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产程序中的环境侵权债权的保护探究11000字（论文）】

破产程序中的环境侵权债权的保护研究摘要人民群众的生活质量因我国经济的发展而逐步提高，但相伴相生的还有频发的环境污染。然而部分实施了环境侵权行为的企业却进入破产程序，使得环境侵权债权人的权益难以实现。分析现有的法律规定，可得出环境侵权债权的保护面临着清偿率低、救济渠道难寻的困境。为了更好地保护企业破产程序中环境侵权债权人的权益，探讨、分析国内外关于企业破产程序中的环境侵权债权的保护路径，如扩大责任主体、构建社会救济制度以及改变受偿顺序等，并从我国目前的实际出发，提出了企业破产程序中的环境侵权债权的保护建议。关键词：破产程序；环境侵权债权；法人人格否认制度；环境责任保险；环境责任基金目录TOC\o"1-3"\h\u9503一、企业破产程序中环境侵权债权保护现状及困境 210661（一）《企业破产法》有关破产债权及其清偿的规定 29522（二）《环境保护法》有关环境债权及其清偿的规定 218650（三）企业破产程序中环境侵权债权保护的困境 317898二、企业破产程序中环境侵权债权的保护路径 421975（一）扩大责任主体 449011.股东承担连带责任 4196252.董事履行信义义务 525031（二）构建社会救济制度 6234551.环境责任保险 720302.环境责任基金 89513（三）改变债权受偿顺序 922515三、企业破产程序中环境侵权债权保护的体系化构建 93415（一）各个制度利弊分析 1031825（二）建立企业破产程序中的环境侵权债权保护体系 1022688结束语 121000主要参考文献 13近年来，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得到了长足发展,工业化程度显著提升。与此同时，环境危机却也日益显现。松花江重大水污染案、常州毒地案、玉壶井水体污染案……各地环境污染案件层出不穷。在如今的经济建设进程中，国家对环境保护的重视程度已显著提高，生态文明建设逐渐成为我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作为市场经济的主体之一，企业理所应当地负有环境保护义务。环保义务不仅存在于正常经营的企业中，也存在于进入破产程序的企业中。破产程序的适用范围《企业破产法》第2条：企业法人不能清偿到期债务，并且资产不足以清偿全部债务或者明显缺乏清偿能力的，依照本法规定清理债务。如下：作为市场主体的企业如果没有能力偿还已届清偿期的债务且资不抵债抑或是清偿能力显著缺乏时，可向法院申请，进入破产程序（本文仅讨论企业进入破产程序后最终被宣告破产，进入破产清算阶段的情形，不讨论破产重整与和解的情形）。但是进入破产程序之后，清偿规则的特殊性使得债权人的环境侵权债权难以全部清偿。且在社会实践中，造成环境污染的部分企业出于经营不善，抑或是恶意为之，往往会选择进入破产程序，以此逃避环境侵权债权。因此，本文旨在探讨企业破产程序中环境侵权债权的保护。《企业破产法》第2条：企业法人不能清偿到期债务，并且资产不足以清偿全部债务或者明显缺乏清偿能力的，依照本法规定清理债务。环境侵权债权指企业实施环境侵权行为后，债权人所享有的请求其支付金钱或履行义务的权利，企业破产程序中的环境侵权债权是指企业没及时清偿该笔债权使其继续存在于破产程序中或者该笔债权在企业进入破产程序后产生参见孔梁成.企业破产清算中环境侵权债权之保护参见孔梁成.企业破产清算中环境侵权债权之保护——以董事责任为视角[J].政治与法律，2020（15）：125.企业破产程序中的环境侵权债权，按照权利的内容不同可分为行为和给付。行为又可细分为行为禁止令和行为履行令。作为劳务之债，二者的标的如排放污染行为禁止令、清理污染行为履行令等难以用金钱衡量，不符合《企业破产法》《企业破产法》第114条：【破产财产分配方式】破产财产的分配应当以货币分配方式进行。但是，债权人会议另有决议的除外。中以货币来分配破产财产的形式。故其难以作为环境侵权债权在破产程序中得到清偿。按照权利产生的时间不同，破产程序中的环境侵权债权可以分为发生于破产申请受理前的债权和发生于破产申请受理后的债权。根据《企业破产法》《企业破产法》第2条：债务人被宣告破产后，债务人称为破产人，债务人财产称为破产财产，人民法院受理破产申请时对债务人享有的债权称为破产债权。对破产债权的规定，在法院受理破产申请时已存在的环境侵权债权属于破产债权。《企业破产法》第114条：【破产财产分配方式】破产财产的分配应当以货币分配方式进行。但是，债权人会议另有决议的除外。《企业破产法》第2条：债务人被宣告破产后，债务人称为破产人，债务人财产称为破产财产，人民法院受理破产申请时对债务人享有的债权称为破产债权。依据《企业破产法》《企业破产法》第42条：【共益债务】人民法院受理破产申请后发生的下列债务，为共益债务：（五）管理人或者相关人员执行职务致人损害所产生的债务；（六）债务人财产致人损害所产生的债务。的规定，法院受理破产申请后，管理人或相关人员执行职务致人损害所产生的债务或者债务人财产致人损害所产生的债务属于共益债务。共益债务的定义是在人民法院受理破产申请后，为全体债权人的利益而管理企业财产所负担的债务，其中包括为了继续破产企业的正常运营而支出的费用参见张钦昱.企业破产中环境债权之保护[J].政治与法律,2016,(02):149.。在法院受理破产申请之后、作出破产宣告之前，即进入破产清算程序之前，管理人或者债权人会议可决定破产企业是否继续运营。若继续运营，企业在运营过程中实施了环境侵权行为，为了维持企业的运营，保护企业的价值，需要对环境侵权债权做出清偿。此时的环境侵权债权属于共益债务。《企业破产法》第42条：【共益债务】人民法院受理破产申请后发生的下列债务，为共益债务：（五）管理人或者相关人员执行职务致人损害所产生的债务；（六）债务人财产致人损害所产生的债务。参见张钦昱.企业破产中环境债权之保护[J].政治与法律,2016,(02):149.综上，此次探讨的企业破产程序中环境侵权债权的保护，其中的环境侵权债权指的是在破产程序中标的可用货币评估的环境侵权债权，按照其发生的时间不同，又可分为产生于企业破产申请受理前的债权和产生于企业破产申请受理后的债权，两者分属于破产债权和共益债务。企业破产程序中环境侵权债权保护现状及困境企业破产程序中的环境侵权债权同时涉及到了企业的破产程序与环境侵权债权，为了更好地对其进行保护，首先需要了解的是其保护现状及困境。《企业破产法》有关破产债权及其清偿的规定《企业破产法》《企业破产法》第40条：【债权人的抵销权及限制】债权人在破产申请受理前对债务人负有债务的，可以向管理人主张抵销。但是，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不得抵销。第113条：【破产清偿顺序】破产财产在优先清偿破产费用和共益债务后，依照下列顺序清偿：（一）破产人所欠职工的工资和医疗、伤残补助、抚恤费用，所欠的应当划入职工个人账户的基本养老保险、基本医疗保险费用，以及法律、行政法规规定应当支付给职工的补偿金；（二）破产人欠缴的除前项规定以外的社会保险费用和破产人所欠税款；（三）普通破产债权。对破产债权的清偿顺序做了规定。根据规定，若破产企业的财产能够清偿破产费用及共益债务时，两者的清偿不分先后，随时发生，随时清偿。若破产企业的财产不足以清偿破产费用，则破产程序宣告终结。若破产企业的财产难以同时清偿破产费用与共益债务，应优先清偿破产费用。就无担保优先债权（即职工债权、社保和税款等）和无担保普通债权而言，某一顺位的债权总额超过债务人财产时，同一顺位的所有债权按照比例清偿，后一顺位的债权将无法得到清偿。环境侵权债权作为共益债务时，受偿顺位相对靠前，作为无担保普通债权时，受偿顺位为末位。《企业破产法》第40条：【债权人的抵销权及限制】债权人在破产申请受理前对债务人负有债务的，可以向管理人主张抵销。但是，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不得抵销。第113条：【破产清偿顺序】破产财产在优先清偿破产费用和共益债务后，依照下列顺序清偿：（一）破产人所欠职工的工资和医疗、伤残补助、抚恤费用，所欠的应当划入职工个人账户的基本养老保险、基本医疗保险费用，以及法律、行政法规规定应当支付给职工的补偿金；（二）破产人欠缴的除前项规定以外的社会保险费用和破产人所欠税款；（三）普通破产债权。《环境保护法》有关环境债权及其清偿的规定我国的《环境保护法》作为环境保护的基本法律，其规定《环境保护法》第64条：因污染环境和破坏生态造成损害的，应当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侵权责任法》的有关规定承担侵权责任。环境侵权行为依据《侵权责任法》担责。2021年1月1日起，《民法典》正式施行。其中第7编“侵权责任”中规定《民法典》第1229条：因污染环境、破坏生态造成他人损害的，侵权人应当承担侵权责任。，实施了环境侵权行为的侵权人应该承担侵权责任。即破产企业作为侵权人，必须要承担起清偿环境侵权债权的义务。《环境保护法》第64条：因污染环境和破坏生态造成损害的，应当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侵权责任法》的有关规定承担侵权责任。《民法典》第1229条：因污染环境、破坏生态造成他人损害的，侵权人应当承担侵权责任。除了破产企业作为责任人清偿环境侵权债权外，《环境保护法》《环境保护法》第52条：国家鼓励投保环境污染责任保险。规定企业可投保环境污染责任保险。20世纪90年代，我国进行了环境责任保险的实践，长春、大连等地成为试点地区，后因无人投保而终止试点。2007年试点工作再次开展，多个省市试点地区包括江苏、湖南、湖北、浙江等地。成为试点地区。到目前为止，我国的环境责任保险工作仍处于试点阶段，主要为任意环境责任保险，且参保企业与保险机构的数量都不算多，环境责任保险市场尚待进一步开发。《环境保护法》第52条：国家鼓励投保环境污染责任保险。试点地区包括江苏、湖南、湖北、浙江等地。综上，我国的《企业破产法》和《环境保护法》中虽各自规定了破产程序中债权的清偿顺序以及侵权人应该承担侵权责任。但是两者并未就破产程序中的环境侵权债权做出衔接性规定，企业破产程序中的环境侵权债权的清偿并无特别规定。依照现有法律的规定，环境侵权债权除却作为共益债务的部分可以在破产程序中优先受偿外，其余部分均作为无担保普通债权，处于受偿顺位的末端。而在企业破产程序中，普通债权的清偿率仅为14.01%数据源于中国清算网，《破产企业债务清偿率统计研究》，2018。。加之我国目前尚无健全的环境责任保险市场，企业破产程序中的环境侵权债权在实践中的清偿较为困难。数据源于中国清算网，《破产企业债务清偿率统计研究》，2018。（三）企业破产程序中环境侵权债权保护的困境《企业破产法》和《环境保护法》本如两个零件，各司其职，维护社会的和谐稳定发展。然而当实施了环境侵权行为的企业申请破产时，两个零件便产生了交集。《企业破产法》的目的在于债权的公平清偿以及债务人重获新生。在企业破产财产有限的前提之下，必须在公平的基础之上平衡各方利益。而《环境保护法》以“污染者负担”为原则，宗旨是防治污染，保护和改善生态环境，其严格要求污染企业清理污染、赔偿损害、保护环境张钦昱.企业破产中环境债权之保护[J].政治与法律,2016,(02):145张钦昱.企业破产中环境债权之保护[J].政治与法律,2016,(02):145.由此可见，两部法律在立法目的上有着明显的分歧。作为其碰撞的火花之——破产程序中的环境侵权债权，我国的法律中尚未无对其详细规定。《企业破产法》对可在破产程序中清偿的债权有明确规定，但环境侵权债权并未被单独列出。而在《环境保护法》中，虽有对环境侵权债权的规定，但对企业破产时的环境侵权债权并无特殊规定。在如今的司法实践中，一旦进入破产程序，除共益债务外，已经存在却未被清偿的环境侵权债权则被纳入无担保普通债权中。作为破产企业，其破产财产本就所剩无几，清偿能力弱。而环境侵权债权作为无担保普通债权时，清偿率很低，且目前并无完善的环境责任保险制度。因此，企业破产程序中的环境侵权债权面临着在破产程序中清偿率低，在破产程序之外救济难寻的困境。综上，需要对我国企业破产程序中环境侵权债权的保护提出建议，加强《环境保护法》和《企业破产法》的内容衔接，以期更好地保护企业破产程序中环境侵权债权人的利益。企业破产程序中环境侵权债权的保护路径在厘清了其保护现状及困境之后，为了更好地保护企业破产程序中的环境侵权债权，需要寻找其保护路径。而如今的保护路径主要有扩大责任主体、构建社会救济制度和改变受偿顺序等。扩大责任主体在扩大责任主体这一保护路径中，主要有股东承担连带责任和董事履行信义义务两方面。1.股东承担连带责任《民法典》第1229条规定，实施了环境侵权行为的企业即使进入了破产程序，也需要对环境侵权债权的清偿承担责任。对于正常经营的企业而言，权利人可以诉讼、仲裁、调解、和解的方式来维护自身权利。正常经营的企业资金源相对充足，资金周转更为灵活，基本能够完成环境侵权债权的清偿。然而对于进入破产程序的企业而言，本就已经无法清偿到期债务，面对相较之下数额较大的环境侵权债权，更加无力清偿。在这种情况之下，有学者提出，将法人人格否认制度引入对破产程序中的环境侵权债权的清偿之中，拓宽清偿债权的资金来源渠道。股东对公司债务的连带责任，《公司法》《公司法》第20条：公司股东滥用股东权利给公司或者其他股东造成损失的，应当依法承担赔偿责任。公司股东滥用公司法人独立地位和股东有限责任，逃避债务，严重损害公司债权人利益的，应当对公司债务承担连带责任。中有所规定，而此处的“债权人”可以解释为包括环境侵权债权人。《公司法》第20条：公司股东滥用股东权利给公司或者其他股东造成损失的，应当依法承担赔偿责任。公司股东滥用公司法人独立地位和股东有限责任，逃避债务，严重损害公司债权人利益的，应当对公司债务承担连带责任。根据《公司法》《公司法》第42条：【股东的表决权】股东会会议由股东按照出资比例行使表决权；但是，公司章程另有规定的除外。，企业重大决策的做出需要股东在股东会上依据出资比例行使表决权。企业股东作为市场经济的参与者，若从事高污染行业，在享受着高额利润的同时，也应当对企业行为可能带来的风险多加考虑。在这种情形之下，不排除部分股东在决策之初即预料到行为可能造成环境损害，但为了追求公司利益的最大化，不惜以环境利益为牺牲品来换取利润。此时，虽然企业作为法人需承担债权清偿义务，但是部分股东作为决策者，也需要对其过错承担责任。《公司法》第42条：【股东的表决权】股东会会议由股东按照出资比例行使表决权；但是，公司章程另有规定的除外。在法人人格否认制度的适用中，重要条件之一即为“滥用”。虽然“滥用”要求股东明知而有意为之，但在实践中，股东在决策之初是否明知决策有误很难确定。而环境侵权责任采取的是无过错归责原则，侵权行为人是否存在主观过错不影响侵权行为的成立于否。因此，可在环境法司法解释中做出特殊规定，法人人格否认制度在环境侵权案件中的适用可直接推定股东“明知而有意为之”。具体到企业所实施的环境侵权行为中，可直接推定股东明知企业将实施的行为可能造成环境污染而决意实施该行为。这一原则的适用，是对《公司法》中“股东承担有限责任”这一基本理念的突破，让存在过错的股东与企业一并对环境侵权债权人负清偿义务，对企业与债权人之间的利益失衡进行事后救济，能够规范股东的行为，填补债权人的损害，且有助于环境保护这一目的实现。就企业而言，股份有限公司与有限责任公司之间的责任承担机制也需有区别参见王艳梅,祝雅柠.论公司环境侵权后股东损害赔偿责任——基于事故成本法经济学理论[J].西安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39(06):120-121.。若股份有限公司从事高污染行业，则即使为普通股东，也推定其可预料到公司行为可能造成环境污染，对环境侵权行为的发生存在过错，全部股东需要以其所有的参见王艳梅,祝雅柠.论公司环境侵权后股东损害赔偿责任——基于事故成本法经济学理论[J].西安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39(06):120-121.2.董事履行信义义务除了将法人纳入环境侵权债权清偿人之外，还有学者指出，借用公司董事的信义义务，将其作为环境侵权债权的清偿主体。《公司法》有规定，公司决策的做出需经董事会决议，而董事对公司负有信义义务，即勤勉和忠实义务。《公司法》《公司法》第5条：公司从事经营活动，必须遵守法律、行政法规，遵守社会公德、商业道德，诚实守信，接受政府和社会公众的监督，承担社会责任。还规定，公司进行市场活动时要遵循社会公德，承担社会责任。作为一个企业，其社会责任的本质见于企业利益的实现参见李建伟.论公司社会责任的内涵界定与实现机制建构——以董事的信义义务为视角[J].清华法学,2010,4(02):120.。作为支撑企业《公司法》第5条：公司从事经营活动，必须遵守法律、行政法规，遵守社会公德、商业道德，诚实守信，接受政府和社会公众的监督，承担社会责任。参见李建伟.论公司社会责任的内涵界定与实现机制建构——以董事的信义义务为视角[J].清华法学,2010,4(02):120.因此董事在做出企业决策之时，需要谨慎勤勉，要注重社会责任的承担，不仅要追求股东利益，还需要保护环境以及环境侵权债权人等其他利益相关者的权益。而将董事纳入企业环境侵权债权的清偿主体，能够起到提示注意的作用，使得董事在决策之初即将环境保护的因素考虑在内，督促企业承担起社会责任。企业还具有盈利性特征，即承担着经济责任，需要对其投资者负责，实现投资者利益的最大化。与此同时，企业的社会责任要求董事对其他利益相关者负责。如果董事平等对待两种责任，甚至将社会责任置于更高的地位，那么无疑会减损投资者的热情，董事在决策之时也会太过谨慎，长此以往，会导致市场经济失活，不利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持续稳定发展。《公司法》《公司法》第149条：董事、监事、高级管理人员执行公司职务时违反法律、行政法规或者公司章程的规定，给公司造成损失的，应当承担赔偿责任。有规定，董事对公司承担赔偿责任的前提是其违反法律、法规及章程的规定执行职务，给公司造成损失。若董事违反了规定于公司法中的信义义务做出决策，使得公司背负了环境侵权债务，就应当对公司的损失承担责任。所以，如何限定董事对社会责任承担信义义务的边界就显得尤为重要。《公司法》第149条：董事、监事、高级管理人员执行公司职务时违反法律、行政法规或者公司章程的规定，给公司造成损失的，应当承担赔偿责任。美国判例法确定了一则司法审查标准——商业判断规则，其假定董事在做出决策时熟悉基本情况，忠实勤勉，且认为其做出的决策符合企业利益，除非有明确证据证明董事有故意或重大过失等违反信义义务的情形，否则法院将承认董事决策的正确性。因此，为了明确董事何时违反了社会责任方面的信义义务，进而需要对环境侵权债权人负责，我国可在董事充分了解所做决策、认为其行为是以公司利益最大化为导向的，且其与决策无利害关系时，借鉴商业判断规则，在没有证据表明董事存在故意或者重大过失的前提下，认为董事在决策之时兼顾了公司的经济责任和社会责任，履行了信义义务，无需对企业实施的环境侵权行为负责。反之，则认定董事违反了应履行的社会责任方面的信义义务，将其纳入环境侵权责任清偿主体的范围内，承担补充连带责任。当然，同股东一样，董事承担的责任也是有限制的，可以以董事在企业所实施的特定行为中的获利为限，不能过分苛责，否则会使得董事丧失决策积极性。构建社会救济制度除了扩大责任责任主体，还可以构建社会救济制度，其包括投保环境责任保险和建立环境责任基金制度。1.环境责任保险环境责任保险是以因被保险人的污染环境行为而需承担的环境赔偿或治理责任为标的的责任保险，其有强制环境责任保险制度、强制环境责任保险和财务担保相结合的制度与任意环境责任保险制度这几种基本模式兰国红.破产公司的环境侵权责任[D].对外经济贸易大学,2006兰国红.破产公司的环境侵权责任[D].对外经济贸易大学,2006:31.早在上世纪60年代，域外就有了环境责任保险制度。美国的环境责任保险制度在世界范围内是较为成熟的。美国的保险制度以强制环境责任保险为主；有着专门的环境责任保险公司，且为了保险制度的更好落实，政府还出台了系列政策来支持公立保险公司的创办；在保险的赔偿范围方面，采取了限额赔偿的规则，以此减少环境侵权行为所带来的巨额赔偿对保险公司造成的冲击，维护环境责任保险市场的稳定性和持续性。与美国不同的是，瑞典的环境责任保险制度有着适用前提，即环境侵权行为的第一清偿主体为侵权人，只有在侵权人难以确定、侵权人无清偿能力之时，才可启用环境责任保险进行赔偿。在这种情况之下，从侵权人处得到赔偿的救济途径具有优先地位，保险赔偿则是补充性的救济手段。德国采取的是强制责任保险和财务担保相结合的制度，在这种制度之下，企业需要提前交纳一笔保证金，与责任保险共同保障债权人的权益。法国和英国则采取任意环境责任保险制度，除法律有特别规定外，是否承保全凭企业自主意愿。我国环境责任保险的试点工作自20世纪90年代起就开展了，但是试点城市较少，投保企业的数量也不多。值得一提的是，湖南省发生了我国第一例环境责任保险赔付案例参见《中国环境报》，参见《中国环境报》，2009年1月8日。上述事件作为环境责任保险的一个良好开端，体现出环境责任保险的独特优势。一为风险评估功能，保险公司在承保之前，需要对目标企业进行综合评估，根据评估结果来确定保险费率。此类评估需由专业人员做出，对保险公司而言，评估结果将作为是否最终订立保险合同的重要依据之一，而对目标企业而言，风险评估相当于一次“企业体检”，企业可根据结果直接全面且客观地了解当前自身的经营情况，并且根据结果对可能造成环境污染的企业决策做出适当调整，以减少环境污染事件发生的可能性；二为赔偿损害功能，环境责任保险在保险事故发生后，可以代替侵权人以支付保险金的方式承担起环境侵权债权清偿的义务，降低环境侵权行为案件中的诉讼率，节约资源。对于处于破产程序中的企业而言，保险赔付更是省去了债权申报及后续等候清偿的繁琐程序，节约了时间成本，使得环境侵权债权的清偿率极大提升，也为企业其他债权的清偿为节省了大笔资金；三为风险监控功能王萍.我国环境污染责任保险适用的司法思考[J].人民司法,2014(13):71王萍.我国环境污染责任保险适用的司法思考[J].人民司法,2014(13):71-72.综上所述，企业投保环境责任保险，不仅为处于破产程序中的企业带去一线生机，为环境侵权债权的清偿提供更多保障，更为经营中的企业提供发展建议，督促其朝着绿色环保方向发展，从根源上减少环境侵权行为的发生。2.环境责任基金环境责任基金是指正常经营中的企业在进入破产程序之前，提前提供部分资金，作环境侵权债权清偿之用。我国尚未建立环境责任基金制度，而世界范围内较为著名的环境责任基金有美国的超级基金和日本的公害补偿基金魏慧贤.公司终止后的环境责任制度研究[D].西南政法大学,2010:32-35魏慧贤.公司终止后的环境责任制度研究[D].西南政法大学,2010:32-35.美国超级基金的规定详见于1980年通过的《综合环境反应、赔偿和责任法》（又称超级基金法）。这部法律将基金划分为“危险物质信托基金”及“关闭后责任信托基金”。前者来源于联邦拨发的专门款项以及特殊企业缴纳的税款，用于企业正常运营时导致的资源损耗。后者仅用于已被维修过、缴纳过环境税且现已停止运营的场所。在这种情况下，若仍然发生了环境侵权行为，则场所的所有人、侵权人与基金需要一并承担损害赔偿责任参见周燕青.破产企业环境侵权责任研究[D].宁波大学,2019:15.。但是两者都有着相同的适用前提，即为环境侵权行为责任人难以确定、不愿或者无力清偿时，才以基金进行赔付，基金会在赔偿后有权取得代位求偿权。参见周燕青.破产企业环境侵权责任研究[D].宁波大学,2019:15.日本于1973年通过了《日本公害健康补偿法》，规定了公害基金的赔付领域仅限于水和空气污染，救济范围也仅限于受害人的身体健康，赔偿要件简洁而严格，限于特定地区、特定疾病和特定暴露期间。公害基金的来源也划分明确，实施环境侵权行为的企业承担受害人的补偿，政府与污染企业分别负担50%的公害保健福利事业费用，而基金会的日常开支则全部由政府负担。由于公害基金仅补偿受害人的人身损害，受害人的财产性权益未受到保障，因此受害人在基金赔付后还可以另行起诉，寻求损害补偿。日本的公害基金制度是在政府的支持和干预下发展起来的，带有强烈的行政性，且支出的基金大部分来自于污染企业，体现了《环境保护法》中的“污染者负担”原则。其优点如下：一为根据地区划定不同的基金征收额，辅以污染物排放量作参考；二为注重债权人人身权益的保障，基金赔偿的种类包括儿童补偿津贴、医药费、精神损害赔偿等；三为精准救济，将基金的赔付限于特定的水污染和空气污染领域，赔付要件也限于特定地区、疫病和暴露时间，确保基金被用于划定的范围内；四为基金赔付程序简便迅速，只要在特定区域发生了特定疾病，受害人即可向政府提出申请。基于以上，虽然美国和日本关于环境责任基金的规定存在着诸多的不同之处，但不可否认的是，将基金用于破产程序中环境侵权债权的清偿极大减少了清偿所需的时间成本，且提高了清偿率。（三）改变债权受偿顺序以上提到的破产程序中环境侵权债权的保护建议均是在企业原有的破产程序之外寻求新的救济途径。有学者指出，除此之外，还可以改变环境侵权债权在破产程序中的受偿顺序，利用有限的债务人财产实现更大的权益，以此来提高其清偿率。环境侵权债权在企业破产程序中分为两类，一类为破产申请受理前发生的债权，按照目前的法律规定，属于无担保普通债权。另一类作为共益债务，是发生于破产申请受理后的债权，其在破产程序中本就处于受偿顺序的前列，无需再改变顺序裴兴玉.企业破产情况下的环境侵权责任探析[D].中国政法大学,2010:7裴兴玉.企业破产情况下的环境侵权责任探析[D].中国政法大学,2010:7.首先，在环境侵权债权法律关系中，债权人大多为普通民众这一类非自愿债权人，侵权人则为强势的企业，双方经济实力和信息掌握度均有较大的差距，地位不平等；其次，环境侵权损害结果的显露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债权人难以及时发现；再次，环境侵权行为的对象包括生态环境，具有公益性兰国红.破产公司的环境侵权责任[D].对外经济贸易大学,2006:8兰国红.破产公司的环境侵权责任[D].对外经济贸易大学,2006:8.企业破产程序中环境侵权债权保护的体系化构建以上保护路径虽然可以保护企业破产程序中的环境侵权债权，但均为单个救济手段，且环境侵权债权大多数额巨大，仅凭借一条救济路径难以实现完全清偿，因此为了更好地保护企业破产程序中的环境侵权债权，需要综合考量各个手段，做出取舍，以便于最后形成一套完善的救济体系。（一）各个制度利弊分析将股东和董事纳入企业破产程序中环境侵权债权的清偿主体，不但拓宽了救济财产的来源渠道，而且对股东、董事的决策均起到了警醒作用，是对法人人格否认制度和董事信义义务的现代化适用。环境责任保险作为救济手段之一，已经被明确规定于法律条文中，且环境责任保险制度本身具有风险评估、损害赔偿以及风险监控的功能，我国的试点工作也正在稳步推进中。若企业在正常经营之时拿出部分资金投保环境责任保险，一旦发生环境侵权事件，即可按照保险赔付流程进行，即使企业已经处于破产程序之中，也不会影响保险的照常赔付，债权的清偿也无需经过破产申报，这无疑为债权人提供了极大的便利。环境责任基金制度在我国尚未建立，就国外的实践而言，与责任保险的投保类似，基金会的资金大部分仍来自于企业自身，是正常经营中的企业提前预支部分资金，只有在确定侵权人无力赔偿之时才会启用基金，赔付后基金会取得代位求偿权周燕青.破产企业环境侵权责任研究[D].宁波大学,2019:16周燕青.破产企业环境侵权责任研究[D].宁波大学,2019:16.将破产申请受理前发生的环境侵权债权的受偿顺位从无担保普通债权转移到税款之后、无担保普通债权之前，确实可以起到警醒企业、提高债权清偿率的作用韩俊英,田金花.特殊情形下公司环境责任实现机制探讨[J].西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7,36(01):75.。但是破产程序中是按照顺位清偿的，前一顺序清偿完才可以清偿下一顺位，环境侵权债权本身的数额巨大，若直接前移，可能会导致破产财产在清偿环境侵权债权之时即用尽，那么无担保普通债券将无法清偿。破产程序中的“公平清偿韩俊英,田金花.特殊情形下公司环境责任实现机制探讨[J].西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7,36(01):75.综上所述，应当将股东和董事纳入环境侵权债权的清偿之中，承担补充连带责任，且完善环境责任保险制度，以此来保护企业破产程序中的环境侵权债权。（二）建立企业破产程序中的环境侵权债权保护体系建立企业破产程序中的环境侵权债权保护体系需要完善环境责任保险制度，健全环境责任保险市场。首先，需要颁布专门《环境责任保险法》，将强制环境责任保险为主、任意环境责任保险为辅的模式以立法的形式确立，将高污染企业纳入强制环境责任保险的范畴，低污染的企业则归入任意环境责任保险之列，分类管理，给部分企业以外部压力，增强其环保、投保意识；其次，设置适宜的承保机构，现阶段由政府将环境责任保险的承保业务以特许经营的方式授权给现有的较为成熟的保险公司，而且需逐步创建专门性环境责任保险承保机构，待其业务成熟之后，则负责承保强制环境责任保险，普通的承保机构可继续负责任意环境责任保险的承保参见王朝梁.论我国环境责任保险制度的依法构建[J].中国政法大学学报,2012(02):55.；再次，可参考域外制度，确定环境责任保险的承保范围，开始时仅承保突发性环境事件，此类实践有成效后，累积性环境事件才可被纳入承保范围内；最后，需要明确环境责任保险的赔偿是限额赔偿，这样可以使得企业仍有压力，以谨慎的态度对待每一次决策，不至于在投保后产生“以保险费换取污染环境的自由”的错误观念欧阳丹丹.环境污染强制责任保险法律制度研究[D].西南政法大学,2019.。参见王朝梁.论我国环境责任保险制度的依法构建[J].中国政法大学学报,2012(02):55.欧阳丹丹.环境污染强制责任保险法律制度研究[D].西南政法大学,2019.建立企业破产程序中的环境侵权债权保护体系还需要加强《企业破产法》、《环境保护法》以及《公司法》的衔接，将法人人格否认制度在环境侵权案件中的适用以及董事在环境侵权案中的责任承担以司法解释的形式呈现。其中法人人格否认制度在企业环境侵权案件中适用之时可以推定企业股东“明知而有意为之”。如果是有限责任公司，则推定全体股东“明知”；如果是股份有限公司，公司从事高污染行业，则推定全体股东明知，倘若公司并非从事高污染行业，则推定控股股东“明知”。在确定股东需要在环境侵权案件中承担责任之后，还需明确他们的责任为补充连带责任。而董事在环境侵权案件中，可在董事符合商业判断规则适用条件时，推定其不存在故意或者重大过失，若债权人认为董事存在过错，则需要另行提起诉讼，承担举证责任。需要明确的是，股东或者董事承担清偿义务的前提是企业无力清偿，在诉讼过程中可将股东或者董事列为共同被告，也可另行起诉，但是在执行之时必须先执行公司财产。结合上述环境责任保险制度，企业在成立后进行环境责任保险的投保，当企业进入破产程序之后，环境侵权债权首先由保险金来清偿，若清偿完毕，则债权不再参与破产程序的清偿；若债权未完全清偿，或者企业并不从事高污染行业且未参与任意环境责任保险的投保，则债权继续参与破产程序的清偿，或作为共益债务，或作为普通债权，由债务人财产进行后续清偿。若债务人财产无法清偿或者无法完全清偿，则由股东承担补充连带责任；若债权人认为董事在决策之时也存在过错，可向法院提起诉讼，胜诉后即可使董事加入清偿主体，与股东共同承担补充连带责任。结束语虽然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正在繁荣发展，但是与此同时日益显现的环境危机也不容忽视，保护好企业破产程序中的环境侵权债权就显得尤为重要。提出企业破产程序中环境侵权债权的保护建议，有利于加强《企业破产法》和《环境保护法》之间的衔接，使得部门法之间更为协调稳定，完善社会主义法律体系，为司法实践提供法律依据；体现了《环境保护法》中的“污染者负担”原则，改正企业将环境当做“免费消耗品”的错误认知，规制企业的生产行为，提高企业的社会责任感和绿色环保意识，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增添助力；也能更好地保护公民的环境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