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风格学的研究意义

1、高行健小說的語言風格 第二章 語言風格學的研究意義每個文學家都有屬於自己的風格特點，每篇文學作品也都具有自己的風格特點，進而每個時代、每種體裁也都有屬於自身的風格特點。過去的文學家們以及現代的語言學家各自發展他們自己的一套方法來說明這些特點，亦即運用其敏銳的觀察力，正確的指出這些風格特色，由此對文學作品的賞析提供幫助。文學家用的是印象的、唯美的、主觀的、綜合的方法，語言學家用的是具體的、求真的、客觀的、分析的方法。儘管學者們觀察的方向和視點不同，目標卻是一致的，他們都企圖闡明文學作品的特點，也都稱此一研究為風格。為了區別這兩種不同的觀點，我們把後者稱為語言風格，研究這些特點的系統知識就是語言風

2、格學。語言風格學是文學和語言學成功結合的範例，是文學和語言學的中間學科，在重視科技整合的現代，語言風格學具有特殊的意義。語言風格學可以分成三個次領域：語音風格學、詞彙風格學及語法風格學，語言風格學的研究在中國大陸起步較早，成果也較豐碩，臺灣在這方面的投注可算萌芽階段。本章節將綜合各家學者所提出的有關語言風格學的諸問題作一概要的說明，以成為本論文方法運用的立足點。第一節敘述語言風格的界說，第二節論述語言風格的形成要素，第三節說明語言風格的研究方法，第四節討論如何運用語言風格學研究高行健小說的意義。第一節 語言風格的界說壹、風格的定義 風格的詞義，一般指的是風貌、格調或指思想作風。它廣泛被使用在美

3、術、文學、文章學、語言學、修辭學等多學科的一個專門術語，在中國，風格一詞，最早出現在東晉葛洪抱朴子行品：是有行己高簡，風格峻俏，嘯傲偃蹇，凌儕慢俗。，這裡的風格是用來形容士大夫的品格、行為與風貌。梁朝劉勰在文心雕龍體性篇中一開始便寫道：夫情動而言行，理發而文見，蓋沿隱以至顯，因內而符外者也。然才有庸俊，氣有剛柔，學有淺深，習有雅鄭，並情性所鑠，陶染所凝，是以筆區雲譎，文苑波詭者矣。，又於議對篇云：仲瑗博古，而銓貫有敘；長虞識治，而屬辭枝繁；及陸機斷議，亦有鋒穎，而腴辭弗剪，頗累文骨，亦各有美，風格存焉。從這些段語中，可以看出劉勰指出了文章風格和作家的密切關係。繼而曹丕的典論論文說：文以氣為主，

4、氣之清濁有體，不可力強而致。；司空圖二十四詩品等都是認為風格就是作家創體個性、文章風格或作品的藝術特色。當代學者程祥徽則認為：風格的詞義難以界定，原因是人或事物的風格，本身具有抽象的性質。見程祥徽著語言風格初探，香港：三聯書店，1985年。頁1。 可見風格具有難以描述的抽象性質。無論風格的定義如何？我們可以確知的，風格乃意指作風、風貌、格調，它是各種特點的綜合表現。貳、語言風格的定義張德明在風格學的基本原理這篇文章中說道：所謂語言風格是語言體系（語音、詞彙、語法）本身各種特點的綜合表現，即靜態中的風格，包括語言的民族風格和時代風格。見於語言風格論集，南京：南京大學，1994年，頁13。；高名凱

5、則認為：語言中的風格就是語言在不同的交際場合中被人們用來進行適應交際場合，達到某一交際目的時所產生的特殊的言語氣氛和言語格調。見高名凱語言論，北京，科學出版社，1963年，頁411。 ；胡裕樹於1981年則又提出：語言風格是由於交際情境、交際目的不同，選用一些適用於該情境和目的的語言手段所形成的言語氣氛和格調。胡裕樹主編：現代漢語（增訂本），上海教育出版社，1981年版。 。而外國學者蘇聯，列文則認為：語言風格，乃是具有一定色彩的語言的語言手段的總和列文論風格學的某些問題，見蘇璇等譯語言風格與風格學論文選譯，北京：科學出版社，1960年。頁109。；維諾格拉多夫則認為，語言風格就是在語義上具有

6、封閉性，在表達上受到限制，但可以協調組織的表達手段的體系。維諾格拉多夫俄羅斯文學語言史的任務，主要是17-19世紀的文學語言見蘇聯科學院通報（文學與語言之部），1946年，第3期。攸關語言風格的定義如此浩繁眾多，乃因語言風格內涵不一，所以各家學者在下定義時，也就產生不同的解釋。以下引述黎運漢先生所歸納的論點作為對於語言風格定義的總結，黎運漢漢語風格探索北京：商務印書館，1990年，頁2-4， 黎氏認為：一、語言風格是在語言運用中形成的言語氣氛和格調。氣氛格調是傳統文體論關於體勢的一種提法，自50年代開始，我國學者吸收了現代的風格理論，用來說明語言風格的定義。這種說法可以上述的高名凱和胡裕樹為代

7、表。 二、語言風格是在語言運用中形成的特種特點綜合表現。這個說法影響最大，也最被學術界熟悉。以宋振華、王金錚、張靜為代表。宋振華、王金錚認為：在語言中風格是指語言風格，也就是在語言中存在的風格現象，是在語言材料的基礎上，在實際運用語言時產生的現象，是在語言實踐中語音、語法、詞彙、修辭的基礎上形成的許多特點的綜合結果。宋振華、王金錚：語言學概論（修訂本），吉林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頁170。 三、語言風格是語言的變異和變體。此說，以程祥徽為代表。程祥徽在其所著語言風格初探一書中寫道：風格只有在語言環境中表現出來，它是社會的、集體的語言在特定交際環境中的變體，風格作為語言的一種變體是與語言的地

8、域變體（即方言）或其他變體相對而言的。同註1，頁7。 根據黎運漢歸納的要點，他說明了語言風格必須在語言的運用中才得以產生，因此，各家論述的差異，主要來自於不同角度詮釋語言風格。總之，語言中的各種物質材料（語音、詞彙、語法），在不同的交際活動中，為適應環境需要，作家藉著不同的表達方式，改變原有的語言規律，產生特色，再將這些特色綜合起來分析作家運用語言下所形成的不同格調與氣氛，即是語言風格。參、語言風格的內涵語言風格學是利用語言學的觀念與方法來分析文學作品的一種新途徑。傳統的風格研究主要有四個特徵：一、重視綜合的印象，而不是分析性的；二、重主觀的直覺，認為能客觀的、知覺的描繪出來，往往已脫離了美；

9、三、傾向以高度抽象的形容詞來區分風格；四、重視體裁風格。見竺家寧著語言風格與文學韻律，臺北市：五南出版社，2001年。頁1-2。 從曹丕的典論始，所謂奏議宜雅，書論宜理，銘誄尚實，詩賦欲麗便是各以一個形容詞來描述對四種文體的綜合印象。其後陸機文賦、劉勰文心雕龍體性的八體、直到唐代司空圖詩品的二十四品，所列舉的二十四種風格中，自然、飄逸、豪放、典雅、沖淡、流動、精神等都是屬於抽象層次高的形容詞，以印象式的方法研究文學。基於傳統風格研究的不夠精確，近世語言風格學的興起，正是針對這樣的現象，企圖把文學說出個所以然來。黎運漢在漢語風格探索一書中指出：文學鑑賞是一種藝術認識。它開始於形象的感知活動，始終

10、離不開形象，但也不能離開理性活動，而僅限於感性認識，只有感性認識和理性活動相結合，才能達到鑑賞的目的。語言風格學的重要內容之一是研究文學作品的語言，揭示塑造藝術形象的語言規律，描述作家語言風格的獨特風貌，這樣就為文學鑑賞提供了感知活動的鑰匙，和理性認識的依據見黎運漢著漢語風格探索，北京：商務印書館，1990年。頁25。其所謂理性的認識正是對作品語言進行客觀的分析，由於每位作者都有其驅遣語言、運用語言的一套方式和習慣，發音的調、措辭的偏好、造句的特色、或有意或無意的，都會表現出個人的風格特徵。因此，能夠具體的說出某某作家或某某作品的文學語言是怎樣的？如何構造起來的？結構規律如何？造語遣辭的特點在

11、哪裡？都是在如實地反映作品的面貌，客觀地描寫作品語言。程祥徽在語言風格初探一書中也指出：傳統的文體風格論與現代的語言風格學的最大區別是：文體風格論者將自己對各種不同文體的印象用形容性詞語描述出來，即所謂雅、理、實、麗、綺靡、瀏亮、纏綿語言風格學卻是要研究言語氣氛所賴以體現的語言材料語音、詞彙、語法格式這就可以避免依個人主觀感受給風格下斷語，將風格的探討建立在有形可見的語言材料上。見程祥徽著語言風格初探，臺北市：書林出版社，1991年。頁19-20。每位文學家都會對語言材料進行不同程度的改造或扭曲，以表現自我的創造力，語言的分析是無限的，因此，透過語言分析，自可描寫出無限的風格類別，指出個人的風

12、格特點，甚至同一作家，不同時期的風格轉變。竺家寧認為：凡是用語言學的觀念和方法進行研究，涉及作品形式、音韻、詞彙、句法的是語言風格學，並說語言風格學是客觀的分析和歸納語言符號作品賴以呈現的憑藉的學科，想知道的是某一作家或某一作品所用的語言是怎樣的，然後客觀的，如實地把它說出來，是客觀的、科學的、求真的學科，不對作品作好壞、美醜的價值評斷。見竺家寧著語言風格與文學韻律，臺北市：五南出版社，2001年。頁27-30。語言風格學研究的重點是個人風格，特別是文學作品的個人風格。她同時表示：現代語言風格學的研究，應包涵音韻、詞彙、句法三方面，分別構成了音韻風格學、詞彙風格學、句法風格學等三個研究領域。張

13、德明亦指出：任何語言風格都是選擇和組織語言要素、語言手段的結果。所謂語言的功能風格主要就是由於語言要素、語言材料或語言手段在不同交際領域裡的功能作用所形成的。語言要素的風格作用、風格感，具體表現在語音、詞彙、語法三個方面上。見張德明語言風格學，高雄：麗文文化公司，1995年10月。頁81。 綜合上述學者的看法，用語言學的觀念和方法進行研究，以具體、求真、客觀、分析的方法來闡明文學作品的特點，研究這些特點的系統知識就是語言風格學。其研究的重點是文學作品的個人風格，主要分成語音風格學、詞彙風格學、語法風格學等三個研究領域。 第二節 語言風格的形成要素 關於語言風格學的形成要素，大抵學者認為可以概括

14、分為制導因素和物質材料因素兩方面。下列我們就來說明，何謂語言風格形成的制導因素與物質材料因素。壹、語言風格形成的制導因素 黎運漢認為語言風格的制導因素是起決定和制約作用的因素，主要是指語言使用者的條件、特點和交際環境。同註11，頁45。 風格的形成是離不開人的，而語言是由人來實踐，所以語言使用者的思想情感，興趣愛好，性格態度，生活經歷和文化素養等皆是形成語言風格的內部因素或是主觀的因素。交際環境則是指語言使用者的交際環境，交際方式，交際對象等，它是形成語言風格的外部因素或是客觀的因素。貳、語言風格形成的物質材料因素 所謂語言風格形成的物質材料因素，指的是語言風格表達手段，它是語言風格學形成的基

15、礎，物質材料因素又可區分為語言要素中的風格手段和超語言要素中的風格手段。意同於胡裕樹所言的：語言表達手段中，有豐富多樣的風格表達手段，它們存在於語言要素和非語言要素之中。見胡裕樹主編現代漢語（增定本）第六節語體和風格，上海教育出版社，1981年，頁548。 ，胡氏所提出的非語言要素，指的是修辭、篇章、結構、藝術方式等。一、語言要素中的風格手段語言要素包含了語音、詞彙、語法三方面，透過此三要素，與人進行交際活動時，不斷反覆的運用這些風格手段，便會形成使用人的特定風格。（一）、語音要素中的風格手段 漢語的語音分為聲、韻、調三個部分，韻母中的元音有宏亮，有纖細，前者如江陽等韻，通常表現的是雄偉、豪放

16、、激昂的聲調；後者如支微等韻，所表現出的則是柔婉、纖細的韻調。除了利用漢語的聲、韻、調可以發現創作者的語音風格之外，還可利用雙聲、疊韻、擬聲、諧音、音律、節奏、停頓等來增加語言的音樂美與律動美。（二）、詞彙要素中的風格手段 詞彙也是構成語言風格學重要的物質材料因素，在漢語豐富的詞彙中，各式各樣的語匯，例如方言、口語、歇後語、諺語、外來語、古詞語等等，經由創作者特定的使用，便會形成獨特的語言風格色彩，因此，詞彙也是形成個人語言風格的主要因素之一。（三）、語法要素中的風格手段 語法中的風格手段，首先表現在句式，例如複句、長句、短句、常式句、變式句、走樣句等都會對語言風格的形成作用甚大。長句結構複雜

17、、內涵豐富，多用於書面語體、政論語體、專門科學語體，當一個作家使用長句來表達他的作品時，它容易構成語言精確性、嚴整性、邏輯性的風格手段，亦是繁豐的語言呈現。二、超語言要素中的風格手段超語言要素的風格手段亦被稱為非語言要素的風格手段，意指作家除了使用上節所論述的語言三要素（語音、詞彙、語法）之外，還利用超出這三要素範圍的風格手段來塑造他們個人獨特的語言風格。所謂超語言要素的風格手段又包括了修辭方式中的風格手段以及篇章結構中的風格手段。（一）、修辭方式中的風格手段 修辭方式也是形成語言風格不可或缺的主要因素之一，通常使用誇張、排比、反覆、反詰等辭格的表現方式，最易造成豪放、雄渾的風格；而選用婉曲、

18、雙關、借代、比喻等辭格的表現方式，則容易塑造出蘊藉含蓄的風格；又另外運用仿擬、析字、反諷、飛白等辭格的表現方式，則會形成幽默風趣的風格。因此，選用不同的修辭方式就能產生不同的語言風格。（二）、篇章結構中的風格手段 篇章結構，在傳統的辭章學被稱為章法。中國文學之美，來自於不同的文類採用不同敘述的文體表現方式，例如詩歌講究的是文學的音律之美，它特重於分行的排列，作家採用什麼方式排列，便能體現不同的語言風格；而駢文，又稱為四六文，它的寫作方式，除了注重辭藻的華麗、平仄音韻的和諧，對仗典故的運用外，句法結構則以四個字或六個字的造句為主，無形中也造成了另外一種形式的美學。 總之，除了上述所言的這些語言要

19、素或超語言要素會影響語言風格外，尚有標點符號、圖形、線條、公式、年表等也能當作語言風格的表現手段。作家在語言運用的過程中，受到制導因素的影響與所選用不同的物質料因素左右，使用者將二者緊緊的結合在一起，於是就形成了作家個人獨特的語言風格。第三節 語言風格的研究方法根據林興仁風格實驗法是風格學研究的基本方法參見程祥徽、黎運漢主編語言風格論集，南京大學出版社，1994年，頁40。 所提出的論調，他認為語言風格學的方法論有三個層次：第一層是哲學方法論。這是從哲學的高度上看待語言風格問題。有些研究者對於語言風格的主觀主義的、印象主義的分析和評價，顯得較為玄虛、浮華，就是在哲學方法論上缺乏唯物辯證法的精神

20、，沒有把語言風格研究建立在紮實的語言物質材料因素上。第二層是範疇論。指的是從範疇的角度來認識客觀事物的方法論。我們知道語言風格是語言的功能變體，它為了適應不同的交際目的和任務，表達的內容需要，在特殊的交際環境和交際範圍中，運用、選擇、組合語言表達手段而形成的言語格調和氣氛與方式、方法和特點的系統。我們可以從這個系統角度來研究語言風格，可以避免片面、孤立的毛病。第三層是具體方法。從語言風格學的研究對象、內容和目的，決定它必須採用的具體方法。研究語言風格的具體方法有比較法、歸納法、演繹法、描寫法、概率統計法、動態和靜態結合法等，彼此相輔相成，共同揭示了語言風格的現象與特點。目前大部分學者所運用的具

21、體方法，大致以比較法、分析綜合法、統計法三者為主。張德明與林興仁則增加了動態研究法與風格實驗法。既然我們已經了解研究語言風格的三個基本方法，那麼到底要如何運用語言學的理論來研究文學作品的語言風格呢？當我們要研究某個作家的語言風格並非得要把所有的語言學知識都用上了不可，我們必須針對個別的作品篩選其適用的範圍來加以應用。本論文所採用的方法是依據構成語言風格的物質材料因素語音要素中的風格手段、詞彙要素中的風格手段及語法要素中的風格手段等三方面來客觀分析和歸納文學作品中的語言符號。歷來研究的學者在這方面所提出的方法不勝枚舉，然而一般較被廣泛接受的，在語音部分，不外是從音韻的角度來揭開語言韻律的面紗，在

22、詞彙方面則以擬聲詞、重疊詞、方言俗語、古詞語、外來語詞、虛詞、各類熟語等來看作品的風格，而語法部分，則可由造句類型、句子擴展、句法的偶化、文言或白話句式、口語對話的安插、詩的節奏、停頓來探討作品的風格。本論文主要是依照竺家寧語言風格與文學韻律與張德明語言風格學所論述的研究語言風格的方法，綜合歸納後，僅採用部分的要點來析論高行健小說的語言風格。以下概略敘述在研究語音、詞彙、語法等三部分時所採用的主要方法。壹、在語音風格方面 我們知道表現在語音方面最為強烈的不外是押韻、節奏、音律、語氣、語調與平仄交錯所形成的語言風格。每位作家所選用的韻、音律、節奏、語氣、語調與平仄的不同，便自然的呈現作家的個人風

23、格。亦即我們可以從作品中歸納各人不同的變化方式，描寫出各人的作品風格。因此在析論高行健小說的語音風格這部分，我就以音律節奏與語氣語調作為主要論述的範圍。小說中存在的任何風格都必須透過語言材料來加以呈現，因此，作者所使用的音律節奏與語氣語調便會形成小說的語言風格。然而何謂音律節奏？何謂語氣語調？音律節奏與語氣語調的作用又如何能形成作家的風格呢？首先我們就先來界定什麼是音律節奏？根據美國詩人愛倫坡的說法：文字的詩可以簡單界說為美的有韻律的創造。18 這是愛倫坡在詩的原理（1848）所說的話，轉引自呂進新詩的創作與鑑賞，第71頁。 而謝雲飛在論語言音律與文學音律的分析研究時則提出：語言用語音表達時的

24、節奏（harmony），我們稱之為音律（rhythm）。一般語言表達時所顯示的音律，是指語言在表達過程中，其語言聲音所表現出來的高低、強弱、長短及音色的變化之適切分配而言的。若把語言運用到文學上去，特別是需要特別顯示音律的詩歌，及組織嚴密的有韻文字，則其語言所表現的高低、強弱、長短及音色的變化，更須有十分精密和適切的調配，這種文學語言上的音律，我們稱之為文學音律。19 語言音律與文學音律的分析研究收錄於謝雲飛著文學與音律。在這段話裡，謝雲飛明白的指出只要是文學作品就蘊含著文學音律。然而就文學理論而言，通常我們習慣於把音律節奏限制在詩歌的範疇或者說是韻文的範圍來加以論述，但如果再詳細深究，西方的

25、許多文學理論家，如福斯特、凱塞爾也都對小說節奏的問題有過涉獵與討論，蘇聯小說家巴烏斯托夫斯基更曾經說過：我不知道你們的看法如何，可我覺得，如同詩歌具有準確的節奏規律一樣，散文也應該具有、而且實際上確有自己的節奏，這種節奏至今尚未研究，尚未賦予任何定義；但它無疑是存在的。20 參見蘇巴烏斯托夫斯基論短篇小說，冰山理論：對話與潛對話第290頁，工人出版社1987年，。由此，我們可以說小說的音律節奏的確是存在的。詩歌的音律節奏具體表現在重音的復現頻率、韻腳的次序與聲調中平仄舒促的關係，而小說的音律節奏則需考慮到語音、語詞、語法、語義等因素在小說語言中位置的安排，換句話說，所有語音的成分，如重音、節拍

26、、韻腳、語調都存在於小說中，只是我們在處理小說的音律節奏比較自由，不像詩歌那般嚴格整齊。其次說明語氣語調的風格作用，在普通語言學中對於語調的說明，通常認為語調是不會脫離朗讀而獨立的，似乎只有朗讀，才有語句的調子。若按照語音學的說法，則認為語調主要取決於音高變化，音高變化的不同，就產生了所謂的高升調、降抑調、平直調、曲折調。而音高音長的變化，則主要決定於作者情感的表現，關於這一點，美國學者理查德泰勒清楚地說出了他的看法，他說：句子的長度、措辭上的流暢與否以及音調模式的相似性都會對所反映的情感形象和意義產生決定性的震動力量。例如，一個長句子就能在時空範圍內產生增加長度的印象。當用長長的、開朗的或洪

27、亮的音調很流暢地陳述，具有強大聲勢時，這種句子就會根據題材的需要，導致強烈的感情，要麼沈靜、厭煩，要麼消沈或沮喪。另一方面，一個短句子，要是它被打散成短語，並且進而尖銳而快速的爆破音量重讀，那就會給人以富有生氣、有煽動性或狂暴的強烈印象。21 美泰勒：理解文學要素，第130-131頁，四川大學出版社，1987年。 所以，我們可以確定作者的情感強弱，影響著句子的長短變化，而句高變化和句長變化的互相配合，便可獲得高調、低調、長調、短調等四個小說的基礎調值，因此，我們就可以從閱讀小說的文本去歸納分析作者的語調風格。綜合上述，我們已經明瞭音律節奏與語氣語調是構成小說語音風格的重要因素，所以在論述高行健

28、小說的語音風格時，也將以此為基調作為研究的範疇。 貳、在詞彙風格方面 研究詞的風格意義或風格色彩在語言風格學的研究中占著十分重要的地位。從風格學角度來看，將各類詞語（包括各類熟語）作為語言手段的風格作用更是明顯的。詞彙能影響風格的作用就是詞的風格功能。這既表現在詞語本身所具有的相對穩定的風格色彩上，也表現在詞語在某種特定上下文中互相結合臨時產生的風格作用上。22 見張德明語言風格學，第88-89頁，高雄麗文文化公司，1995年。因此，我們要探討作家的語言風格，便可以從作家對於各類詞語的使用來進行研究，依據竺家寧與張德明的看法，有關詞彙的風格研究可以從下列幾方面來進行： 首先竺家寧在其論語言風格

29、與文學韻律一書中提出了他的看法，他認為在詞彙風格方面可以從擬聲詞、重疊詞、方言俗語、典雅或古語詞彙、外來語詞、詞彙結構類型、虛詞、詞彙的情感色彩、新詞的創造力、詞類活用、成語、諺語、歇後語、共存限制來檢視印證詞彙的風格色彩。擬聲詞是指描寫自然界客觀音響的詞彙，在文學作品中常常藉聲音效果來造成鮮明逼真的感覺，同時喚起視覺與聽覺的臨場感。詞的重疊式是漢語構詞的一項特色，重疊有些是用作擬聲，有些用作一般的形容詞，少數或作動詞和名詞。主要可以分成疊音和疊義兩大類。我們可以藉由詞彙出現的頻率，以及結構式樣的描述來探討作品的語言風格。基於作家所處時代及地域之不同，因此使用方言俗語的表現手法最容易呈現地方性

30、的語言風格。有些作家，為了營造作品的特殊氛圍，故意使用當時口語已經不用的上古詞彙，以造成典雅的風格，或者使用典故來造成命意深切，寄託深遠的風格。因此，從作家所使用的古詞彙，也能看出他的語言風格。漢語中的外來語主要指的是音譯詞，在現代文學作品中，來自歐美的音譯詞更是普遍，我們可以從作品中使用此類詞彙的頻率來描述作品風格。漢語詞彙的結構方式是多樣的，如：聯綿詞、節縮詞、並列複合詞、主從複合詞、動補複合詞、動賓複合詞、主謂複合詞、派生詞等，我們可經由作者構詞偏向的觀察，用統計數字把這種顯示出來。虛詞是指沒有實質意義的詞彙，只擔負某種特定的語法功能，或表現某種特定的語氣。虛詞的使用狀況可以形成獨特的個

31、人風格。詞彙往往反映不同程度的情感色彩，或激情、或感性、或中性、或理性等，有些作家擅長運用強烈的色彩詞，有的措詞比較理性客觀。我們可以由作家所使用的詞彙，分析其情感色彩的傾向，描述其語言風格。一般作品所用的詞彙都是社會上約定俗成的現成詞，亦有一些作品用詞突兀新穎，表現很大的獨創力，有些作家往往自創新詞以表現新風格。有些作家不常造新詞，卻把原有的詞變換一下詞性使用，也造成新穎有力的效果。每位作家活用詞類的頻率與方式都不相同，這樣也顯示了風格的差異。有些作品則收入大量的成語、諺語、歇後語，藉以增強文章的表達力，並呈現其驅遣語言的風格。自然語言裡，詞和詞之間有一定的搭配關係，有的可以相連接出現，有的

32、詞不能相連接，研究詞與詞的這種搭配規律即是共存限制的課題。 而張德明在語言風格學一書中也提出了他的見解，他認為要研究詞彙的風格，可以從各類詞語的風格作用、中性詞語在特定語境中的風格作用與詞的本義和轉義用法在表現風格上的作用三方面來進行。在各類詞語方面，他主張可以從古語詞和現代語詞、方言詞和普通話、行業詞語和通用詞、口語詞和書面語詞、固有詞和外來詞、各類熟語的風格色彩等去發現作家的詞彙風格色彩。所謂古語詞的風格色彩比起現代漢語詞要簡潔文雅，莊重嚴肅，它適用於敬稱、謙稱，或是用在特定的上下文中，具有幽默詼諧諷刺嘲笑的風格作用；現代語詞則比較通俗平易，便於表現新的時代風格。方言詞在口頭語體中使用較多

33、，適當的運用方言詞，可突出人物性格，加強地方色彩，但是在比較莊重的文體風格不宜使用方言詞；普通話詞在各個交際領域和各類語體中都廣泛的被運用著，又因其內部的組成成分不同而有不同的風格作用。行業語詞，包括了專門術語詞，這類詞語具有獨特的色彩和格調，最能表現語體風格色彩；通用詞則適用於全民交際的各個領域，特別是在文藝語體中大量被使用，因此通俗平易，使廣大讀者能讀懂。運用口語詞所表現出的風格色彩是通俗平易、生動活潑，富有地方色彩和生活氣息；書面語詞則包括莊嚴典雅的詞、專門術語詞、古語詞等，其風格色彩主要是簡潔文雅、莊重嚴肅、謹嚴規範。多用固有詞能表現本民族語言的風格色彩，如漢語的簡潔，優美豐富細致，並

34、能反映漢族人民特有的心理特點和風俗習慣；外來詞則多半在科技語體中表現精確平淡的書面語風格。各類熟語包括，成語、諺語、慣用語、歇後語、格言等。因為它們是民族語言中經過長期錘鍊的精華，所以最容易產生風格色彩，風格感。中性詞語則是指在全民語言的詞彙系統中沒有明顯風格色彩的詞語，多半以基本詞彙為主的通用詞，具有全民常用、通俗易懂的特點。從語用學的角度來看，研究詞的本義和轉義用法，無疑地在語言風格學中是具有相當重要的價值。上列為竺家寧與張德明二位學者所提出的有關詞彙的風格研究方法，我們可以歸納出幾點特質：一、由作品中看各類詞語的風格表現作用，二位學者見解相同的部分是，他們同時都認為古詞語、方言詞、外來詞

35、及各類熟語包括成語、諺語、歇後語等皆會影響作家的語言風格。二、在詞語的靈活變化運用上，竺家寧認為可以從詞彙結構類型、新詞的創造力、詞類的活用、以及詞語的共存限制來看語言風格。張德明則以詞的本義和轉義用法來論述語言的風格作用。三、另外竺家寧還擴展了詞彙風格的研究方法，她認為可以進一步從擬聲詞、重疊詞、虛詞以及由詞彙的情感色彩來看作家的語言風格。在這一點上，竺家寧擴大了研究語言詞彙風格的途徑。 四、張德明則對於中性詞語提出特別的看法，他認為藉著作家巧妙的藝術安排，中性詞語在特定語境中也能產生不同凡響的風格色彩。綜述有關詞彙的風格研究方法，我們可以從各類詞語的運用與詞語形式的靈活變化運用二方面來呈現

36、作家的語言風格，當然亦可從作品中去析論作家如何使用擬聲詞、重疊詞、古詞語、方言俗語、口語詞等來凸顯出作者特殊的語言風格，因此本論文在討論高行健小說的詞彙風格時，也將以此理論作為分析高行健小說詞彙風格的基礎。參、在語法風格方面下面，我們要探討如何從語法的角度來看作品的風格特點，綜合竺家寧與張德明的論述23 參考逐家寧語言風格與文學韻律，第59-73頁，台北，五南書出版有限公司，2001年版與張德明語言風格學，第100-117頁，高雄，麗文文化公司，1995年版。 ，我們將它歸納為下列幾點來作說明：一、從作家的造句類型來探索作品風格的差異漢語的句型包含零句（又稱小型句、非主謂句）、名詞性謂語詞、動

37、詞性謂語詞、形容性謂語詞、主謂謂語句、動賓謂語句、動補謂語句、連動謂語句、兼語謂語句、把字句、被字句、疑問句、驚嘆句等。我們可以針對作品進行統計分析，看看作者使用各類句型的比例，藉以反映出他的造句風格。而每個人、每個時代、每部作品的句型使用方式都有所不同，形成不同的造語風格，可供比較研究之用。二、由長句和短句的使用狀況來看作品風格長句的風格作用是由於結構複雜，修飾語較多等，因而表達情意精確嚴密，委婉細膩，適於表現低沈深厚的感情和比較緩慢的節奏。而短句則因結構簡單、形體短小，顯得簡潔明快、活潑有力，適於表現高昂的情緒，快速的節奏，以及雄偉豪放的風格。三、由常式句和變式句的歸納來看作品的語言風格常

38、式句表現出平易典雅的風格；變式句則表現出新穎奇崛的風格。常式句通常指的是順裝句；變式句則指的是倒裝句。四、由作品裡文言或白話句式的使用情形看風格現代散文雖然基本上都是白話文，但白的程度各人不同，或文白夾雜體、或十分口語化，在文、白之間，風格自然有所不同。五、由句法的偶化狀況看風格利用漢語的單音節性可以造成上下對稱的句子，呈現出整齊的美感。此一語言特性的利用，可形成各種體裁風格，也形成作家的個人風格。在研究此類作品的語言風格時，還可以分析對偶方式的差異。六、由韻散夾雜的方式看語言風格採用韻、散混用的體裁，可形成變文的特殊風格，而同屬變文中，也有個別的風格差異存在韻、散結合的情形不盡相同，韻文的表

39、現方式，有的用七言，有的夾雜三言，也有混用五言、六言的，散文的表現方式，有的用白話口語，有的用駢偶句法，風格呈現了繁複而多樣的局面。現代文學無論小說、戲劇、散文、詩歌，我們都可以由這個角度分析其語言風格。七、由口語句式和書面語句式的運用情形看風格口語句式來源於口頭談話的場合。其特點是結構簡明，自由鬆散。而書面語句式則表現出嚴密細致，莊重文雅的風格，主要適用於書面語體，特別是其中的科技、政論和公文等語體。八、由重語句式看作品的風格重沓反覆是文學作品常用的表現手段，作家不斷的使用重複一定的詞語來顯示語句之間的語法、語義關係的句法形式，會給作品帶來特殊的風格色彩，我們由作品中去歸納作家所使用的反覆格

40、式，並加以區分出他慣用的反覆類型，由此便可見出其語言風格。九、由走樣句看語言風格在造句上改變了自然語言的規範，發揮作家創造力的句子，研究作者創新語言的模式和頻率，也是探索作品個人風格的途徑之一。 上列所提出的有關語法風格的研究方法，不論是從造句的類型、常式句、變式句、長句、短句、韻散夾雜、文言白話句式或者是口語句式、重語句式、走樣句、語句偶化等的運用，皆可以發現作家的語言風格。換言之，作家透過句法的運用絕對可以營造出他個人獨特的語言風格。因此，我也將採用語法運用在作品中所表現出來的風格作用作為探討高行健小說語言風格的理論基礎。第四節 運用語言風格學研究高行健小說的意義 經過前三節的論述，讓我們

41、明白從語言風格學來研究作家的個人語言風格，是一種較為具體客觀的科學方法。現在我們則要來談談運用語言風格學研究高行健小說的意義。語言的個人風格，又稱作家的語言風格。每一位作家說話或寫文章皆蘊含了他個人使用語言的特色。大致上來說，文學成就越高的作家，他的語言的個人風格就更強烈。王力說：語言修養是文學家的起碼條件，即印證了一個作家要從事文學作品的寫作，必須具備驅遣語言的能力。而高行健恰恰在這方面的成就是相當傑出且令人激賞的。高行健曾在文學的理由一書中如此表述他的文學主張：文學要維護自身存在的理由而不成為政治的工具，不能不回到個人的聲音，也因為文學首先是出自個人的感受，有感而發。自言自語可以說是文學的

42、起點，借語言而交流則在其次。人把感受與思考注入到語言中，通過書寫而訴諸文字，成為文學。當其時，沒有任何功利的考慮，甚至想不到有朝一日能得以發表，卻還要寫，也因為從這書寫中就已經得到快感，獲得補償，有所慰藉。而在給我老爺買魚竿跋中，他又說：我這些小說都無意去講故事，也無所謂情節，沒有通常的小說那種引人入勝的趣味，倘也講點趣味的話，倒不如說來自語言本身。我以為小說這門語言的藝術歸根結柢是語言的實現，而非對現實的摹寫。小說之所以有趣，因為用語言居然也能喚起讀者真切的感受。劉再復在答文學世紀顏純鉤、舒非問這篇文章中時，也再次說明高行健對於語言實現的重視：靈山，長達五六百頁，與中國小說的慣常寫法很不相同

43、，他基本上是散文體的書寫方法，而且是用一種極端冷靜的態度，各種文體交錯使用，沒有連慣性的人物和故事，結構十分複雜。這本書是文學的綜合體，各種表現形式、寫作形式都在其中，獨語、對話、評論、評注、散文、筆記、故事、寓言、民歌、歷史追思、禪悟、年表、風物地理志、文物考證等，什麼都裝進去了，但融合為一個藝術有機體。語言上也作了許多實驗，其中有口語，有文言，有語言流。24 參見劉再復著論高行健狀態，明報出版社，2000年，77頁。從這些評論中，我們可以清楚地確認，高行健在語言實現方面的努力。因此，運用語言風格學來研究他在小說中的語音、詞彙、語法便具有非常深刻的意義。as of microsoft internet explorer 4.0, you can applmultimedia-style effects to your web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