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九杯的烦恼.doc

石九杯的烦恼：什么是干部？干部就是酒、就是威风。小说在闹剧中揭露了官场现实，塑造了十九杯这个可笑、可怜、可气的村干部形象。睁开眼的时候，石九杯发现外面的阳光已经晒得很热烈。眼中还是一片模糊，阳光那么刺眼，却无法唤醒他沉重的睡意，顶多对昨晚的事情有了个朦胧的印象。他在思考，最后也只是记得走出家宝菜馆的最后一幕，其他事情都像喝进去又吐出来的酒一样，蒸发在空气之中。房子里面空荡荡，墙壁上挂着的玉米无精打采。两个孩子在外面不知道为什么争吵起来，老弟的哭声把窗户震得摇摇荡荡。他已经毫无睡意，走下床，扶着床沿，靠着门槛呆呆地看着天空。“喂，祥文，你妈妈去哪里了。”“他回三家村了，哈哈，阿爸你今天没有酒喝啰。”“你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笑的问题吗？”“娘娘的，怎么生出的孩子就和她一条心，我石九杯也没有什么大毛病就是贪杯而已嘛”。他自言自语。村长不是每天都喝得稀巴烂，干嘛他的女人就对他那么的服服帖帖，毫无怨言。怪自己就不是村干部，喝酒了老婆不欢喜，也惹得邻里都对我翻白眼。“你一个农民也喝得摇摇晃晃，人家那可是应酬喝的啊，要和乡干部培养感情。说来也是工作需要，你个农民佬也在凑热闹。”隔壁的老人对他的批评那可是毫无留情面。说实在的，昨晚喝酒那可不是平常的一个等级。所以当石九杯靠在门边的时候就觉得昨晚的喝酒那可是自己人生的另一个起步，他也是和乡干部喝酒的，拉他喝酒的是村主任石满瓶。他摇晃着走下楼梯的时候，满瓶就贴着他耳朵说：“九杯啊，以后你可要多个心眼，乡长喊我叫上你喝酒，说明你的民兵营长可就指日可待了。”做个民兵营长这点芝麻官，没有什么权利，唯一的好处是在村民的眼里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喝酒。所以当这个民兵营长唯一的权利就是喝酒，再喝酒。他石九杯可没有什么能耐，但是要说喝酒他还可没有惧怕过谁，所以他觉得主任拉他当上民兵营长那是找对了人。村干部嘛，就是喝喝酒，年纪大点的可以养鸟，农忙时节就忙一阵。十九杯喝酒的确不是浪得虚名，他十九杯的名字也就喝出来的。喝酒这个东西可得有点天赋，要说也是祖上遗传，喝酒那石九杯的父亲可也是寨子里响当当的人物。遗传这个东西可有科学根据，但是村民却更多地从风水学去寻找根据。村民说，石家就扎在寨脚下，横跨在串流而过的小溪上。远看石家就像是住到了酒瓶口上。当然更进一步来说，咋一看石九杯的面相就是和酒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比常人大很多的鼻子，活像就是一个倒挂的酒杯占据了半壁江山。很快石九杯表现的机会就来了。当石九杯在家里煎熬地等待时，电话响起来。这一次来的是乡里的武装郑雅儒部长，是准备新一年的冬季征兵工作。在石满瓶的眼里，这个部长可是一个难以对付的干部。不是不好讲话，只是在酒桌上显得很麻烦。喝一口酒就得发一大通的道理，把酒杯举在半空，等了个烦透才招呼大家一起干杯。其余的时间，都要说着他的大道理和一些趣闻。见到部长，真的名如其人，好雅儒的部长。长得干干净净，头梳得光亮，戴个金丝边眼镜。就差女人的雪花膏，要不就可以上戏台去表演了。石九杯觉得有些吃惊，在他印象中武装部长就应该是个三大五粗之人，包括吃饭也应该是三下五除二。面对这样一个文静的乡干部，石九杯感到有些矜持。他想尽快地进入状态，就自觉地和几个乡干部搞上了几杯。坊间喝酒那是没有什么规矩的，从东到西，从左到右。你觉得该怎么喝就怎么玩。和乡干部喝酒，石九杯也是懂得这一回事，桌上得有个先后。所以他就先斟满了一杯，举到部长面前准备先来个敬酒。“哪里跳出来的李逵哦，长得真煞人，你觉得我喝这杯敬酒的原因是什么呢？”石九杯脸上一阵红，就怪自己没有见过大场面。“部长，辛苦了，先敬你。”石满瓶在一旁笑着回答。“我说喝酒啊，就是喜欢和你们这样的兄弟喝。喝得猴急的，醉也特快。我说这个农家乐，比县城大饭店的五粮液还有劲，喝过了也不上头。所以说到乡下喝酒就是痛快，人好酒好。”部长的嘴巴还是机关枪般地喷射，语言在石九杯的大脑变成了嗡嗡一团的苍蝇。“要说喝酒，我还到过贵州的黔东南，那里的人喝酒还有意思。用的是竹筒，大男人也还手把手地喝交杯酒。”人们都笑得很开心。石九杯举起的酒杯，酒已经泼出了半杯。手臂发麻，放下又举起。他希望部长能把话说得简洁有力，那样他就能尽快坐下。两杯下肚，石九杯感到力不从心。真如部长所说的那样，乡巴佬喝酒就是猴急，醉的快。他恨自己没有部长的口才，在席间他感到无所事事。举杯就是喝酒。相反部长现在才是刚入状态，意气风发。喝完酒，石九杯感到人都虚脱了。两个多小时的挣扎让他体验到和领导喝酒的难度。他不感觉累，这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所以，回家之后石九杯觉得要做的第一件事就得去了解一下关于酒的一些知识，酒席间该说些什么内容。那样，以后和领导喝酒了也不至于成为木偶。回到家的时候，老婆没有对他发难。俨然，老婆已经认同了他喝酒的这一回事。当下最要紧的是得学学别人部长，能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趁着进城的机会，他跑了一趟新华书店准备买些书来研究研究。最后他选择了一本中国酒文化这样的一本书。封面是精装，画了一个酒坛把整个页面都全部占据。我国是酒的故乡，也是酒文化的发源地，是世界上酿酒最早的国家之一。酒的酿造，在我国已有相当悠久的历史。在中国数千年的文明发展史中，酒与文化的发展基本上是同步进行的。书的导言，陈词慷慨，一泻千里，让他感到很骄傲。酒竟然是一种文化。他觉得自己喝了那么多年酒也不算冤枉。原来文化都被自己喝下肚子去了。杜康、欢伯、杯中物、金波，原来酒还有那么多的称呼。喝酒应该是一件高雅的事情，上次和部长的喝酒他已经感觉到。他也暗自对自己说，喝酒一定不要大吼大叫，要不就不高雅了。但是在农村里，不吼不叫那个鬼才理你呢。有肚才不行，你必须得表达出来让大家发现你是个人才。在这个社会里你一声不吭就无法引起别人的注意，要不就闷在肚子里发酵。有口才才是硬道理。还好石九杯是个很容易改造的人物，社会需要什么他就会往那个方向靠。他发现自己的努力有了很大的进步，以前喝酒就想拜瞌睡，现在却能趁着酒兴吹个天花乱摆，并附上比较到位的动作姿势。虽然他的举动有些模仿嫌疑，但是社会本来是互相抄袭，也就不足造成内伤。他觉得先得在桌上给农民们开始吹牛，再一步步提升。当然，村委主任和妇女主任也是他的表演对象。他举起了杯，放在半空，等着在座的人都安静之后才娓娓道来。“喝酒不是我的内行，对于酒的理解才是我的醉爱。无酒不成席，酒对朋友，酒能拉近大家的距离，能更好地解决基层中存在的各种问题。”主任白了他一眼，喝个酒能吹出那么多问题吗，不说难道会憋死你。他忍了忍，被县乡干部煎熬了那么多年，他也是很有耐性。“喝酒，我不得不提到我们伟大的周恩来总理。据说，在1949年的重庆谈判期间，周总理就成了我们毛主席的酒保。当时，酒桌上就像战场，酒量压不住敌人你就被吓退。还好，我们的总理可不是省油的灯。一路干杯过去，弄得国民党的一些不怀好意的军官连连吓退，民主人士们振臂高呼。谈判桌上也保住了我党的主动性。”妇女主任开始埋怨，她不是不敢怒，她是在观察到底在买什么关子。当然喝酒时候太无聊，如果没有石九杯的这一通乱舞，可能时间还要煎熬，所以她在一旁嘿嘿地笑，打发时间。这一次喝酒，石九杯大获全胜。知识是无限的，如果要想取得更大的成就，那就得花费更多的时间去研究关于酒的知识。每天上山回来石九杯就靠在藤椅上开始工作，晚餐的时候就对着自己的两个娃仔口水飞舞。对于石九杯老婆来讲，这些都是一场闹剧，只要不出大问题就可以了。他自个儿的事情，顶多就把他累死。但是石九杯已经是一条疯狗，咬人的事情也可能会做出来。在农村都是把村长看成干部，逢年过节或有喜事都有村干部的份。又是一年九月初十，正好是村里过节。石九杯也被村民请去喝酒。开始的时候石九杯一言不发，他觉得很累，自从当上民兵营长他可还没有好好舒服地喝上一次。陪着乡干部喝酒，可不是拉家常，他们说的你不一定听得清楚，但是也得似笑非笑地笑，也得憋足劲去面对。两杯下肚恰好，石九杯的酒兴来了。他举起的酒杯也停在了空中，嘴巴开始嗡嗡地发出了声音。声音很细，村民们都拉长了耳朵。“喝酒得讲个规矩，不要乱哄哄的，像一群未曾开化的野蛮人。喝酒不一定要大口闷的，有时候要细细地品尝，当然像这种低档的农家乐，即使伸长脖子去喝也没有什么嚼头。”他的老岳父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一脸的愠色。他岳父也是出名的狠角色，1962年兵，在村里说话也是没有半句让人舒服下咽。之前他对石九杯可是非常地不满意，自己一个长得算是有点姿色的大闺女就是坑在这样一个无所事事的男人身上。石九杯当然也不是儒林外史中的范进，不中举也吃不上国家的皇粮。他岳父也不是胡屠夫，也用不着屁颠屁颠地跟在石九杯后面讨个光彩。石九杯顶多也就是个民兵营长，自己还是正式的退伍军人呢。石九杯说得越来越上劲，口水飞舞，酒水下肚在他口中都已经变成了泛滥的酒话。半醉的微醺的，或者是懂点常识的村民们都跑开了。圈子越来越小，几乎就剩下石九杯一个人了。他岳父出现，见面就骂，两个人的脸都涨成了红关公。当然没有像儒林外史中的胡屠夫一样伸手一巴掌把九杯拍醒，但是也害得他够呛。“你不是自己找苦头吃，喝个酒用得着说那么多的屁话。说得严重点你就是在脱离群众，破坏干部和群众的关系。”“就是你说的屁话，害得人们都不敢喝酒，你吓跑他们啦。鬼迷心窍。”石九杯惊出一身冷汗，举着酒杯呆呆地站在原地。自从当上村干部自己就不能舒服痛快地喝个酒，陪乡干部喝酒，免不了他们饭餐上酒话的狂轰滥炸，自己连喝酒的劲都没有。现在跟村民们喝酒他们却像避瘟神般把自己支开，自己到底做什么孽，如此狼狈。他无精打采地回到了家，两个孩子正在院子里玩游戏。小儿子正在用杯子盛着水当做酒模仿大人们恭恭敬敬地给大儿子敬酒。他才发现喝酒已经渗透到自家的方方面，连下一代也在做好了准备。这个时候手机响了，拉开一看是村主任石满瓶。“你个鸟人，怎么一天都没有动静。晚上到我家吃饭，商量个事。”“好的，你准备最好的酒。天冷，你最好温一温。叫你婆娘打点酸菜，别腌得太咸了。石九杯不自觉地说上了很多话，这也是他的快言快语，主任对他的话倒是很中听。见到主任的时候他显得很落寞，这个五十上下村里的强人抬起了脸，头发有些凌乱，眼皮很明显地浮肿。几天不看到主任，他显得那么憔悴。“九杯，以后村主任的位置就你来当吧。我忙活了大半辈子，也该让位给你们了。”九杯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老练坚强的主任怎么一下子就突然退位了呢。看着他落魄的样子，他心生可怜。忙活了大半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却要退位。村干部是一个很累的职务，也是一个让人欲罢难休的位置，走上去就无法走下来。瞎忙半辈子，最后却什么也没有得到。“九杯，我真的老了。昨天去了县医院检查，医生说我得了很严重的胃病。他叮嘱我说以后不能再喝酒了，要不就有生命危险。这个病大半是做村主任喝酒落下吧。”石九杯很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腹部，感觉似乎也在隐隐作痛。这一年多来自己再也不是石九杯了，甚至九杯都不敢当。喝酒也在慢慢地折磨着自己的胃，力不从心。他在主任的身上看到了将来的自己，把胃喝坏了就得退出这一行。走出石主任的家，他觉得无比的烦恼。村主任这样一个香饽饽的饼子突然却变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石九杯当上了村主任，他酒照喝，饭桌上照样兴高采烈地吹牛。人们也没再向他抛去异样的目光，俨然人们已经认同了这个主任。喝酒回到家里老婆也服服帖帖地照顾。院子里两个孩子还是不厌其烦地玩着游戏，端着酒杯举到大儿子的面前恭恭敬敬地敬酒。两个孩子已经开始上一年级了，但是石九杯却没有时间去照顾他们，也没有监督他们到底完成作业了没有。看到这一切石九杯也是很烦恼，但是也得压在心底，这个位子上得去却下不来。除非也像满瓶主任那样胃出了毛病，实在无法继续撑下去。这个世界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那可是大新闻。天明的时候村子的鼓楼坪上就挤满了人，人们都在议论纷纷，有时还发出了满堂哄笑。石主任被人五花大绑地套在了鼓楼正中间园滚的大柱子上，一根麻绳紧紧勒住了他的身子，额头上还被盖满了公章。旁边他的老婆正在放肆地哭泣，引得村里的人连连好言相劝。看到这个情景真的很是狼狈。“你这个臭男人，每次喝酒醉了都要打我，把我和孩子们都当成出气筒。看我这回怎么修理你，今天你要在家乡父老乡亲们的面前发誓，说你石九杯以后不再喝酒，喝酒醉了也不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