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兹华斯的_水仙_与诗歌语言_袁宪军

1、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学报2006 年第 2 期( 总第 132 期)华兹华斯的 水仙 与诗歌语言袁宪军( 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 北京 100024)摘 要: 关于诗歌语言的论述, 是华兹华斯诗歌理论的重要方面。本文试图通过对华兹华斯的 水仙 一诗所用语言的具体分析, 证明他是如何在诗歌里使用纯朴的、自然的、 人们实际使用的语言 的。通过分析得出结论, 华兹华斯倡导并实践这样的语言, 因为它最贴近自然、最适合传达感情、最清楚地表达思想。关键词: 华兹华斯 诗歌语言 修辞 动词 名词Abstract: The idea on poetic diction is an important part of

2、 Wordsworth s poetic theory. The article, through a detailed analysis of the diction employed in his lyric I Wandered Lonely as a Cloud , attempts to show how Wordsworth employs a simple, natural language really used by men . The conclusion is reached that the language Wordsworth advocates and uses

3、is a language near to nature, fit for the expression of feelings, and clear in communication of mind.Key words: Wordsworthpoetic dictionfigure of speechverbnoun华兹华斯的抒情诗 水仙 体现了华兹华斯关于诗歌创作中自然景物对诗人的影响、想象力和灵感的作用、强烈感情的自然流露、以及诗人对个性和自由的强调等重要观念。但是, 诗歌是语言的艺术, 而且华兹华斯的诗歌理论的另一重要方面, 就是关于诗歌语言的论述。华兹华斯在 第二版序言的开始说道:这

4、一诗集里所选的诗, 都是 选取日常生活中的事件和情境作为诗歌的主题, 并且尽量用 经过筛选的人们实际使用的语言 进行讲述或描绘,这样, 给日常生活中的事件和情境赋予一种想象的光华, 从而使平凡的事物在心灵中呈现不平凡的一面。 浪漫主义者的诗歌创作原则,相悖于新古典主义诗歌理论的, 不仅仅是崇尚个性、想象力和感情,还在于提倡选取平凡的事物而不是壮丽的事迹为诗歌的主题,用普通的语言而不是华丽的词藻为诗歌语言。 水仙 一诗所记叙的是诗人一次郊游的经历,可谓平凡; 所用的语言是非常口语化的语言,是 人们实际使用的语言 的代表。全诗152 个英语单词 ( 包括重复出现的) ,只有 5次用了3 个音节的词

5、 ( 还有重复) , 其余全是常用的单音节和双音节词语; 只有 3 个词是书面语, 其余全是口语词语。此外, 语言的语序和句式, 简单明确、直截了当, 决无晦涩难懂的迷宫式语序和句式。华兹华斯所用的这些词语 (words) , 都凝结着 人的激情 和 美丽恒久的自然形式 , 也最能表达感情和思想。然而,这些人们实际使用的普普通通的词语, 经过诗人匠心独运, 在 水仙 这首诗里达到了 入妙文章本平淡, 等闲言语变瑰奇 的效果。我们知道, 语言修辞手法用得最多的文体就是诗歌, 因为诗歌的语言最凝练简约, 它的意义最丰富深刻。华兹华斯在这首诗里同样频频使用修辞手法, 但是他所使用的却是日常生活中人们

6、也经常使用的修辞手法: 明喻和重复, 而口语中不常使用的、往往引起歧义的修辞手法 ( 双关、提喻、转喻、排比、对偶、倒装、拟人、讽喻、折绕、婉转语等) 几乎都没有出现。明喻出现在全诗的第一行 I Wandered lonely as a cloud ( 我孤独地漫游像一朵云) 和第二诗节的第一行 Continuous as the stars that shine ( 延绵不绝像闪袁宪军 ( 1958 ) , 男, 文学博士, 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教授, 主要研究兴趣: 莎士比亚和英国浪漫主义诗歌。69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学报2006 年第 2 期( 总第 132 期)烁的星辰) 。譬喻用得自然、

7、简明, 所烘托的感情也真切、恰当, 喻体都是人们司空见惯、话语中经常提及的事物, 丝毫没有雕琢生涩之嫌。诗中运用的重复也不是结构工整、词语匀停的叠句式的重复, 而是个别词汇的重复: dance ( 曼舞) 出现 4 次, 依次在诗歌的第一节的结尾(Fluttering and dancing in the breeze) 、第二节的结尾 ( Tossing their heads in sprightly dance) 、第三节的第一诗行 ( The waves beside them danced) 和诗歌的最后一行 ( And dances with the daffodils) ,而且重

8、复中有变化, 显现口语特点; daffodils ( 水仙) 出现两次, 分别在第一节 ( A host, of golden daffodils) 和诗歌的最后一行 ( And danceswith the daffodils) , 是诗歌主要歌咏的对象, 也是诗人借以抒发感情的对象, 重复的有理有力; gaze ( 凝视) 在同一诗行里重复 ( I gazed- and- gazed but little thought) , 彰显了诗人激情澎湃、欣喜若狂时的状态, 与日常生活中普通百姓流露感情的时候一样, 毫无掩饰造作。华兹华斯在这个诗歌语境里所使用的譬喻和重复, 都是 人们在真诚的热情

9、驱使下, 实际使用 的话语形式。华兹华斯的 水仙 一诗, 自始至终洋溢着生命的律动, 也是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司空见惯的、因而也是他们日常使用的语言中经常表述的生命的律动: 诗人在走动、白云在飘动、水仙在舞动、星光在闪动、波涛在涌动、感情在搏动,一切都在运动着, 而这些运动昭示了大自然的一种运动, 一个精神,激荡着一切有思之物,推动着一切所思之体,宇宙万汇中运行不止。生命的律动不但表现在诗人所创造的一系列生动的意象 ( 临照着山脉和河谷的天空里白云飘动、粼粼的湖水旁边和葱葱的绿树下面金黄色的水仙蔓延一片在微风中拂动、银河里星光灿烂闪闪烁烁伸向远方、海湾里波涛荡漾在阳光的照耀下辉映成趣) , 而且主

10、要表现在他所使用的动词。全诗24 个诗行中有 19 行 23 次使用动词 ( 包括动词的不同形式, 有的重复使用) , 其中表示动作的 ( wander, float, flutter, dance, shine, twinkle, toss, sparkle, gaze, flash) 13 次, 表示由动作导致某种状态的 ( see, think, lie) 4 次, 表示状态的( stretch, fill, be) 4 次 ( 而且它们都与诗人的某种情绪密切相关! ) , 只有一次表示抽象的概念( out do) 。这些 更为明了、更为有力的语言 , 体现了人们 卑微的和朴素的生活 ,

11、 也凝聚着人的激情 和 美丽恒久的自然形式 , 从而它们传达了 语言最优秀的部分最初从中产生的最美好的事物 , 因为在这样的词汇, 内心中自发的激情获得成长和释放的更肥沃的土壤 。人类的语言最初形成的过程, 从根本上讲,是对自然界的事物命名的过程, 而命名又是从人们最熟知的身边的事物开始。华兹华斯强调诗歌的语言应该是人们日常使用的语言, 因为这种语言与自然界最密切相关, 这样也就最适于感情的表达, 意义也最清楚。他认为, 这样的语言也就是人类祖祖辈辈所使用的基本的语言, 经过了世世代代的沧海桑田, 仍然保持着原初的本色。在水仙 一诗对名词的使用上, 我们可以看到人类最初对自然界的事物命名的迹象

12、。华兹华斯在全诗共34 次使用了名词 ( 包括重复) , 具体的物质性名词 17 次, 具体而非物质的名词 10 次, 表示心理感情的名词 5 次, 抽象概念的名词 2 次。属于第一种的包括: cloud ( 云) 、vales ( 山谷) 、hills ( 山) 、daffodils ( 水仙) 、lake ( 湖) 、trees( 树) 、breeze ( 微风) 、stars ( 星) 、milky way ( 银河) 、bay ( 海湾) 、waves ( 波涛) 、heads ( 头) 、 eye ( 眼睛) 、heart ( 心脏) 、coach ( 长椅) 。这些名词中, 前 1

13、1 项 都是自然事物或自然现象;头 、 眼睛 和 心脏 是人体器官; 只有一项 长椅 是人类从自然之物加工制成的事物。在第二类中有 crowd ( 一片) 、host ( 一片) 、once( 一次) 、line ( 一条) 、margin ( 边缘) 、thousand( 成千) 、glance ( 一眼) 、poet ( 诗人) 、dance ( 舞蹈) 和 show ( 景象) , 而且这 10 个词中有 6 个是与不定冠词或介词搭配构成量词使用, 从而彰显口语特点。表示心理感情的名词有 glee ( 兴高采烈) 、mood ( 心情) 、bliss ( 幸福的感受) 、soli tud

14、e ( 孤独) 和 pleasure ( 快乐) , 它们与诗歌中带有感情色彩的形容词 lonely ( 孤独) 、sprightly( 欢快) 、gay ( 愉快) 、jocund ( 欣喜) 、vacant( 心情空寞) 、pensive ( 心情忧悒) 等 构成统一的整体, 表示强烈感情的自然流露。另外两个名词 company ( 伴侣) 和 wealth ( 财富) 单独拿出来看似乎与以上谈到的词汇差距较大, 但是在与70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学报2006 年第 2 期( 总第 132 期)相应的动词或形容词搭配出现在这首诗的语境的时候, 它们同样暗示着物与情之间的关系。华兹华斯情动于中而

15、辞发于外, 春华秋月冬冰雪,不听陈言只听天 , 这些词语用得浑然天成, 如清水出芙蓉 , 丝毫没有人工雕琢斧凿。在华兹华斯, 词语再也不是像在新古典主义者那样是思想的 外衣 , 而是思想的化身,是感情的体现。词语本身包含着思想, 感情因自然流露而形诸文字。我们上面通过对 水仙 一诗中词汇的分析, 对于语言是如何体现思想的以及情感是怎样流溢于字里行间的已经可窥一斑。 华兹华斯认识到语言的局限性, 所以他在诗歌创作时尤其关注词语的表现性和词语自身的思想性, 以便为我们提供 一种来自诗行本身的纯粹的有机的快乐 , 即写作本身的意义。华兹华斯提倡诗歌应该 像自然一样教育 , 而伟大的自然存在于大诗人的

16、语言 , 而人们实际所用的真正语言, 像大诗人所用的语言一样, 具有把它所体现的思想熔化于黑暗中并展示其光彩的力量。 而这样的语言, 必然是 真实的自然语言 。艾布拉姆斯在 镜与灯 中总结了华兹华斯关于诗歌的 真实的自然语言 的特点: 第一, 自然语言是整个人类的语言, 它不带有 为诗人所特有的或仅仅属于诗人的 词汇色彩; 第二, 人类早期的诗人都是 同人们一样, 很自然地做诗 , 使用的是自然的语言, 而这种语言就是生活在自然中的人们对纯朴感情 纯朴的、毫不文饰的表达 ; 第三, 自然的语言是热情自然流露而形成的语汇。 当然, 华兹华斯倡导诗歌语言应该是纯朴的、自然的、 人们实际使用的语言

17、, 并不等于说诗歌话语完全等同于日常生说中人们所说的话语, 或者诗歌的词汇完全等同于农民所用的词汇, 而是表明诗歌的语言应该是最适合传达感情、最清楚地表达思想、最贴近自然的, 应该 与日常的 纯朴 言语有着相同的心理、致因 , 这样的语言出现在诗歌里面的时候, 往往赋予了一种想象的光华 。所以, 他所选用的语言, 是自然的语言、真实的语言、纯朴的而毫无文饰的语言, 常常昭示着一个纯粹的精神境界, 那里, 引力和气息随着思想的力量自由地运动 : 思想自如地驾驭着词语在诗歌的疆域里奔驰, 味飘飘而轻举, 情晔晔而更新。注释:此文是拙文 水仙 与华兹华斯的诗学理念 ( 外国文学研究 , 2004 年

18、第 5 期) 的延伸。华兹华斯关于诗歌语言的思想, 是他的诗学理念的不可分割的重要部分。因 水仙 与华兹华斯的诗学理念 篇幅所限, 未能就华兹华斯关于诗歌语言的思想以及在水仙 一诗中的运用和体现进行讨论, 故撰文赘述。Wordsworth. Preface to the Second Edition of Lyrical Bal lads . Critical Theory since Plato . Ed. Hazard Adams. Or landor: Harcourt Brace Jovanovich College Publishers, 1992. 438.同上。宋戴复古 读放翁先

19、生剑南诗草 诗。着重符号为笔者所加,下同。M. H. 艾布拉姆斯 镜与灯 , 郦雅牛等译, 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4 年, 第 131 页。华兹华斯 丁登寺诗 , 第 100 102 行, 原文: A motion and a spirit, that impels / All thinking things, all ob jects of all thought, / And rolls through all things.Preface to the Second Edition of Lyrical Ballads. Critical Theory since Plato. 438

20、.分别借用杨万里 读张文潜诗 和李白 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亿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 诗句。如 Alexander Pope 所说: True wit is nature to advantage dressed 。 An Essay on Criticism. Critical Theory since Plato . 277.对于 水仙 一诗中文字表达华兹华斯诗学思想的其他诸方面, 参见拙文 水仙 与华兹华斯的诗学理念 。华兹华斯在序曲 ( The Prelude) 中曾感叹 sad incompetence of human speech( 人类语言悲哀的无能为力)( 第六卷,第 593

21、行) 。Preface to the Second Edition of Lyrical Ballads. Critical Theory since Plato. 445.分别见序曲 ( The Prelude) , 第五卷, 231 行, 594595 行,598 605 行。大诗人指莎士比亚和弥尔顿等。M. H. 艾布拉姆斯镜与灯 , 郦雅牛等译, 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4 年,第 131 页。所引用华兹华斯的语言也转引自艾布拉姆斯。同上。Keach, William. Romanticism and Language. The Cam bridge Comp anion to Bri

22、tish Romanticism. Ed. Stuart Curran. 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2001. 109.( 下转第90 页)71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学报2006 年第 2 期( 总第 132 期)转引王佐良: 诗人勃莱一夕谈 J ,世界文学 ,1999 年,第 339 页。1980 年第 6 期。徐迟:意象派的七个诗人 J ,现代 , 1934 年第郑敏:新诗百年探索与后新诗潮 ,诗歌与哲学是4 卷第 6期。近邻结构 解构诗论 M ,北京大学出版社,( 上接第 71 页)刘勰:文心雕龙 。参考文献:1. Curran, Stuart. ( ed. ) 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British Romanticism M . Shanghai: Shanghai 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