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商业的发展和商业政策_罗吉义

云南财贸学院学报1998年第 5期 宋代商业的发展和商业政策 罗 吉 义 宋代结束了五代十国的割据局面 ,社会环境比 较安定 ,是生产发展的有利条件 ,生产的发展又为商 业的发展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宋代商业的发展 ,超过 了唐代的水平而进入了比较成熟和高度繁荣的阶 段 ,可以说 ,宋代商业的发展达到了封建社会商业的 发达形态。 宋代商业的发展 ,自然与生产的发展分不开 ,但 宋王朝实行了一系列有利于商业发展的政策是尤为 重要的 ,值得我们去发掘、去总结。 一 宋王朝 (公元 960年至 1279年 )建立之初 ,为稳 定统治秩序 ,采取一系列有利于生产发展的措施 ,如 实行招抚流民 ,鼓励开垦 ,兴修水利 ,废除苛捐杂税 , 推广先进的农具 ,改进耕作制度 ,等等 ,收到了良好 效果。例如垦田面积 ,据估计 ,公元 976年全国为 295 万顷以上 , 996年为 312万顷以上 , 1021年增加为 924万顷以上 ,而到 1064年至 1067年已达 1470万 顷。 宋代商品生产得到发展 ,除粮食成为一项主要 商品外 ,经济作物的大量生产较为突出 ,各地已涌现 出一批专业种植经济作物以供市场的农户 ,形成了 经济作物的专业经营区域。如太湖中洞庭山的农民 , 专门种植柑桔 ,而“糊口之物 ,尽仰商贩。 ” (鸡肋篇 卷中 )即柑桔全作为商品供应市场 ,而生活所需之物 又靠市场供给。如洛阳、彭州、苏州、陈州种植牡丹等 名花 ,湖州安吉许多农民专事养蚕。又如淮南、荆南、 福建、川蜀诸路有大批农民专事种植茶叶 ,每年上交 政府专卖的茶叶就达 1400至 1500万斤。 成为大宗商品的还有手工业产品。 手工业产品 中 ,除传统的纺织、编织、陶瓷等产品外 ,突出的是矿 冶业发展较快 ,产品丰富。 北宋初年 ,全国矿冶业只 有 201处 , 到宋英宗时 (公元 1064年至公元 1067 年 ),增为 271处 ,铜、铁、锡、铅、金、银等矿产量 ,比 唐代增加几倍至几十倍。 宋仁宗时 (公元 1023年至 公元 1063年 ) ,每年产铜 510万斤 ,铁 724万斤 ,锡 33万斤 ,铅 9万多斤 ,金 1. 5万余两 ,银 21. 9万余 两。随着矿产品生产的增加 ,金属制品的生产迅速发 展 ,尤以铁制农具、铜制手工业产品的生产较为突 出。 宋代木版印制术的普遍应用 ,促进了纸张的生 产。如徽州每年上供七种纸共达 144万多张 ,江东路 年产纸 325万多张 ,江西路年产纸 127万多张 ,湖北 路年产纸也有 55万多张。纸张需要量和生产量的猛 增 ,又促进生产技术的提高 ,当时驰名全国的纸有平 江府的彩笺、蜀笺 ,温州益蜀纸 ,台州黄岩玉版纸 ,翕 州表纸和麦光、白滑、冰翼纸 ,杭州藤纸 ,绍州府竹 纸 ,宣州宣纸等。 商品生产为商品交换提供了前提 ,促进了商品 交换 ,大米、棉花、茶叶、食糖、药材、丝织品、葛麻织 品、金银器皿、陶瓷器皿、纸张、文具、书籍 ,以及犀 角、象牙、玳瑁、珊瑚、玛瑙、乳香等 ,都是日常交易的 商品。 如京城汴梁 ,市场上的商品就十分繁多 ,据周 邦彦的汴都赋记载 ,有“安邑之枣 ,江陵之橘 ,陈夏 之漆 ,齐鲁之麻 ,姜桂藁谷 ,丝帛布缕 ,鲐此 鱼鲰鲍 ,酿 盐醯豉。 或居肆以鼓炉橐 ,或鼓刀以屠狗彘。 又有翳 闾之珂王 千,会稽之竹箭 ,华山之金石 ,梁山之犀象 ,霍 山之珠玉 ,幽都之筋角 ,赤山之文皮。与夫沉沙栖陆 , 异域所至 ,珠形妙状 ,目不给视 ,无所不有 ,不可殚 记。 ”宋代商品交换的营业额也是十分可观的 ,据宋 史 食货志所载 ,用商税进行推算 ,仁宗皇佑年间 (公元 1049年至 1053年 ),达到八千万贯 ,平均每人 购买商品在三贯以上。 宋代商业的发展 ,达到封建商业的发达形态 ,首 先表现在商业分布与内部分工趋于成熟上。 商业分 布趋于成熟可以分别从空间和时间两个方面来认 识。 从空间上看 ,坊市制被打破 ,集市、镇市和草市 发展。 隋唐时期 ,城市中坊和市是分别设置的 ,坊是 居民区 ,市是买卖场所 ,店肆集中在市内 ,买卖必须 在市内进行 ,人们进行交易必须遵守政府法令 ,接受 政府专设的市场官员的管理。但到唐末 ,特别是到北 宋 ,随着商业的发展 ,这一制度被打破 ,居民可以临 街开门 ,坊中也开设店铺 ,进行商业活动。 如到宋神 59 宗年间 (公元 1068年至 1085年 ) ,“近者 ,坊市之名 , 多失标榜。” (吴郡图经续记 )坊市界限的打破 ,商 业活动渗入居民区 ,已成为城市经济生活的重要组 成部分。 与坊市制打破的同时 ,不少城市逐渐扩大 , 不得不在子城外构筑罗城 ,如江平府、越州、潮州、明 州、常州、台州、严州、徽州等 ,都有子城和罗城。还有 的城市 ,罗城筑了两层 ,还不能适应商业发展的需 要 ,只得突破城的限制 ,在城外建立起居民区和市 来。 如京城汴梁 ,罗城就有两层 ,到公元 1015年 ,又 在城外置了八个城厢 ,以适应商业发展的需要。 宋 代 , 商业城市不断增加。 据文献通考记载 ,公元 1077年以前 ,全国诸州商税额 , 40万贯以上的有东 京、兴元、成都 3处 , 20万贯以上的有蜀、 彭、永康、 梓、遂 5处 ,其他 10万贯以上的有 19处 , 5万贯以上 的有 30处 , 3万费以上的有 51处 , 1万贯以上的有 95处 , 1万贯以下的 105处 ,共 308处 ,这反映出北 宋时期商业城市在 300个以上。北宋时期 ,城市中出 现了许多类型的集市 ,一种是每月定期的庙市;一种 是一年之中定期的大集市 ,这又以专业性的定期大 集市为著称 ,如药市、蚕市等 ,还有节令性的定期大 集市 ,如灯市、百索市、乞巧市等。 宋代前 ,草市只在 农村出现 ,到宋代草市已发展到城市 ,政府并设官收 商税。随着商品交换的频繁 ,集市和草市又发展为镇 市 (小于城市的市场 ),镇市发展较快的是江浙一带 , 如临安 ,仅赤县所辖就有镇市 15个。又如建康府 ,辖 下有 14个镇、 20多个市。 从时间上看 ,营业时间延长 ,夜市出现。 为适应 商业发展的需要 ,宋代在营业时间上 ,除有日市外 , 还有早市和夜市 ,交易十分活跃。如早市和汴梁皇城 东北角的潘楼酒店 ,“其下每日自五更市合 ,买卖衣 物书画、珍玩犀玉 ,至天明 ,羊头、肚肺、赤白腰子 、 奶房、肚肱、鹑兔、九鸟鸽、野味、螃蟹、蛤蜊之类讫 ,方 有诸手作人上市 ,买卖零碎作料 ,然后饮食上市。 ”在 潘楼东十字大街 ,“每更点灯博易买卖衣物、图画、领 袜之类 ,至晓乃散 ,谓之鬼市子。” (孟元老: 东京梦 华录卷 2)。 宋代商业的内部分工趋于成熟 ,其一是行业分 工更细 ,不仅有商品交易的分工 (各种“市场” )和商 业分工 (各种“行”) ,而且有手工业分工和服务业分 工。如市 ,有鱼市、马市、牛市、鹌子市、瓮子市等;行 , 有米行、姜行、纱行等。 手工业分工 ,有大货行、小货 行等 ;服务业分工 ,有客店、浴堂、瓦子等。 其二是行 业内部分工也细。行业内的分工 ,在不同类的行业内 部 ,分工又不尽相同 ,如药行分为综合性药铺和专业 性药铺 ,饮食店分为一般性饮食店、酒店、小吃店、茶 店等 ,酒店又分为正店和脚店等。 宋代商业发展达到封建商业的发达形态 ,同时 表现在商业经营管理的完备上。具体是: 从经营环节 的分工看 ,商业分为批发和零售两个环节 ,零售商业 又分为大型商店和小型商店; 商人分为行商和坐商。 从交易程序上看 ,宋代的商品交换已有较完备的程 序 ,如米市批发供应有一定的规矩 ,米行专接外来客 商的米 ,批发给零售店出售 ,约定日期收钱。 从交易 方式上看 ,较多地采用赊销、广告推销和注意陈设 , 以方便顾客。 北宋时就有赊销 ,“商贾贩卖 ,例无见 钱 ,若用见钱 ,则无利息 ,须今年索去年所卖 ,明年索 今年赊 ,然后计算得行 ,彼此通济。 ” (东坡奏议卷 11)在广告推销中 ,普遍采取叫卖的方式 ,再者是悬 挂旗子和幌子等物。 到南宋时 ,还有在店前搭起“欢 门” (彩楼 )以装饰门面 ,或用鼓乐以招徕顾客的。 随 着印刷术的发展 ,还有印刷的广告出现 ,这是商业推 销手段的一大进步。宋代商人大都注意店铺陈设 ,以 招徕顾客。 如在店内插放四时鲜花 ;挂名人字画;在 使用器皿上 ,则力求新洁精巧 ,在酒楼、茶铺使用银 器、瓷器等。 二 宋代 ,在商业政策方面 ,除继续推行前代盐、茶、 酒等专卖外 ,主要是实行均输法、市易法、免行钱法 和减轻商税 ,从而促进商业的发展。 (一 )榷估制度 榷估 ,即官府专卖。 宋代的榷估制度 ,是继承汉 唐的专卖政策而来的。汉武帝时 (公元前 140年至公 元前 87年 ) ,出自封建王朝财政的需要 ,对盐、铁等 重要商品实行政府经营 ,唐代继续这一政策。 宋代 , 对盐、茶、酒、矾、乳香等商品 ,实行榷估制度 ,政府向 私商争利。 盐的榷估。 盐的榷估分为“官鬻”和“通商”两种 形式。宋代对盐的生产 ,可以是民制 ,也可以是官制 , 但在经营上则分为“官鬻”和“通商”两种形式。 “官 鬻”,就是由官府自行运销 ,不准私人经营 ,大体上是 在京东、淮浙、广东一带实行。“通商” ,就是允许私人 纳银或交纳官府指定的物品于官 ,领盐发卖。 茶的榷估。宋初对茶实行禁榷法 ,规定茶农生产 的茶叶 ,除交一定的实物税外 ,其余的茶则由官府所 设立的山场收买。 商人到榷货务交纳茶价 ,领得茶 引 ,到指定的场或务领取茶叶 ,然后运销。 到仁宗嘉 佑四年 (公元 1059年 ),一度废止茶叶专卖 ,改行“通 商”办法 ,商人直接向茶农购买茶叶 ,进行运销。但到 徽宗元年 (公元 1126年 ),又恢复对茶叶的专卖 ,由 官府统一收购 ,商人进行运销。 酒的榷估。宋王朝对酒实行榷估 ,在各城市内设 置酒坊、酒务 ,实行官酿、官卖 ,不准私人产销 ,只准 在县镇乡里 ,允许民酿民营 ,缴纳酒税。宋还实行“扑 买法” ,准允商人承包官府所规定的税利 ,取得经营 权 ,从事酒的运销。 60 盐、茶、酒等是当时社会的主要商品 ,宋王朝实 行榷估制度 ,抑制了大商人的发展 ,增加了政府的财 政收入 ,对巩固封建政权是有利的 ,同时也保护和有 利于中小商人的发展。 (二 )均输法 均输法是官营商业的一种形式。 宋王朝为保证 京城对物品的需要 ,向各地征纳实物 ,而官府又不管 各地是否生产 ,一律要求各地交纳 ,结果是缺物地区 的农民只得从市场高价购买完纳 ,而京城又造成物 资过剩而低价抛售 ,得利的是大商人。为解决这一矛 盾 ,宋王朝在神宗熙宁二年 (公元 1069年 )实行均输 法。 具体办法是: 从内库拨出钱 500万贯 ,米 300万 石 ,作为发运司本钱 ,在歉收地区和不生产的地区不 再征纳其实物 ,而责令农民交钱 ,发运司根据京城的 需要 ,到低价区和地近的地区购买 ,并买进一些可以 经营的商品进行运销 ,从中获利。 均输法的推行 ,既满足了京城对物资的需要 ,增 加了政府的财政收入 ,又抑制了大商人的肆意牟利 , 即“稍收轻重敛散之权归之公上 ,而制有其无”。可以 “ 便转输 ,省劳费”;“去重敛 ,宽农民” ,“庶几国用可 足 ,民财不匮”。 (宋史 王安石传 ) (三 )市易法 神宗熙宁五年 (公元 1072年 ) ,北宋政府推行市 易法 ,插手商品经营。 具体措施是: 先在京城汴梁设 置市易务 ,设监官 ,提举官 ,并招收部分行户商人和 牙人充任市易务的行人和牙人。 后又在广州、扬州、 成都、杭州、永兴军、真定府等 21处增设市易务 ,汴 梁市易务改为都市务司 ,总管各地市易务。 市易务的经营主要是: 一是购买官府所需要的 商品 ,能在外地低价购买的 ,就到外地低价购买; 二 是低价购买商品贮存 ,价高时再出售 ;三是购买当地 行户所需的商品 ,再卖给行户 ,也可以以贷易货方式 进行交易 ;四是商人出售商品受阻或滞销时 ,平价购 进其商品。商人在资金周转不便时 ,也可用金银财货 为抵押 ,向市易务赊购货物 ,或取得官府贷款 ,从事 商品经营。 市易法的实行 ,使“货贿通流而国用饶” ,增加了 封建王朝的财政收入。 如公元 1072年至 1076年 ,仅 汴梁市易司就收得息钱和市利钱共 133. 2万贯。 (续资治通鉴长编卷 277,宋纪 )公元 1077年一 年就收得息钱 143. 3万贯。 (四 )免行钱法 免行钱法是为减轻中小商人的负担而推行的。 宋王朝官府 ,通过行会向商人索取所需物品和人力 , 最初实行“行户祗应”,各行必须向官府供给 ,而官府 只给为数很少的价款 ,加之官府上下横加勒索 ,层层 加码 ,商人所出 ,常为实际需要的十倍以上 ,加重了 行户的负担。 为此 ,宋王朝制定了“免行条贯” ,实行 “免行钱法” ,规定各行会的商人 ,按“利入厚薄纳免 行钱”,免去各行户对官府的祗应。 (马端临: 文献通 考 市入 米考)免行钱的交纳 ,分为上、中、下三等 ,按 “利入厚薄”交纳。这一办法先在汴梁实行 ,后来推行 到各地。 仅汴梁一地 ,免行钱涉及的行有 170多种 , 6400多行户 ,一年出免行钱 4. 3万多贯。 免行钱的实行 ,减轻了行户的负担 ,各行户只须 交纳一定的免行钱 ,就可以免去祗应 ,免去苛重的勒 索。 同时 ,由于实行分等征收 ,这就减轻了中小商人 的负担 ,这对促进商品流通是有利的。 (五 )减轻商税 五代十国时期 ,战争频繁 ,地方割据 ,苛捐杂税 林立 ,影响了商业的发展。 到宋代 ,采取了一些减轻 商税 ,促进商业发展的措施。 就在宋太祖建隆元年 (公元 960年 ),即宋王朝建立的第一年 ,制定了商税 则例 ,规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