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的人格与其发展

1、 心理的人格及其发展 一、导言 从一方面看来，社会由个人所组成，个人是社会的基础。社会的 一切现象根本上都是个人的行为的现象。 社会的变迁是由于个人的行 为的改变，社会的进步也是由于个人对于环境的适应的增进。 所以我 们差不多可说社会是一个抽象的名词， 唯有个人乃是实在的。我们要 了解一个社会必须先明白其所构成的个人的行为。 一个社会的发展的 程度决不能超过其所有个人知识上或能力上的发展的程度。譬如有发 明和应用印刷术的人，然后那个社会才有印刷的文化。某一社会的艺 术特殊发达，这是因为在这社会中产生了不少伟大的艺术天才。所以 个人的发展是社会发展的基础。我们明白了个人的心理人格发展的途 径，然

2、后才能了解一切社会的发展的意义和其原因。 二、心理的人格的意义 什么叫做心理的人格呢？平常所谓人格含有道德的意义，但心理 学上所谓人格绝没有这种意义。心理学上的人格是指一个人的所以为 人。这句话当然是很含糊，我们须得推开一些解说。我们知道非但人 都有他的人格，每一件物也都有它的物格。譬如水的所以为水是在它 的能流动，能溶解许多别种物质，能在某热度之下沸腾或凝固，无色 无臭，有一定的比重等等。但这许多是什么呢？这许多都不过是水的 作用。我们知道水因为水的种种作用，水的所以为水也是因为它的种种作用。除了这种种作用外我们无从知道水是什么， 水这样东西也无 从成立。所以一种物的物格是由它的种种作用所组

3、成。同样，一个人 的心理人格也是由他的种种作用所组成。 一个人的作用就是他对于环 境所能起的反应或所能做的行为。心理学上所谓人格就是指一个人对 于环境所能做的反应的总和。譬如下图， A这个人对于他的环境能起 a、b、c、d这许多方式的反应，a、b、c、d这几种反应的总和就是 A所有的心理人格。A这个人除了这许多反应外就不能成立，换句话 说就是无人格。 从实际上讲，假如A对于他的环境什么作用都没有，那岂不等于 死人吗？不就是人格的消亡吗？所以除了反应外人格就不能成立， 个人的人格是指他所能做的反应，那是很确定无疑义的。 再把我们的人格的定义应用到实际上来看，那也是很显然的。我 们平常说甲是缝工，

4、乙是发明家，丙是领袖人物，丁是诗人。我们说 这样的话，作这样的区别的时候我们的意思是说甲乙丙丁都各有很不 相同的人格。但他们的人格为什么有差别呢？也无非是由于行为上的 不同。甲之所以为缝工是因为能缝衣，就是能作缝衣的行为。丁的所以为诗人是因为他对于环境能起种种特殊的感情上和想象上的反应， 这种反应的结果就是所谓诗歌。甲并非因为是缝工所以能缝衣，乃是 因为能缝衣所以是缝工。同样，丁并非因为是诗人所以能写诗，乃是 因为能写诗所以是诗人。推而广之，某人有某种人格是因为有某种反 应，并非因为有了某种人格所以有某种反应。 这层关系在社会现象的 观察和分析上是颇重要的。 三、心理人格的发展 我们在前面说人

5、格和物格意义是一样的。但人格和物格有一个很 不相同的地方，就是物格是固定的，人格是能改变的。水所有的作用 是有一定的，不能增多也不能减少。一切物都是如此。至于人那就不 然；人的最显著的特异的地方就是所有反应的能改变。一个人的人格 是随时变迁的。在今天能做某几种反应，但到了明天所能做的反应亦 许增加了或减少了或形式改变了。 人格是由反应所组成，反应的改变 就是人格的改变。所以心理上的人格并非是一成不变的东西， 一个人 的人格是可以改变的，并且是在那里时时改变的，不过有多少的不同 罢了。 但人所有人格的改变最显著的地方是在从婴孩时候到成人时期这 一段。人当一生下来的时候，除了几种维持生命的基本的生

6、理作用如 呼吸、吮乳等等外，对于四周的环境差不多没有什么反应。后来渐渐 生长，对于环境渐渐养成各种的反应。生长愈进步，所养成的反应也 愈益增多。譬如下页图，甲代表人一生下来的人格，甲代表成人的 人格。人从婴孩时期到成人时期所有人格的改变就是种种反应的养成 和增加。以前不能说话，现在能说话了；以前不识字，现在能识字写 字了；以前是茫无所知，现在对于环境中的许多事物都有相当的认识 和了解了。凡此等类都是一个人对于环境所能起的反应的增加，也就 是人格的一种改变。这种增加和养成的改变叫做人格的发展。 倒过来 说，所谓人格的发展主要就是所能做的反应的方式的增加。人格的发 展从婴孩时期到成年时期最为显著，

7、 所以最引我们的注意。其实这种 发展从生下来一直到老死是没有停止的。 不过到了成年以后发展的速 率渐渐降低以至于几乎没有罢了。人格的改变可有几种不同的形式， 但发展可说是主要的或正常的。 四、人格改变的其他形式 心理人格的改变除了发展一种形式外，依所含有的反应的改变的 方法不同，还可以有其他两种形式。第一种可说是人格的剥落，第二种可说是人格的转变。我们知道人格的改变是由于反应的改变。 但反 应的改变可有三种：一，就是由无而有，就是以前未尝有这种反应， 现在养成而有了。这就是上面所讲的发展。但我们能获得反应，我们 也能丧失已获得的反应。假如现在我们所有的反应统统丧失， 其结果 就是我们的人格的全

8、体的消失。但所有的反应尽行丧失这是很少的， 所以人格的全体的消失也是很少的。我们普通所有的至多不过是人格 的一部分的显然的消失。这种一部分的消失就是人格的剥落。 又人所 有的反应的改变除了自无而有和自有而无外， 还可以是一种形式上的 改变。譬如我们对于某种环境以前所有的是 A形式的反应，现在却改 为B形式的反应了。这种改变的结果在人格上未有所增加， 也未有所 减损，不过是人格构成的内容的一种变换罢了， 所以可称为人格的转 变。 这三种人格的改变在寻常的人都是同时存在的。不过在寻常情形 之下人格改变的主要方面都是发展的方面。 反应的丧失和反应的变换 在寻常情形之下都远不及反应的获得那样显著而重要

9、。 况且反应的丧 失和反应的变换在许多地方都是人格发展的结果或足以促进人格的 发展。所以发展可说是人格的主要的改变。 只有在病态的或变态的情 形之下，人格的剥落或转变才成为独特显著的现象。 现在和我们的问 题有密切关系的也只有人格的如何发展和与几种重要情形的关系，至 于其他两种人格的改变和我们的问题很少干涉，不再去详细讨论了。 五、人格发展的差别 人当初生下来时，就其所具有的心理人格讲，都是一样的。人以 后所具有的种种行为的方式都是由发展而来。 但各人发展的结果都各 不相同，因此各人都有其特殊的人格。在社会中，个人人格的发展所 达的程度可以相差得很远。社会愈发达，个人人格的发展也愈益分歧。 世

10、界上同名同类而实际上至不齐一的要算是人类了。 人格发展的差别有两种：一是有无的差别，一是方向的差别。所 谓有无的差别如下图右方所示甲乙两人的人格。甲的人格由a、b、c、 d几种反应或行为方式所组成，乙的人格仅由a和d两种反应所组成。 甲乙两人人格上的差别在乙较甲缺少几种反应。 譬如甲能玩音乐、读 法文而乙却不能。这种差别可以叫做有无的差别。所谓方向的差别是 指甲乙两人的人格所包含的反应在数量上大致相等，不过各由不同方 式的反应所组成。譬如乙虽不能玩音乐、读法文却能开汽车、跑马、 打网球。这种人格上的差别如下图左方所示， 并不在发展的程度上有 多少，不过所发展的方向有不同罢了。 但实际上人格发展

11、的差别很少是单纯属于以上所讲的哪一种，大 都是两者兼有的。我们任便把两个人的人格比较，大都可以发见两方 向的差别，一方面是发展的程度的差别，一方面是发展的方面的差别。 六、人格发展和社会的关系 个人人格的发展和社会有密切的关系。社会的形式和在进化上的 地位足以决定个人人格发展的方向和程度。 在非洲的野蛮社会里决不 能生出牛顿或易卜生，达尔文和爱狄生今译爱迪生。 编者注也决 不能生在希腊的时代或中国前清的时候。 最显著的例是言语。小孩子 生在什么社会里便采取什么方式的言语反应。 我们知道言语是人类的 一种文化，是经过长久的历史发展而来的。小孩子并不能凭个人有限 的时间和能力来创造一种适用的言语，

12、所有的办法只有采用其社会环 境中已存在的言语反应的方式。所以一个社会所已有的言语反应的方 式把个人所要发展的言语反应的方式完全决定了， 这是无疑问的。言 语是如此，其实他种反应也无不是如此。从根本上讲来，所谓个人人 格的发展其实就是个人的社会化，社会所已有的文化的吸收。个人的 人格并不能凭空发展，必须有一个相当的环境。仿佛像一株植物的生 长必须有一片肥沃的土地供给生长的材料，所有一切材料植物只有吸 收和作用，决不能自己创造。个人的心理人格的发展也是一样。个人 人格所由构成的反应其大致的方式无不是由社会环境中采取而来，并 且除了这种采取外实少他道。所以人格的发展和社会化差不多具有完 全同样的意义

13、。因为个人的人格的发展不外是社会化所以发展的方式 和限度，决不能很多地超出社会已发达的文化的范围。这是个人心理 的人格的发展有赖于社会的环境的这一方面。 又人格的发展如要达到 很高的程度，其所发展的方向势必限于某几方面。 譬如要做一个科学 家，势必把社会的活动和文学的幻想抛弃了许多。发展所达到的程度 愈高，所限定的方向也必须愈狭。但人格的发展在方向上的分歧和专 注只有在发达的社会中才是可能。在幼稚的社会中决不容有一个专门 的音乐家或专门的牙科医生。 然而事情假如是这样简单，假如个人人格的发展完全被社会环境 所决定，那我们的社会决不会那样迁流无常， 我们也决不能有什么社 会进步。从另一方面看来，

14、我们可以看出同样显然的一个事实，就是 社会的形式和社会进步的地位是被个人人格的发展所决定。一个社会 的发展所达到的地位决不能超过其中个人的发展所达到的地位；个人 人格上的发展达到什么地步，社会的发展才能达到什么地步。这理由 是很明白的。因为一切社会现象都是由个人的行为所组成。 譬如社会 的变迁无非是个人行为上的改变，社会的文化无非是指个人行为的方 式或行为的结果。假定社会的现象，分析起来，系由A B、C、D N 等分子所组成，而每一分子都是一种过程，一种个人的行为或反应。 假如A和B是甲的反应，C和D是乙的反应，N是丁的反应，那么社 会之所以有A B、C D等等现象是因为甲、乙、丁等个人所发展

15、成 的人格中有A B、C D等的方式的行为。假如没有一个人的人格发 展到有那几种方式的行为，社会就不能有那几种现象了。譬如有了一 个冯道在其人格中有用木刻印书籍的行为， 中国才有印刷的文化。有 一个徐伯林发展他的飞行的行为并且能成功， 我们今日才有航空的事 情。推而至于其他一切社会现象无不是如此。总而言之，社会是个人 所组成，一切社会的现象都是个人的反应， 社会的形式和发展决不能 超过所有个人的行为方式和人格的发展。 这是社会被决定于个人人格 的发展这一方面。这层关系是我们在本书中讨论社会的心理基础时所 应该特别注意的。 个人人格的发展并不完全被社会的环境所决定，但社会的发展却 完全被决定于个人人格的发展。我们很难设想有一种社会的发展不是 一种个人的行为。个人的行为固然可以由种种条件所决定， 但社会的 现象却完全由个人的行为直接所决定。所以我们要了解社会的现象， 必须了解其中个人的行为。至于个人人格的发展并不完全被其所属的社会环境所决定，其理由有种种。第一，个人除了社会的环境外还有 自然的环境和他的行为有密切的关系。 第二，因为除了和所属的社会 接触外还可以和别的社会环境接触，这例如外国的文化的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