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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莉：差一步成为巨匠本刊编辑 郝亚洲 时至今日，还有人在惋惜，如果卡莉能够像她的继任者赫德一样圆滑些，也许她的在任时间会更长。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卡莉就不是卡莉了，我们也看不到如此这段意味深长的企业改革史了2005年2月9日，美国商业周刊的资深记者伯罗斯恐怕要被冠上“观察家”的称谓了，因为他在三年前曾经预言，卡莉菲奥莉娜将会因为惠普和康柏的合并而下台。如今，他的预言实现了。那一天，大部分美国媒体都将这一事件和世通、安然的丑闻相关提并论，他们为这位力图挑战美国传统商业文化的改革者的下台而欢呼。更具戏剧性的是，很多老惠普员工选择了喝酒庆祝的方式，而惠普的股票也出现了小幅上扬。惠普董事会的成员也一改往日的低调作风，纷纷接受采访，对卡莉的执政“慷慨陈词”。就这样，一场持续六年的“卡莉新政”在喧闹中草草收场了。崭露头角卡莉菲奥莉娜出生在一个中产阶级家庭，父母都是文化修养极高的知识分子，对商业社会有着骨子里的抵触。由于父亲工作的原因，一家人总是居无定所。她的中学阶段甚至是在英国和非洲度过的。卡莉在自传中写到，正是童年时期自己所处环境的频繁变化，使得自己很早就适应了“变化”，她甚至已经学会了“在变化面前泰然处之”。在斯坦福期间，卡莉选择了史哲专业，在那里她接触到了阿尔伯特加缪的思想。加缪作为法国存在主义的代表人物，与萨特一起影响了整整一代的西方青年人。和萨特强烈的浪漫主义冲动相比，加缪的思维中多了几分现实主义的冷峻。他用“荒谬”来阐释世界的存在性，并认为“反叛”是面对荒谬现实的最好办法。同时，加缪认为世界是不确定性的，人要学会主动应对变化。也许是卡莉童年时期的动荡经历，使得她对加缪的思想有着天然的好感。而“反叛”也以理论的形式内化在了卡莉的心中。日后，无论是在朗讯分拆，还是在惠普变革中，卡莉都是以变革管理者的形象出现的，很难说和她童年、青年时期的经历没有关系。1976年，卡莉菲奥莉娜在斯坦福大学取得了中世纪史和哲学学士学位，随后，她根据父亲的意愿进入了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法学院继续攻读学位。然而，做惯了家里乖乖女的卡莉面对着自己极度不喜欢的专业，她选择了人生第一次正式的“反叛”退学。为了生活，她在一家房地产经纪公司做前台秘书。在那里她感受到了生活的压力和初涉商业社会的兴奋。随前夫托德在意大利度过了短暂的时光之后，卡莉选择了攻读马里兰大学史密斯商业学院MBA，从那时起，卡莉将自己完全投入到了商业世界中，而这恰恰是她的父亲最反感的。毕业之后，卡莉就进入到了AT&T，并为之效力了20年。1998年升为朗讯科技的全球服务供应业务部行政总监，管理一个占公司总收入达6成的部门。在朗讯，她拓展了公司的国际业务，领导完成了公司的首次上市，随后又负责公司从AT&T的拆分工作。在朗讯期间，卡莉成为了企业的象征，她一手将朗讯打造成了知名的网络系统服务商。随着朗讯科技市值的直线攀升，卡莉成为了美国最优秀的商界女性之一，并因此得到了财富的青睐，超越了奥普拉温弗瑞（美国最著名的脱口秀栏目主持人），被评为了美国最具权威的商界女性。彼时的卡莉，如日中天。糟糕的惠普1930年，戴维帕卡德成为了斯坦福大学电机工程专业的新生。酷爱无线电课程的他在当时的导师特曼（日和他们成为了合作伙伴）的课堂上结识了有着同样志趣的比尔休利特。两个人很快成为了好朋友，并立志在电机领域做出一番事业。1938年，从GE辞职的帕卡德和休利特开始了著名的车库创业。两人通过不断的产品创新，使公司赢得了巨大利润。惠普公司发迹于创新，两个创始人也深深懂得创新对于公司的意义，并将其写入了惠普之道。随着惠普在计算机、计算器和激光打印机方面不断领先创新，公司逐渐成为了全美最优秀的科技公司。而提倡不断创新、员工自由、企业社会责任的“惠普之道”，也成为了美国企业的金科玉律，被视为美国商业精神的基石。这样就不难理解，为何当卡莉改造“惠普之道”时，会成为全美商业社会的公敌。然而，进入到20世纪90年代以来，惠普经历了严重的危机。1991年，当时的惠普公司是一个分部、集团林立的结构，另外还有各种各样的特别任务小组、评议会、委员会来改进协调工作，这就使惠普形成了一个复杂的官僚机构，一项决定的出台常常被拖延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时任CEO的路普莱特无法将惠普带出困境：惠普收入的增速在持续下降、经营项目繁杂、业务下滑，在持续攀升的技术市场，惠普的股价从高点下跌长期低迷徘徊。由于1998年盈利仅为29亿美元，下滑了6%，没能达到董事会在3年前制定的任务，所有管理层人员的薪水也被削减5%。在被戴尔、IBM甩开一大段距离之后，惠普沦落到了第二阵营之中，而普莱特和董事会之间的矛盾也在日益加深。 媒体普遍认为，惠普已经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 争议之旅一个是如日中天的变革领导者卡莉有着分拆和兼并的管理经验，并在IT圈有着深厚的人脉资源；一个是60多岁的老迈企业在互联网阶段和个人消费时代来临时的迟钝反应，使惠普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代表美国商业精神的创新企业了。它急于寻找一位能够快刀斩乱麻的高手。 很快，惠普董事会就开始了和卡莉的接触。在这个过程中，普莱特和董事会的一些大佬互相攻击、拆台和推诿责任，卡莉从一开始就注定要面对复杂的管理层关系。 卡莉成为CEO也许并不是新闻，但是成为了惠普的CEO就是大新闻了。首先，惠普是一个相对保守的企业，从内部提拔经理人是其长期贯彻的制度，也是“惠普之道”中的内容；其次，卡莉雷厉风行的管理手腕和惠普温和的企业特质南辕北辙。所以，当惠普把卡莉推到前台时，美国商业社会的惊讶程度可想而知。嘲讽、质疑和攻击，这应该是当时美国大多数媒体的态度。有媒体这样形容卡莉和惠普的关系：卡莉是一个激进的左派分子，而惠普是一个保守的右派分子，这场新政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左右互搏”的局面。“她看上去像克林顿” 除了董事会之外，没有一位惠普员工知道自己未来的老板是什么样子。当他们发现与设想中有着满头白发和深厚的计算机行业背景的CEO形象相差甚远时，开始感到兴奋和不安。 每天都要穿阿玛尼，抹香奈儿示人的卡莉让员工们觉得，穿百慕大T恤和短裤的日子结束了。但是，卡莉丝毫不担心自己会被传统的惠普文化拒绝。上任后首先做的事情就是召见几位有可能反对她执政的经理人。据内部员工回忆说，这些经理人在跟卡莉谈完话之后异口同声：“她难以让人抗拒”。 的确如此。在与员工交流时，卡莉对惠普一针见血的评价和强大的交流能力都让员工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振奋。他们被卡莉的眼神、举止和谈吐所折服。有人骄傲的说，太阳微系统有麦卡尼利，戴尔有迈克尔，我们有卡莉。甚至有人将她比作了时任美国总统克林顿，因为卡莉似乎明白所有员工的心思，并能更平等地对待他们。 然而，当这位外来CEO在最短时间之内，对有些变味和不合时宜的“惠普之道”表现出一些反感时，情况出现了变化。卡莉认为，“惠普之道”强调的尊重人，如今变成了互相客气和说话不痛不痒，人们为了不得罪他人，很少将自己的坦诚想法说出来，而是更喜欢背后议论。创始人提倡的工程师文化使惠普陷入了有技术、无营销的窘境。所谓的坚持创新，也都是在不了解客户需求之下的盲目创新。2000年，卡莉在给股东的公开信中写道：“近年来，惠普方式的宗旨遭到了歪曲。它被用来避免冲突，成为管理不善的借口和过分强调一致的保证。很明显，这不是我们的创始人的原意。”卡莉对惠普企业文化的革命没有采用任何曲线和语焉不祥的方式，她希望用最直接和最快的速度完成文化上的改造。主修中世纪历史的卡莉深知，文化先觉往往是行为革命的先导。因而，卡莉采取了更激进的做法自己担任企业形象代言人。这一直是美国企业家谨慎采取的方式，最有个性的乔布斯也没敢出任苹果的代言人。当卡莉倚靠自行车，站在车库前面的广告形象出现后，舆论一片哗然。有人指责她在对一直鄙视英雄的惠普文化进行挑衅，也有人认为，卡莉正以实际行动让惠普焕发生机。“不能有借口”与卡莉进行文化改造的激进风格相同，组织机构的变革也是全方位的。卡莉认为，快速的全盘调整才是真正的变革。她对媒体说：“不是那些最聪明的物种才得以生存，也不是最强大的物种才能生存，那些最善于调整自已以适应变化的物种才能够生存。”惠普的传统组织机构非常分散，曾经有87个部门，每个部门有自己的财务制度和营销团队。因而，每个部门都可以看做一个独立王国。卡莉决心将87个部门改制成两个技术部门领导之下的17个部门，将大量的重复资源合并到一起，提高运营效率。然而，与传统的总部纵向集权链不同的是，卡莉强调了横向沟通。显然，卡莉有意将部门集权的弊端最小化，然而与此同时，CEO权力也在不断加大。为了能在变革过程中将自己的意图贯彻，卡莉采用了“唯我独尊”的集权方式，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也成为董事会将其解雇的主要借口。 在进行组织变革的过程中，卡莉的铁腕风格显露无疑。一次，UNIX服务器主管比尔罗素在向高管层汇报计划执行情况时，说“结果有可能会低于预期”。话还没讲完，卡莉就打断了他：“让我先说清楚，完成这些数字，你不能有借口。如果，你不能完成，我会找来能够完成的。”罗素后来对同事说，他作为一个男人，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耻。卡莉式惠普 卡莉一直认为，惠普应该由产品提供商向服务提供商转变，这才符合社会信息化发展的需要。于是她提出了全方位为客户服务的理念，在这一理念的指导下，惠普开始加大销售力量的投入。在史密斯管理学院时，卡莉就提出物质刺激才是真正让员工产生动力的刺激方式。她对惠普销售进行了绩效导向的薪酬变革，也就是俗话说的上不封顶原则。很快，有的销售人员开上了法拉利。员工对此议论很大。因为在惠普文化中，员工的薪酬不多，也很平均。大家认为不是为了物质，而是为了某种文化共识而在这里工作。然而，卡莉的改革打破了这种“平衡”的局面，薪酬差距的加大让很多人无法适应，而卡莉的做法是让反对她的员工走人。如此之下，惠普的销售前端中，剩下的都是进取心强，业绩好的人，当然这些人也是最认同卡莉的。当时的媒体评价说：老惠普的温和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卡莉式的自信和进攻姿态。孤独的掌门人从卡莉进入惠普的第一天起，就注定了她将会独自奋战。她在自传中写道，为了不让惠普的老员工对这位新任CEO的到来感到恐慌，她没有带来自己的团队，而是选择了“单刀赴会”。而逆火的作者伯罗斯认为，卡莉的天性如此，她喜欢一个人战斗。在史密斯管理学院读书时，她就不像其他同学一样每天晚上开车回家。她经常一个人在学校的俱乐部里喝咖啡，把自己完全沉浸在商业管理的思考当中，甚至当她面对第一次失败的婚姻时，都在用哈佛商学院的案例思维进行反思。来到惠普，卡莉依然延续了读书时的习惯，喜欢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习惯了能经常在天井里看到企业领导人的惠普老员工很不解：为什么卡莉如此傲慢？除了必要的员工交流，卡莉几乎不迈出办公室一步，甚至午饭也在那里吃。在处理高管关系时，卡莉更是体现出了“独”的作风。据说，她只和两位高管的关系比较紧密，而且都是女性。在她的眼中，公司的一切行为都是在为实现自己的变革目标而进行。所以她只和高管团队的成员保持若即若离的工作关系。不幸的是，由于她激进的改革措施，她和高管团队之间连和谐的工作关系都难以保持。幸运的是，卡莉的表达才能和对变革的执着，使她总能在关键时刻获得大多数人的支持。“独行”的作风，让很多人评价她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权力欲望。最终，董事会提出为卡莉设立COO的要求，企图向下分权，结果遭到了卡莉的坚决抵制，双方将脸皮彻底撕破。在2005年初，矛盾激化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卡莉被扫地出门。 和巨匠一步之遥卡莉的惠普之旅究竟是成功还是失败？这取决于我们用什么标准来评价。按照美国媒体的说法，惠普股价的下降，以及合并康柏后的新惠普没能在最短时间内取得预想中的业绩，这就说明了卡莉的失败。但是，如果看到她的继任者赫德的做法，他们愿意改变自己的说法吗？赫德本人已经承认，自己完全是在执行卡莉的变革目标。虽然变革目标并未改变，但为人本分，擅于与创始人家族保持良好关系的赫德赢得了比卡莉更多的尊重。至于卡莉为什么在最后失去了董事会和华尔街的支持，除了短期业绩和惠普内部激烈复杂的执政环境之外，真正的原因还在于卡莉激进、强硬的个性。在一直强调女性“玻璃天花板”的男性商业世界中，卡莉力图打破这层天花板。当她将自己对于变革的理解诉诸于保守势力强大的惠普时，铁腕和强权是唯一可行的办法，而她也注定成为了惠普变革路上的铺路石。不管怎样，卡莉菲奥莉娜在惠普进行了极具个人色彩的改革。短短六年间，她完成了企业组织结构和产品结构的改造，并使惠普的产品以科技和创新的形象和消费者亲近；她利用自己的个人魅力让全世界对这家步伐缓慢的企业刮目相看；卡莉本人连续三年上榜财富最具权势的商界女性，她让对女性CEO冷嘲热讽的男权主义者闭了嘴。和中国古代大多数失败的变法相似，由于变法者自身的激进性格与旧有的文化惯性产生了撞击，在变法者无法将其驯服的情况下，失败倒台就成了这类人物的宿命。有人总结说，妥协才是寻求变法成功的最好方法，然而变法者身上缺少的就是擅于妥协的基因。早有评论家说，如果卡莉菲奥莉娜能够将惠普带出计算机的低迷时期，并很好地处理与康柏合并之后的管理问题，她必将是一代管理巨匠。很可惜，卡莉提前结束了自己充满激情的惠普执政者生涯，最终，她离巨匠只差一步。 卡莉在自传中这样写道：“人们都认为渐进的改革更加保险，但它往往难以冲破组织内的惰性和阻力。一旦迈上了改革之路，回头就是失败。”BLOCK 惠普并购功过2001年，卡莉主导了惠普和康柏的合并。然而2005年，卡莉因并购案的原因被迫辞职。然而如今，“并购促进惠普发展”这一逻辑已被证实。商业研究院的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