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口货物提货单遭遇法律尴尬：兼对一起无单放货案件的法理评析.doc

进口货物提货单遭遇法律尴尬：兼对一起无单放货案件的法理评析口口口圜目圈囝目口年来,随着全球经济一体化进程的加速,中国的进出口贸易发展极为迅速,而由于海上运输有着成本低廉等诸多优势,中国各个港口的货物吞吐量也与日剧增.相应的,因港口货物而引起的各类法律纠纷也呈直线上升的趋势,其中.关于由承运人依提单向提单持有人签发的进出口货物提货单是否可以作为物权凭证或所有权凭证的法律问题尤其引人关注.根据中国现行的法律制度与港口操作实践及海关部门的特殊要求.海运提单上写明的收货人在取得正本提单后,凭正本提单向承运人领取货物时,提单持有人并不会立即取得此批货物的实际控制,占有权.而是由承运人收下正本提单后,再由承运人的代理人向提单持有人签发一份进口货物提货单.至于此批货物,则交由港口的仓库保管,待此批货物完成报关,三检等进出El手续并且被海关批准可以入境后,此批货物才可以被放行.而与保管此批货物的港口公司或仓储公司签署港口作业合同或委托保管合同并且支付相关保管费用的一方却往往是非提货单持有人的第三方.那么,保管此批货物的港口公司或仓储公司究竟应以进出口货物提货单还是以委托保管方的指示来作为放货的凭证及依据?这个问题的答案中国律师CHlNESElA,YER2007?6不但与合同法,海商法及中国港口进出口货物的监管制度在遭遇立法缺陷时如何衔接适用息息相关.也与进口货物提货单是否具有物权凭证或所有权凭证的属性密不可分.以下.我们将通过对一起案例的法理分析.试图找到上述命题的答案.甲公司委托乙公司代理其进口一批化学原料.双方签署了委托进口代理协议,并在上述协议中约定:乙公司先垫资购买甲公司所需要的化学原料.在乙公司收到甲公司支付的全部货款,税款等全部费用后.乙公司将货物或货物所有权凭证交付甲公司,并且,乙公司自始拥有甲公司未付款部分的货物所有权.随后.乙公司按约履行,自国外进El了上述化学原料,在向国外卖方支付了全部货款后取得了正本提单,而此批化学原料也运抵上海港.乙公司在向实际承运人交付了正本提单后,由实际承运人的代理人向其签发了以乙公司为收货人的上海港进口货物提货单.乙公司随即开始办理报关及检验手续.与此同时,甲公司与上海港El主营仓储业务的丙公司就上述化学原料签署了委托保管合同,并向丙公司支付了全额保管费用,实际承运人直接将上述化学原料卸74载到丙公司的仓库.乙公司办理完毕相关的报关及检验手续后.催促甲公司前来取货.而此时甲公司却凭委托保管合同及与丁公司签署的货物买卖合同向丙公司指示.将上述化学原料放货给丁公司,丙公司依指示而放货.此后一段时间,当乙公司发觉甲公司无意向乙公司付款取货时.立即凭进口货物提货单前来丙公司提取货物,得知丙公司已经放货后,随即将丙公司告上法庭,要求其承担侵权赔偿责任.法院经开庭审理认为:本案争议焦点是乙公司持有的上海港进口货物提货单是否系涉案货物的所有权凭证.法院认为当涉案货物到达上海港之后,乙公司以其持有的海运提单向实际承运人的代理人依法换取了(i-海港进口货物提货单.现该提货单明确载明收货人为乙公司.货物存放地在丙公司仓库,且实际承运人的代理人及上海海关分别在提货单上加盖了放货章及海关放行章.由此可见,乙公司通过合法途径取得了(i-海港进口货物提货单,且该提货单是此案诉争货物到港后的唯一所有权凭证.丙公司提出的甲公司为实际存货人,故乙公司无权向其主张权利的辩解意见与法律相悖,法院不予采纳.法院最后判决丙公司在判决生效后10日内向乙公司返还上述化学原料.若届时不能返还则赔偿乙公司损失虽然.法官也认识到上海港进口货物提货单的法律性质是本案件是否得以顺利解决的焦点和关键,但是,法官在上述判决书中认为上海港进口货物提货单是所有权凭证的判断却缺乏相应的法律依据,并且法官的上述法律逻辑的推理过程也存在瑕疵.首先,上海港进口货物提货单并非海运提单,其法律性质与提单有着本质的差别.我国海商法第71条被认为是提单作为物权凭证的最直接的法律依据.所谓物权凭证,是指由货物的受托人(在货物运输中即为承运人)所签发或接受,并将货物交付于该人的保证,并为成文法或商人习惯确认为使对货物的控制随必要背书的单据交付而转移的单据.可见,成为物权凭证的单据,应当具备以下几方面的特征:1,单据代表货物,是货物的象征.转让单据即转让货物的所有权;2,转让单据就是转让合同项下的权利,转让无须通知债务人,即具有可转让性:3,受让人一旦持有单据即享有对货物实施占有的权利,即具有排他性和不可抗辩性;4,单据的物权效力经法律确认或商人习惯确认,即物权法定.同时,提单作为物权凭证要受到一定条件的限制,其中最为重要的条件是:只有当提单所代表的货物正处在海上货物运输期间,提单才是该货物所有权的凭口口口囝圆圈囵囵口证.在提单签发之前或凭单交付之后.提单不是或不再是货物所有权凭证.理由很简单:因为在途运输的货物为动产,而根据我国民法通则及合同法的规定,动产的所有权或物权变动的方式为实际交付,但是.由于在途运输货物的特殊性,所有权或物权变动不可能对于货物进行实际的交付,所以.法律及商业习惯推定为提单持有人只要转移了提单,即宣告在途货物的所有权或物权已经发生了变动.这也应该是一种物权法定主义的典型体现.然而,所谓进口货物提货单是指:进口商(收货人)在货物到达目的地后.凭海运提单等运输单据向承运人的代理人换取的提货凭证,用于办理进口报关,提货等手续.很显然,首先,收货人由于以提单换取了进口货物提货单,已经无法再继续持有提单,并且.由于承运人收回提单意味着运输行为的结束.已经不存在上文中所述的在途运输的货物,所以.进口货物提货单作为物权凭证的法律事实已经消失.其次,虽然收货人通过进口货物提货单可以行使对于此批货物的支配权.但是一项对有体物的支配权之所以为物权,其根本原因并不在于主体享有一种对该物的支配权利,而在于法律认可该种对物的支配权利具有物权的效力,能够发生物权之特定效果.反言之,法律确认某项权利是否为物权,并非单纯依据该项权利的内容是否为对物的直接支配.而在于其一定时期的法律政策.而在现阶段的中国法律并没有对于进口货物提货单的法律属性作出任何的规定或推定.所以,进口货物提货单作为物权凭证便没有了物权法定的基础.实际上,可以将进口货物提货单理解为一种十分特殊的债权凭证,其特殊之处在于,进口货物提货单并不类似其他一般的债权凭证.如汇票,支票等各类票据.一般的上述此类票据,都是由债务人签发,债务人对于持票人负有无条件的付款义务,持票人对于签发人或背书人有着绝对的付款请求权和追索权.而作为进口货物提货单.其签发人为承运人的代理人,其已经代承运人履行了交货义务,否则,承运人不会取得正本提单.可是.问题在于货物实际上也未由进口货物提货单的持有人实际支配和控制,而是由第三方仓储公司实际占有.所以,进口货物提货单的持有人也无法按照一般债权凭证的法律规定,向签发人主张债权.这也就是进口货物提货单在法律上所遭遇到的尴尬之处.其次,由于我国海关监管制度的特殊规定,承运人签发了进口货物提货单,却并不履行向进口货物提货单持有人交付货物的义务,而作为实际占有货物的港口仓储公司却往往是与非进口货物提货单的持有人签署港口75中国律师CHINESELA,YE只2007?6口口口囝圈固囵目口作业合同或委托保管合同,而不出具任何的收货或提货凭证.按照港口货物作业规则第20条的规定:港口经营人将货物交付货物接收人之前,作业委托人可以要求港口经营人将货物交给其他货物接收人,第41条规定:港口经营人应当按照作业合同的约定交付货物.以及合同法的相关规定,作为与实际占有货物的港口仓储公司签署港口作业合同或委托保管合同的一方是有权利要求仓储公司放货或按指示放货的.而在此时,进口货物提货单的合法性与合理性又一次面临巨大的威胁与挑战.以上述案件为例,一方面,进口货物提货单之持有方(即:乙公司)由于失去了提单而丧失了对于相关货物法律上的所有权凭证,但是,实际上,乙公司的的确确是支付了此批货物的对价,并且与甲公司在合同中约定了对于货物所有权的保留;而另一方面,甲公司与负责仓储的丙公司签署港口作业合同或委托保管合同的事实基础是,甲公司已经拥有了此批货物的所有权,或者是甲公司在未来一定会拥有此批货物的所有权,否则,甲公司没有理由为其没有所有权的货物来支付相关的仓储保管费用.这种推测也是符合一般正常的逻辑.那么,这两方面因素给予仓储方丙公司及这批货物的对世的所有权属性带来的是怎样的法律影响力呢?乙公司从实际承运人处换取的提货单上并没有丙公司的任何凭单放货的承诺,并且,乙公司与甲公司签署的委托进口合同中保留所有权的条款根据合同相对性理论,也只能够约束合同的双方当事人,所以,乙公司与实际承运人及甲公司之间形成的法律关系不应当涉及丙公司,丙公司也不应当受到上述法律关系的任何束缚.而丙公司虽然与甲公司签署了港口作业合同或委托保管合同,但是,事实上,甲公司并没有拥有此批货物的真正所有权,从法律一贯所追求的实质正义角度分析,丙公司似乎也并不应当依据甲公司的指示放货.而针对此批货物的对世的所有权属性,我们可以比较清晰的得出一个结论,即:实际上,此批货物的所有权状态自乙公司换取进口货物提货单的那一刹那,从乙公司拥有货物所有权的法律状态转变为所有权的真空状态,造成这种状态的主要原因在于中国法律对于此类问题的立法缺失及中国法律制度与实践操作相互脱节.再次.法官在极度追求其所认为的实质正义及适用法律的过程中,忽略了其选择的路径的合法性与逻辑严密性.法官在开始上述法律适用程序中的起点,便首先认定了进口货物提货单是属于一种所有权凭证,但是却恰恰忽略对于物权凭证或所有权凭证的法律性质的探究,中国律师CHlNESELAVVYER2007?6更是忽略了物权凭证或所有权凭证所能够适用的语境或条件.而物权凭证或所有权凭证适用的语境在于提单及支持提单所存在的法律事实与法律关系.当提单及支持提单存在的法律事实与法律关系消失时,物权凭证或所有权凭证概念的合理性与正当性自然会受到质疑及挑战.从严格意义上,进口货物提货单由于并不具备提单的诸多特质,所以,法官将进口货物提货单等同于提单并进而得出其也属于物权凭证的结论是欠妥当的.当然.作为仓储方的丙公司仅仅凭甲公司指示放货而无视进口货物提货单的存在的行为,由于存在此批货物所有权的真空状态问题,其正当性也是缺乏充足的法律事实与法律依据.在此,法官必将会面临一个两难选择,一方面需要追求实质上的正义.丙公司行为确有法律上和事实上的非正当性;另一方面,将进口货物提货单理解为物权凭证或所有权凭证的很显然遇到了难以逾越的法律障碍.实际上,只要我们将进口货物提货单理解为一种特殊的债权凭证,应用王利明先生所提出的相对权也可以作为一种侵权对象的理论(即将丙公司的上述非正当性行为理解为一种对于乙公司债权利益或权益的侵害,而非理解为对于乙公司对于货物所有权的侵害),一样可以得出丙公司侵权的结论.另外.再通过考虑丙公司非正当行为的过错大小来判断丙公司应当承担多少的侵权责任.具体到本文中的案例,由于货物所有权的真空状态并非是由丙公司造成,并且丙公司的这种非正当行为并非是对于物权的侵害,所以,丙公司能够在法律上被认定的过错也是比较有限的,同样,其承担的过错赔偿责任相对于乙公司的巨大经济损失而言也必须限定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综上所述,由于中国法律制度的缺失及其与实践操作相脱节,进口货物提货单不但可能成为个别具有主观恶意的公司或个人进行诈骗的工具,也给正常的进出口货物交易及交易过程中所牵涉的各方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