追求中，也许最重要的并不是复制西方的法律制度，而是重视中国社会中的那些起作用的，也 许并不起眼的习惯、惯例，注重经过人们反复博弈而证明有效有用的法律制度，否则的话，正式的法律就会 被规避而归于无效，而且可能给社会秩序和文化带来灾难性的破坏。”“”中国法制现代化的发展是发展 趋势，而我国现阶段法治的发展却处在一个特殊的时期，既要照顾实情，又要追随法制现代化的步伐，实施 跨越式的发展，客观要求我们要参考其他国家尤其是现代法治刚刚萌芽时期对待法治本土资源以及外来 法的经验。究竟什么才是法治的本土资源呢?不难看出，由于市民经济社会的断层，再加上长期小农经济 和宗法社会的影响，历史留给我们的离现代法治的本土资源，除了部分少得可怜的法律技术资源和一些较 少或完全不反映阶级意志的本土资源，以及正在接受城市化的洗礼的摇摇欲坠的一些乡规民约，实在是无 法寻觅了。”1实际上，走婚制就是一种本土资源，尤其是在我们现代化建设的早期，人们没有发现只是没有去认真寻找，它已经并必将对我国的法制发展产生重要而深远的影响。在法制现代化过程中，片面强调法 的移植，质疑本土化；片面强调法的普遍性，否认其特殊性：片面强调法的权威，否认传统习惯的特殊效力， 都是不可取的。走婚制的存在，表明了在法制现代化的进程中，我国对待本土资源应该是积极利用的态 度，而不是促使其与国家法形成对立的局面。3达至和谐的一种路向：走婚制的法律社会学意义走婚制作为婚姻制度在外界人的眼里也许不是一种稳定的婚姻形式选择，而在摩梭人看来它有很多 优点：(1)生活在母系大家庭的人都有血缘关系，大家情同手足，团结和睦，尊老爱幼，彼此关怀备至。(2) 感情方面，没有现代社会一直存在的婆媳和姑嫂妯娌之间的矛盾，大家见面的机会本来就少，见面时自然J9万方数据口露圈端嚣臀就彼此非常客气。阿夏双方终生各居母家，减少很多因家庭琐事而引发的矛盾，彼此相敬如宾。如果感情 不好或者有一方不愿意再保持关系，只要不来往就告结束，不会勉强凑合在起，不会有那种没日没夜的 争吵。如果要结束走婚，也不必到政府机构办任何手续，之后双方可以再找新的情侣，自由度和选择性很 大。正如社会学家伯纳德所言：“未来社会婚姻的最大特点，正是让那些对婚姻关系具有不周要求的人，作 出各自的选择”。(3)子女和财产方面也没有什么争议，子女由母系家庭抚养，财产不存在分割的问题。社会是多层面的，走婚制仅从法律角度思考也是不够的。目前走婚制已被越来越多的人所认同，作为 婚姻制度本身它不是完美的有利有弊；而作为习惯法，它虽也存在不足，但整体上的积极效用是不容忽视 的，它标示著另一种和谐。我国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国家，在很多地方，有着自己的传统，在他们的眼里，他 们的地域无需法律的介入就可以有着安定团结的生活。走婚制无需法律来保证婚姻关系的稳定、制约婚姻关系的混乱，无需国家强制力的干预，而是依靠自己的一系列的传统法则来维持自己的婚姻和家庭。在 国家法律和传统法有冲突的时候，在一定的区域，只要不违背国家和人民的利益，国家就应该默认这种传 统法则的治理以代替强制干涉，由此突显习惯法的存在和发展对整个社会的安定和谐具有的重要意义。和谐社会，应当是一个发展的社会，一个稳定的社会。政通人和，安定有序，这既是和谐社会题中应有 之义，也是我们依法治国，建设法治国家的需要。摩梭母系制婚姻家庭模式所创造出的社会秩序稳定，人 民群众安居乐业，形成并保留了人际和谐、风气淳朴等优良文化内涵和传统美德，并由此形成了一种宽松、 自由、平等、和谐的文化氛围，这是与和谐社会的要求是一致的。这种氛围以强大的、无形的力量规范着人 们的行为，得到了整个社会的认同，而且作为一种民族群体意识长期存在。”“三、走婚制向何处去?1走婚制面临的挑战 从元代开始，随着时代的不断变迁和经济文化的不断发展，摩梭走婚制与最原始的习俗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走婚制经历了国家政策的一系列打压运用国家强制力迫使摩梭人实行一夫一妻制，比如解放后，在“左”的思想影响下，国家曾三次冲击过摩梭人的走婚制。一次是1958年，当地政府以不分土地相 威胁，强迫她们取消走婚制，实行一夫一妻制，组成家庭；第二次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以不发放口粮相威 胁，强迫她们建立家庭；第三次是“文革”期间，强迫她们领结婚证书，必须在起生活，不得“走婚”，这些强 迫的举措均未奏效，不多久，又恢复了“走婚”，许多人把结婚证书都撕掉了。因为长期以来摩梭人已习惯 于在母系家庭生活，逼迫男子到女方家生活，或女子到男方家生活是不现实的，就像苏力先生指出的：“自清末以来，巾用法律制度的变迁，大多数都是变法，一种强制性的制度变迁。这样的法牮制定颁布后，由于 与中国人的习惯背离较大或没有系统的习惯惯例的辅助，不易甚至根本不为人们所接受，不能成为他们的 许多规范。”2”另外，走婚制还一直面临着商品经济的冲击。商品经济对摩梭文化的冲击主要在于直接撼动了摩梭 母系文化赖以存在的经济基础。马克思和恩格斯曾经反复阐明，家庭的存在，是与一定的生产方式相联系 的，在阶级社会里，“家庭制度完全受所有制的支配”。商品经济改变了摩梭人依赖土地生存的状况，多 种经营的复合经济使摩梭人不再完全依赖于土地，人们或走出家门上学、参军、参加工作；或从事副业、旅 游业、交通运输业，生存方式多元化，母系家庭存在价值开始受到考验。商品经济带来的冲击还在于改变转引白丁学鹏：我国非婚同居倒题之研究，h“P：jackflyll8每丘crvblogjaekflyll8imlex aapx?b109id=167547，最后访问 时间2007615。其实，这到可能是婚姻发展的一个方向。相关的研究参见张清：契约抑或伙伴：婚姻的社会性别探析思想战 线(云南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报)，2007年第2期。家庭的产生、发展和未来，历来都是人们不可绕开的话题，而以经典作家的论述为最具代表。参见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第2页。2D万方数据岁靛躲叫黼始粉1了摩梭人相对封闭的生活环境，一直以来受到的周边父系文化的冲击开始加剧。随着时间的推移，纳西族的母系氏族及其群婚形态，多已成为历史的陈迹。展现在眼前的，主要是由 母系向父系过渡中的现象，如走访婚日渐向对偶婚以至向一夫一妻制发展。与婚姻形态的变化相适应，各 种各样的家庭形态也相继出现了。目前摩梭群体主要存在着三种家庭形式：母系大家庭和与之相适应的 阿夏异居婚；母系父系并存的双系家庭和阿夏同居婚；父系家庭的一夫一妻制。”“走婚制发生的变化主要表现在：走婚地域范围扩大；阿夏的民族类别呈现多民族化；结识阿夏的方式 多样化；同居婚比例上升；结婚人数增多。在与外界社会和其他民族越来越多的交往过程中，一方面，摩梭 人使自己的生活天地不断得到扩展，使自己的生活方式得到其他民族的认同。阿夏婚的地域扩大、阿夏多 民族化、结识阿夏方式多样化；另一方面，他们的思想观念也必然受到其他民族思想观念的影响而发生变化，一夫一妻婚姻增多、母系家庭变小、父系家庭出现，正说明这一问题。 摩梭母系文化的变化主要表现在：(1)母系家庭小型化，小家庭逐步增多。据调查，20人以上的大家庭在泸沽湖周边已很少见。最大的母系家庭仅有十余口人，通过当兵、求学途径参加工作的人绝大部分建立 了父系小家庭，不再过走婚生活。一个人苦苦养活一大家人不划算的思想，挣脱母系群体，追求个人本位、 个体发展的意识开始威胁母系文化的延续。(2)妇女在家庭中的传统地位开始下降。整个“工作体系”对 母系大家庭中摩梭妇女极为不利，既打压了她们的工作空间，又把她们变成弱势群体，即使劳动中最优秀 的妇女，也町能被现代商品市场定义为毫无“工作能力”。所以，在保存下来的母系大家庭中，出现了妇女 当家不做主的现象。(3)出现固定专偶走婚。摩梭社会现行的固定专偶走婚足商品经济的产物，因为固定 专偶走婚密切了走婚男女之间的关系，男人开始负担女方的部分经济和孩子的养育，改变了父亲和子女之间的关系，这些关系的改变同时又在影响着阿肖们的心理，其结果必然会对摩梭母系制发生进一步的影 响。我们知道，亲生子女在父亲生活中的出现所产生的影响是巨大的。(4)家庭管理实权开始由男性掌 握。商品经济使许多摩梭人走出了大lh，也使其他民族源源不断走进摩梭人生活中。不同文化形态的人 群相互杂居与融合的结果导致父系文化对摩梭母系文化由过去的包围态势转变为直接渗透。家庭管理实 权转移到男性身上就是这种渗透的直接反映，这对以女性为家长的母系制文化是一个不容忽视的瓦解力。 (5)摩梭人的宗教信仰、乡规民约客观上对摩梭人的生存环境一直起着积极的作用。当然，摩梭人的走婚与母系亲族距原始形态已相去甚远，且早已处在发展变化之中。他们的婚姻形态 除走婚外，还有阿肖同居和正式婚姻两种形式；他们的生产、生活单位除母系亲族外，还出现了母系家庭、 母系父系并存家庭和父系家庭多种类型，所有这些，展现了一部活的家庭婚姻发展史。从元代至今，走婚制经历一系列冲击的同时，也在和整个社会经济和社会制度的发展不断融合、协调 以满足摩梭人的生活需求。R赛登认为“这些规则尽管从来没有被设计过，但保留它对每个人都有 利。”从好的方面讲，习惯、民俗作为乡土社会自发秩序的规则系统，这套传统或地方性知识是经由不断试 错、日益积累而艰难获致的结果，是人们以往经验的总结，是长期演进的产物。“我们几乎不能被认为足选 择了它们；毋宁说，是这些约束选择了我们。它们使我们得以生存。”2 ”。14走婚制从元代至今还保存 着并被摩梭人所深信，正说明它是有利的规则、制度，不管是对摩棱人还是整个社会而言，都是有着其不可 动摇的地位和作用的。过去学术界有一种比较流行的看法，认为母系向父系过渡是母系氏族发展为母系 大家族或母系家庭公社，进而由于生产力的提高和男女社会地位的变化，母系家庭公社直接演变为父系家 庭公社，而且这种转变是“很简单、很自然”的，不需要多费时日。事实表明并不那么简单，双系家庭公社就 是这一转变过程中必经的一环。因此，它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不会消亡，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针=会不断发在一定的社会条件下，社会习俗比正式规则更有效，这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尤其是国家法至上主义者。转引自田成有：乡 土社会中的国家法与民间法，开放时代2001年第9期，2J万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