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农业与女性化.doc

都市农业与女性化 陈希 （南京农业大学农业经济系 210095）根据我们的直觉，传统农业中男性劳动力是主力军，我们的眼前甚至能够浮现出一幅“男耕女织”的美丽画面。但摆在我们面前的却是另一幅景象：虽然各国传统都市农业中男女的性别比例相差很大（其中以非洲国家女性从事都市农业比例最高，亚洲国家相对偏低）,但从就业的数量上来看，无一例外以女性居多。难道传统农业社会“男耕女织”的图景是一种美丽的设想？或者是调查中摆在我们眼前的现象有误？经济学的常识告诉我们，当现象与理论存在出入的时候，一定是现象正确，理论有误。接下来一个很自然的问题是，传统都市农业的性别分工中女性居多是由什么决定的呢？经济学告诉我们，当理论不能解释时，最重要的是寻找约束条件。经济学中假定人性为私，这也常被用来解释“异常现象”，但事实上人性为私的解释能力并不强，若以真实的“约束条件”解释问题，则以百倍胜之。首先，我们遇到了可能成为重要约束条件的问题。都市农业是区别于乡村农业的一个概念。自然的，将传统乡村农业的图景直接套用在都市农业上，这本身就该打上个大大的问号。不同于传统的乡村农业，都市农业深深根植于城市生态系统，并与之相互作用（Richter et al.,1995）。他不是罕见的短期活动，而是和我们的城市一样拥有悠久的历史（Jacobs,1969）。学者们常常将都市农业界定为“城市内部和半城市化地区的”农业，这一界定也得到了广泛的运用（COAG/FAO,1999）。但仅就定义上的区别而言，尚无法找到“传统都市农业的性别分工中女性居多”之缘由。为便于进一步的探究，笔者根据一个个案例的比较分析后，尝试将都市农业定义如下：都市农业是一种位于城内或环城区的产业，它生产或养殖、加工或运输各种食用和非食用的产品，然后使用城市或城市周边地区大量的人力资源、物力资源、产品和服务，反过来为该城市地区提供大量人力资源、物力资源以及产品、服务。案例中，大量的妇女从事都市农业生产。以非洲为例，在哈拉雷和其他城市，都市农业虽然作为一个部门存在，但却很少得到官方的支持。在那里，妇女承担大部分农业劳动。这缘于他们对家庭食物供给和安全的责任。达累斯萨拉姆也是这样，男性控制着更多的商业，女性主要在农场供应食物。更极端的情况是在开罗市，当地女性主要负责喂养小型牲畜，但不许在市场上贩卖产品，否则会受到惩罚和其他社会禁令的约束。但也有很多情况不同于达累斯萨拉姆的，一些城市的大多数市场商贩为女性，离家近的特点使这种职业适合女性来做；男性也有主要从事都市农业耕作的。例如在亚洲的卡加延德奥罗城，男性从事大多数的农业生产工作，而女性则负责其它全部的家务活（Potutan et al.,2000）。在达喀尔和阿克拉，情况也大致如此。一般来说，如果男性为主要耕作者，妻子和孩子通常会从事一些辅助劳动，反之则不必然成立。在达喀尔市，75%的情况是家里的成年男性负责家里地块，妇女和孩子作为帮手。当启动成本高的时候，如饲养家禽和栽培花卉，这种情况尤为突出。以上的性别分工表明，男性与女性在不同环境下都有进入都市农业生产的情况，但待遇有极大的不同。如对印度的调查资料显示，在家庭中，妇女作为无薪助手的情况极多。而且与男性相比，她们主要从事农业生产，并且平均工资约为男性的20%（Duchin&Sinha,1999）。仔细看，这里面存在诸多的“约束”。分开剖析，首先是微观的家庭经济状况。在家境贫困的广大地区，妇女承担着大部分农业劳动，他们有责任维持家庭食物供给，以节省大量的现金开支。男人为规避收支风险，必须使家庭收入多元化。于是，他们走出农业，在商业中谋生。反观经济状况良好的家庭，比如在胡布利一塔尔瓦德市，越来越少的女性依靠从事农业生产维持生计，其中一个原因是，她们另有很多正式或非正式的渠道获取收入。约束之二是该地区的宏观经济环境。在雅加达，当经济危机爆发时，会有很多工人丢掉原先的季节性工作，从而使收入大大减少。如果适逢种植或收获季节，他们便会设法去城市农园找工作。在哈拉雷，高失业率也曾经使男性放弃了正规部门的工作，成为都市农业生产中的积极分子。但二战结束以来，广大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得到了持续快速的发展，较为稳定的吸纳着年富力强的男性劳动力投身其中，为女性从事都市农业提供了一片天。经济的不和谐因素只是插曲。约束之三是妇女能够执行很多不可替代的职能，比方说照看老人、孩子，在家完成琐碎的家务。阿克拉城、达累斯萨拉姆、拉巴斯的妇女都认为，他们的住处离农场太远，往返时间花费多，她们需要留在住处附近以便照看子女、老人。在胡布利一塔尔瓦德，越来越多的女性看重一项工作是否能够肩负家庭其他职责。甚至Maxwell在1998年通过实证研究认为，女性在家门口从事一些自种自食的农活将可以有更多时间照看孩子，改善他们的营养状况。约束之四当属传统社会男性的经济主导权。达累斯萨拉姆市的男性控制着更多的商业，女性主要在农场供应食物。在达喀尔，一项工作投资越大，就越有可能是由男性来从事(Moustier&David，1997)。比如，家禽饲养和观赏植物种植部门很少看到女性的身影。但传统都市农业中小额投资占了多数，可见女性在其中的主导地位。一些冲破了男性经济主权的地区（如拉巴斯），当地女性获得了自由和重要的决策权。从事都市农业使女性可以经常接触到资金并且有权掌握资金，更广泛的参与都市农业就业。约束之五源于文化、信仰和习俗的影响。在达喀尔和阿克拉，如果男性为主要耕作者（为了经营贵重资产，如土地，或者启动成本高，如饲养家禽和栽培花卉），妻子和孩子通常会从事一些辅助劳动，反之则不必然成立。这就证实了从文化上来看，女性从事都市农业的人数并不少于男性。以上五大约束构成了笔者对传统都市农业性别分工中女性居多的缘由的一个解释。大量的资料收集并整理后，我们发现传统都市农业就业“女性化”的背后隐藏着对经济、社会、政治乃至文化规律的服从。换句话说，是对要素禀赋的充分遵循和发挥。当然，一枚硬币总有两面。我们也发现了企图扭曲都市农业劳动力要素配置的蛛丝马迹。其一要回顾男女自身属性之分别。与生俱来的受教育、培训机会的不平等使女性先天落下一步。在墨西哥城，男女自身可以获得的训练及能力培养机会相差很大，虽然妇女们成立了一些度使农业生产组合项目，但缺乏训练以及领导者的实际能力不足还是影响了个人发展和组织工作的开展；男女自身体能、力量上也已有胜负之分。常被局外人忽视的是农业上的偷窃行为。庄稼被偷是都市农业普遍存在的问题，被访农民普遍意识到它的严重性。在此问题上，女性农民比男性农民更容易丢失产品，男性的看护能力要强得多。这构成了决定性别比例的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其二要从地方政府不当的工业化战略说起。在胡布利一塔尔瓦德，男女从事都市农业的人数都在下降，原因之一是宏观经济不遵循比较优势的不均衡发展导致周边地区的机械化程度提高，造成对农业劳动力需求减少。另外，城市土地的大规模扩张使农牧用地被大量占据。人口的猛增加之土地的流失增大了人口密度，原本作为重要的都市农业就业渠道的生产规模急剧下降，从规模经济快速演变到规模不经济。这些都剥夺了广大妇女的都市农业就业机会，使他们进入不合其比较优势的工业部门。其三还是文化，可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上文提及了文化对于遵循资源禀赋的积极作用。这里提一点负面作用。在达累斯萨拉姆，拥有自己的房产或地产的女性比男性要少得多。Mascarenhas在1995年发现，在非正规的土地分配系统下，地方领导人一般不会将土地分配给女人传统上女人是被排除在这一土地分配过程之外的。另外据土耳其的相关调查表明，在传统部门中从事非市场活动的妇女的收入一直以来要比相同情况下男性的收入少很多（Esim,1999）。同工而严重的不同酬必然会丧失对部分妇女的激励作用，并加强对部分男性的过度激励，造成劳动力要素配置的无效率。宏观经济的好转会驱使男性走出农园，回到非农产业。宏观经济不景气时，从事都市农业使他们确保了生存。利用都市农业反周期调节经济功能，我们的地方政府可以有所作为。首先想到的应当是传统的财政、税收、法规倾斜，见仁见智，略去不提。倒是要反省政府不切实际的工业化战略。机器在劳动力严重过剩的经济发展阶段大行其道必然会排斥年富力强的男性劳力和部分女性。构成对女性农业就业的替代。其次，从大体上看，家庭经济的改善将使妇女更多地参与都市农业而丈夫离开农业生产，或是专业化家庭中的丈夫更专心于农业生产，而妻子充当辅助性的生产。相对来说，前者情况偏多。这说明都市农业对贫困家庭的减贫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对于前者，我们应当多针对女性群体开展培训，为男性创造非农就业；对于后者，我们更应该增加男性劳动力的专业化培训，帮助他们通过规模经济和专业化提高生产率。再次，由于女性特殊的社会禀赋，照顾孩子、老人，承担家务是她们不可或缺的职能。任何都市农业项目都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