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偏好的深层文化根源

1、男孩偏好的深层文化根源：民俗风习中性别歧视的调查研究杜芳琴2008-11-29天津师范大学性别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 杜芳琴背景、问题与概念：影响农村社区生育性别选择的民俗文化一、背景、问题与有关概念（一）背景2008年3月，中央党校妇女研究中心受国家计生委之托，组织了一个以妇女/性别学者和行动家为主体专家团队，开展“倡导性别平等，促进社会与性别协调发展在关爱女孩行动中开展社会性别平等培训”项目。该项目期望能就如下方面宣传倡导、政策导向、健康服务、村规民约、民俗文化、流动人口等进行性别敏感的调研梳理分析，并在此基础上开展结合地方知识经验的对基层计生人员和领导干部的社会性别培训，从改变政策中的性别缺

2、失、改变干部民众的性别观念、行为模式入手，进而移风易俗，改变出生性别失衡。这是一支特别的研究团队，合作分享是团队的宗旨之一。在目标一致的前提下，每个人有自己根据专长的分工，集体调研、备课、培训是主要的工作模式；所有的调研资料是共享的。我分工负责的民俗文化和男孩偏好关系的调查研究就是使用了团队成员的材料。（二）解决的问题为揭示民俗文化对民众生育的性别选择的影响，我们设置了三个需要解决的问题：1、究竟哪些民俗文化对农民的生育性别选择起作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天萦绕在农民的生活中、与他们利益相关的、牵动情思心灵的民间日常习俗（规约）有哪些？具有性别意义的民俗文化如婚丧嫁娶、养老生息、家族活动、社区交

3、往等怎样牵动着性别关系的建构和再生产？它们对农民生育的性别选择所起的作用是什么？是怎样起作用的？2、有关性别的文化习俗与村规民约、国家机器运行的关联性是什么？如何互相作用影响到男孩偏好以致形成性别出生比的失衡？3、从地方知识和民间经验出发，如何从政策和宣传的角度进行移风易俗改变人们的生育观念与行为以改善性别失衡？（三）有关概念：1、礼（制）、仪、俗、风、习及其关系（1）习俗源于礼，礼即典章制度民间习俗源自何处？又是怎样传布？具有什么特性？礼记.乐记引孔子语曰：“安上治民，莫善作礼；移风易俗，莫善作乐。”“礼“就是典章制度，三千年前（西周初年）的“周公制礼”是华夏族最早最完备的贵族阶级典章制度之

4、集大成，包括建立贵族等级制度基础的父权制性别制度。（2）礼-仪-俗-风-习 礼需要通过一定的程序和仪式进行显化、程式化、物化、美化、通俗化来推行实行，上“制”转化为“仪式”被民众下效即为“俗”，扩展流布是为“风”，一旦成了风气（尚），深层的集体无意识被民间奉为祖宗规矩准则老例遵守就是“习”，于是习焉而不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习惯自然，无人质疑，反融化在血液中，落实在行动上，体现在民情乡理中，从而习惯法、祖宗例就远高于“王法”。（3）与性别相关的礼-仪-俗-风-习举例先说婚姻。男婚女嫁从夫居的习俗就是西周初年“周公制礼”为了嫡长子继承制度而将男内（娶）女外（嫁）、一夫一妻多妾婚制固定下来而流布

5、至今，尽管有过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的自由恋爱、废除多妻妾的婚姻革命和妇女解放的运动，但至今没有人质疑过男婚女嫁、娶妻生子，养儿防老这些父权制婚姻家族制度根本及其风俗，反认为这些是开天辟地以来的金科玉律，很少有人探究和愿意接受黄帝可能是“倒插门”、他的姬姓是从妻子家族得到的事实。再说传后养老。晚于周公七百年的孟子说过“娶妻为养”，就是以男婚女嫁从夫居婚姻制度为基础的。“娶妻为养”就是“养儿防老”的经典论述，男子娶妻养自己的父母，这是男子的孝，出嫁的女子自然对生身父母不能尽孝了。孟子更经典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深刻地影响中国人生育观念习俗两千多年。 2、社会性别体系、民俗文化与男孩偏好在逐年攀升

6、的出生性别比的居高不下的情势下，越来越多的人口计生专家和领导认识到社会性别在其中的重要性，但社会性别是什么？如何和中国农村人口出生性别比失衡挂钩？如何从改变社会性别制度风俗习惯来解决人口数量和性别比的问题呢？不仅是农村，在城市甚至制定政策和影响政策者，社会性别敏感出于缺失和缺位状态。解决性别失衡不从改变性别不平等制度、政策、风俗、文化入手，难免有不能把脉对症下药之缺憾；要想真正把切中肯綮、把中命脉，将影响农民的生育意愿、生男情结揭示出来，就需要从他们的日常生活、风俗习惯和村规民约寻找；诸如政策导向、宣传教育、优质服务皆不能离开目标对象，也需要结合地方知识和工作语境有的放矢地开展。因此，社会性别

7、应成为贯穿性别比失衡治理的最重要的视角、理论和方法。（1）什么是社会性别制度（体制，系统）？什么是中国主导的社会性别制度？从基因来言，是建立于西周的贵族父权制社会性别制度，集中表现为男外女内的性别分工制度、男婚女嫁的一夫一妻多妾的婚姻制度和男性家族本位的家庭家族制度，以及支持这种体制并渗透其中的价值取向和意义系统，其中最耳濡目染而又习焉不察的是日用习俗。作为社会结构性的社会性别是一个系统，由制度、仪式、习俗、价值等多层面构成，分别见杜芳琴“华夏族社会性别制度体系”与宋少鹏“当代社会性别体系表”。1 华夏族社会性别制度体系性别关系事（类）别男女界定制度层面性别分工公私在“国”与“家”、“大家”与

8、“小家”之间外内在“家”的范围之内农桑事业蚕织中馈生产领域婚姻内一夫外一妻多妾男婚女嫁从夫居的外婚制家庭（族）生育制度从父姓，重生男 继承制度父子继承 亲属制度男性本位 丧祭制度男系中心性 婚姻内婚姻制度 婚姻外倡优、娼妓制度价值层面道德伦理欲望身体宗教信仰哲学体系语义系统民间风习男尊女卑，三纲五常，三从四德戒色制欲，采阴补阳阴阳乾坤说（天尊地卑乾坤定矣，阴阳互补，阴阳和合，采阴补阳）赋予性别意义与价值婚丧嫁娶，生育风俗，男女命名，祭祀上坟（2）民俗文化：活在民间的“传统”与“男孩偏好”从我们初步收集到的民俗文化的材料中越来越证实了真正影响农村生育观念和行为强烈的男孩偏好的是活着的“传统”，这

9、传统不但是无形的潜伏在头脑中观念、未经质疑思考的知识和行为，集体的无意识和个体的有意识行为模式习惯，更是有形的场所和复杂的结构，这些结构性的组织、制度、惯例在互相牵扯作用，建构着、指导着、实行着同时也在维持、破坏和改变着人们的思想和行为方式。作为“活着的传统”民俗文化，表现在有关婚丧嫁娶、养老生息、家族活动、社区交往的无形的观念、知识，行为模式，习惯，还表现在有形的场所运作和复杂的结构系统上。民俗文化的运作场所的主要场所是家庭、社区与国家。家庭，如婚丧嫁娶、生儿育女，衣食起居、生产创收，以致夫妻反目、妇姑勃谿，总离不开“儿子”话题；社区，如人际关系与交往、村规民约的制定与实施，都在制约着人们关

10、于生育的价值和利益取向的走向；国家具有关于生育政策和资源调动的强势力量，如表彰、弘扬、提倡和破除改变习俗文化等的措施。由此可见，不同的运作场所不是孤立的，而是不同的力量互相牵扯、制约、促进的，表现出民俗文化与性别文化关系的复杂性。 （3）移风易俗对改变男孩偏好的意义要想真正把切中肯綮、把中命脉，将影响农民的生育意愿、生男情结揭示出来，就需要从日常生活、风俗习惯和村规民约寻找，社会性别应成寻找梳理分析最主要的视角、理论和方法。 二、本专题调研的重点（一）有关婚姻嫁娶、生育习俗惯例及其性别意义。包括调查研究婚俗、婚仪和婚居当今存在方式及性别利益关系和渗透在其中的性别价值意义；生育前的性别期待和生育

11、后习俗仪式所承载建构的性别偏好等。需要说明的是，在中国的具有基因稳定和权变性结合的性别制度下，偏好男孩并不意味着一定歧视女孩，家有男孩且养得起不厌弃女孩，只是在生男遇阻求男不得才做出偏好男孩的性别选择。（二）家庭（族）层面围绕生育子女的性别处置。包括和谐与磋商较量的多方面。家庭是体现生育价值目的、也是性别磋商较量的最重要的场所。本调查看重与社会性别系统关系最为密切的家庭（族）的层面，注意到家族制度的当代表现如维系家族和族姓认同的家谱、祠堂如何处理性别议题，家世传承的居所、姓氏、养老等男女角色位置的安排；还有在家族势力与村社政治系统的性别关系等。（三）村社文化。关注基层社区的村规民约如何将正式制

12、度、民间潜规则的非正式制度与民间风习（习惯法）结合起来对生男偏好的影响。如村规民约中是以约定的条款既有官方的正式制度，且更多是与福利性的物质利益和政治权利有关的，如土地、宅基地的分配中的性别规则、参与社区决策的性别比等。也有政府和准政府的，已经形成制度性和半制度性的，如倡导孝文化与表彰“五好家庭”有一定的相关，近几年计生部门牵头倡导的“婚育新风进万家”活动，就是将政府行为和民俗文化改造结合起来解决人口数量和性别比失衡的运动。这都是建立在一定性别价值取向和权力关系上的。 在揭示传统性别民俗文化如何影响出生性别比的社会性别检视中，既看到农村今天存留的旧习俗怎养支持生男情结，又看到在人口和计生领域为

13、改变出生性别比在移风易俗的努力已经发生的改变及需要改进之处，并在此基础上提出对策建议。 生男偏好与民俗文化的性别审视以河南（郾城）和安徽（肥西县、居巢区）为例本节将以河南、安徽两省的田野调查和文献收集为主，结合本人多年来在农村生活和调查研究的经历，集中在婚姻、生育的仪式和风俗和家庭（族）的日常和非常的习俗进行归纳概括分析，从而窥见为什么这些仪式、风俗、习惯与生男偏好联系起来以及它们是怎样联系起来，产生了什么效果。一、婚姻习俗：男本位的父系夫居以生子传后为目的的不对等的女人交换儒家把婚礼视为“礼之本也”、“上以祭祖先下以继后世”，正是以男性本位出发的。出于这一目的婚姻才得以成立，按照男婚女嫁、从

14、夫居的父权制性别制度原则婚姻得以实现。这沿袭三千年流传至今的婚姻制度婚俗礼仪尽管据时因地而变，如婚姻决定权由父母包办、媒妁之言进化为自由恋爱或别人介绍后自愿结合，法律规定了婚居可以自择，但强大的男婚女嫁的从夫居的风习仍占绝对主流，从妻居的“赘婚”仍视为婚姻的另类和不正常受到歧视和抛弃。在农村社区，婚姻嫁娶的全部仪式化过程，实质上就是一场男方金钱与女家交换女儿的过程，至少在中原汉民族地区大抵如此。严重的是，由于性别视角的缺失，至今绝大多数的决策者和民众并不认为这种婚姻习俗惯例“交换女人”的过程和结果是单方获利的不对等的、性别不平等的交易，直接导致了男孩偏好的结果。娶妻娶妻，事老生息，对男方来说，

15、媳妇娶回家，养老和传后的双重任务得以实现，古今无别；“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当下妻子不一定靠夫吃饭，但为夫家生儿育女至今仍普遍认同。（一）中原婚俗的一个案例及性别分析1、婚俗案例在河南省漯河市郾城区农村的访谈中，三位60岁以上的老人描述了当地流行的婚姻习俗：择婚：18岁的男女有的自由恋爱，有的通过媒人，即使自己认识也要找个介绍人，定日期先到男方家认认门。这时开始双方礼物（财物）交换，这不是一场持续的对等的交换，男方家长和亲属要拿出几乎全部的费用操办婚事。订婚：先是认门见面，女方由婶子、嫂子若干人陪伴到男方家认门，实际上是看家里经济实力主要是有无房子。公婆给对方礼金各100元，叫“见面礼”，姐姐

16、、姑姑等近亲50-100元不等。要弄一桌酒席招待女方亲戚。除了见面礼，男方家还有备3000-6000元的“交合礼”，为女方买金银首饰和衣服。接着男到女家见面，女方家长一般不给男方见面礼，给也不超过200元；但男方要花钱买烟酒肉菜。这就是“订婚”的全过程。从订婚一直到结婚前，春节、端午和中秋三大节男方每次得送女家价值三五百元到上千元的礼品，包括成双件的酒和烟，给女方买的衣服等。择日：准备结婚了，男到女家去商量“好日子”，叫“送好”，送衣服，礼品。男方和女方的亲戚各为自己方的新人“添箱”（过去是送衣服，现在是钱，非直系的三五十元，直系的最低200元）。迎娶：备婚首先男方需早备婚房，需十多万；迎娶前

17、备家具和家用电器，约需要万元左右。租迎娶车辆（轿车5-6辆，公交车接女方亲戚）和准备婚宴，加起来不低于三万元。结婚头天“过礼”，男方给女方家送烟酒、方便面，半片猪（“离娘肉”），两个鸡一公一母，母鸡给女方，叫“拿鸡子换妮子”，公鸡带回来；还有两条鱼留给女方。嫁娶那天，男子不去迎婚，由叔叔哥哥充“娶客”迎亲（过去有“亲迎”习俗）。女的到城里美容店化妆，穿白婚纱，打扮停当，上车。上车前，还是要钱，标准分三档666、888、1001元，分别取“六六顺”、“发发发”和“千里挑一”之意。车队到了男家，小姑子或嫂子迎接，新娘下车前接着要钱，仍重复“六六顺”、“发发发”、“千里挑一”的意义，这叫“下车礼”。

18、不给不下车，给了还要打开看看，少了也不下。下车后，将白色婚纱换成红色旗袍（中西习俗达成的妥协，白婚纱赶时尚，红旗袍图吉利），由新郎抱新娘到举行婚礼的桌前，穿娘家的鞋的新娘不能着婆家地，必须把娘家鞋脱去换上婆家的鞋才能踩地（这表示新娘身份立场的彻底转换，从娘家女儿转变为婆家的媳妇了）。婚礼由“照客”主持，先进行“改口礼”，新娘叫公婆爹娘后各给新娘100元，标志着公婆接受这个外来的媳妇；接着放鞭炮，举行仪式。拜过父母，入新房，男方把新娘抱到新房。摄像师摄像。给男方的父母抹锅底黑，以示喜事开心逗乐。这些仪式12点以前必须办完（下午是办白事的时间）。12点婚宴开始，互送礼资：男方给女方送亲的各20元，

19、特别给女方送嫁妆的幼弟30-50元（因为他象征性地带来表示管家的家具上钥匙，尽管家具是男方出资购买并已放在男家，婚仪中把钥匙交给女方仅是种象征意义）；而新娘给厨子10元。接着认男方的亲戚，亲戚给女方“开口礼”三、五十元不等。晚上，继续待客喝酒，闹房。参加婚宴的人都要拿30-50元不等。宴罢，男方的嫂子、妹妹给新娘装枕头，里面放棉籽、枣和花，是“早生子”、“花着生”（生男又育女）的意思，口中念着“一把花生一把枣，小的跟着大的跑”。回门：第三天，新媳妇要“回门”，再带礼品，一块肉，烟酒。有的随客，有的两人去。男的到女家不改口，也没有要求。新媳妇要早回来，下午2-3点回到婆家，这对婆婆好，眼明。娘家

20、只去一个女送客，一般是嫂子。倒插门的婚礼简单，中午待客就行了。哥嫂叔叔把男方送到女家。女方也不穿婚纱。（梁军、杜芳琴漯河市郾城区M镇L村访谈）2、性别分析处于中原的郾城较完整地保存了传统婚仪中的“六礼”（纳采、问名、纳吉、请期、纳征、亲迎）的内核而衍变成今日的世俗化仪式，其中“三纳”就是当下不断向女家送钱物，实现女人在两个家族中的交换。不同的是，古代婚仪主要环节的“纳征”贽物是雁，取女子贞顺之意，现在蜕变成“以鸡子换妮子”。从L村案例所描述的婚姻过程，可读出更多的性别意义：（1）通过婚姻仪式，男方将女方交换到自己的家，女儿成为所出生家庭的“外人”，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泼水难收）；到男家后，

21、所有的仪式在于割断出嫁女与娘家的联系，包括换鞋子（象征立场和立足点的转变）、“改口礼”与“开口礼”（标志着身份和名分的夫家再构），一句话，夫家为主（主体、主要），娘家为客（客体、次要）的不对等交换。这种不对等还在继续加强入洞房后给新娘装枕头中的象征物（枣花生栗子等）意在早日生子育女；三天后的“回门”风俗要求她必须及早回到婆家，不然对婆家不利，以此限制出嫁女的时空自由。婚姻交换的不对等还在于“回门礼”中女婿与岳父母称谓的灵活性，不必“改口”，即不以爹娘称呼，人称“半子”的姑爷，制度习俗不要求他必须一视同仁对对待双方的父母。正是：有女人家，赔了女儿又得不到女婿的尊重。这便是女户受歧视（“绝户头”）

22、而自卑（“不气势”）的深层原因，也是男到女家婚姻阻力重重所在。（2）女方家在这场把女儿交换给男家的永久性失利中，也得到有限的暂时的物质补偿，得到些许精神安慰与心理平衡。从订婚到迎亲不断地要钱要物，男方也情愿一次次掏腰包出血，说明双方都认识到各自的利害得失。男方出钱物尽量减少女家的损失的做法是一种“赎买”，而赤裸裸的交换在迎娶中公鸡母鸡的意义已经昭显“鸡”是古代“贽雁”的当代变种，给女方母鸡是毫不掩饰“拿鸡子换妮子”的动机。事实上，在嫁娶过程中收授礼物（金钱和实物）的过程中，男方仍是大赢家，小部分实物女方家里得到，大部分钱物还是出嫁女本身获益，包括给女方买衣服和首饰，实际上还是男家得益，包括在社

23、会上的装点门面和广告意义。 由此看来，男本位以生子传后为目的不对等的女人交换。在农村社区，婚姻嫁娶的全部仪式化过程，实质上就是一场男方金钱与女家交换女儿的过程，这种“交换女人”的过程和结果是单方获利的不对等的交易，直接导致了男孩偏好的社会效果。（二）婚俗变异1、婚俗的地区差别俗话说，十里不同风，三里不同俗。从地区看婚俗，中原和安徽有一些区别，如中原更多突出女方对男方的馈赠钱物的追索，而安徽在婚礼有一个仪式是出嫁的姑娘在笸箩上放米，带一升米到男家去，意思是说“我女儿是带着米来的，不是来白吃的”。但矛盾的是，安徽民俗还有“女孩出嫁不能把娘家的财气带到婆家”。看来，安徽的女儿出嫁，女方家庭态度矛盾，

24、既不让女儿被婆家瞧不起，又不愿自己家吃亏太大，是受损方的一种防卫心理表现，这和中原地区的反复索要钱物是一种更含蓄自尊的磋商较量。2、变化：在人口流动和代际之间发生安徽省在人口流动特别是妇女的流动显得比河南开放，在访谈中得到安徽婚姻要比河南简约且变化大的印象。肥西县小井庄双女户T先生说：以前媒人介绍，然后办事，请许多人吃饭；现在领结婚证就又打工去了，不请客；过去办事买衣服，三大件，现在照婚纱照，男方出钱由于外出打工，见了见识，赚了些钱，回到家乡，为了事业和孩子的前途，也要在县镇买房子住，家里的婚房空闲着。看来，人口流动对婚姻习俗的冲击至少在婚居方面有了松动。人口流动改变婚俗也在中原地区可以见到。

25、郾城区M镇L村一对将要结婚的年轻人，Z女士来自唐山，中专毕业，小伙子在唐山打工时认识，女方的父母将赶来参加婚礼，给女儿两万元安置小家，男家境况不错，除了婚房，只拿出6千元办婚事。这对当地流行的婚俗将是个不小的冲击。这对新人一派新生代的洒脱，对生男生女完全不同于上一代：问（妻子）：喜欢生男孩还是生女孩？答：女孩，我稀罕女儿。问：如果让你随便生，想生几个？答：就一个，生男生女都一样。叫随便生也不生，养不起。问（丈夫）：结婚之后想不想要孩子？答：现在不想，结婚后仍要出去打工，以后再说。问：如果要孩子，想要男孩还是女孩？答：都一样。问：你可是独子，父母会不会给你压力？答：不管。问：将来想不想留在城市里

26、生活？答：不想，以后农村比城里得劲。问：为什么？答：城市没有工作。 （宋少鹏L村访谈）年轻一代中较高学历的教育和流动的经历不但改变了爱情婚姻观和状态，也改变了生育观、就业观甚至人生观，还有代际关系的调整。 3、婚俗变例和当今新变化男婚女嫁是婚姻的常态（经），但在调查中发现如下特定情况会导致女儿留在村里不外嫁，甚至招女婿上门：一是城乡结合部，丈夫在城市工作，女方户口在原籍，分到口粮田甚至宅基地； 二是纯农业村，所在的村经济状况好，姑娘不外嫁，嫁本村或招女婿上门；三是有意识扭转旧风俗，村规民约中增加对女儿赘婚户的土地和宅基地的倾斜。尽管如此，在河南和安徽调研的村庄，传统的男婚女嫁、父系夫居的婚姻模

27、式仍占绝对优势。（1）上门女婿难推行传统的婚姻习俗直接导致了强烈的生男动机，刚性的男婚女嫁的婚姻模式也使男到女家所谓“招赘婚”绝少。从调查只有那些家境不好的、儿子多的家庭才做上门女婿，不但赘婿受歧视，连女儿也贬值，婚礼从简，不延请宾客，不大操大办，男方的哥嫂叔叔辈把男方送到女家，中午招待一顿就算结婚了；女方也不穿婚纱。在将近500户的L村只有一个上门女婿，男女条件都差，女方两的父亲死了，二女儿招婿，村计生干说：“只有家穷的，才做上门女婿”。Y村也只有一户招赘，家里穷，兄弟6个，其中一个是盲人。这与李慧英等在河南A区所做问卷调查的结论平均每村一个多一点暗合，比例当不足0.5%。2 这次在访问一位

28、将独生女儿嫁到本村的中年妇女时，她极力辩解自己女儿的婚姻和招赘绝对无关：问：女儿出嫁了吗？答：出嫁了，就在本村。问：是招女婿吗？答：（很严肃）不是！我家在4组，女儿家在7组，她婆婆家在8组。问：怎么把女儿留在本村啦？答：方便，舍不得，相互之间好照顾。（宋少鹏：L村访谈）安徽的状况较河南也无大异，只是原以为姓氏的灵活性会使婚制习俗更有一些权宜性和弹性，结果肥西县L村支部书记（男）的一番话道出了同样的赘婿歧视：上门女婿关系不好处啊，与岳父母的关系不好处，要再生两个孩子，关系更复杂。媳妇娶到门是明媒正娶的，倒插门的女婿受气，打个比方吧，就像童养媳似的。倒插门很少，本身有原因，自身条件不好的才给人招赘

29、，不然不会走这步，父母也不同意儿子倒插门，到女方家，别人也看不起。（杜芳琴：肥西县L村访谈）变例和可能发生的变化，在调查中发现如下特定情况会导致女儿留在村里不外嫁，甚至招赘女婿上门：一是城乡结合部，丈夫在城市工作，女方户口在原籍，分到口粮田甚至宅基地，河南省漯河市源汇区X村是一个例子。该村上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杨女士（本村闺女）为书记的村领导一班人（3男3女）决定分地给嫁到城市的女儿们，嫁到农村的一律没有。1998年新班子按照风俗习惯把妇女的地权收回来了。2002年，现任书记（男）又回到原来的规定，还将独女户和双女户加以区别（独女两份甚至三份口粮田），双女户照顾一个，老大到婚龄，女婿愿意来，赡

30、养父母的也分地；宅基地，一个女孩和两个女孩都划一份。受访的妇女告诉我们，村里出嫁不出村的2002年以前分到地的有四五十户；算上这几年因为土地资源紧缺、矛盾突出没有分到地的有七八十户。（杜芳琴、金一虹：漯河市源汇区X村访谈）二是纯农业村，所在的村经济状况好于邻村，姑娘也不外嫁，嫁本村或招女婿上门，登封市周山村便是其例。（杜芳琴等：登封市Z村J书记访谈）三是封闭的山区与外界交往少，民风淳厚而又贫穷的地方也可能对赘婚的包容，一旦形成气候，也能移风易俗。江西省宜黄县梅湾村、陕西省略阳县就是例证。3 四是有意识扭转一边倒的旧风俗，并通过自上而下行政手段和外界力量的干预来实现。如安徽省巢湖市居巢区烔炀镇中

31、李村在村规民约中增加对女儿赘婚户的土地和宅基地的倾斜（详见下），显然与国内外多种项目在此实施和“婚育新风进万家”的宣传成效有关。最近笔者访问天津蓟县B镇Z庄，72岁的女书记告诉我们，她所在的村庄，凡是把姑爷招来的家结婚，村干部（该村两委）集体去随礼祝贺；娶媳妇的家一律不去。所以在这个100户的小村庄内有来自平川、内蒙、当地的近十名上门女婿。（2008年6月26日访Z庄笔记）这不是文化习俗根本的改变，更多是利益导向和行政干预所致。尽管如此，这种在父权制性别制度的婚制中钉入的楔子，对占绝对优势的从夫居进行干扰，加上强制性变迁的政策导向，其意义不容忽视。招婿上门的婚俗尽管不是父系夫居婚姻制度的根本改

32、变，但在父权制性别制度的婚制中钉入的楔子，对占绝对优势的从夫居进行干扰，如果加上强制性变迁的政策导向，其意义不容忽视。 4、从社会性别视角看婚俗变革：关注女性身份的移动性与权益易损性的联系父系夫居的婚制习俗的核心特征是男方固守家山而女子身份流动位置移动，而移动的女性权益受损首当其冲。这是因为目前的婚制习俗，妇女以嫁到夫家为常，妇女赖以生存的土地和住房，婚前女儿身份在娘家的土地房屋结婚嫁到夫家不能带走，却可能或事实上的丧失；即使婚后在婆家分地，婚姻解除必然失去土地住处。在访谈中有这样的例子：小姑出嫁后土地被嫂子或侄子享有，如郾城区X镇计生干W女士（区人大代表）介绍：1998年分地时，出生的独生子

33、女都分了双份地；她1993年出生的女儿有地，而2000年出生的儿子没有地，幸亏“我婆家妹子（小姑）出嫁了，她的地就留下了。”（宋少鹏访谈记录）更多的离婚妇女既带不走土地，娘家也没有地，然而在夫家的土地很快就被新娶的媳妇占有了。这样的例子在调研中甚至在全国是很普遍的。再次说明“妇女”概念的空洞性和游移性，只有家庭中的性别身份和名分女儿、媳妇、母亲、婆婆等是实在的，一旦原来的身份名分流动变更，极易失去固有的权益和尊严。男子却没有这样的问题，除非他违背常规去做上门女婿。（二）生育习俗1、可见的生育习俗婚姻的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生育后代。生育实践和文化习俗丰富多姿，从求子、到怀孕保胎胎教，以致分娩，报喜

34、、庆贺到命名，教育这里不能尽述，已有的著述已够丰硕，但多是就民俗视角进行描述，很少性别视角的材料收集和分析；这里将就两地田野调查所了解的鲜活地方性知识进行归纳和性别分析如下：河南（1）分娩：目前在医院生孩子是主流，但有的地区住院分娩的决定权在丈夫而不是妇女。安徽巢湖市居巢区是许多国内外项目是实验地，负责项目执行的区计生委副主任说：我们宣传丈夫的责任和参与，如分娩时丈夫同意妻子去医院生孩子，不因为住院需要花钱丈夫不叫去，如有的丈夫会说：“人家都在家里生，上什么医院？”一般说来，丈夫在家说话算数的。（杜芳琴5月27日访问记录）我们在调查问及妇女分娩处所以及在她们自己的讲演中都能证实目前住院分娩的普

35、及。（2）贺喜：从出生就有一系列仪式习俗，中心是男女有别的性别期待和分工报喜：生后三天向姥姥家送信报喜，给姥姥家送肉、烟、酒，还有4种青菜，表示有吃的，不要姥姥家操心。生男孩是“大喜”，送12个鸡蛋；生女孩是“小喜”送9个鸡蛋；生男孩拿本书，意在男孩读书成才；生女孩放花去报喜，让女孩长得漂亮。过去抬礼盒，书放在礼盒上。做酒：男孩12天或8天做酒，取“12生贵子”“12罗汉满堂”或“8千罗汉”的意思；女孩9天做酒，代表“九天仙女”之意。满月：回娘家，生男孩的住3天，生女孩的住4天，叫做“三官四娘娘”，意思是男孩要做官，女孩当娘娘。在自己家吃满月酒，生男孩头道菜是鱼，将来要“鲤鱼跳龙门”；生女孩头

36、道菜是鸡，意思是“望女成凤”产妇一个月不出去，月子里去别人家人家不愿意，扑人家财气；别人来可以。不许产妇到外面买东西，生男孩的母亲也不许出去。（梁军、杜芳琴访漯河市郾城区M镇L村记录和梁军等我国农村出生性别比失衡的原因的参与式调查）安徽安徽与河南的产后报喜大同小异，而在安徽当地，历史变异较为剧烈：以前重男轻女，礼品放的处所不一样：生男孩，到岳母家报喜，把礼品放到香案、大桌子上；生女孩：礼品只能放到门的拐角处。送的礼品不同：生男孩送大公鸡、大鹅，生女孩送小母鸡；装礼品的用具：生男孩用箩筐装，生女孩用鞋篮子。现在一般打个电话就行。生孩子报喜和回礼的风俗，娘家回礼，生男孩娘家告诉所有的亲戚，喜蛋8个

37、，所有的亲戚装篮子，浩浩荡荡，女孩第九天去贺喜，男孩12天贺喜，男孩做得更大些。 (杜芳琴：据肥西县干部座谈和访谈材料归纳整理)2、生育习俗与性别歧视这里通过收集民谚、课题组成员以前做的参与式调研看民间较为通行的重生男轻生女的价值评判及症结所在。（1）女孩歧视：烂泥巴，不上墙，女儿养不了娘。（民谚，安徽）女儿户，老绝户，家里门头立不住。生女孩的妇女见人说话没底气，感觉自己不中用，不敢出门；丈夫感到窝囊，爷爷奶奶觉得上辈子亏人家了。与村里人吵架，别人就会说：你有本事咋不生个男孩！觉得自己命不好。跟妯娌们说话都不气势。（2）男孩金贵：积德好呀，后继有人啦！香火不会断了！吃了定心丸啦！老祖坟的风水好

38、，烧香烧到佛爷面前了！爷爷、奶奶高兴，说自己可以多活20年；小孩的爹高兴，全家都高兴。自己站在人前高一等，走路都气势，说话有气势了。觉得自己很争气。4 （3）为什么愿意生男孩？在安徽省计生委一名干部讨论男孩偏好的原因时，他引六安市某领导的的精辟归纳：家庭完整幸福、传宗接代、财产增加、母以子贵（杜芳琴，访省计生委记录）肥西县一名干部进一步细化为：男孩就业容易；家族利益，男孩多势力大；社会环境：男孩大了外出挣钱，女孩子不放心；文化：男孩是自家的，女孩是人家的；继承观念：代代相传、继承家业、家庭纽带。（宋少鹏：肥西县座谈记录）3、生女孩妇女的心声选择访谈和资料收集中具有代表性的两个案例看生女孩的母亲

39、如何被对待？她们的能动性在哪里？作者的分析评论是用赞词的形式而不是论述，尽管不是独创，也是新的探索。（1）河南案例：“婆婆抱走孙子不管我”一位计生员的自述郾城区X庄计生员吴女士初中毕业当代课教师11年，2005年被聘为计生专干。回忆自己生孩子的历史，还记忆忧新：1993年生女儿后，身体不好不想再生了；但在婆婆的逼迫下，2000年又生了儿子。她今天回忆当年与婆婆之间的博弈对话，颇能反映出两代人之间的在生育观念的差别和女人间的由父权制挑起的“战争”：我身体不好，有肠胃病，妇科炎症多，自己不想生。婆婆老思想，没传后人，说我“你咋不会生呢”；我还说过她：“有人埋你就行了，不用管我的事！”她那一代“封建

40、思想”，到我们这一代就中断了，一个的多的是。（丈夫）也不想叫我生。后来，村里有指标让我生，怀上了。我天天睡不着：要是再生个女孩，婆婆可咋想？我再也不想生了。生产的时候，我对大夫说给我做剖腹产我想做结扎，再不想生了等我生下孩，婆婆就把孩抱走了，不管我。（停顿，想了想）我们婆媳关系好。（宋少鹏：郾城区X镇访谈记录）婆媳、夫妻间的人际关系、思想和心理活动微妙而复杂，真实而生动，老封建思想靠着家庭权力主宰了不想生第二胎的儿媳，儿子又占在妻子一边，但还是生了儿子，婆婆抱走不管儿媳，儿媳又蛇足地加上“婆媳关系好”的话，与前“有人埋你就行”的讥刺形成反讽！这就是鲜活的民风与民生！（2）安徽案例：“为女儿开辟

41、一片蔚蓝的天空”巢湖R女士随着一声清脆的啼哭声，我那可爱的女儿降生了。她的娇柔可人的小模样，让我心醉。然而当我从产房出来时，我的心便被击碎在一双双失神的目光中，婆婆的眼圈红红的，脸愁云密布，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公公蹲在门口一个劲地吸烟，头也不抬；几个小姑子则更是不见踪影。此时，只有丈夫守在我们母女身边，我的心里真是说不出滋味。孩子出生第八天，婆婆终于忍不住了，郑重地对我说：“把孩子送人吧，我去托人给出个死亡证明！”我惊呆了：“不，不！”我歇斯底里地叫着，下意识地紧紧地搂住了我那可爱的小女儿，眼泪禁不住滑落在她那稚嫩的小脸蛋上；而她却仍睁着她那无邪的双眼看着我，她一点也不知道正面临着被遗弃的危险。

42、“送人吧！为了我们张家，你就行行好吧！算我求你了。”公公恳求着。“不！你们给我听着，她是我的女儿，谁也别想动她一下！否则我绝不答应！你们给我出去！”我拼命地哭喊着，轰走了老人们，而我自己却瘫坐在椅子上。天哪！为什么？难道这几千年的封建思想就根除不了吗？难道婆婆自己就不是女人吗？我搂着女儿，任眼泪涌泻！在我的坚持下，女儿总算留下了。在她成长的岁月里百般呵护。我是一个新时代的女性，必须要扭转这不合理的社会现实！尽管我知道这在千家万户还严重存在，我没有能力去全部改变，但我至少可以改变我这个家，至少可以让我的女儿生活得幸福快乐！女儿四岁了，在这四年里，除了劳动之外，我便将一切精力投入到对女儿的培育中去

43、，教她认字读书，教她做人的道理，教她孝敬老人，知书识礼，教她从哪里跌倒从哪里起！我曾发誓，这一生我一定要让我女儿活得有地位，让她真正享受到男女平等。然而，我正处于倾心女儿的教育培养，正享受着女儿膝前萦绕的幸福时，我又不得不接受新的挑战准备再生第二胎！婆婆说：“趁现在计划生育政策允许，赶紧再生一个男孩子！”我愣了一下，对婆婆说：“咱这不好好的吗？日子过得幸福得很，我不想再生了。”婆婆这回恼火了，阴着脸数落开我了：“当初我要把这丫头丢了，你不同意；现在让你再生一个，你又不同意，你这是存心与我作对！我们张家哪点对不起你了？你说！今天你钥匙不答应，我就和你没完！”丢下这些话，婆婆就走了，我这回可真没有

44、法子。更让我想不到的是婆婆来了个先斩后奏，第四天便跑到计生办给我申请二孩指标去了。计生办一主任说：“这得你儿媳自己来才行。”没有办法，又来找我非让去办。我知道这回老人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便去同爱人商量，他是个现代青年，立刻站出来反对他母亲，没料却被扣上个“不孝”的帽子，还说要不答应，她就去自杀等等。家里往日的欢笑没有了，矛盾越闹越大，女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笑嘻嘻的，却遭到奶奶的责骂：“一个丫头片子，还高兴个什么？死不了了东西！”女儿吓哭了，哭声如钢针扎着我的心。我再也顾不上什么“孝心”两字，和婆婆吵了起来。之后便跑去计生办申请取消二孩指标。细心的主任发现我不对劲，弄清了原委，他们决定出面做

45、工作。村计生专干、计生办人员不辞劳苦，多次上门做我婆婆的工作。他们说：“现在居巢正在开展改善女孩生存环境的试点，你们的情况有典型意义。社会由男女组成，只有男女协调发展，社会才能不断前进。男女是平等的，女儿也是传后人。遗弃、虐待女孩国家政策是绝对不允许的，是违法行为。”他们还举了身边许多例子，经过耐心细致的工作，婆婆冰封的心终于解冻了，工作做通了。现在我们一家生活得十分幸福，女儿则是我的掌上明珠。经过了这许多事，我禁不住要呼吁：女儿呀，你是我生命的最强音，我要用我一生的爱去呵护你、疼惜你！天下年轻的母亲呀，作为新时代的女性，我们应该共同争取我们女人的权利！让我们一齐努力，为女儿们开辟一片蔚蓝的天

46、空！5这是巢湖市2001年初举行的“树婚育新风，走致富之路”妇女积极分子演讲比赛的一个案例。其价值在于真实，生动，真实的场景，人物，心理，没有任何虚构矫饰，每个被情境化的人各自上演着自己在生育场景中的角色社会性别角色，而这种角色是建构的，也是改变的。 （3）本报告作者赞词（代评）其一、艾怨篇怀孕担惊又受怕，分娩阎王没留下。生下头胎是个妮，哀叹自己命不佳。妯娌吵架揭疮疤，婆婆火上把油加：“断子绝孙是你过，赶快给我生男娃！”生了男孩婆抱走，留我病床挂泪花。至今思来犹耿耿，献身计生树新风。其二、维权篇大爱必生大智勇，面对威姑语诤诤：“我的女儿别想动，一片蓝天我来撑！”辞退二胎哺雏燕，母爱维权两周全。

47、时代青年新夫妇，婚育文化谱新篇。计生干部及时雨，滋润公婆干涸田。思想转变皆欢喜，性别平等早实现！在这里，我们看到计生工作的前途和希望，不仅是行政推动、项目干预收到好效果，更看到年轻一代男女在今天发生的变化和今后能够改变生育观念和行为的前景。4、压力：来自家庭、社区和政策（1）女人间的攀比与竞赛：比生男，争“头孙”父权制性别制度风俗之所以维持三千年而未衰，是因为它维护了男性作为主导性别的家庭和社会的基本利益；更巧妙的是它用对妇女的分割使她们各司其位各尽其职，还互相竞争而又必要的合作，在生育问题上能否生、会不会生、何时生、生多少都有定制规则，不符合规则的就受到长辈、同辈和晚辈的管束、攻讦和冒犯，于

48、是女性竞争生男孩，还要争取生长孙，因为当地丧葬仪式将长孙置于高于长子的地位，在摔老盆上甚至优先于长子。安徽肥西县一位镇计生委主任（男）这样说：农村平时各家过日子，没什么往来；但发生矛盾时，没有男孩的人家被骂“没本事，生不出来”、“断子绝孙”一名妇女第一胎生了女儿，又怀上了，做B超还是个女孩，就做掉了。因为她跟妯娌吵架，妯娌仨那两个都生了男孩，妯娌讽刺她：“你有儿子吗？我有你没有！”生儿子在家里有地位，所以要挣口气生个儿子。我表姐与妯娌几乎同时怀孕了，为争“头孙”的地位，临盆前就在那里蹦，希望孩子早点下来，因为“喜欢头孙，奶奶喜欢”。生男孩关系到媳妇在大家庭中的地位（宋少鹏：安徽肥西县Z镇访谈）

49、（2）“五保户”看不起“绝户头”：“不能生”与“不会生”的等级建构在河南郾城区有这样的风俗，把不能生和不会生做清晰的划分：不能生的女人叫“不下蛋的母鸡”，夫妻老了是五保户，“不能生”虽然受歧视，但人们的怜悯多于歧视；“能生”（指有生育能力）“不会生”（指不会生儿子，只生女儿；所有才有吴女士生下头胎女孩婆婆说她“你咋不会生呢”的话）的是“绝户头”；一般不用这么刻毒的语言，只是在闹矛盾吵架时用“绝户头”这把杀手锏，对方立刻败阵。“绝户头”全家受歧视。郾城区为落实计生优抚“七保”政策，为女儿户建设“谐馨家园”，供60岁以上的独女户老人住。结果研究，决定将计生户与五保户分住两个小区，理由是计生女孩户被

50、村里人看成“绝户头”，不会生，被公婆歧视。无儿无女的五保户被社会同情，有女无儿的被称为“绝户头”，不会生，被公婆歧视，不能传宗接代，继承家业。上门女婿，被家族门户歧视，所以女儿户思想很脆弱。（漯河市郾城区计生委干部）光棍汉（五保户绝大多数是光棍老头）不愿与绝户头一起住，既羡慕又嫉妒。（同上）绝户头压力太大了，被说断子绝孙，头抬不起来。（漯河源汇区H乡干部）（3）享受优抚也心烦在关爱女孩行动开始后，国家和地方实行奖扶优惠政策，但这些奖励优惠力度和普惠不够，手续繁杂，有的计生独女户家长和子女感到不便、尊严受损，不想享受这些优惠政策：不想享受这些优惠，力度也小，也怕人另眼看待。（郾城区计生干部）加分

51、到教育部门盖章，也怕人笑话。（同上）女儿成明星的烦恼：Y村的W女士是独女户，女儿心脏病治疗享受了新农合和医疗二次补贴3000元，上了郾城区电视，老师称她“明星”，女儿对妈妈说再也不上电视了，W女士说：“我宁可不给我钱，孩子平平安安的。”（宋少鹏：Y村访谈）可见，改进计生工作的服务是今后一个重要课题。（三）家庭（族）：生育价值体现的主场通过婚姻环节组建的家庭才是体现生育价值的最主要的场所，包括养老的安排、送终的安置、姓氏的传递和家世的认同，以及日常生活的打发，没有能够离开家庭这个舞台的。1、养老现状与计生目前压在农民头上的“两座大山”是养老和供学生（高中和大学），“养老防老”不但是传统惯性的依存

52、，更是一种乡间意识形态困扰压迫着人们，使“生男情结”像幽灵一样挥之不去。当今农村普遍存在的问题，是过于依赖家庭养老，对为解决独生子女特别是独女户、双女户父母养老问题设计的集中养老认同度极低，远不如五保户受到社会认同。（1）计生户对集中养老的反应：不愿去住，理由是“不自由”计生户的集中养老只是在个别“关爱女孩”国家试点才开始酝酿筹备，因为事实上计划生育实施以来的独生子女父母还没有到规定的养老年龄，从“计生七保”（郾城区与西安交大人口研究所合作制定的七个优惠计生户的政策，包括养老保优、有病保医、生活保质、就学保助、就业保酬、生产保扶、平等保权。）从实施政策的郾城区来看，2007年8月27日公布的数

53、据，符合入住“谐馨小区”（郾城区正为计生户集中养老建设的一个小区）的领取计生优惠卡的1100户中，独女户398，双女户702户。实际上，目前入住集中养老小区的还是以五保孤寡老人为主。郾城区为制定七保政策曾做过两次老人入住集中养老的民意调查，第一次愿住的60多人，第二次40人；再具体分析，发现单身户愿意住，尤其孤老头，而一对夫妻户不愿住。郾城的社会调查结果与在安徽的个人访谈证实了同一个现象对集中养老的不认同。安徽肥西县Z镇L村65岁的Y女士，有两个女儿，大女儿生孩子难产死了，身为独女的她还养着86岁的没有本地户口的母亲，与后夫艰难度日。她告诉我们说，女村长正在给她家申请“五保”，因为当地的养老院

54、只接受五保户，还没有计生集中养老的机构。下面是与她讨论养老的过程：问：将来老了，干不动了，愿不愿意住养老院？答：不愿意。问：为什么？答：不自由。我们也没钱，将来看病也看不起。问：养老院政府免费，把现在政府给每月600元给养老院，管吃住，还有医生，你去吗？答：不去。问：如果有一天母亲不在了，你们愿不愿去？答：不去。我们两个人互相照顾。问：你们两人中总有一个先走的，剩下的那个愿不愿去？答：不去。做不动了，倒下了，请雇人照顾，给烧个水，端个饭。养老院不自由。 （宋少鹏：肥西县L村Y女士访谈）并不是所有的计生户都不愿集中养老，在郾城访问比较年轻的计生独女户母亲，则是另一种看法，她为了反抗周围的歧视赌气

55、去住“阳光小区”：问：你知道“阳光小区”吗？答：知道。60岁以上的女儿户可以去住，我打算去。我就说，我能去，你（指有男孩户）就住不进去，气气她！（很得意的表情）我们村里有人去，上次回来，可得劲了，领子洗得白白的，比这里带劲！ （宋少鹏：访X镇Y村W女士）（2）居家养老的方式：儿子养老为主的多种样式家居养老按照现在的婚姻家居模式除了极个别的招婿女儿户，只能是儿子养老。儿子养老也是多种类别样式：多子户：轮养，叫分着住，轮着吃，供零花钱。一般是一个月一轮。住吃在一个儿子家，另外的儿子供钱。独子户：靠儿子。（3）矛盾、烦恼与困惑：上述模式也是一种构想出来的理想状况。但现实与想像期望背离的情况多多：其一

56、、作为父母，无论有无子女，只要身体还能动，就靠自我照顾，老头靠老伴，妻子死了，没有儿女的进了养老院，而孤老太仍可独自生活。其二、并不是所有的儿子都养老，像河南漯河市源汇区S村66岁的C老太，当年是村支书，1995年老伴去世辞去工作，2001年再婚进城，土地收回，二儿子占了她住房；第二个丈夫去世后，她回到村里，既无土地，又无住房，不得不住在大儿子家，大儿子不让母亲与弟弟争房产，说早晚房子也是老二的。她感慨地说：“我经常给中年人说，不能把所有的钱都给孩子，老人手里要常有零花钱。有100块钱零花可以，300块钱日常开销顾得过来，没有300，一个人要有地，不然，解决养老问题是有困难的”（李慧英：C女士

57、访谈）其三、女儿照顾养老已是事实，但名不正，老人又怕人笑话事实上，女儿一直参与了养老照顾。女儿养老，没有名分，但有事实；没有义务，但有责任；不在身边，时有关爱，关键时刻女儿得济。还有一个掩盖的事实，所谓儿子养老，多数情况下儿子是面子名分，养老的照顾工作是媳妇。孟子说：“娶妻为养”，说的是娶媳妇就是事奉自己的父母。养老照顾是一个职业，而不是单纯的道德义务。肥西县X庄独女户T女士，曾在外打工。自愿放弃生育二胎指标。丈夫家姐弟4人，还有一个小叔子未婚。她有两个哥哥。与她讨论双方老人养老问题问：将来老人养老怎么打算？答：姐弟（丈夫家）商量。养老责任男孩多，姑娘也可以养老。问：你打工时，钱是给父母，还是自己留着？答：打工时，春节回来时，给父母钱。问：你的父母多大年龄了？养老是怎么安排的？答：母亲66岁，父亲70岁，还是自己住。两个哥哥一人一年10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