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父亲影像

1、.父亲影像五十而知天命。我对孔老夫子这句话的诠释是：一是知自然之命，人生苦短，顺其自然，再没有多少名利计较。二是知家庭之命，这就是人伦情感为生命所归。无论是在清醒时，还是在睡梦中，年过五十之后，已经去世三十多年的父亲，时常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或梦里。他的各种影像，有时让我以泪眼表达。中国人讲孝文化，既有传世的典籍孝经，还有流传的二十四孝的生动事例。如果讲孝，第一个对象就应该是父亲、母亲，以文字表达对父亲敬爱之情的我总觉着经典是朱自清先生的背影，如果要是歌曲，那种如泣如诉，情感悱恻，可能没有比得过刘和刚的父亲。朱自清先生的背影，令我感动的有两个片断：一是朱先生的父亲在送儿子北上至火车站时，胖胖的身躯

2、，跨过护栏去给儿子买桔子；二是父亲给朱先生写的信：“唯膀子疼痛厉害，举箸提笔，诸多不便，大约大去之期不远矣！”特别是第二件事情，做父亲的自觉大限无多，最想跟谁倾诉心声呢，好像只有儿子。背影是名家名文，父亲是名人名歌。我对父亲的情感记忆，远远不能去比附经典，但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对父亲的那一种敬爱和情感，随着人生的递减，却是与日俱增。这里，并不是为着拿朱自清和刘和刚作个引子，因为，每当想起父亲，朱先生的文和刘和刚的歌，会同时在心中诵起响起。父亲在我们村子里事事乐于助人。我的一个发小呼我为舅，与其外公到我们家串门，中午父亲留饭。那时很穷，但父亲让母亲烧了一条鱼，已经是很奢侈了。饭间，我的晚辈发小全

3、然不顾，大块朵颐，其外公责其“好吃”，不懂规矩，而我父亲怡然一笑：“好吃好吃”。大一点后。与我祖父是堂兄弟的大爹、二爹，在六十年代末，响应国家号召，从南京回乡，老老小小两家一、二十口人，没有着落，父亲把自家的自留地让出来，并亲自操持，为两家建了房子。这在那个年代实在需要付出很大的牺牲。我的二舅父和二舅母一生大多寄居我家。父亲在我们家的宅西专门自掏腰包为他们建了两间草房。直至舅父舅母相继去世，安葬于老家。每当邻里间出现一些麻烦的事情，父亲总是以宽让态度待人。记得我四五岁时，村邻的一个侄女，大我五六岁，带我去田间拾山芋时，被其一钉钯刨到了头上，满脸满身都是鲜血。父亲把我抱到村卫生室包扎救治，也没有

4、责怪人家一句或索取一分钱的医药费。同是这一家村邻，父亲帮忙为其修缮房屋，因房梁朽坏，父亲摔了下来，断了七根肋骨，在床上躺了半年之多。除了当事家人提来十来枚鸡蛋以表心意，医药费全是我们家自己筹措，父亲毫无怨言。因为父亲一生太累、太苦，他真的像一头牛，拉扯着有五个孩子的家。我最不愿回忆父亲，许多影像浮现时，如未痊愈的伤疤，一揭即痛。我很信马克思的一句话，大意是：人的遗忘律，越久远越清晰，越近前越模糊，对我而言的确如此。父亲与我的生活片断，这么多年来，总是经常地在眼前晃动，在梦中回放。我的长兄，学习成绩很为家里争光，六十年代在县中读高中。我父亲包上母亲口攒肚挪蒸的十来个馒头，步行四十余里，来到大哥的

5、学校，给他送去。大哥每次给我讲这个故事，都是泪眼迷濛。天下的父亲都是慈祥的，但也都有严厉的一面。记得很清楚，大约在我五六岁时，二哥和三哥在外面偷了集体的瓜，看瓜的找上门来，父亲盛怒之下，把大门关起，木棒一挥，如雨点打到两位哥哥身上，最后，两位哥哥跪地认错，父亲这才作罢。记得我上小学三年级时，有一天下着大雨，我去上学，因下雨迟到，当我在教室门前欲推门进去时，老师正在批评没缴学费的学生，口气颇为严厉。我在教室门前迟疑了半天，终于未敢跨入教室，流着泪回了家。因为我也没缴学费，而那时小学的学费每学期仅仅是三角钱，父亲此时因帮邻里修房肋骨摔断正躺在床上。回到家，父亲问我，不上学怎么回来了，我哭着说，没缴

6、学费，老师不让上课。大约那时父亲已在床上躺着一个多月没有下来。父亲说：扶我起来。我扶着父亲下床，在泥泞中搀着父亲，走了三家，借了三角钱，我高高兴兴的赶回学校，缴了学费，还受到了老师的表扬。上小学时，正值“文革”，我的成绩很差。从三年级转到另一村小上四年级时，数学课学习珠算，我学的很艰难，回家跟父亲说了，珠算我学不会。父亲略通文化，是小队会计，珠算打的很好，加减乘除他都在家教我，结果在班上我珠算第一。那时的数学老师叫叶旭光，每次上课，让我给同学们演算，这是我第一次尝到学习好的甜头和风光。还于同年评上“少先队员”、“五好学生”。恢复高考以后，我于1978年考上了大学。总觉得没辜负父亲的苦心。但那时

7、。父亲因肋骨摔伤留下了后遗症。思维已近于老年痴呆。母亲和我说，每逢寒暑两假，父亲都会在夕阳西下时搬着小板凳，坐在门口，望着、望着，虽然神智已不太清晰，但他仍然记着小儿子上学，快要回来，他要等着。大学二年级，父亲已处于精神恍惚状态。但他还要劳动，还在背着畚箕去拾粪。结果在1980年的冬天，走失了。在外冻了两天两夜，当家人找到他时，他已昏迷。待我寒假回家，望着躺在床上已回天无力的父亲，我把他冻伤的脚抱在怀里，嚎啕大哭。农村送葬要每天两次送丧祭庙，父亲去世时，正是大雪纷纷。那个时候，十八岁的我每次送丧，都赤着双脚，踏在雪地上，以自残来释痛，口中念叨着：父亲，对不起，父亲，对不起！因为此时刚刚成人的我

8、，对父亲没有花上儿子挣的一分钱，遗憾万分，再也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尽孝。每一次读朱自清的背影，我都会感动得不能自已。但有时想想自己的父亲，无论是背影，还是剪影，父亲都是传统意义上善良、勤劳、仁厚的传统农民。除却文学经典的意义，如果从人伦角度上想，我的父亲比朱自清的父亲更让自己感动。我对朱自清先生心存敬仰，何敢与其比较着如何描写父亲，但从家庭人性的情怀上，天下人对父亲都和朱自清先生一样，都是一样的真挚和爱戴。刘和刚演唱的父亲，歌词中有几句话：人生的甘甜有十分，但你只尝了三分；人生的苦涩有七分，但你却吃了十分。这几句歌词应该最适宜我们这一代人的父子情感和人生经历。尤其是作为农民的父亲，早于前，比这种状况还要苦；迟于后，那已经温饱有余，农村生活已经是另一番天地了。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带着我到供销社去卖猪，之后到照像馆照像，父亲照了一张，也给我照了一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