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算机字句作品的软件创新能力分析

计算机字句作品的软件创新能力分析

一、知识产权法保护的考量:坚持“个性”字库的著作权价值的保护《作作权法》要求作品具有创造性。字体作品中最基础的单元是字库的单字字形设计。单字字形设计最接近著作权法意义上的书法作品。因此,讨论单字字形的独创性,需要从书法作品的独创性开始。在我国,书法作品作为美术作品得到著作权保护并没有争议。虽然我国法院在单字书法上所作的个案判决并不具有普遍的约束力,但多少反映出法院对于此类作品独创性问题的一般认识,其具有一定的参考意义。同时,著作权法上所谓最低限度的创造性要求实际上很低,既然法院认为部分单字书法可以具有独创性,那么印刷字库或电脑字库中的单字字形设计是否有可能成为具有独创性的美术作品呢?北京市的三级法院在类似案件的审理中给出了不同的答案。在北京北大方正电子有限公司诉山东潍坊文星科技开发有限公司案中,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在判决中直接确认单个字体受版权法保护:“该字库中的字型是方正公司独立创作完成的文字的数字化表现形式,是由线条构成的具有审美意义的平面造型艺术作品,属于我国著作权法规定的美术作品,受我国著作权法的保护……方正公司作为方正兰亭V4.0字库的作者,对字库中的每个文字的字型以及由这些文字的数据坐标和指令程序构成的字库软件享有著作权。”其实,在法院已经习惯按照美术作品对个性化书法单字的独创性进行审查的背景下,法院无条件地肯定或否认字库单字字形的作品属性都不再是合理的选择。遗憾的是,上述北京市三级人民法院在相关案件的判决中似乎分别走了这两个极端。或许有人会引述美国否定字母字形独创性的例子来质疑单字字形的独创性,但是准确地说,美国在字体问题上的态度对于我国的参考意义要大打折扣。由于中文的字符实际上比拉丁字母要复杂很多,“汉字的书写工具和书写习惯使得中文字体的艺术成分远远高于西文字体,而这种艺术成分给计算机汉字字体注入了大量的独立性和原创性劳动,汉字字体的设计周期、设计难度等,大大超过西文及其它常用语种文字。”当然,大部分电脑字库更多地是追求字体的实用性(方便印刷、便于读者辨认等),并努力接近传统的已经进入公有领域的字体,如宋体、隶书、楷体等。这导致字体中所体现的个性化特征不够突出,或者观念上无法将字形的美学设计与字形的功能性特征分离开来。法院否定此类字库中每个单字字形的独创性,不仅可以接受,甚至是必须的。在实用性导致独创性不够鲜明的情况下,给予其以著作权法上的保护会过度增加社会的成本。首先,此类作品的独创性不够鲜明,必然导致著作权的权利边界不够清楚。竞争对手和社会公众无法准确地预知著作权的保护范围,很容易在无意之中陷入侵权状态。在前述北京北大方正电子有限公司诉广州宝洁有限公司案中,法院就表达了这一关切:“从社会对于汉字使用的效果来讲,如果认定字库中的每一个单字构成美术作品,使用的单字与某个稍有特点的字库中的单字相近,就可能因为实质性相似构成侵权,必然影响汉字作为语言符号的功能性,使社会公众无从选择,难以判断和承受自己行为的后果,也对汉字这一文化符号的正常使用和发展构成障碍,不符合著作权法保护作品独创性的初衷。”因此,在单字字形的独创性处于“有无”之间的模糊地带时,法院应该尽可能地倾向于认定其没有独创性。尤其是对于那些与经典印刷字体比较接近的字体而言,法院更应如此,因为此类字形具有很强的实用性,应用范围很广,法院错误地给予其以著作权保护的后果比错误地剥夺著作权保护的后果要严重得多。在讨论实用性单字字形的独创性时,我们不能无限制地提高字形图形识别的“精度”,将字形、笔画和结构上的任何细微差别都说成是创作者个性化的表达。因为单从技术角度来讲,只要将评估尺度精确到毫米、微米甚至纳米级别,任何风格的单字字形设计的选择余地都是无穷无尽的。即便是简单的一横或者一竖,单单长度的变化就是无穷的。法院并不能因此简单地认定每个单字字形具有独创性,否则将导致著作权法的独创性审查失去意义,并使得任何简单的图形作品都能获得著作权保护。而在侵权行为的判断中,法院通常采用普通观众的标准来判断两个作品之间是否实质性相似。二、利益区分作为社会主义单字字形的独创性与整个字库字体的独创性之间的关系,是字体作品著作权保护的另一项基础问题。单字字形给人的直观印象比较简单,很难获得独创性。而整个字库中,单字数量成百上千甚至上万。这是否意味着字库字体作为一个整体,其更容易获得著作权法上的保护呢?在前述北京北大方正电子有限公司诉广州宝洁有限公司案中,法院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法院认为,单字字形没有独创性,但是字库全部字体作为一个整体,是所谓的美术作品,具有独创性。区别对待单字字形与整个字库的独创性,在著作权法上有重要意义。这意味着竞争对手或终端用户复制单字字形不构成侵权,但复制整个字库中的大部分或全部字形,则会侵害他人的著作权。这一区分能够帮助法院实现此一政策性目标——排除像宝洁公司之类的字体终端用户的侵权可能性,降低社会成本。不过,这一政策性区分是否符合著作权法自身的内在逻辑则存在很大的疑问。对此,首先应分析含有全部单字字形的字库作品(字库程序除外)在著作权法上的定性。为了讨论方便,我们可以将字库中的字形设计部分想象成传统的装订成册的字帖,该字帖每页含有一个单字字符的图形设计,总计成千上万页(当然,这样的“超级字帖”只存在于想象中,在实际的程序字库中,单字的字形信息以数字代码的形式纪录在字库程序的文件中)。而字库字形整体上是否具有独创性,又大致可以转化成这样一个问题,即在单字字形不具独创性的情况下,上述抽象的“超级字帖”在整体上具有独创性吗?很显然,其答案应该是否定的。上述推理的逻辑,可以从美国版权法的实践中得到印证。在美国版权法下,单个字符(glyph)的设计不能得到版权保护,因而涵盖一整套字符在内的整体字符设计也无法得到版权保护。或许有人会产生这样的疑问:普通书法作品(比如一个条幅)很容易获得独创性,字库字形整体比普通书法作品的字数多得多,为什么依然没有独创性呢?其实,普通书法作品的单字字形、文字的选择以及单字之间的呼应等,都可能体现书写者的独创性。而在字库字形的设计上,设计者就不太可能在这些方面作出个性化的贡献。其中的道理就像后人在《鲁迅选集》的编辑上可能体现出独创性,而在《鲁迅全集》的编辑上却没有独创性一样。不仅如此,字库作品整体上并不能被视为由诸多局部细节(单字字形)共同组成的一个平面美术作品。正如日本法院在“设计装饰文字字体案”中所指出的那样,“就本件文字组合(各一组)客观观察,为组成文书体之实用目的,各组合均按照英文字序、各种记号、数字之顺序排列”,这些排列形态的组合并不能与绘画或雕刻等美术著作物等同。三、关于字库的字库拟合过程字库作品中的整体字形(或单字字形)与字库程序本身的独创性,是相互独立的。单字字形或整体字形,是字库程序在计算机输出设备上所描绘出或输出的对象。输出对象和描绘该对象的程序代码,在著作权法上是相互独立的两个作品。在实践中,法院将计算机字库文件当作普通的计算机程序加以保护。在大多数情况下,从单字字形到字库软件的单字数据信息,并非简单的数字化复制。从字库的制作过程中,我们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将字形转化为字库数据信息时,可能有设计人员的个性化干预。即设计者在确定字形并将其扫描成数字图形之后,借助于字库工具软件对字形进行数字化的拟合——在字形图形上选定位点,勾勒字形轮廓,使之尽可能地接近字形,并且在字形之外选定一些位点,用以控制字形的形状和间距,最后由工具软件根据设计者的选择生成该字形的数字化结果。对于数字化拟合过程的独创性,美国法上有一个逐步演进的过程。以上关于数字化拟合过程的讨论,主要是针对大多数专业字库的设计过程。对于某些业余字库的设计过程而言,上述讨论可能并不适合。在业余字库的字形到字形数据的转化过程中,设计人员可能更多地依赖程序工具自动生成字形代码或自动生成点阵图信息,我国法院对于字库程序独创性的解释,并没有遵循美国法上的思路。如前所述,无论是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还是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都认为字库字形整体具有独创性,因此用以呈现该字库字形的程序,自然具有了独创性。国内更有学者明确指出,字库软件是整套汉字字形设计的演绎作品。当然,以位点选择的独创性来解释字库程序的独创性有一定的政策性。对于专业字形设计者而言,在工具软件足够发达之后,设计特定字形与数字化特定字形所需要的个性化选择或创造性高度,并没有本质的差别。前者是直观地选择字形中的合适笔画和结构,后者是根据笔画和结构选择合适的位点。著作权法在独创性审查方面厚此薄彼,实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政策性目标,即著作权保护只停留在程序抄袭层面,而无法延伸到字形利用层面。这样,只有那些复制字库程序的用户,才会有著作权侵权的风险,而像宝洁公司这样的终端用户就不会受到影响。著作权法保护字库程序之所以没有引发类似单字字形保护的担心,是因为字库程序的本质属性限制了著作权保护的力度。著作权人几乎只能限制那些代码层级的拷贝活动。而通常只有在被告对原告的数据进行简单拷贝或拷贝后利用简单的技术手段进行变换(如Adobe案中那样,对横向或纵向增大或缩小一定比例等)时,原告才能证明存在抄袭,这实际上大大限制了字库程序著作权的保护范围。因此,从理论上可以说,美国法院强调数字化拟合过程中的独创性,可能降低了著作权法上的独创性标准,相应地,程序代码本身也大大限制了字库作品著作权的保护范围。四、反不正当竞争法替代保护的实现在现有的著作权法框架下,著作权人能够利用字库程序著作权阻止任何第三方未经许可复制其字库软件,因而能够得到一定程度的保护。不过,随着信息技术的进步,制作字库软件的技术门槛越来越低,竞争对手复制字库的成本也越来越低。比如,竞争对手直接打印输出在先的字库字形、扫描该字形并重新数字化的成本,相对于创作字形的成本而言可能很快就可以忽略不计。在这种背景下,著作权法仅仅在字库程序层面提供保护,可能无法保证设计者能够有效收回投资。因此,著作权法就会面临字库设计者要求将保护延伸到单字字形或整个字库字形的压力。如前所述,在单字字形设计具有相当个性的情况下,给予著作权保护可能是不可避免的。不过即便如此,法院也应当谨慎处理终端用户(非竞争者)侵害单字字形著作权的案件,避免错误地鼓励字库著作权人采取策略性行为,浪费社会资源。具体地说,法院应当尽可能采用合理许可费赔偿标准,将损害赔偿数额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著作权法将保护范围延伸到那些具有很强实用性的字体的单字字形或整个字库字形,则可能遇到前文所说的不可逾越的独创性的障碍。如果法院刻意降低著作权法上的独创性标准,对单字字形或整体字形提供保护,则会破坏著作权法围绕独创性标准所确立的利益平衡关系,威胁很多终端用户的行动自由。为了弥补著作权法的这一缺陷,法院可以在反不正当竞争法的框架下提供替代性保护。不过,上述反不正当竞争法上原则条款的适用应当受到严格的限制,不能将竞争者利益受损简单地理解为市场失败。否则,立法者在著作权法领域所确立的立法政策,很容易被法院以反不正当竞争的名义颠覆。反不正当竞争法上的替代保护机制与著作权保护机制相比,其保护范围要窄很多。在反不正当竞争法的框架下,法院可以将那些与字库业者没有直接竞争关系的终端用户排除在“竞争者”的范围之外,从而保证普通社会公众对受保护字库的自由利用。以前述北京北大方正电子有限公司诉广州宝洁有限公司一案为例,如果法院认为字库作品本身不具备独创性,无法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