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文学的主题变迁与地域分布

1、东晋文学的主题变迁与地域分布文学与地域的关系是近年来的研究热点之一。 就南北朝文学而言，研究中对南北文学的不同 风格与地域的关系多有重视，而对南北文学的不同地域的不同特征则缺少更细的划分与研究；就东 晋文学而言，东晋百余年的历史，大概只玄言诗与田园诗有论之。张可礼先生东晋文艺综合研究 将东晋文学的发展分为三个阶段， 这种划分在对东晋文学的发展历史作出较为明晰的勾勒的同时， 也明显地透露出文学的发展与地域的密切关系，即在三阶段中，都以一个地域为文学中心。这种时 空交叉的叠合显示了东晋文学发展的地域分布及特征， 并与东晋百余年的门阀政治、动荡的政局、 社会思潮的嬗变密切相关，折射出文学主题的变迁与

2、地域分布的外在文化、 政治因素之间的复杂关系。本文所指的东晋初期是指晋元帝建武元年 (317) 至晋成帝咸康五年 (339) ，以王导去世、庾冰辅 政为界，约二十三年，经元帝、明帝、成帝三朝。这一时期，东晋文学的发展主要经历了一个由“中 兴”主题的兴盛到衰落的过程，而这一文学特征的形成与东晋初期复杂的政治变化密切相关。东晋王朝虽建于 317 年， 但是以司马睿为首的政治集团在江南的活动， 实始于永嘉元年 (307) 司马睿镇守建邺。 东晋建立之初， 尤其是元帝、 明帝两朝， 帝王将相、 名土时贤共拖中兴期望，了一种“东朝济济，远近属心”的局面，反映在文学上便是“中兴”题材作品的大量出现。刘勰

3、文心雕龙，时序言：“元皇中兴，披文建学，刘、刁礼吏而宠荣，景纯文敏而优擢。逮明帝秉哲，雅好文会，升储御极，孜孜讲艺，练情于诰策，振采于辞赋， 庾以笔才逾亲， 温以文思益厚， 揄扬风流， 亦彼 时之汉武也。 ”从现存作品来看， 东晋初期较为兴盛的文学文体星辞赋， 代表作家为郭璞、 王 ?M 和庾阐等。郭璞有 江赋 、 南郊赋，王？“有中兴赋、白兔赋，庾阐有扬都赋。“中兴”文学主题首先表现为颂扬建康， 为东晋王朝建都建康寻求一种地缘的政治因素， 这方面 以郭璞和庾阐为代表。 文选，江赋李善注引晋中兴书曰：“璞以中兴，王宅江外，乃著江赋，述川渎之美。”此赋开篇从长江发源至奔腾人海的气势写起，突出长江

4、“所以作限于华裔，壮天地之 险介”的天然屏障作用， 见出长江在南方地域的重要作用， 借川渎之美来颂扬东晋王朝建立的用意甚显。庾阐所作扬都赋也是对当时京都建康的颂美。从艺文类聚节选部分来看，该文主要是 对扬都物产的交代与描写，突出扬都的“巨伟”。而赋中言“我皇晋之中兴， 而骏命是廓； 灵运启于中 宗， 天纲振其绝络”，使此赋对扬都物产的描绘具有一种政治意味。 世说新语文学载 此赋经庾亮“可三二京，四三都”的延誉，“人人竞写，都下纸为之贵”，也见出此赋是两汉以 来京都题材赋作的延续。曹毗也曾作扬都赋。曹毗，生平不详，晋书 曹毗传云其“少好文籍， 善属词赋”，“著扬都赋，亚于庾阐”，据此，曹毗此赋应

5、和庾作写于同一时期。其次，不少作品从中兴符瑞角度表达了对晋朝中兴的期盼。王？M中兴赋、白兔赋等是这一政治期望在文学创作上的反映。司马睿为晋王时，“四方竞上符瑞”，以符瑞呈祥劝司马睿及早 登基。王滇奏中兴赋上疏历数与司马睿有关的祥瑞之说。赋中云：“及臣后还京都，陛下见臣白 兔，命臣作赋。时琅邪郡又献甘露， 陛下命臣尝之。 又骠骑将军导向臣说晋陵有金铎之瑞，郭璞云 必致中兴。璞之爻筮，虽京房、管辂不过也。明天之历数在陛下也。”白兔赋序云：“今在我王，匡济皇维，而有白兔之应。”可见，王 ？M白兔赋是借祥瑞之说表达对司马睿政权的支持。 而中兴赋直接以“中兴”名篇，明显是对符瑞呈祥的中兴期待与颂扬。该赋

6、今已佚。 奏中兴赋上 疏明言：“天诱其愿，遇陛下中兴。当大明之盛，而守局遐外， 不得奉瞻大礼， 闻问之日， 悲喜交集。 ” 结尾又说： “献中兴赋一篇。虽未足以宣扬盛美，亦是诗人嗟叹咏歌之义也。”虽然王？“作此赋时 不在京都，但因元帝在建康建立东晋，也见出“中兴”主题对四方的影响。再次， 用辞赋的形式描述当时司马睿即位南郊的盛典和对东晋王朝建立的歌颂，当以郭璞的 南郊赋为代表。晋书，元帝纪载：太兴元年(318) “三月癸丑，愍帝崩问至”，“丙辰，百僚上尊号”。是日，司马睿即皇帝位。诏曰：“予一人畏天之威，用弗敢违。遂登坛南岳，受终文祖，焚柴颁 瑞，告类上帝。”郭璞南郊赋云：“于是时惟青阳，日在

7、方旭。我后将受命灵坛， 乃改步而鸣玉。 ” 太平御览 卷二三四引 晋中兴书云：“郭璞奏南郊赋，中宗见赋嘉其才，以为著作佐 郎。”晋书本传称郭璞“袭文雅于西朝，振辞锋于南夏，为中兴才学之宗”，从文学创作角 度而言，主要呈指其在东晋初期与中兴题材相关的辞赋创作。以上三个方面说明东晋初期的散体大赋很明显地继承了汉大赋的政治功能，表达了东晋初建 时避难江左的人们对有晋中兴的期望与歌颂。 但在有晋中兴的表象下， 却隐伏着种种政治危机。 东晋初期的 23 年， 统治阶级内部实际上经由了一个从“王与马”相共、相分到王、庾等士家大族相互 掣肘也即皇权衰落的过程。东晋政权始建，内外交困。就内部而言，首先是司马氏

8、皇权与门阀士族之间的权力争夺。司马睿一面倚仗王导建立王朝，一面又苦心经营自己的皇权势力，最为明显的就 是任用刁协、 刘隗、 戴渊诸人， 制衡王氏家族， 从而导致王氏家族的嫉恨。王敦早有不臣之心，于是 借清君侧之名，逼近京城，使刚刚稳定的东晋王朝趋于动乱。其次是王敦乱后，庾亮专权，导致苏峻之乱。苏峻乱平之后，又形成王导、庾亮、郗鉴、陶侃、温峤互相牵制的政治局面。温峤卒于 329 年， 陶侃卒于 334 年，郗鉴、工导都卒于 339 年，庾亮卒于 340 年。因此，东晋建立的前23年， 既是皇室 与土家大族初至南土团结合作、 致力中兴的 23 年，也是皇权与士族之间矛盾激化以及士家大族擅权和互相牵

9、制的23 年。 23 年中，东晋政权的初建给文坛带来了中兴题材兴盛的契机，但是统治集 团内部政权的纷争及家族利益的牵制，又使“中兴”题材很快衰落。郭璞的游仙诗从某种角度而言，应是这种衰落的折射， 说明东晋初建给土人带来的希望及其迅速幻灭。 这 23 年的政局变化 也直接影响到东晋中期文学发展的方向与文学中心的迁移。本文所指的东晋文学发展的第二阶段即东晋中期， 是指晋成帝咸康五年(339) 庾冰辅政始至晋孝武帝太元十年(385) 谢安去世， 约四十六年。 这一时期主要表现为会稽地域以兰亭诗会为代表的 “玄言”文学的兴盛。会稽地域之所以成为东晋中期名士名僧居处谈玄及文学发展的中心，其优美的自然环境

10、、富庶 的经济条件以及作为三吴腹地的政治地位固然是非常重要的因素， 但对居处谈玄的名士名僧来说， 更为重要的是会稽地域相对于长江下游的建康与长扛中上游的江州、 荆州等地所具有的较为安全 的地理位置。 此外，还与庾冰执政后所采取的抑玄排佛的文化政策有关。东晋初期，元、明二帝及 王、庾二公游心虚玄及敬礼名土，使东晋初期建康清谈兴盛，但在文学创作上尚未取代文坛中兴主题的创作趋向。晋书，庾冰传载庾冰在王导去世后，辅政与王导颇异，“导辅政，每从宽惠，冰颇任 威刑”，“勤尽人事”，表现在思想文化政策上，即是抑玄排佛。咸康六年(340) ，庾冰代成帝作 诏书令沙门致敬王者，虽然这一提议遭到何充等人的反对而未

11、能实施，但是建康前期清谈局面遭到 扼制，致使玄谈中心由东晋初期的建康转至东晋中期的会稽。 汤用彤在 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中详细介绍了支遁在康、穆二代(343361)的活动。书中说：“ ( 支遁 ) 先在吴而后在剡，先是竺法深 已在峁山。同居之名僧不少 ( 如于法开、于道邃、竺法崇、竺法虔等) 。其时名僧名士，群集于东土， 实极盛一时也。”世说新语排调“谢公在东山，朝命屡降而不动”条下刘孝标注引妇人集载 “太傅东山二十余年”。谢安年四十余出山，若在东山二十余年，则谢安二十不到业已至东山， 如此，他比王羲之早到会稽约十年左右，即 340 年左右。与谢安、支遁一起游处的尚有孙绰、许询等 人。可见，在

12、王羲之任会稽内史前的十余年，即 340 年至 351 年之间，名士共集会稽并形成谈玄论辩之风，与京都建康的强调事功、 排玄抑佛的文化政策甚有关联。 永和七年(351) 王羲之任会稽内 史后， 更使会稽地域名土游赏山水、 谈玄论辩的风气达到鼎盛，并带动东晋中期玄言文学主题 兴盛局面的形成，从而使会稽地域成为东晋中期玄言文学创作的中心。就现存文献来看，会稽地域 文学的突出代表是永和九年王羲之召集的兰亭聚会，其文学形式便是兰亭诸诗37 首及王羲之与孙绰的前后两篇兰亭序。从宋施宿会稽志所载参加兰亭集会的主要成员来看，兰亭集会是以王羲 之为首、世家大族与名土为主要参与对象的一次游宴娱乐活动。兰亭诗文的一

13、个重要特征是自然山水与玄学的结合， 表现出玄对山水时的当下体悟与审美感 受。兰亭诗中，其当下性表现在人们面对山水时对山水独立的审美价值的看重。 王羲之的 兰亭集 序应是对兰亭诸诗创作的很好说明与总结。生命迁逝与人生短暂的悲情是汉魏六朝诗歌普遍存在的一种生命体悟，王羲之的序同样流露出时代的悲苦之音， 所谓“死生亦大矣， 岂不痛哉！一死 生为虚诞，齐彭疡为妄作”，可见老庄“一死生”与“齐彭殇”并不能解脱这种生命短暂之悲。但是王序在渲染这种生命悲情的同时，对生命的感受却不是走向彻底悲观，而是转向当下的审美享受，即 当下玄对山水时的人生愉悦，也就是序中所说的“虽趋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

14、己， 快然自足”。虽然他们清醒地意识到这种感受也会“情随事迁”，人的生命毕竟“终期于尽”，但是这种当下的审美享受具有永恒之乐， 使人感到“不知老之将至”。 这种喜悦体现了诗人与自然相 得相感的玄学思考。这一点在孙绰三月三日兰亭诗序中同样有所体现。孙序首先以水喻性，认 为人的性情因外在物象感发而各有不同， 如仕宦为官与闲步山林即因外在客观环境的不同而产生不同的性情，这一区分使闲步山林之趣明显具有一种非功利的审美特征，人们之所以能“屡借山水，以化其郁结”， 就是因为山水中所具有的这种审美特性。 故孙序对自然山水投注极大的热情，并在 自然中体悟到“具物同荣，资生咸畅”的生命意识以及物我化一的哲理感悟

15、。与王序相同的是，孙序 在感到心与物会的同时，也感受到自然与生命一样， 也是“往复推移，新故相换；今日之迹，明复陈 矣”，即闲步山林之趣的短暂性。 但正是在这短暂的衬托下， 才使向时的审美更加显出它当 F 的审美特性。再从37 首兰亭诗来看，外在形式上的一个鲜明特征，即是以五言八句和四句、四言八句和四句为主， 诗体明显变短。 兰亭诗体的这一特征一直未引起人们足够的关注。 形成这种短篇诗体的原因可能有很多， 但在笔者看来，兰亭诗人们当下的审美体验与观照，使他们在赋诗时米取心与物会的思维模式， 对山水自然不作过多的刻画与描摹， 对玄理的感悟也是点到为止，不作过多 的阐发，反映了玄对山水时的刹那感悟

16、，诗体也就相应变短。可见，兰亭诗文的玄学思考不是抽象 的齐万物、一生死的玄理解脱，而是基于一种物我合一的当下的生命之乐的体验，尽管短暂，但它是 具有散怀、畅心、体验永恒之乐的一种审美体验。随时出处的人生哲学使兰亭名土们玄对山水时已失去了与官场对立和抗争下的愤激心态，这 既是形成兰亭诗文当下审美性的一个重要原因， 也是形成东晋中期以后“玄言”文学主题衰歇的一 个重要因素。 谢安于 360 年出山； 王羲之于 361 年去世；361 年司马丕即位，支遁被召至建康，三年 后重返东山， 366 年去世； 孙绰于兰亭会后不久也应桓温辟出山； 只有戴逵晚年尚厉志东山，但他卒于 395 年。政局再次变换动荡

17、，世家大族为了家族计，或名士为了仕途虑，或名僧们迫于政治原因 而不得不出山， 这是会稽地域在王羲之死后、 谢安出山从政之后逐渐衰歇的一个重要原因，也是会 稽地域玄风与玄言文学从兴盛走向衰落的必然结果。 而 399 年开始的孙恩、 卢循之乱， 给会稽带来了巨大破坏， 使会稽地域在东晋后期失去了此前相对安全的地理环境。政治与环境的变化，使会稽 地域的玄谈与玄言文学创作在东晋后期衰落，结束了其作为东晋中期文学中心的地位。东晋文学发展的第三个阶段始于晋孝武帝太元十年(385) ，终于晋恭帝元熙二年 (420) 刘裕代晋， 约三十五年。 这一时期东晋王朝最为动荡， 而正是在这一时期， 江州的寻阳地域出现

18、了以慧远为首的 庐山僧人的佛理文学以及湛方生、陶渊明等人的田园诗歌，共同表现出寻阳地域的“遁世”文学主题。以庐山为中心的寻阳地域文学的兴起， 更多的是由于自然地缘的关系。据高僧传卷六载，道 安在北方因被朱序所拘，“乃分张徒众，各随所之”，慧远“于是与弟子数十人，南适荆州，住上明寺，后欲往罗浮山，及届寻阳，见庐峰清静，足以息心， 始往龙泉精舍”另据陈舜俞 庐山记 引 十八高贤传 ，慧远于太元六年(381) 至寻阳。江州刺史桓伊为慧远建东林寺，寺成于太元十一年 (386)，慧远移居庐山东林当于此年，即谢安去世之次年。慧远自至庐山一直到去世，皆未出庐 山，送客仅至虎溪而还。 他在庐山三十余年， 基本

19、上与东晋王朝的衰亡相终始。虽然说庐山的清静与灵秀给慧远息止于此提供了自然地域机缘， 但是其师道安曾言“今遭凶 年， 不依国主， 则法事难立”，慧远息止庐山、 迹不入俗的行为似乎有背道安的告诫， 但这也与东晋后期执政者伍佛与抑佛有关。孝武帝与司马道子崇佛佞佛，导致佛教本身的俗化与佛教精神 的丧失，僧尼干政致使东晋后期政治进一步混乱与衰落； 继司马道子之后掌权的桓玄则对沙门排 抑。不论是佞佛还是抑佛，对以宣扬佛教教义为主的佛教本身都是不利的。慧远“卜居庐早三十余 年，影不出山，迹不入俗”的方外姿态，在“不依国主，则法事难立”的背景下，见出其为谋求佛教组织的相对独立与佛教教义的流布所作的努力。更为重

20、要的是，慧远面对桓玄的威逼进行了坚 定不移的护法运动，巩固了沙门不敬王者的方外地位。同时，慧远还积极行道宣佛，并于 402 年与 刘遗民等“百有二十三人”在庐山结净社，徒众甚多。慧远的庐山护法宣佛活动，其意义在于使庐山 形成了一种“弃世遗荣”的风尚， 为东晋后期“遁世”文学主题的形成营造了一种地域氛围。慧远周围聚集了一批僧俗徒众， 他们是庐山佛理文学创作的主体。慧远在庐山除了从事宣佛活动外，与众徒进行的另一项大型活动就是游赏庐山山水。 除自己写下诗作外， 他还经常与众徒以 诗唱和。从现存诗文来看，庐山文学群体的创作有两个特点：一是对自然山水情发于中的感性愉悦，表现在诗文中即是对自然山水的刻画；

21、 二是通过对自然山水感性愉悦的超越而达成对佛理的体悟。这两方面的结合使得庐山僧人的游赏山水诗体现出晴发于中”的情感体悟与“应深悟远自得 特征。如游石门诗序就记载了隆安四年(400) 慧远及其弟子游赏石门山的经过，文中对石门附近 山水“神丽”的描写，完全可以看作一篇美妙的山水游记， 序还表现出众人于山水中所达到的“神以 之畅”的“冲豫自得”之态。此时还有两位诗人的诗歌创作与寻阳地域具有不解之缘， 一是湛方生，一是陶渊明。关于湛方 生的生平知之甚少，逯钦立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录有他的庐山神仙诗并序，从其序可知此诗作于太兀十一年(386) ，当时慧远已移居庐山东林寺。此诗完全以凡俗之口写出了庐山之美及

22、作者对庐山神仙的崇仰。 湛方生 后斋诗 与怀归谣 等均表现出辞官归隐的心态。张可礼先生认为：“湛方生这一类作品虽然不多，但已经蕴涵着陶渊明田园诗的某些意味。湛方生田园诗的出现，说明陶渊明田园诗的写作， 并不是一个十分孤立的现象。 ”湛方生诗歌中对庐山及附近山水的描绘与赞美，表现了诗人“解缨复褐，辞朝归薮”后， 面对自然山水所获得的闲适自由的心境。 虽然有的诗 中不免有“拂尘衿于玄风，散近滞于老庄”的玄言，但总体看来， 诗中始终流荡着诗人面对自然， 感受生命的自得与喜悦，诗风与陶渊明接近。尽管目前学术界对关于陶渊明与慧远的交往及陶渊明对佛教的态度尚存歧义，但是陶渊明的 隐居确与慧远相对独立的僧佛

23、集团有着共同之处， 即相同的地域背景以及遗世弃荣的人生态度，虽 然一是皈依佛门，一是出于对自然与自由的坚守。李剑锋先生认为，“陶渊明诗文的产生不是一个孤立的现象，它与江州隐逸文学、庶族文学、庐山僧人的密切相关”，指出了庐山周围隐逸之风、 僧人活动对陶渊明诗文创作的浸润。陶渊明虽未参加佛教组织，但与刘遗民、周续之并称“寻阳三 隐”，这种并称正是着眼于他们共同的遗世弃荣的背景。 表现在诗文创作上，陶渊明与庐山诸人也 有着相同之处，首先表现为对自然山水与田园的热爱， 两者在远离世俗与官场上是一致的； 其次表 现出身处山水与田园中的身心的审美愉悦。由上可见， 东晋后期以庐山为中心的寻阳地域文学的创作主

24、体主要是“弃世遗荣”者，文学主题 主要是借山水宣扬玄学佛理以及借田园表现自由自得的人生乐趣的“遁世文学”。 慧远卒于 416 年，三年之后，刘裕代晋建宋。宋武帝与宋文帝于宋国初建之日，广辟高士，佛教中心渐由庐山向建康转移。寻阳三隐之一的周续之在慧远卒后两年内应江州刺史檀韶之请出州， 与学士祖企、谢景夷 三人一起同在城北讲礼校书。刘裕建宋后，更为周续之“开馆东郭外，招集生徒，乘舆降 幸”。宋文帝在政局稍定之后， 以神道助教的态度对待佛教。 当时文士如谢灵运、颜延之等并 倾心佛教，元嘉年间都城建康文士名僧共辩名理风气甚盛，从而促使佛教中心的迁移，到东晋后期， 以庐山为中心的寻阳地域的“遁世”文学主题随着新王朝的建立渐渐淡出了文坛。四通过以上对东晋文学主题的变迁与地域分布的梳理， 至少有以下三点值得我们注意其一， 东晋文学主题的变迁与地域分布特征相当明显， 主题变迁的三个阶段明显以建康、会稽及寻阳三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