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本《兔园策府》考辨.doc

敦煌本兔园策府考辨2001年第3期(总第69期)敦煌研究DUNHUANGRESEARCHNO.3.20o1ToTAI.69敦煌本兔园策府考辨屈直敏(兰州大学敦煌学研究所,甘肃兰州730000)内容摘要:敦煌兔园策府残卷,共四个写本.该是敦煌出土的蒙学类书性质的文献,前人已有诸多研究.本文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翻检史籍,对兔园策府的作者,成年代等重新考订,认为有可能是众手撰成,但又题一人之名,其成文年代最晚不迟于贞观十七年(642年).关键词:唐代;敦煌文献;兔园策府;杜嗣先中图分类号:G256.1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4106(2001)03012604兔园策府又作兔园册府或兔园策,系唐,五代,宋广为流传的一部蒙学类书,大概在宋代以后就已经遗失不传了.现存敦煌本兔园策府残卷,保存了该书的序文及第一卷,对研究当时社会教育和蒙学类书的演进具有重要的意义.关于本书的性质,作者及成书年代,大陆学者王国维,周丕显,吴伟,刘进宝,台湾学者郭长城,王三庆,日本学者那波利贞等均有研究.上述诸位学者一致认为该书的作者是杜嗣先,但对否定虞世南所作一说,未能给予令人信服的理由;同时成书年代的考订,也颇值得商榷.小子不敏,撰成此文,略抒管见,以就教于方家.一,写本及着录概况现存敦煌文书兔园策府有s.614,S.1086,S.1722和P.2573共四卷写本,其中S.614,S.1722和P.2573是略抄本,S.1086有双行小注.从书的序文来看,S.1086似乎比较接近该书的原貌,惜其残缺不全.现将这四卷文书的基本概况叙述如下:S.614,起”精,则桂林之响发”,迄”襁负满于康庄,鸡犬闻于郊境.兔园策第一,巳年四月六日学生索广翼写了,高门出贵子,好木不良才”,存132行,每行约2327个字不等,这是现存文书中较为完整的卷子,但没有抄注文.S.1086,起”言,推寻而罕就”(前有4行残缺注文),迄”圣上以飞天御历,括地开家”,存170行.该卷文书抄有双行小注,从这卷文书我们可略窥着者的学识和该书原本的概貌.这对我们理解该书的写作目的和作用有很大的帮助,因而价值珍贵.S.1722,起”一戎,先动云雷之气”,迄”鸡犬闻于郊境,谨对.兔园策府第二”,存172行,每行1722字不等.在此卷兔园策府卷1的尾部题的是”兔园策府第二”,当是第2卷的开始,但是后面续抄的是毛诗?周南?关睢诂Il传第1卷,共抄录了周南之国11篇,3963字.P.2573,起”兔园策府卷第1并序,杜嗣先奉教撰”,迄”远述幽冥之荒,德未静于”,存16行,每行1722字不等.此卷尾的”德未静于”收稿日期:199910-20作者简介:屈直敏(1972一),男,贵州松桃人,兰州大学敦煌学研究所讲师,博=仁生,主要从事敦煌文献研究.?126?正可与S.1722卷首的”一戎,先动云雷之气”相接,显然可以将这两卷以缀合.缀合后的卷子是已知最完整的兔园策府?卷第一并序的写本,有了书名,卷次,作者和序文.该卷背面有“四月三日,内亲使都头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国子祭酒御史中丞高延德状”.关于兔园策府一书,唐宋时代诸家史志多有着录,但对该书的作者和卷数的着录却极为混乱.现将诸家着录情况叙述如下:旧唐书?经籍志和新唐书?艺文志均未着录.宋史卷208(艺文志第七集部别集类着录为:杜嗣先兔园策l0卷.同书卷209(艺文志第八集部文史类着录为:杜嗣先兔园策府30卷.晁公武郡斋读书志卷2着录为:虞世南兔园策府)1o卷,唐虞世南奉王命纂古今事为48门,皆偶俪之语.五代时行于民间,村塾以授学童,故有遗下兔园册之诮.尤袤遂初堂书目类书类录为兔园册府,未录卷数和作者.王应麟困学纪闻卷14:兔园册府30卷,唐蒋王恽令僚佐杜嗣先仿应科目策,自设问对,引经史为训注.恽,太宗子,故用梁王兔园名其书.冯道兔园策谓此也.宋秘书省续编到四库阙书目卷1别集类;同书卷2类书类均着录为兔园策l0卷,未着录作者.孙光宪北梦琐言作兔园册,不载作者及卷数.马端临文献通考卷228(子部?类书考着录为兔园策l0卷,按语引晁氏之说.明陈第世善堂藏书目录类编类着录为:虞世南兔园策)1o卷.日滕原佐世编日本国见在书目录总集类录为兔园策9卷,未着录作者.L1JS.5658杂抄作兔园策杜司先撰,P.2721(杂抄同,这里”司”字显然是”嗣”字之误(杂抄,一名珠玉钞,二名益智文,三名随身宝).从上述诸家着录来看,宋代以后的书志罕有载录,这部书大概在宋代以后就已经遗失了.关于该书,尚需进一步辨明作者,卷数和成书年代.二,关于成书年代的考辨关于该书的成书年代,王国维认为成书于贞观七年(633)至永徽三年(652),其理由有二:一是P.2573序中”治”字未缺笔,二是蒋王恽于永徽三年除任梁州都督.周丕显认为”其书之成约在贞观末至显庆间”.刘进宝认为该书成书于贞观十年(636)至上元中(674676).郭长城认为该书的撰成年代当在唐太宗至唐昭宗时.王三庆认为”本书的撰成年代,当在蒋王恽徙封梁王,永徽三年(652)左右,最迟不晚于高宗显庆三年(658)”.日本人那波利贞仅就梁孝王故典而推论该书成书于永徽三年蒋王恽除梁州都督之后lEt,z3.上述诸家的观点,王国维之说似乎较为合理,但他以P.2573(兔园策卷第一并序序文中”刘君诏问,参见王国维<观堂集林)卷2o(唐写本兔园册府残卷跋,中华书局,1959年6月,第10141015页.(王重民<敦煌古籍叙录?子部上)引录,中华书局,1979年9月,第205页.).王国维认为”此本虽仅存卷首,然犹是贞观时写本,序中刘君诏问,皆愿治之言.”治字未缺笔,知尚在太宗时.又案<旧唐书?太宗诸子列传),蒋王恽以贞观七年为安州都督,至永徽三年除梁州都督,在安州凡十六年,则成书当在安州.”考<旧唐书卷76太宗诸子列传)作”十年,改封蒋王,安州都督”(第266O页).王国维认为”蒋王恽以贞观七年为安州都督”.误.当作贞观十年.又考<新唐书)卷3<太宗本纪下)作”(贞观)十年三月癸丑,出诸王为都督”(第36页).周丕显<敦煌古钞(兔园策府)考析),敦煌学辑刊),1994年第2期(总第26期),第l729页;本文后来收入周丕显着敦煌文献研究),甘肃文化出版社,1995年6月,第142165页.周丕显在其论着中未有充分的理由.刘进宝<敦煌本(兔园策府?征东夷)产生的历史背景),<敦煌研究)l998年第l期(总第55期).第lllll6页.刘进宝据引”<旧唐书?太宗诸子)载日:蒋王恽.太宗第七子也,(贞观)十年,改封蒋王,安州都督,赐实封八百户.二十三年,加实封满千户.永徽三年,除梁州都督上元年.有人诣阙诬告恽谋反,惶惧自杀.而后推断”由此可知,恽于贞观十年改封蒋王,上元中(674676年)自杀.<兔园策府)也应产生于这一时期”.并注引<新唐书?太宗诸子传)”上元中,恽惶惧自杀”为佐证.这里刘进宝未查证蒋王恽自杀的确切年代,据<旧唐书?高宗本纪下)记载,蒋王恽于成亨五年(674年)十二月自杀,但在这一年的八月高宗改元为上元,故有上元中之说(第99页).郭长城敦煌本兔园策府叙录),(台)<敦煌学),第8辑,1984年7月,第476l页.又<敦煌写本兔园策府研究),第二章第二节,1975年6月,中国文化大学中文研究所学位论文.郭长城通过卷中有讳”民”作”人”,讳”世”作”代”的避讳改字情形,断定该书撰写的”上限应在唐太宗时,下限则不得晚于唐昭宗,因为约在同一时代之日本国见在书目录)已有着录,又敦煌写本P.272l(即杂钞)也载有此书,可以作为流通传承的参考”.王三庆<敦煌类书)(上,下),丽文文化事业有限公司出版,1993年6月,第117ll9页.王三庆认为”本书撰成年代,当在蒋王恽徙封梁王,永徽三年(652年)左右”.这一说法明显不确当,考新,旧<唐书),并无永徽三年蒋王恽徙封梁王事,蒋王恽仅在永徽三年除为梁州都督;同时王三庆在注引王国维的观点_时也显然有误,其引文为”王国维<兔园策府跋)(艰堂集林卷21)乃根据P.2573中的治字缺笔,认为成书于蒋王为安州都葺时,即显庆至总章年间”.?l27?皆愿治之言”中”治”字未缺笔为证,显然不足为据,因为这句录文显然有误,考S.614(兔园策卷第一并序序文,该句作”刘君诏问,吐河洛之词”3】.显然,王国维所谓P.2573序文中”治”字未缺笔之说不能成立.其他诸家考定该书成书年代的理由大致是:该书后世诸家书志着录为蒋王恽令僚佐杜嗣先所撰,蒋王恽于永徽三年除梁州都督,而该书又以汉梁孝王兔园名书,因而将该书的成书年代定在这一时期,但是这样的理由未免难以让人信服.笔者近查敦煌文献,略有所得,今略述如下.S.614,S.1086和S.1722,文中确有”治”未缺笔之文,同时也有讳”民”作”人”,讳”世”作“代”和”世”字,”承”字,”乾”字缺笔之文,如”胤后承纪之诛”,”御龙图而承景”,”践翼承基”,“今既兵承庙略”,”朗三光于乾盖”,”班固典引日:经纬乾坤,出人三光”等文中,”承”字,”乾”字缺笔;”窃闻人惟邦本之固,邦宁务本,必于安人”,”四人之务犹褊”,”敬授人时”,”观人设教”等文中,讳”民”作”人”;”王者功成治定,告成于天”,”昔太清之治代,天覆以德,地载以乐”等文中,讳”世”作”代”,而”治”字不讳;”帝王世纪”,“陛下宣考天地,为万世作则”,”世祖封禅”等文中,”世”字缺笔.王国维因条件限制,没有见到这三卷文书,未能详考,甚为可惜.按唐代惯例,皇帝,太子都要避讳,如唐高祖时,被唐太宗李世民诛杀的太子李建成;高宗时,废太子李忠,未继位而薨的太子李弘等.考新,旧唐书,李承乾是在唐高祖李渊武德九年(626)八月太宗李世民即位后两个月(即十月)被立为太子,太子李承乾被废,李治被立为太子在贞观十七年(643)四月【4j,且文书中”治”字不讳,而“人”字,”世”字,”承”字,”乾”字皆讳,由此可以推知,该书当撰写于高宗李治立为太子之前.在高宗李治被立为太子之前,李承乾为太子,如成书在太子李承乾被废之后,高宗李治的名讳显然要避.又李恽于贞观五年(631)二月封郯王,贞观八年(634)授三名州刺史,贞观十年(636)正月封蒋王,三月出为安州都督,永徽三?128?年(652)除梁州都督【.由是可知,李恽在该书撰成前已经封为蒋王,因而该书题为蒋王恽令僚佐所撰,实属正常.但上述诸位学者仅因该书以汉梁孝王兔园名书之故,而将该书的撰写与蒋王恽除梁州都督相联系,这显然过于牵强.珠玉钞和日本国见在书目录的成书年代及传流情况,亦可作为考订兔园策府一书成书年代的参考.郑樵通志?二十略?艺文略类书类第十一着录有:珠玉钞一卷,张九龄撰.据周一良考订,珠玉钞的成书年代可能在高宗永淳元年(682)之前,或”上去开元不远,而迥在长庆之前也”【.考旧唐书卷99和新唐书卷126(张九龄传,张九龄生于乾封二年(667),死于开元二十三年(735),这与周一良的考订极为相合.又据日本宽平年间(889897)滕原佐世所撰日本国见在书目录尾后附记,在开元十九年(731),日本使臣从唐都长安带回集贤院四库书8万多卷,唐会要卷35经籍也有同样的记载.该书目完成在875年冷然院被烧之后,据该院遗存的典籍编成,从而可知兔园策府传人日本当在此之前.考旧唐书?经籍志和唐会要?经籍,开元三年(715)唐玄宗令褚无量,马怀素等人始集四库书,开元七年(719)集成,由此看来,兔园策府一书的流传应远远早于开元年间.关于作者及卷数的考辨关于该书的作者,从诸家着录来看,有杜嗣先撰和虞世南撰两说.王国维认为该书为”五代村塾盛行之书,为虞为杜,殊未可知,窃疑世南人唐,太宗引为记室,即与房玄龄对掌文翰,未必令撰此等书,岂此书盛行之际,或并三十卷为十卷,又以世南有北堂书钞,故嫁名于彼欤”.周丕显认为”定兔园策府作者为杜嗣先,殆可无疑”.郭长城认为该书的作者应是杜嗣先,对虞世南之说的解释是”恽死后,由其子炜嗣蒋王,为武后所害,且被抄家.或许此书当时正在流行,为恐惹祸,遂嫁名于虞世南?今考新,旧唐志都有虞世南集三十卷,宋志即已不载,颇疑虞氏的文集亡佚后,遂有人以杜氏兔园策府代之,而造成着录上纷歧的困扰也未可知”.上述王氏嫁名之说和郭氏以书代集之说,似属臆测.考宋代书志,在着录兔园策府一书的同时,也着录有北堂书钞,宋代以后的书志大多都着录有北堂书钞而不着录兔园策府,嫁名似乎不太可能.虽然宋志不载虞氏文集,但郑樵通志?二十略?艺文略别集第四载有虞世南集)30卷,焦国史经籍志卷5别集类载有虞世南集)30卷,但却没有着录兔园策府,以书代集似乎也不太可能.据清人杭世骏考订:”兔园册者,策问策对也,唐太宗时,蒋王恽令僚佐杜嗣先,虞世南等仿应科目策,自设问对,引经史为训注,用梁王兔园名其书日兔园册府,共三十卷”【.杭世骏在书中没有说明根据,不知他所据何本.又五代时冯道言“兔园策皆名儒所集”.从唐代撰书的情况来看,众手所成而题一人为撰者之名的情况极为普遍,如初学记,艺文类聚,隋书,晋书等.据此,此书极有可能为众手撰成而题一撰者之名.考新,旧唐书虞世南本传,虞世南人唐之初为秦王府记室,太宗即位,转着作郎,兼弘文馆学士,虞世南因年老而抗表乞骸骨,太宗不许,迁太子右庶子,虞世南固辞不拜,除秘书少监.贞观七年(633),转秘书监,贞观十二年(638)虞世南卒.从上述可知,虞世南自贞观初年至贞观十二年之间,所任职掌皆是负责经籍图书之事.而蒋王恽是贞观十年(636)才出任外藩,在此之间则应居于京师,因此虞世南是否参与了兔园策府的撰写,也未可知.关于该书的卷数,从上述诸家着录来看,有3O卷,1O卷和9卷三说.王国维认为可能是在“此书盛行之际,或并三十卷为十卷”,周丕显据晁氏该书分为48门,而宋志集部别集类着录为1O卷,敦煌古钞本第1卷又分为五门,认为”十卷当属不误,至于宋志亦曾着录为三十卷,恐两唐书经籍艺文志均着录有虞世南集三十卷之误耳”.从上述诸家着录来看,兔园策府30卷与10卷并存,误录似乎不太可能,参校敦煌文书有双行小注文本和节略本,卷本又多以兔园策名书,故有可能该书原为有注文的3o卷本,后来在传抄过程中因删节了注文而成了10卷的节略本,但由于史料缺乏,尚难考定,只有留待来日再考.至于日本国见在书目录所着录的9卷,可能是该书传人日本后,经大火之余而残存的节略本.参考文献:1古逸丛书:之十九M.2日那波利贞.唐钞本杂钞考J.支那学,1942(10).(本文收入唐代社会文化史研究第二篇,东京,创文社,1974年第1次印刷,1977年第2次印刷.)3英藏敦煌文献M.四川人民出版社,1990;黄永武.敦煌宝藏M.新文丰出版股份有限公司.19811986.4旧唐书:卷2,太宗本纪上M.中华书局,1975.新唐书:卷2,太宗本纪M.,中华书局,1975.5旧唐书:卷76,太宗诸子传M.旧唐书:卷3,太宗本纪下M.新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