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在伊朗企业国际影响力

中国在伊朗企业国际影响力

2016年1月，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对伊朗进行了国事访问。此次访问被认为是中伊外交的历史性事件。在“一带一路”倡议中，伊朗是必经之路，任何连接东亚至欧洲的公路、铁路、油气管道和通信网络，都将使伊朗受益。同时，与“一带一路”相辅相成的亚投行也可以为伊朗的基础设施建设提供资金支持。中国重汽、东风、奇瑞、一汽、宇通、力帆等汽车在伊朗市场都颇受欢迎，中船集团和中航技等公司同伊朗保持着密切的合作关系。伊朗对中国工业产品和技术的依赖，也是未来中伊双边关系继续良好发展的重要基础。本文调查了《同城报》、伊斯兰共和国通讯社、伊朗大学生通讯社、《早报》和法尔斯新闻社五种主流媒体对中国企业的相关报道，对这些报道进行内容分析、立场分析和定量分析，从全球化水平、企业社会价值创造、企业文化与企业创新四大维度分析中国企业在伊朗的社会影响力。一中国企业在伊朗的运营背景伊斯兰革命以来，伊朗一直寻求国家的经济独立，对与国外的合作持复杂而审慎的态度。伊朗经济学家布瑞冯指出：“伊朗不是从经济角度而是从政治角度考虑经济问题的。”长期以来，伊朗政府一直在经济独立和经济增长、经济开放和反经济制裁之间挣扎，这导致其政策具有不连续性。伊朗实行的是伊斯兰经济体制，伊朗经济的主要控制者是国家。2006年年底，领袖哈梅内伊要求占政府经济资产80%的银行、矿业和运输业等行业私有化。但是，这项改革进程缓慢，效果不明显。对伊朗经济影响较大的力量除政府外，还包括基金会组织和伊朗革命卫队。外国资金和技术可以在多大程度上参与伊朗的能源和工业发展？如何平衡与美国等西方国家、中国、俄罗斯以及阿拉伯国家的合作关系？对于这些问题，伊朗社会尚未达成共识。因此，外国公司在伊朗开展业务经常会遇到各种麻烦，例如员工签证、海关税收和项目审批等。伊核谈判成功后，2016年伊朗的银行将重新接入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ocietyForWorldWideInterbankFinancialTelecommunication，SWIFT）系统[1]，对于在伊朗投资的外国企业来说，这是一个利好信息。二中国企业在伊朗的全球化评价中国企业的“全球化评价”由四个子维度构成，即海外拓展目的、国际规范契合度、经济指标以及当地认知度和美誉度。其中，海外拓展目的、国际规范契合度、经济指标受到认可，而当地认知度和美誉度相对薄弱。在伊朗的中国企业的全球化水平有以下三个特点。第一，中国企业在伊朗市场的经济表现优秀。早在2009年，中国就成为伊朗最大的进口国，当年伊朗对中国的进口额占伊朗总进口额的16%，是同年伊朗第二大进口国日本的2倍。[2]而今，伊朗媒体也充分肯定中国企业的投资实力、盈利水平以及在全球对外投资中的稳定、快速增长，这主要是因为中国经济结构与伊朗形成良好的互补，伊朗为资源密集型国家，而中国是劳动密集型国家。此外，伊朗与西方国家关系紧张，中国企业抓住了机会，扩大合作，形成了如今的规模。第二，中国企业的国际规范契合度良好。在伊朗媒体的眼中，中国企业普遍遵守国际规范，并且好于伊朗的本土企业。第三，中国企业的当地认知度和美誉度有待提高。在论及企业在所在地的认知度和美誉度时，虽然中国的大型国有企业和华为、小米、中信等大型高科技民营企业总体表现较好，但在伊朗消费市场所占据的比重最大，而且中国民营中小企业涉及的市场范围广、消费者数量众多，所以遭到的批评更尖锐，最终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中国企业在伊朗的美誉度。[3]三中国企业品牌在伊朗的影响力（一）中国企业品牌在伊朗市场具有影响力在伊朗受制裁期间，中国的大型国有企业抓住机会，其在伊朗的大型工程项目以及投资项目相比其他国家的企业处于领先地位。同时在日用品和零售市场领域，中国廉价商品占据了伊朗市场的半壁江山。但是，中国企业只在伊朗中低端市场占据主导地位。中型民营企业在伊朗市场也具有很大的影响力。例如，华为公司在伊朗的手机及通信业市场就具有较大的国际影响力。伊朗大学生通讯社报道，近20年，伊朗手机市场发生了很大变化，成为伊朗最火的行业，智能高端手机最受消费者欢迎。在伊朗，苹果手机价格最高，为1000000～3000000土曼。而中低端的大众化手机，如华为、三星，华为的手机价格极具竞争力，符合在当前伊朗经济环境下民众对物美价廉的商品的迫切需求，在中低端的商品领域占据主导地位。2016年2月，伊朗宗教领袖国际事务顾问维拉亚提博士访问中国华为公司时说：“伊朗愿意与中国民营企业合作，并对双方合作前景抱有很大希望。”[4]另外，伊朗还有不少诺基亚直板的低端机，市场价格为30000～500000土曼。通过分析2014年和2015年伊朗大学生通讯社、法尔斯新闻社和伊斯兰共和国通讯社对中国企业的报道，以下三个主题最受关注：石油贸易与合作、中国制造的智能手机和其他通信产品、中国汽车制造业。另外，伊朗媒体关注的中国企业主要分为三大类：大型国有企业、大中型民营企业、中小型民营企业（见表2）。表1伊朗手机市场价格单位：土曼品牌型号价格苹果iPhone6（16G）2000290iPhone6（64G）2000680iPhone6Plus（16G）2000600三星GalaxyS61000970GalaxyS61000930GalaxyS6Edge（32G）2000188GalaxyS6Edge（64G）2000414GalaxyS6Plus（32G）2000742GalaxyS6Plus（64G）3000147GalaxyA81000687GalaxyA3748000GalaxyA5986000HTCOneM9Gold1000989E9Plus1000634M81000484Desire8201000109华为Honor6839000AscendP7819000AscendG750U10669000P8lite770000索尼XperiaZ3Plus1000920XperiaZ21000320XperiaZ1970000XperiaC3790000XperiaM4990000资料来源：ISNA，http：//isna.ir/fa/news/94062314582/%DA%AF%D9%88%D8%B4%DB%8C，访问日期：2016年1月13日。表1伊朗手机市场价格表2伊朗媒体关注的中国企业类别企业类别核心业务代表性企业大型国有企业石油天然气开采、基础设施建设等承包大型工程类项目中石油、中石化、中车集团、中信建设等大中型民营企业高科技，通信及其他电子、机械类生产华为、小米等中小型民营企业小商品、服装、日用品无资料来源：笔者根据报道整理而成。表2伊朗媒体关注的中国企业类别中国企业在伊朗的影响力较大，中国作为伊朗最大的贸易伙伴，与伊朗的经济合作范围较广，从大型工程开发项目到日用品贸易都有广泛的合作，尤其是中国电子产品在伊朗市场的空间巨大。伊朗近些年一直受美国和欧盟等国家与组织制裁，2016年以来中兴通讯在伊朗的发展受阻，但是华为企业在伊朗的发展呈现一片繁荣景象。2016年，中国与伊朗的贸易额已达300亿美元，而3年前只有144亿美元。据预测，未来，中国将取代德国成为伊朗第一大商品来源地。因此中国企业在伊朗的影响力较大。德黑兰大学伊中关系战略研究中心专家穆赫森·沙里阿迪尼亚（MohsenShariatiniya）表示：“扩大加强对华贸易联系的基础设施特别是铁路交通被认为是鲁哈尼政府的一个优先对外经济目标。”[5]在伊朗遭受国际制裁期间，中伊合作经历了非常时期，对伊朗而言，在“丝绸之路经济带”框架下启动第一条贸易通道意味着恢复与中国的合作。（二）中国企业形象总体上是正面的分析2015年伊斯兰共和国通讯社、《同城报》、伊朗大学生通讯社和法尔斯新闻社对中国企业的报道立场，对中国企业的负面报道只有13.25%，中国企业在伊朗的形象基本是正面的。其中，中国的高科技民营企业得到了伊朗媒体的高度评价。例如，伊朗媒体对小米和华为的智能手机的评价全部是正面的，民众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这两家企业生产的智能手机技术非常优秀，而且手机的性价比高，物美价廉”。同时，伊朗媒体对中国大型国有企业的评价是中性的。对于由中国大型国有企业主导的中伊两国工程合作项目，例如石油、天然气、铁路建设、地铁建设、客车车厢等，中国企业形象在伊朗媒体的报道中总体上是中规中矩的。对于中国国有企业，伊朗媒体只报道相关协议、投资项目的数额等，不做任何评价。对于中国企业的批评主要集中于中小型民营企业在伊朗市场上销售的小商品和日用品。这些企业提供的商品虽然价格低廉，但质量不高，出现这个问题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伊朗进口商不断压低价格，中国企业只能出口质量相对较低的产品。例如，中国国际广播电台旗下的驻伊朗媒体CRI的一篇名为《伊朗商人购买中国廉价商品》报道指出，“在制裁后伊朗经济不景气的大环境下，伊朗人愿意接受中国低质量的廉价商品，但又对中国商品的低质量有不满的情绪”。综上所述，伊朗媒体所呈现的中国企业形象总体良好。其中，大型民营企业尤其是高科技领域的企业获得的认同度最高；国有企业的形象相对神秘，与伊朗民众的联系仍不密切；最受质疑的是生产低端消费品的中小型民营企业。（三）中国企业的形象单薄总体上，关于中国企业的报道篇幅较短，43%的报道篇幅为300个单词以下，87%左右的报道篇幅为800个单词以下（见表3）。表3中国企业国际影响力报道篇幅分析（2015年）单词量伊朗大学生通讯社法尔斯新闻社伊斯兰共和国通讯社报道数（篇）百分比（%）报道数（篇）百分比（%）报道数（篇）百分比（%）300个以下1043.481742.51043.48300～500个939.131127.5939.13500～800个14.3717.528.7800～1500个313.04512.528.7表3中国企业国际影响力报道篇幅分析（2015年）造成这种现象主要有以下几点原因。第一，政府提供给民众和媒体的信息较少。在伊朗相对有影响力的中国企业多为国有企业，与伊朗的往来合作主要是官方层面的，伊朗政府对这些合作的态度比较审慎、低调。第二，伊朗的民营经济发展尚未成熟。伊朗社会缺乏商业竞争的氛围，中国企业的进入能够给伊朗市场带来活力。同时，中国企业在伊朗的发展也面临很大的挑战。根据伊朗媒体的相关报道，中国企业在伊朗常遇到政府工作效率低、要依靠裙带关系办事等问题。第三，伊朗媒体“重政轻经”。伊朗的财经类报纸、杂志数量较少，媒体普遍重视国际政治议题，尤其是对国家领导人的报道。例如，2016年2月，伊朗伊斯兰共和国通讯社共有40余篇关于中国的报道，其中有12篇关于中国政治的报道，而对中国企业和中伊经济交流的报道只有3篇，且报道篇幅为200个单词以下。第四，伊朗民众对中国的了解有限，因此对中国企业的相关信息不感兴趣，对中国企业生产的产品的消费需求不高。四中国企业文化在伊朗的影响力中国企业在伊朗的企业文化评价有两个子维度：文化价值观和行为方式。中国企业文化在两个维度上的表现比较平均。（一）中国企业缺乏文化价值观意识伊朗媒体认为，大多数中国企业会优先考虑经济利益，而忽视了文化价值观的重要性。相比西方发达国家的企业，中国企业的文化内涵亟待提升。例如，伊朗大学生通讯社在《五家外国公司股票交易所》的报道中指出，“在伊朗石油化工产品展览会上的五家企业中，中国企业与两家韩国企业、一家阿联酋企业和一家沙特阿拉伯企业相比，表现平平”[6]。在接受媒体访问时，伊朗汽车业网站负责人毕占·扎黑迪法尔德表示，“中国企业家声称出口到伊朗的中国汽车的质量非常高，但是伊朗人民仍然相信日本车，因为他们的企业文化形象鲜明，而且在全世界都是一样的”[7]。《中国汽车在日本生产线上展示》深入分析了缺乏企业文化价值观意识给中国企业造成的影响，指出“由于企业文化在伊朗没有影响力，中国企业家对产品宣传和推广无从下手”。（二）中国企业的跨文化意识较为淡薄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很多中国企业开始和国际接轨，走国际化发展道路。企业全球化的一个重要表现形式就是企业的跨文化管理，跨文化管理在中国企业的国际化发展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在企业走出去前，培养中国企业跨文化意识很重要。在海外经营多年、比较成熟的中国企业，在这方面做得很好。比如，中石油、东风汽车、中兴通讯等公司，在将员工派往伊朗之前，与中国高校合作，对员工进行跨文化管理培训。从企业领导到员工都要具有跨文化意识。在企业文化和产品的宣传上，中国企业有时会因欠缺文化敏感性而引发误解。例如，伊朗劳工通讯社报道，中国某家汽车厂商在伊朗展会上用金黄色的龙装饰汽车，引起很大的争议[8]。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中国企业可以从以下两个方面努力。首先，在尊重各自文化的前提下，寻求一致性。伊朗是伊斯兰国家，遵守当地法规，尊重和了解员工的信仰、风俗习惯与当地的历史文化尤为重要。围绕企业的愿景和目标，在文化管理上“求大同、存小异”，比较各自文化的共通点和差异性，从管理的功能上取舍两种文化的内涵。其次，在各自不同的专长中发展新的专长。五中国企业创新在伊朗的影响力企业创新有两个子维度：产品服务和体制机制。中国企业的创新水平虽不及西方发达国家，但相比伊朗的本土企业和品牌具有很大的优势，这一优势建立在中国发达的制造业和相对开放的市场环境上。同时，中国对科研创新的重视程度比伊朗要更高一些。因此，中国有很多自主研发的高科技产品受到伊朗媒体的广泛关注。伊朗劳工通讯社一篇名为《中国生产的第一台电动载人飞机》的报道介绍了中国生产的第一台电动载人飞机，报道指出该飞机充电一次能飞行160千米，并且即将投入生产。[9]六中国企业在伊朗的社会价值（一）中国企业在伊朗的社会价值评价中国企业在伊朗的社会价值创造分为企业投资社会评价和利益相关方评价两部分。中国企业在伊朗的投资、工程建设受到较高的社会评价，但受到一些利益相关方的批评。伊朗媒体非常关注中伊两国投资、贸易、战略合作等主题，如《中国投资建设伊朗的港口》《中国和伊朗签订油田开发协议》《中国的汽车制造业不断发展》等。2016年年初，伊朗媒体报道，位于伊朗里海安扎里港口的新建投资项目需投入1210亿土曼（约24.2亿元人民币），伊朗媒体对中国、德国、韩国等国家为该项目注入了第一笔资金给予高度评价。[10]（二）中国铁路、公路、地铁等项目在伊朗的评价较高2015年年初，《伊朗信息报》（Sibna）题为《地铁通向新的城市》的报道指出，“受经济制裁的影响，伊朗已经采用‘物物交换’方式，用价值数十亿美元的原油从中国换来315节地铁车厢”。换购的地铁车厢将用于修建伊斯法罕、设拉子和大不里士这3座城市的地铁。以德黑兰为例，地铁设计和施工均由中国公司负责，工程过硬的质量得到当地政府和民众的高度评价。[11]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中国企业在伊朗的工程项目不仅数目较多，而且对于伊朗城市建设和道路、铁路建设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伊朗劳工通讯社一篇题为《中国在设拉子建第二条地铁线》的报道指出，中信建设有限责任公司将在伊朗城市设拉子建设第二条地铁线。报道提及中信建设在德黑兰建设的伊朗国内的第一条地铁线非常成功，并且相信通过此次合作，中信建设将再次为伊朗交通基础设施建设的完善做出巨大贡献。[12]（三）对中国企业的诚信评价很低相对而言，利益相关方对中国企业的社会价值评价较低。具体原因是，伊朗在巴列维时期推行以西方化、世俗化、民主化为特点的现代化，派出大量专家、学者到西方学习，同时也有大量的欧美专家到伊朗工作。因此，伊朗人比较熟悉西方国家的先进技术及法规。中国取代西方发达国家和日本在伊朗的石油开发和其他工程项目中占据重要地位，很多伊朗本土的相关企业和政府机构对比后发现，与发达国家的企业相比，中国企业的效率和技术水平较低，他们会按照欧洲技术和标准要求中国企业。[13]伊朗人更认可欧美品牌，认为中国的技术和商品虽然价格低，但是质量不好。尽管如此，由于伊朗多年饱受制裁，老百姓购买能力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