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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我的学徒经历 (2010、08、04)-16000 字 这几年,我在和年轻律师交流的时候,很多年轻律师都说,我希 望找的理想师傅是,一定能够为徒弟创造学习条件,对徒弟量身打 造发展计划,提供很多案源实习锻炼,给徒弟基本的生活条件,等 等;但很少有年轻律师说,我能为师傅做什么?一些年轻律师先后 提出这样的问题, “赵老师,如何找一份带薪工作?” “如何解决求 师无门的问题”?我在前面提到过,总的感觉,同学们习惯从“自 我中心”出发考虑问题,对师傅提出各种要求,但没想过,“我能够 为师傅做什么”?实际上,徒弟找师傅,师傅找徒弟,是双向选择。 如果只有徒弟对师傅提出要求,结果一定是,徒弟很难找到满意的 师傅。所以,你要跳出自我中心,先从“如何做个好徒弟,我能为 师父做什么?”这个问题开始。 我谈一下自己的学徒经历。虽然是四十年前的事情,现在各方面 情况都起了很大变化,但师徒关系的基本准则,是不会变的。师徒 关系,本质上是人与人的关系,是人性的沟通和交流。所以,仍然 希望对大家有所启发。 我 17 岁参加工作,开始在周口店火车站当连接员。后来换过几个 工作,当过连接员、调车员、助理值班员,值班员,还做过货运员, 一直到丰台车务段团委工作。连接员,是调车工作的最低一级,就 是过去老百姓常说的“钩子手” ,是负责车辆与车辆之间摘钩挂钩, 按照车辆的货物品种,运输流向,及其他要求,将不同类型的车辆 分解,再连接,编组成符合要求的列车。这个工作是简单熟练工种, 但需要丰富的实际经验,而且有一定人身危险性(在我们前后脚参 加工作的年轻人中,就有被机车车辆挤断手指、脚趾,甚至压断小 腿的。磕伤碰伤,更是经常的事情) 。铁路运转工作是大联动机,一 环扣一环。我们在工作中最常说的一句口头语,就是“抢点” 。 “抢 点” ,就是抢时间,抓紧编组列车,抢正线列车的档子,把编好的列 车发出去。要是列车没有及时编组,没抢到正线列车的空档发出去, 一耽误就是几个小时,甚至更长时间。而铁路运输,时间就是金钱。 于是, “抢点” ,成了我们行业的口头语。 调车工作立足抢时间,要和时间赛跑。检查一列列车,有几十节 车厢,必须逐一检查每辆车车钩的销子是否落实,货物装载是否合 规,对照编组资料,逐一检查每一辆车厢的标号,前后顺位,不能 有一点错误。从机车到守车,通常有六七百米距离,往返上千米。 一天下来,不知要编发多少列车,跑多少个 1000 米。为了抢点,我 们需要经常随着高速运转的列车抓上跳下。所以,这个行业的职业 特点,有一定人身危险性。刚参加工作时,我的师傅虽然经验丰富, 但年纪大了,腿脚不如年轻人利落,有点跑不动了。我学徒一个月 后,刚刚掌握检查车辆的基本要领,就代替师傅检查车辆。为了抢 点,经常一溜小跑,从车头到车尾,一天下来,编十趟八趟车,就 要跑上万米。其他工作不包括在内。每天下班,我的双腿酸疼,晚 上累得都上不去床。但是,每次我主动跑着去检查车辆,我的师傅 第 3 页 共 29 页 就可以喘口气,歇歇脚。 调车工作,无冬立夏,都在露天作业,也很辛苦。例如,每次机 车到长沟峪煤矿专用线送车皮,我都主动爬上第一节车皮担任瞭望。 冬天,山里的风特别猛烈,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生疼。有时把脸 都吹麻了。我穿着厚厚的棉工作服,还套着我的老奶奶给我做的一 件兔皮坎肩,在高速行驶的列车上,被山风一吹,身上的棉衣就像 穿着一层纸,浑身透凉。但我在学徒期间,始终抢着爬上第一节车 皮担任瞭望,让我师傅在后面的车厢里躲躲风。 时间长了,听到一些议论,说我的师傅滑头,找了个憨厚的徒弟, 苦活累活都让徒弟干了。我有时听在耳朵里,也不搭腔,笑笑而已。 我觉得师傅带一个徒弟,付出心血很大,徒弟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 多为师父分担工作,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后来有一次,师傅利用机 车“停轮”的时间问我, “小鲁,跟了我这么长时间,有什么想法吗? ”我说, “挺好的,师傅对我很关心,我也学到很多东西” 。师傅说, “有人说,我把苦活累活都让你干了。这话儿你听说过吗?”我说, “听过一耳朵,师傅,不用往心里去。我们年轻,多跑跑是应该的, 师傅年纪大了,让师傅歇歇腿,是做徒弟应该做的” 。师傅听了,宽 慰一笑,说, “你这样想,就好” 。 其实,我早注意到,有时我在几百米外单独作业,但到关键业务 环节,师傅都会给我打手势,让我注意关键问题,特别是安全问题。 我察觉到,尽管师傅没有和我一起跑,但我的一举一动,师傅都密 切注视,一时一刻没有放松。打那儿以后,我们的师徒关系更近了。 师傅业余时间,经常手把手教我在各种情况下要注意的问题,和应 对措施,所有这些,都是实际经验,没有一个字能够在书本中找到。 我在师傅身上,不仅学到技术,也学到了掌握技术的方法。结果, 我是在我们那一批学徒中,第一个“放单飞”的。以后,我又提升 为调车员、助理值班员、值班员。在我担任连接员和调车员的几年 中,浑身上下,没有磕碰到一点, “全须全尾” 。我的父母和全家, 都很感谢我师父。每次我回家休息,父亲都说, “别忘了给你师傅问 好” 。并一再嘱咐我, “任何时候都不要忘了师傅” 。后来,我到机关 团委工作,又后来,考上大学,离开铁路,但我一直没有忘记我的 师傅。 我从 17 岁进入社会,参加工作,从第一个师傅身上,学到了很多 有益的东西。可以说,我的师傅真正把心掏给了我,把经验传授给 我,使我终生受益。如果我在当时偷懒耍滑,干活斤斤计较,甚至 和师傅攀比,师傅能对我倾囊相授吗?那是不可能的。做徒弟,就要 首先为师父分担些工作,把心思放在学本领上,千万不要斤斤计较。 这是对徒弟的最基本要求。 所以,徒弟和师傅,是双向选择。我们要选好师傅不容易,师傅 要选好徒弟同样不容易。师傅如果一旦对徒弟认可,就会倾注心血, 倾囊相授。我在 2001 年从英国留学回来,有一段时间囊中羞涩。当 时我带的两个徒弟,素质都不错,在相当一段时间,我一直从单位 借钱给他们发工资。所以,当我们问, “如何找一份带薪工作”时, 前提首先是,如何得到师傅认可。 第 5 页 共 29 页 顺便说一下,现在一些同学埋怨干活多,师傅给钱少。我记得我 讲过,劳动有简单劳动和复杂劳动之分,工作有可替代和不可替代 之分,师傅和徒弟的工作不能类比。在这里,我要说,我那会儿, 一心只想学业务,从没有想过钱多钱少的问题。我们学徒期间,一 个月只有 16 块大毛,每天都是以粗粮为主,早晚都是窝头和棒子面 粥,只有中午才能吃一顿白面。现在看,条件确实艰苦。可我们从 来没有把心思放在干多少活,拿多少钱上。我知道,学会挣钱的本 领,才是无价之宝。 附录一: 我的师傅梁玉升 (2010、08、12) 我参加工作的第一个师傅,也是唯一的师傅,是梁玉升师傅。 1969 年 3 月 17 日,我和从城里一起分配来的年轻学生,一批六 人,被分配到丰台车务段周口店火车站工作。从此,我进入了社会。 周口店车站虽然是一个三等站,但铁路线路都是随山势修建,很 分散,车站中心只有三条线路,其他的专用线,都延伸到大山深处, 所以看上去,显得并不大。我到周口店时,正好是车站运输最繁忙 红火的那一段儿。当时车站的主要业务,是为正在修建的东方红炼 油厂运送设备,还有从长沟峪煤矿拉煤,再就是运输附近山里出产 的石灰,矸土等矿产品。每逢山里起风,石灰、矸土,煤灰就漫天 飞舞,刮得人灰头土脸。我记得有几次大风,居然把夜里值班的师 傅刮的东倒西歪,根本站不住脚。一次夜班,我亲眼看见一阵大风, 把半夜查岗的车站党支部书记赵玉龙师傅刮的踉踉跄跄,终于失去 平衡,摔了一个跟头,赵师傅用手紧紧抓住了一个道岔手柄,才稳 住身形。我们就常年在这种天气环境下工作。 尽管条件差,但周口店却因闻名世界的周口店“中国猿人”发源 地而名闻遐迩。每逢周末,就会有很多游客到周口店参观游览龙骨 山猿人洞。于是,平日略显寂寞的车站,就透着热闹非常。每逢这 时,年轻师傅都争着在机车前边,手拿信号旗“领车” ,并经常选候 车旅客多的地方,在机车高速行驶中,像燕子一样飘然而下,在身 边呼啸而过的机车衬托下,一脸漫不经心的昂然四顾,惹得站台上 的数百名游客一片惊叹之声。我刚到车站时,看到这一幕,也是惊 得目瞪口呆,心中羡慕不已。想着有一天,也能像师傅们那样在飞 奔的列车上飞上飘下,享受一下“露脸”的感觉。 梁玉升师傅的名字,恰恰和武侠小说家梁羽生的名字近音。不过, 当时在大陆,没有人知道梁羽生的大名。特别是在一个偏僻的山村 车站。所以,从没有人提起过梁师傅和大作家名字相近这档子事儿。 我上班的第一天,正好是夜班,大家都在忙着交接班。第一天上 班,值班站长臧师傅把我介绍给梁师傅时,他正在低头仔细擦一盏 信号灯,就是红灯记中李玉和拿的那种信号灯。当时交接班室 人来人往,大家都在忙着交接班,对照一个很大的车站线路图,逐 第 7 页 共 29 页 一交接车辆分布情况,装卸情况,装卸站台货物分布情况,上个班 的安全情况,是否发生了“事故苗子” ,以及各种需要交接的注意事 项,气氛严肃,几乎和电影上的作战室一样。大家全神贯注交接自 己的事情,没有人注意到我们这几个从城里来的年轻学生。梁师傅 听了臧师傅的介绍,抬起头,微笑着冲我点头示意,算是打了招呼, 又低头擦灯。一直到把灯擦得锃光瓦亮,又端起那盏信号灯,左右 远近端详一番,才满意的轻轻放在一边,开始和我说话。那一刻, 我觉得梁师父岁数很大,好像一个小老头儿。 第一天夜班,我很好奇,到处东张西望。为了安全起见,师傅不 让我跟车,不到半夜,就让我回去睡觉了。所以,已经忘记当时梁 师傅和我说了什么。但梁师傅对自己那盏信号灯的偏爱,给我留下 深刻印像。以至现在还记忆犹新。后来我慢慢理解了,我们调车工 人上夜班,全靠一盏信号灯。信号灯是我们的照明工具,是我们的 联络工具,也是我们的伙伴。晚上,车站货场,会被无数照明灯照 的如同白昼,但在专用线,就是漆黑一片,全靠手中的信号灯照明 联络。在照明不足的地方,有时你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等着 机车掉头,一时只有天上的星星做伴,会感到很孤单。这时,远远 看到一盏信号灯一闪一闪的,就知道那里是自己的同伴,心里顿时 踏实许多。信号灯对于我们这些调车工人,就像武士的剑,战士的 枪,作家的笔一样重要。徒弟随师父,我也养成了酷爱信号灯的习 惯。我在生产第一线七年,信号灯始终擦得一尘不染。 写到这里,我才突然发现,对于我进入社会的第一位师傅, 也是我唯一的一位师傅,我多年心存敬重的恩师,熟悉的不能再熟 悉,音容笑貌,至今历历在目,但是又好像并不了解。说实话,我 从来没有认真琢磨过自己的师傅。年轻时,心中只有尊敬,无从琢 磨;后来,离开师傅,又忙忙碌碌,无暇琢磨。一晃几十年。此次 要和年轻律师谈谈自己对“师徒关系”的认识,引出“我的学徒经 历”一段文字,2000 多字,一气呵成,本已搁笔。昨晚突然连带想 起,多年对自己的恩师从无一字着墨,未免大有不敬。于是诚惶诚 恐,一夜不眠。天没放亮,就翻身下床,起笔“我的师傅梁玉升” 。 回忆马上把我带到四十年前的周口店,带到第一次见到梁师傅的那 个夜班。十几岁在周口店度过的三年岁月,马上一幕幕鲜灵活现的 浮现眼前。一时笔下毫无滞涩。但写到此处,才发现,需要对自己 的师傅做些了解和解剖。说的不对之处,还望梁师傅宽谅。 梁师傅当时好像不到四十岁,个子矮胖敦实,走起路来摇摇摆摆, 像个不倒翁。说话声音很大,一口公鸭嗓子,老远就能听到梁师傅 的大嗓门。梁师傅其貌不扬,眼睛不大,经常眯缝着,但说起正经 事,两眼就炯炯发光,十分有神。梁师傅受过中学教育,也许只是 初中,但写得一手好字,好读书,知识面也广。这在基本上是大老 粗的铁路运转车间,已经是凤毛麟角(我们很多师傅,都是装卸工 转行,有的连自己的姓名也写不全呢) 。也许是因此,其他师父对梁 师傅都有一份尊重。 梁师傅业务十分纯熟,车站运转车间的师傅,几乎个个都是业务 尖子,但提起梁师傅,都挑大拇指。梁师父对工作极其负责。每次 第 9 页 共 29 页 上班,接车前,都拿着业务单子,在线路图前默默地站上一会儿, 一直到心中对每一“钩”活都了然于胸,才去和大家逗逗贫嘴,插 科打诨。梁师傅对工作的琢磨,几乎细致到了分丝析缕的程度。包 括待分解列车的车型;现车的停放位置;待装车的情况;站台货物 的上货情况;编组机车的司机是谁,扳道员是谁,货运员是谁,装 卸班长是谁,干活是否麻利,都一一考虑周详。机车尚未动轮,全 部作业过程,已经胸有成竹。最令人称奇的,是两三个小时的分解 编组作业,几十“钩”活儿,每次实际所用的时间,竟然和梁师傅 的提前预测上下差不了十几分钟,甚至几分钟。我每次编组完了, 机车停轮,都看看时间,心中暗暗称奇。所以,梁师傅当班,值班 员也很尊重梁师傅的意见。 梁师傅阅历丰富,内心精明,头脑敏捷,嘴皮子也厉害。师傅们 经常在机车停轮休息时,相互插科打诨,耍嘴皮子逗贫,梁师傅从 没有落过下风。每逢这时,我在旁边看热闹,虽然两不相帮,但看 到师傅占了上风,心里也暗暗高兴。 梁师傅似乎十分淡于名利,从不出头争这争那,为人十分随和。 我和梁师傅在一起整整三年,朝夕相处,从没见其他师父和梁师傅 红过一次脸,说过一句重话。我跟这样一位师傅学习,自然很自豪。 当然,梁师傅最得意的,也是教出了我这么个徒弟。不过这是后话。 开始,我觉得梁师傅很严肃,话不多,除了工作上必须交代的, 经常一个人抽闷烟。后来,接触长了,才知道梁师傅也有很活泼的 时候,和大家谈笑风生。有时机车在大灰厂停轮待装,大家在一间 简陋的休息室玩“连儿” (用象棋“五连子” )的时候,梁师傅赢了, 会高兴得像孩子一样手舞足蹈。可是,接触时间更长,又感觉梁师 傅好像不太合群,内心深处,似乎和其他师父并无更深的交流愿望。 这种感觉一直使我很奇怪。因为,梁师傅表面很随和,而内心深处 又好像很孤独。这是为什么呢?我一直纳闷无解。 在周口店三年,我和梁师傅一直同住一间单身宿舍。说起来,还 有一段故事。 我们一共分到周口店六个城里的学生。车站单身宿舍不够住。这 下子难坏了站长和书记。正巧,靠近交接班室,有一间小仓库,原 来是堆放各种杂物的,站长就让腾出来做单身宿舍。那间小仓库, 完全用山上的大石块儿垒成,墙壁很厚,窗户很小,屋里不透风, 有些阴潮,不太适合居住。我因为每天晚上都要读书到深夜,正好 喜静,于是就自报奋勇,住了进去。开始两天,屋子里有很多小虫 子,咬得我浑身是包,还有小蜈蚣,小蚰蜒什么的,挺吓人。后来, 梁师傅和其他师父帮助我彻底打扫了一下,又重重的洒上“敌敌畏” , 门窗紧闭的闷了两天,估计虫子都死了,我才又住进去。我用两条 横凳子,加上一块床板,铺上一床草垫子,就是“床”了。为了防 范虫子咬,我在草垫子上洒了厚厚一层 666 粉(味道十分呛人) ,上 面铺了块塑料布,再铺床单,褥子,层层设防,终于彻底和小虫子 绝缘。我于是高枕无忧。屋里有一张书桌,一盏灯,正好是一个绝 佳的学习环境。不过,还是没有人愿意搬过来,和我同住这间仓库 第 11 页 共 29 页 改成的宿舍。 后来,梁师傅搬了进来。梁师傅家在琉璃河,平时不住宿舍,只 有每三天轮值夜班时,上午车站组织学习,中午梁师傅就住在宿舍 休息。晚上直接上夜班,倒也方便。这样,我们师徒二人在一起, 一住就是三年。 和师傅在一起住,聊天的机会就多了,渐渐无话不说。我开始感 觉到,梁师傅的内心深处,有一股傲气,也许是因为识文断字,有 些文化使然,也许是和其他人见识不同,其实梁师父十分自负。作 为徒弟,我也只能写到这个程度。我在周口店工作三年,担任连结 员,调车员;后来调到豆店车站,担任助理值班员、值班员;然后 又调到丰台车务段团委,直至 1979 年考上大学,离开铁路。在周口 店三年,有的师傅对我天天读书到深夜,颇不以为然,觉得我不太 安心本职工作,尽管我工作十分努力,几乎到了吐血的份儿上。但 是我的师傅,自始至终支持我。说, “小鲁,多读点书吧。读书好啊。 别管别人说什么。 ”“读书为什么好”?梁师傅没有说过。但梁师傅 对知识的肯定,使我更增加了对他的一份敬重。 梁师傅爱喝酒,喝酒上瘾,上大瘾。常年每天中午晚上两顿酒, 每次三两,一两不少,一次不拉,以至脸膛黑里发紫,据说是长期 喝酒对肝脏影响所致。那时企业工人的收入都不高。铁路历来有铁 饭碗之称,铁路工人收入高一点,也有限。但梁师傅结婚多年,膝 下无子(只领养了一个女孩儿,好象叫“燕子” ) ,家庭花销不大, 经济就显得宽裕很多。梁师傅每天都能喝二锅头,这在师傅中间, 已经很奢侈。铁路运转车间的工人师傅,因为常年上大夜班(一班 十二个小时,算上交接班时间,一个大夜班,总要十四五个小时) , 几乎都有三大嗜好:抽烟喝酒酽茶(浓茶) 。梁师傅一直喝好酒,二 锅头,不是像绝大多数师傅,只能喝散装劣质白酒;抽好烟,纸烟, 不是像绝大多数师傅,抽不起纸烟,只能“卷大炮” ;喝好茶,一直 喝茶叶,不是像绝大多数师傅,只能喝茶叶末,号称“高末” 。很多 师傅经常半调侃半嫉妒的说:“小梁子,二锅头茶叶外加纸烟,好生 活啊” 。每逢这时,梁师傅不管对方是否调侃,都流露出得意的微笑, 故作大方的拿出纸烟,随手扔给大家两三支。有的师傅一时舍不得 抽,就拿过来夹在耳朵后边。我和梁师傅一起生活工作了三年,梁 师傅生活上最满足的,就是这么一点事儿。 我父亲知道梁师傅爱喝酒,逢年过节,就把别人送给自己舍不得 喝的好酒,拿出来托我代给梁师傅。每次梁师傅都很感动,嘱我向 老爷子谢了又谢。那时候人和人的关系,就是这么简单真诚。 1979 年,我考上大学以后,离开了铁路。父亲多次说, “小鲁, 千万别忘了梁师傅” ,并叮嘱我有时间常去看看师傅,一定要带瓶好 酒。我诺诺连声。我和梁师傅一直都有联系。直到 1998 年我去香港 工作,联系不便,逐渐断了音讯。近几年,我和几个当年一起在周 口店工作的伙伴,多次想到周口店车站看看梁师傅和那些老师傅, 却又始终没有成行。再后来,几次给周口店车站打电话,才知道我 们那时候的老师傅,像身轻如燕的“车上飞”崔启云师傅,早已退 休多年;而声如洪钟的“大将”王震师傅、车站篮球队主力队员, 第 13 页 共 29 页 “神投手”王连路师傅,都已经去世;还有我十分亲近和敬爱的李 文会师傅,也已去世多年。打听梁玉升师傅,竟然“没有人听说过” 。 一时惊愕而沉重。想起我和梁师傅在一起的三年,梁师傅是如此出 色,心中不无感叹。 正是, “人生壮年,也曾浓烈如酒;渺如烟云,而今来去无痕” 。 每每思之,心中不胜欷觑。 但是在我心中,虽历数十载,不曾一日忘却我的梁玉升师傅。 谨以此文,权作纪念。 二零一零年八月 十二日晨 附录二: 做人要能够吃亏 -浅谈“智商与情商” 在最近几次给年轻律师讲课和沟通交流过程中,很多同学都谈到, 自己干活多,师傅给钱少,心里不平衡;或者认为,自己苦读 8 年, 拿到了律师执照,应尽快办案挣钱。但和老律师合作,经常是老律 师拿钱多,自己拿钱少,心里不平衡。 这些问题提得多了,我就有一个感觉。我们这一代年轻律师有突 出优点,例如,接受信息量大,眼界宽阔,建功立业的心情比较急 迫,思路活跃新颖,等等。但也有明显不足,就是考虑问题,好像 “以自我为中心”多了一些。这个感觉不一定对,同学们可以不接 受,算是我的一家之言,供大家参考。 以我个人成长的经历看,年轻人在成长中,都会遇到一个不可避 免的问题,就是“智商高,情商低” 。必然要有一个“开始智商高, 情商低,需要努力提高情商,逐渐达到情商与智商的平衡,最终实 现情商高于智商的过程” 。 我的理解,简言之,智商,叫做聪明;情商,叫做智慧。智商, 和个人的生活环境有关系,和受教育程度有关系,和个人的书本知 识有关系。情商,则和社会环境、人情历练、实践经验有关系。或 者说, “读有字之书,培养智商;读无字之书,培养情商” 。我认为, 人是社会动物,必须在特定的社会生态系统中生存发展。因此,一 个人在社会上的成就(不是自然科学和实验室中的成就) ,最终是由 自己所处的社会关系网络,与如何处理这些社会关系所决定。因此 我说,从社会学角度看,大家要想建功立业, “七分靠情商,三分靠 智商” 。 “情商” ,说白了,就是“待人接物”的学问。 “待人” ,是修 养自己,对待别人,包括处理和别人关系的学问;“接物” ,是指如 何处理事情的经验和技巧,也包括处理和别人关系的学问。二者相 辅相成,不可分割。以我半生感悟,情商的核心,是品德修养,而 不是待人接物的技巧。品德是“道” ,技巧是“术” 。 “术为道用” , “道以御术” , “术中有道” 。所以,孔子为易经做卦辞,说, 第 15 页 共 29 页 “厚德载物” ,真是人生大智慧。 年轻律师要想做事,特别要注意培养情商。培养情商,首先要学 做人。我的半生体会是, “做人要能够吃亏” 。凡是待人接物能吃亏 的人,吃得起亏的人,就能比较好的处理人际关系,看问题容易从 大处着眼,不计小利,最终能够做成一些事情。同时遇到不顺心的 事情,也可以跳出个人的小圈子,开阔心胸和眼界,减少化解很多 不必要的烦恼,把时间精力用于自己更需要的地方。 过去讲课,很多同学都说, “赵老师,请您讲讲自己的人生经历吧” 。但我总是回避这一话题。因为个人的人生经验总是具有局限性。 但现在我抓住了一个主题:“做人要能够吃亏” 。从这个角度,讲几 件自己人生的小故事,希望对同学们有所启发。 一、养猪五年,每年最后一个分猪肉。 我在窦店火车站工作五年。窦店站有二百多员工,是京广线上的 一个三等站。当时那个年代,物质十分匮乏,车站只能自力更生, 想方设法搞副业,改善职工生活。我自告奋勇,利用业余时间,和 一个叫赵全的师傅,一起给车站养猪。这一养,就是五年。赵全师 傅当时五十来岁,身高一米八几,为人宽厚随和,做事不慌不忙, 经常笑咪咪的,好像从没见他犯过愁。赵全师傅年轻时当装卸工, 过度劳累,落下一身病。所以车站照顾他,不让他在生产第一线盯 “大班” 。但他特别热心帮助别人,常年在单位做后勤工作,整天东 摸摸西看看,一点也闲不住。我的一点养猪和种地的知识,都是跟 他学的。 养猪,先从自己垒猪圈开始,然后到农贸市场买猪秧子。我们两 个人,每年养三头猪。赵全师傅家在农村,养猪很有经验,就手把 手耐心教我怎样挑选小猪仔。选猪仔一定要挑活蹦乱跳,吃食狼吞 虎咽的。那年头,什么都奇缺,我们为了解决猪饲料问题,着实犯 过愁。连赵全师傅也没了主意。后来,我猛地冒出一个点子:和附 近部队建立联系,他们的食堂肯定有泔水。结果和附近部队一联系, 人家还真热情。于是,我经常利用业余时间到车站附近的部队,用 平板车拉泔水。第一次蹬平板车,怎么也掌握不住车的重心,平板 车扭来扭去,有一次转弯快了点,平板车还翻了。不过努力练习几 次,也就逐渐掌握了要领,最后蹬起平板车来得心应手,来去如风, 和“板儿爷”的专业水平毫不逊色。平板车上放一个硕大的汽油桶, 每次到部队拉泔水,战士都把食堂积攒的泔水拿出来倒到汽油桶中, 几个部队一转悠,一大桶泔水就拉回来了。小猪越来越能吃,我每 一两天,就要拉一大桶泔水。看着猪仔吃得兴高采烈的,我也很高 兴。养猪,还要经常起圈,把猪粪起出来,担到车站的自留地中, 给红薯玉米施肥,然后再垫上新土。新土都得自己一挑一挑从附近 的地里担回来,开始,肩膀都压得生疼红肿,后来,渐渐也习惯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小猪仔变成了大肥猪,养到 200 多斤,就 赶上过年了。春节前,由当过屠夫的师傅指导杀猪。我看到自己养 的小猪被宰杀,虽然早知猪的命运就是如此,但心中总是不忍,从 不参加杀猪的活儿。师傅们把猪杀好褪毛,再按照 200 多人的人数, 第 17 页 共 29 页 每人分一份儿,用报纸包的严严实实,一包包码放在会议室的兵乓 球台上。下班的师傅,每人拿走一份儿。 师傅们在过节前拿着猪肉回家,脸上笑容满面。我和赵全师傅看 到自己养的肥猪,给车站每位师傅改善了生活,心里美滋滋的。 照 现在年轻人的说法, “很有成就感” 。 一直等所有人都把猪肉领走了,我和赵全师傅,才走进会议室, 拿最后两块猪肉。我把猪肉拿回家,奶奶一看,有点遗憾的说,你 这块是猪囊膪(猪肚子肉) 。下回再分肉,要是肥肉多点,就可以炼 点油了。 我和赵全师傅养了五年猪,每回都是最后一个进会议室拿猪肉。 我每次拿的都是猪肚子肉,渐渐心里不平衡。觉得也应该给家里拿 一块好一点的猪肉,让老奶奶高兴。但父亲却对我说, “做人要能够 吃亏。工人师傅生活都不富裕,你不吃亏谁吃亏?” “做人要能够吃亏” ,这句活,我牢记至今。 二、业余时间管工资,月月自掏腰包贴补。 车站管财务的师傅退休了,没人愿意接财务。站长让我业余时间 兼管财务。车站财务的一项主要工作,是每月制定工资表,月末发 放工资。我接过来才发现,这个活儿吃力不讨好。我每月要一一核 对 200 多人的出勤表,病假事假和加班,错记一天也不行。然后算 出每个人每月的工资总数,一毛一分,都不能错。到月底发工资最 紧张。工人等着拿工资回家买粮食吃饭,等米下锅。发工资那天, 是全站最大的大事。 早上,我要起个大早,和车站的两个师傅,坐通勤车到车务段财 务室,拿个专用的小麻袋,装上满满一袋子工资,总数有一两万元, 再坐火车拿回车站。我们一下车,早有七八个帮忙的师傅候在那里, 把财务室的大门一锁,按工资条一一分钱,再装进工资袋。此时此 刻,财务室外挤满了师傅,挨挨挤挤的人头透过窗户往里看。那些 渴望的眼神,无形中给我们每一个正在分钱的人很大压力。说来也 巧,每次发工资,都和总数对不上,都会亏钱,或者一两块钱,也 有三五块钱,甚至七八块。照惯例,工资分完后,如果和总数对不 上,就要把每个工资袋里的钱都掏出来,挨个重新点数儿,直到每 分钱都核对准确无误,才打开大门,排队叫名字领工资。 如果就是这么简单,倒也没什么。关键是,那年头,很多师傅真 的到月底就是“等米下锅” 。如果当天不能及时领到工资,赶通勤车 回家,有时只能几天后再赶下次休大班回家。这可是切身利益的事 情。以前我经常看到,如果不能及时发放工资,结果一些师傅赶不 上当天的通勤车回家,嘴上虽然不说什么,但脸色阴沉,很不好看。 我负责财务,第一个月发工资就亏了两块来钱。大家要重新数过。 我说,亏空我补上,先让大家把钱领走吧。于是每个师傅按名字排 队叫号,及时把工资领走,整个车站一片喜庆气氛。可是,第二个 月,第三个月,发工资还是亏,少的一两块钱,或者四五块钱,最 多亏了七八块钱。我当时工资 42 块大毛, “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 第 19 页 共 29 页 每月贴补几块钱工资亏损,只要师父们高兴了,自己倒也垫得起。 但时间长了,也会有困惑。为什么每月发工资出现亏损,肯定有人 多拿了钱,但却从没人退回来?想想心里也别扭。 可是这个活儿总得有人干。结果我在窦店车站管了 5 年工资发放, 几乎月月亏损,月月补贴。不过,每回看到师傅们及时领到工资, 兴高采烈的上了通勤车,我的心里就感到很舒服。 三、五年“替班” ,春节新年没有一天休息。 我在窦店火车站当“替班”5 年,春节新年没有一天休息。 “替班” ,在车站是挺荣耀的事情,通常是经验丰富的师傅才能做“替班” 。 但也有很多师傅不愿意做“替班” 。因为不能有规律的“休大班” 。 可是,车站总需要人做“替班” 。正巧我在车站管财务,还兼着车站 的一点儿社会工作,干过的工种也多,大体样样拿得起来。结果, 站长就让我做“替班” 。 铁路工人每上六个大班,就可以休一个大班,连续休息三天。可 是休病假,被替班的师傅,往往在第六个大班来上班。因为仅仅上 一个班,就可以再休三天,又避免连续休病假。结果,我经常连续 替了五个班,眼看再替一个班,就能休大班了,但是被替班的师傅 来上班,我又回到“替班”状态。所以很少有休大班的机会。 每逢周末,也是如此。周末总有师傅请假,我只能放弃周末休息 接着替班。时间久了,我发现“替班”这个工作,很少有时间能回 家。我在窦店火车站当“替班”五年,春节新年没有一天休息。开 始没什么,后来渐渐心里也不平衡。我多么希望也能和别人一样, 新年春节回家和全家过个年啊。 我父亲说, “凡事要想好的一面。你替别人上班,让别人休息,是 帮助了别人。你春节不能回家,别的师傅春节回家了,不也是很好 吗。年轻时候,要多学会为别人考虑” 。我觉得父亲说得对。这样一 想,心里就平衡了。 “要多学会为别人考虑” ,这句话,我也牢记至今。 这三个小故事,说起来轻松,做起来难,多年一日更难。但我从 没有和大家提过。因为,如果你树立了“做人要能够吃亏”的价值 理念,其实就如吃饭睡觉一样,是很平常的事情。 我觉得,年轻人在成长过程中,难免会有些不如意的事情。如 果终日纠缠于吃亏与否的斤斤计较之中,既郁闷不乐,又无心做事, 则大好时光白白荒废。如果能够在心田中慢慢滋养出“做人要能够 吃亏”的根苗,则心胸渐次开朗,眼界渐次开阔,少却无数烦恼, 平添无数乐趣。自己的生命,也将从湍溅激流之小溪,渐成宽厚平 和之大河,终于渐悟“吃亏就是不吃亏”的奥妙。 收笔之际,又感言犹未尽。人生长寿也不过百八十年,而不如意 事十之八九。 “分肉” ,有拈肥捡瘦;工作,也有苦乐不均。人作为 社会动物,注定要在一个社会生态系统中生存,在一个社会关系网 络中发展。因此,时时事事,都会有“取舍”的选择。我的前半生, 如果还算做成一点点事情的话,除了其他因素,和自己咬定“做人 第 21 页 共 29 页 要能够吃亏”的价值理念有很大关系。我在生产第一线工作七年, 七年中,经常面临肥瘦苦乐的取舍,但是,如果你有一个人生大目 标,就会“谋大而不计小” ,并且把“能够吃亏” ,看做是“锻造身 心,陶冶情操”的最好途径。由此,就不会为吃亏与否而苦恼,而 把有限的精力用于工作学习等更加重要的方面。 正因为我在年轻时就有“心怀天下”的志向,不太计较日常生活 的蝇头得失,就使我省却很多烦恼,把主要精力用于学习和工作。 在生产第一线最艰苦的岁月中,不论白天工作多苦多累,我始终坚 持天天读书到深夜。那时车站经常停电,我就点上蜡烛,再把两盏 信号灯交叉照在书上,就着烛光和信号灯光看书。就这样,在两千 多个夜晚,我以星光烛光灯光为伴,逐页逐句,仔细研读了包括 资本论 (13 卷)在内的七十多部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涉猎 了当时可以找到的很多中西方文学、哲学名著(这要感谢我的叔叔。 老人多年倾其积蓄,收藏了七千多册书籍,几乎相当于一个小图书 馆) ,包括黑格尔的逻辑学和法哲学原理 ;以及西方古典哲 学家的一些经典著作;先后写下一百多万字读书笔记。 那几年的勤奋刻苦,为我一生打下了基础。第一,树立了马克思 主义信仰,马克思主义的科学世界观和方法论,使我终生受益;第 二,养成了良好的读书习惯,从此,勤奋读书和勤于思考,就像吃 饭睡觉呼吸一样,成为我的基本生活状态;第三,知识使我的生活 充满自信。我在 1979 年,参加了大学高考,仅仅复习十五天,就在 缺考数学一门(数学我不会)的情况下,以四门总分超过重点大学 录取分数线的好成绩,一举考上大学,开启了人生的另一领域。 所以,我的感悟是,人生取舍是一门大学问,大智慧。 “吃亏就是 不吃亏” 。 顺便说一下,我也承认,时代在变化,人的思想也在变化。尽管 有“70 后” 、 “80 后” 、 “90 后”之说,但人性对真善美的追求不会 变,师徒关系的本质不会变。 以上,既是我的人生感悟,也算一家之言,供各位同学参考。 二零一零年八月十五日 补遗: “让师傅们洗个痛快澡”的故事 二零一零年十一月九日 也许已经到了怀旧的年龄。经常一天工作很累时,我会一个人在 夜晚,静静的坐在电脑前面,一遍又一遍的品读我的学徒经历 中的几篇文字,虽然有些段落已经能够背诵,但依然读了一遍,又 一遍。那是一个少有物欲的年代。每当这时,我的内心就非常宁静。 我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四十年前,十七八岁的时候,记忆一下子 鲜活起来。文章中的每一段文字,都立刻像有了生命一样,在脑海 里转化成一个个真实的场景。细腻清晰的,就像昨天发生的事情一 第 23 页 共 29 页 样。 比如,每逢读到描述我在给长沟峪煤矿送车时,总是抢着站在第 一节车厢上担任瞭望,凛冽的山风吹得我浑身透心凉的那段文字, 我几乎能感受到列车喘着粗气,顶着长长的一列车皮,向长沟峪煤 矿的山上艰难爬行,经过一个山口,转过山坳,远远就可以看到长 沟峪煤矿一片灯火辉煌时,山口凛冽的寒风,呼啸而来,堵得你喘 不过气,狂傲的山风肆虐无忌,像刀子一样吹在你的脸上,整个脸 瞬间像被钢针扎一样又麻又痛,很长时间缓不过劲来。身上厚厚的 棉衣,一下子被山风打透,浑身就像赤身裸体一样,在呼啸的山风 中战栗。然而,我在周口店三年,凡是我和年纪大的师傅当班,不 论分工如何,我都主动抢先爬到第一节车厢担任瞭望,没有一次例 外。我把主动吃苦,看做磨练自己意志的必修课。 于是我又想起, “让师傅们洗个痛快澡”的故事。 铁路工人,无论运转车间还是装卸车间,都属于室外作业,成天 风里来,雨里去。周口店出产的主要货物,是石灰和矸土, “无风三 尺土,风起尘漫天” 。调车工人,成天跟着机车转悠,火车一动论, 机车烟囱冒出的煤烟,喷洒弥漫在车头周围,就苦了我们这些调车 工人,煤灰煤烟煤末子,落得满身满脸,煤末子还顺风往你脖领子 里钻。一个班下来,浑身都成了灰黑色,和刚刚从井下上来的煤矿 工人,毫无逊色。 于是师傅们下班最大的享受,莫过于泡在大浴池里,美美的洗个 热水澡。我也不能免俗。每天一下班,第一件事,就是往浴室跑。 浑身脱的赤条条,把煤烟子都留在工作服里,望着满满一大浴池冒 着热气的清水,恨不得一下子钻进热水池。开始,我不知道洗热水 澡还要有学问,结果,经常是手刚一伸下池子,就被五十度以上的 热水烫的叫了起来。手下不去,身子就更下不去了。所以,在浴池 里洗热水澡,也要有经验。我师父,就是洗热水澡的高手。每次洗 澡,我师傅从不着急,先伸手试试水温,再拿起一个铁盆,灌满一 盆凉水,沿着池边缓缓倒下去,就着凉水还没有散开的时候,顺着 凉水倒下去的地方,麻利的滑进水里,连一点波纹都没有,然后像 一个大蛤蟆,呆在热水里,一动也不动,只是深深地、缓缓地深呼 吸。等到浑身的凉气被热水吸尽了,周身皮肤都变成了浅红色,像 煮熟的大虾米,才长出一口气,开始擦澡。我后来也学了一点皮毛, 就是没有耐性,不过也算可以在热水里泡上一阵子了。这才找到洗 热水澡的感觉。每天下了班,能够洗个热水澡,让热水钻进浑身每 一个毛孔,浸透每一个细胞,将周身的寒气一丝丝的拔除驱散,四 肢百骸,都变得懒洋洋的,那一刻,实在是神仙过的日子。 可是,遇到停水的时候,就没戏了。这时,整整一个班,附着在 你身上而毫无知觉的煤灰煤烟煤末子,就变得像虱子一样,一秒钟 都难以忍受。但是,停水不能洗澡,只能拿脸盆接点水擦擦,凑合 一下,难受干忍着。我刚到周口店时,车站缺水偶尔有之,但后来, 缺水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周口店缺水。不是没水,是缺水。说起来,周口店虽然是一个山 区小站,但也是铁路大联动机的一环。车站设施,应有尽有,水电 第 25 页 共 29 页 不缺。但是,那是生产用电用水。生活用水,是从附近村里引来的, 就经常卡壳,有时,车站只能保证员工饮水和做饭用水,而被铁路 工人十分重视,不可缺少的洗澡用水,就不得不让路。于是,车站 浴池门口就三天两头挂上一块三合板做的牌子,上面七扭八歪的写 着干巴巴四个大字:“今日停水” 。下了班,浑身尘土煤烟,灰头土 脸的师傅们,站在浴室门口干瞪眼,只好失望的摇摇头,转身回宿 舍,拿个脸盆,在水龙头那里接点水,对付着简单洗洗。不过也要 过过嘴瘾,骂上两句,才算了事。 缺水越来越严重,车站领导和师傅们都在议论这事儿。一天,我 听货运的师傅说,东方红炼油厂的自来水管就要通水了。其中一段, 离咱们这里也就几公里。要是能接上东炼的水管,车站三几百号人 吃水洗澡就不犯愁了。这个建议引起车站领导重视。很快,车站和 东炼达成协议,周口店车站可以接引东炼的自来水管线。不过,引 水管线和施工人工,要自己解决。虽然,材料,最后也是东炼支援 的,但是,几千米管线,要挖沟埋管,沿途几乎都是河滩,工程不 小,要赶在开春东炼通水之前连接管线,时间也很紧。困难可想而 知。关键,已经是冬季了。冬天,天寒地冻,挖沟埋管,能行吗? ! 这可应了那句俗话,逼得没路时,不行也得行。大伙要洗热水澡 啊! 不用动员,师傅们的积极性可高了。整个工程的管线路径测量, 是技术活,完全是几个有点基础的工人师傅,边学边干。很快,工 程上马了。壮工的活,几乎都被装卸车间的师傅包了。我们运转车 间的师傅,下班也去劳动,整个工地,热火朝天。刚开始,工程进 展顺利,我们基本是避开河道,沿着农田挖沟,一米多深,半米宽, 几公里长的管线沟,大约两个星期,就挖成了。放眼看去,壕沟弯 弯曲曲,一望无际,十分壮观。 不想好事多磨。就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坏消息传来了。 东炼的工程师来验收,结论是:全不合格。全都不合格!因为,我 们为了避开河道,壕沟弯曲太多,而且挖的壕沟,由于所经地势高 低不一的原因,沟底都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将来下管,几千米的管 线上下落差太大,无法焊接通水。大家一听,都傻眼了。 车站领导开会,结论是,要解决车站缺水问题,只能抓住东炼自 来水工程的时机。而且,必须赶在开春前,把壕沟挖好。以便开春 下管焊接填埋。于是决定,以前的工程作废,全部返工重来。这次, 车站领导下决心从装卸车间抽调一批工人,全力挖沟。我是运转车 间的学徒工,本不在抽调范围,但也参加了第二次挖沟工程。我是 自愿报名的。 我知道这个活儿一定很苦。前一段天气乍寒还暖,在农田挖沟, 都累得不行,现在天寒地冻,地都冻得硬邦邦的,还要沿着河滩地 挖沟,能不苦吗?!但就是因为苦,我才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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