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腐败的根源及其制约机制

论腐败的根源及其制约机制腐败是一种十分复杂的社会现象，是任何国家在其历史发展过程中必然会出现的一个问题，不论在何种社会制度下，这一恶习都未曾被完全地解决。我国理论界从不同的角度对腐败进行了考察，从而形成了各种不同的涵义界定，同样，世界各国研究人员对腐败的理解也是不一致的。尽管腐败的标准和定义目前尚未统一，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即腐败总是权力的腐败，腐败现象离不开权力的运作，在一切社会中，腐败总是同一定的公共权力密切相关。 本文将从分析权力的本质出发，挖掘腐败产生的根源, 进而提出有针对性的权力制约机制。关键词： 权力 腐败 制约机制一 腐败是权力异化的极端形式1. 腐败的内涵-学界概念的借鉴和归纳当前，国内外学者对腐败的定义有不尽相同的规定：王沪宁教授给腐败下的定义是：“公共权力的非公共运用”1。中央编译局何增科研究院认为：政治腐败概念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的政治腐败是指由于掌握政治权力的整个统治阶层只顾追求自身利益而导致的政治制度或政治治理的全面败坏（前者指政体腐败，后者指政权腐败），狭义的政治腐败是指公职人员个人或小团体为了私人目的而滥用公共权力或资源的行为，它实际上是指政治中的腐败及具体的个人或团体的具体腐败行为。2中央党校林喆教授认为：“腐败，也即权力腐败。它特指权力只能的蜕变。从法哲学的角度看，凡是行为主体为其特殊利益而滥用权威或偏离公共职责的现象都可以视为权力的腐败。”3美国著名政治学家萨缪尔.P. 亨廷顿认为“腐化是指国家官员为了谋取个人私利而违反公认准则的行为”。4 美国当代政治学者迈克尔.约翰斯顿将腐败界定为“为追求私人利益而滥用公共角色或资源”，同时强调“滥用公共私人，甚至 利益在许多社会里成为争论的内容，并在绝大多数社会里这些词具有不同程度的模棱两可性”。5 美国华盛顿大学政治学教授阿诺德.J.海登海默在对众多关于腐败的观点进行审核的基础上给出了目前西方社会比较普遍认同的关于腐败的定义。他指出：“腐败就是运用公共权力来谋取私人利益的行为”。6清华大学廉政治理中心任建明教授指出：腐败就是委托权力被用来谋取私利的过程和行为。 腐败有几个特征：腐败的主体是公职人员及与公职人员发生权力关系的人；腐败的客体是公共权力；腐败的目的是谋取私人利益；腐败的手段是滥用公共权力；腐败的结果是侵犯公共利益；腐败的实质是以权谋私，这里的“私”涉及金钱、商品、服务等物质利益；名誉职位晋升等地位利益以及性的特权。7根据国内外学术界对腐败的定义，通常可以得出关于腐败的一些基本结论：（一）腐败是一种非常复杂的现象，从不同的学科可以做出不同的界定。但总体来说，透明国际将腐败界定为“利用公共权力谋取私人利益” 8 基本上是比较公认的腐败的定义，尽管这个定义仍十分模糊。（二）在有关腐败的定义中，一般都含有三个方面的内容：A.腐败的主体是 公共权力的持有着，不管这一持有者是个人还是集团或单位，只要有公共权力存在，即存在腐败的可能。这种公共权力既可能是一种行政的、司法的、立法的国家权力，也可能仅仅是一种公共机构的委托权力，而腐败意味着对这种委托的权力或职位的背弃；B.腐败中必定包含私人利益或私人目的的不正当实现。这种私人的利益既可能是物质的，也可能是非物质的，比如职位的晋升、机会的优先等。C.腐败必然意味着对公共利益的侵蚀，不管这种侵蚀是长期的还是短期的，显性的还是隐形的。2. 腐败的根源-公共权力的异化 阿克顿定律引出的困惑英国著名历史学家阿克顿勋爵（18341902）在权力与自由一书中指出：“权力，不管它是宗教还是世俗的，都是一种堕落的、无耻的和腐败的量。”“权力导致腐败，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权力内在地存在着一种异化的机制，它的可交换性和不平等性，以及能够增值的特点，使它有可能被扩张而滥加使用。9导致权力异化并且形成腐败的因素很多，但究其根源，则是权力本身所具有的被腐败的可能性，即公共权力从其产生起就存在着否定这种权力公共性的异化力量。这就是权力的特点和内部存在的各种矛盾：（一）权力的二重性权力的公共性质决定了公权力的主体具有双重身份：一方面，权力主体是个人，因具体职责而生的权力由从事该职业或职位的官员个人所拥有；另一方面，官员个人作为权力主体，其权力具有代理性或代表性，他只是该权力的形式主体，真正的权力主体是具体群体。（国家机关或公共单位，而依据“主权在民”的原则，国家权力在本质上属于人民）。任何一种公权力主体都包括两个方面：形式主体和实质主体，公权力本质上的非个体性决定了任何将公权力“私有化”的行为，总是对公权力所代表的集团利益或国家利益的否定。官员一旦将自己形式主体的身份当作实质主体，便不可避免地将公权力看作私权力，其权力运作的价值取向便不是人民或国家的利益，而是自己的个人利益。10权力本质上是公众意志的反应，是维护公益的工具，但公共权力最终要由具体个人和集团来行使，这就使权力本身具有内在的矛盾性：一方面，权力与公众利益相关联，权力的公共性要求其行使者必须运用手中掌握的权力造福社会，造福人民；另一方面，权力又同具体行使者的个人利益和其所属的集团利益相联系，私欲会诱使权力的具体行驶者借公权行私利。恩格斯曾经深刻阐述了公共权力的异化根源于其自身的两重性。他指出：社会为了维护共同的利益，最初通过简单的分工建立了一些特殊的机关。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机关为首的是国家政权为了追求自己的特殊利益，从社会的公仆变成了社会的主人。这样的例子不但在世袭君主国内可以看到，而且在民主共和国内也同样可以看到。只要有国家、政府的存在，公共权力的这种双重倾向（即公共权力运行的公共性与公共权力运行的非公共性倾向）就不会消失。同时，由于行使权力的官员同时又是社会独立的“理性经济人”，“经济人”的本性使他有满足个人欲望的内在倾向。因此，公共权力的异化在权力运行过程中随时可能发生。（二）权力主体与客体的不平等性权力通常是以“命令服从”的轨迹运行。服从既是构成权力的要素之一，又是权力实际存在的不可缺少的条件，只有当权力主体的命令、意志的表达对权力客体形成压力并迫使其做出服从的行为时，权力才能得到实现，可见权力主体对客体是不平等的。然而，非平等性是政治权力最为本质的特点，可以说是常态。权力的不平等性不一定需要用明示性的言语和行为的方式表达，权力自身的权威、强悍、暴力、命令等，日久天长广泛渗透于社会成员思想观念形态之中，促使骚乱、斗争、冲突、喧杂、散漫等无序状态转为有序状态。从应然上讲，权力并不属于个人；从实然上讲，社会体制中的职位，是权力的标志。当某个具体的人在权力机构中获得一定的职位，就获得一定的支配权，不管这种权力是硬权力惩罚权、决策权、用人权、指挥权、奖赏权等)，还是软权力(个人影响力、权威影响力等)，都会对他人发生影响。权力的不平等性，就会持久地表现出来。应当指出，公平的冲突解决因缺乏服从要素而无权力可言，不公平的调解以一方的服从为权力存在的象征。支配和服从是形成权力不平等性必不可少的要素。11（三）权力的可交换性权力的交换性表现为以权力为资源进行的有形的和无形的交换。权力是外在型的压力和服从力，与人的生理能力和认知能力不同，它可以通过一定的媒介进入流通领域。抽象的公共权力本身是无法交换的，但权力一旦腐败，就为权力进行交换提供了最佳契机。在这种条件下，权力可以通过权利主体的更换而发生转移，“权力如同物的所有权一样是可以转让的”。 12公权力进入市场并被交换，造成了社会资源分配的及其不公正。特定的公权力一旦与职务、主体、客体、职能这些基本构成要素相分离，便失去了原先的性质和特定的价值，而成为一种背离实质主体的意志且为它难以控制的凌驾于主体之上的异己力量。13权力一旦进入流通领域便使得社会稀有资源越来越集中于少数人手中，权可以生钱，钱可以生权，权钱交易(交换)导致权力腐败。公权力的异化所产生腐败并非是某一种经济体制所特有的产物，但是在经济体制由指令性模式向市场模式转换的阶段表现得尤为突出。供需之间的严重失衡，二元体制的存在、政府职能尚未完全转变的现状，以及社会对商业价值的过分强调，这一切都加深了公权力对市场的渗入，使市场中权力交换现象呈现出极为复杂的状态。各权力的交换因不同的主体、客体、行为方式、所借助的力量以及责任实现的程度而显现出不同的特点。在向市场经济过渡的过程中，腐败现象始终是社会无法回避的一个错综复杂且棘手的重要问题。3. 腐败的诱因-权力主体的私欲权力自身的矛盾为腐败提供了可能性，但不会自动转化为现实性；促使这种转化实现的因素正是权力主体的私欲。如果把权力比作腐败的种子，那么权力主体的私欲就是使这一种子发芽的阳光、温度或水分等外在条件。从某种意义上讲，人类社会的所有活动都是围绕着名利而进行的，既不为个人名利，又不为团体及民族或国家的名利的活动是没有的。在名利问题面前，有些权力主体能够把个人利益与社会利益相协调统一，但是另外一些权力主体却以狭隘的个人利益为本位。私欲的膨胀必然会导致主体采取后一种价值取向，这就是名利问题上的价值取向错位。在现实生活中，名利总是具体地体现为物质性的和精神性和权益，私欲自然也就表现为对物质性和精神性权益的占有，而这种贪欲是永无止境的。在官本位社会环境里，权力就成为满足私欲的最佳工具。自私的掌权者必然会滥用手中的权力达到满足其无限私欲的目的，从而导致权力均异化和腐败。 二权力腐败的制约机制1. 针对权力的二重性-建立以权力制约权力的机制政治学理论告诉人们，权力发生异化，走向腐败的唯一条件就是监督失效。权力和监督是一个矛盾的两个不同方面，有权力就应有监督。 权力主体在代理行使国家或人民赋予的权力时，之所以能够以权谋私，扭曲权力本初的目的，一个很大的原因便是权力过于集中，缺少监督与制衡。以权力制约权力-这一机制的核心是分权，使不同权力机构之间形成一种监督与被监督或相互监督的关系。尤其是高级的权力对低级权力机构的监督关系。孟德斯鸠在论法的精神中指出：一切有权力的人都容易滥用权力，要防止滥用权力，就必须以权力约束权力。从公共权力的强制性看，唯有与之同样具有强制力的权力才能够与之抗衡，因此，必须建立和完善制约公共权力监控机制来规范政府公共权力的运作。这种监督主体，必须位于被监督者之上，而不隶属于被监督者。监督主体依据一定的法律法规对公共权力的行使者进行制约，这种制权活动应该不受任何其他机关、组织、或个人的非法干涉，尤其不应受到被监督者的控制，否则丧失这种独立性，就会出现“虚监”、“弱监”的现象。2. 针对权力的不平等性-建立以权利制约权力的机制 以权利制约权力这一机制的实质是使公民成为监督公共权力的力量。这种思想具有深厚的理论基础。卢梭曾设想，全体人民定期集会而成为主权者共同体来决定公共事务，是阻止政府篡权及蜕化倾向的办法。格斯总结巴黎公社经验时指出，防止工人阶级自己的公仆蜕变为“主人”的趋势的根本、有效方法之一，就是人民掌握罢免权，可以随时撤换那些不称职的公社委员。公共权力必须以管理公共事务，维护公共利益为基本价值取向。作为授权人，公民有权知道和监督公共权力运行。以权利制约权力的涵义在于，在正确理解权利与权力的关系的基础上，恰当地配置权利，以使它能够起到一种限制、阻遏权力之滥用的作用。承认公民的权利，例如财产权、人身自由权和隐私权等，政府权力不能逾越它的界限而侵入公民的权利领域。这样，公民的权利对于政府滥用权力起着一种阻碍与制约的作用，公民的权利作为一种标识，提醒政府注意到不要逾越权力的法定界限。当政府逾越权力的法定界限、滥用权力或有不当行为时，这些权利可以保证公民作出一些积极的反抗，迫使政府收回它的权力触角或改变不当行为。如公民对政府某些行为提起行政诉讼的权利，这种起诉权利提供了一种撤销或改变政府机构某些行为的机会。这些权利要发挥积极的制约作用，有的需要与公共权力内部的制约机制相配合，而有的却可以单独发挥这种作用，法律赋予了这种权利改变或影响公共权力关系的能力。可以发挥积极制约作用的公民权利还有：选举权，言论自由权，参与权，结社权，知情权等。通过立法途径将众多的公民权力合法化，使公民增强权力主体意识，有利于公民自主对公共权力监督，而不是一味地对权力“俯首称臣”。 3. 针对权力的诱因-建立以道德制约权力的机制 从行为逻辑来看，一切腐败行为都是从背离道德开始的，道德腐化是权力主体走向腐败深渊的第一步。道德制约权力，其要义就在于“培养官员内心的道德力量，增强他们抵御外部不良诱惑的能力，从而减少滥用权力的可能性，即通过制约灵魂而制约行动”。14 通过道德教育，提高公职人员的道德认识、强化公职人员的道德意志、鉴定公职人员的道德信念，进而使民本服务的道德价值真正地内化为道德习惯。 通过道德立法，将以德施政抽象的道德目标、道德要求转化为具体的、可操作的从政规范和准则，从而明确权力运行的道德边界。法律的强制性使公职人员逾越道德边界时受到必要的惩戒。 从道义层面对权力主体的失德行为进行问责，休斯曾指出：“公共行政无论在总体还是在行政人员个人那里，都应该把公共利益作为不可移易的责任目标，任何脱离这一目标的行为都是对其责任的背离，而且应当承担起后果和责任，即使得不到法律的惩罚，也应该受到道德的谴责”。15 要确立社会民众进行道德谴责的主体地位，并建立“道德谴责道德评估道德追责”的效力保障机制。16为权力主体和社会民众提供交往平台，公众对公职人员的不道德行为予以揭露和批判。近几年，越来越多民众自发地直接参与监督公共权力的活动，逐步活跃起来的民间组织，如民意调查机构、民间咨询机构，特别是通过网络来拓宽民意、民主渠道，对公共权力的运行，对各层次政府职能部门政务的监督起到不可低估的作用。参考文献：1. 王沪宁：腐败与反腐败-当代国外问题研究M.上海人民出版社 1990年版，第53页.2. 何增科：反腐新略：转型期中国腐败问题研究M.中国编译出版社 2002年版，第1-2页.3. 林喆、马长生：腐败犯罪学研究M.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2年版，第9页.4. 萨缪尔.P. 亨廷顿：变化社会中的政治秩序M.王冠华、刘为等译，沈宗美校，上海世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