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昆曲艺术中的江南之美——以《牡丹亭》为例

审美与文学113浅析昆曲艺术中的江南之美以牡丹亭为例文/张萌万方数据摘要：产生于江南地区的昆曲艺木，行腔婉转悠远，表演优 美细腻。作为昆曲艺术的代表作之一的牡丹亭，从人物设置、 声腔唱词到舞台意境，都表现了昆曲艺术的美学特征。作为起 源于江南地区的艺术形式，受江南文化土壌的滋养，昆曲艺术 尽显江南之美。关键词：昆曲；艺术；文化昆曲作为我国传统文化艺术形式，是中国最古老的剧种， 被誉为“百戏之祖”，是江南文化中的一块瑰宝。、昆曲的起源与表演体系昆曲又有昆剧、昆腔、昆山腔之称，在元代末期产生于苏 州一帯。元代散曲作家贯云石曾辞官隐居于江南，在此创作散 曲，后将所创作的曲调传给浙江澉浦杨氏，俗称“海盐腔”，流 传至明代，为昆腔的先驱，属南戏系统。昆曲是我国传统戏剧 中最古老的剧种之一，在发展过程中也经历过衰落期，但今天 的昆曲艺术依然在中国戏曲界保持着一定的地位。昆曲从18世 纪之前的发展鼎盛期到20世紀中叶逐渐衰败，再到新中国成立 对昆曲艺术的大力扶持，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在发展过程中 经历了漫长的改革和创新。昆曲是江苏、浙江等江南地区最主要的戏剧形式，历经梁 辰鱼、汤显祖、洪升、孔尚任、李玉、李渔、叶涯等戏曲艺术 家的改革和发展日益成熟，使昆曲创作更加完美，在舞台表演 中达到了很高的境界，以至各地方戏剧纷纷吸收昆曲艺术之精昆曲牡丹亭剧照华，促进了地方戏剧的繁荣和发展。昆曲有其独特的表演模式，歌舞相伴，动作细腻抒情，演 唱技法要求严格控制声音的速度和节奏，讲究咬字吐音，顿挫 疾徐，具有行腔优美、婉转悠远的演唱特色。昆曲的念白带有 地方特色，含有市井语言的生活气息，如苏白、扬州白，都带 有吴侬软语的特点。昆曲以生、旦、净、末、丑为基础角色，对唱、念、做、打 的表演手段要求颇高。声调要求委婉缠綿，轻柔婉转，曼柔悠 远，表演要求舞蹈飘逸，动作细腻，有I己的程式化动作，突 出人物的性格、情感的表达，渲染表演的感染力，使戏剧性更 加突出。这是昆曲表演体系的风格和特色。二、昆曲牡丹亭的艺术风格牡丹亭中的经典台词：“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附2:李长荣柳堂师友诗录载孙fe生平 孙松，字丹五，号诗樵。直隶遵化人，监生。余尝在友人 斋中间百景笺，题句清妙，署欽丹五。初未识其人，意必为潇 洒出尘之士。昨，家干卿少尹I苍梧寄此笺并诗四卷，始知孙 君诗樵所制。君少聪慧，能文章，弱冠受知许滇生宫保，乡试 屡荐弗受。尝西走太行，北度居唐，东登泰岱，南至桂林，借 彼江山消我块垒。总批全集，思亲痛兄，言言笃婉；怀古咏史， 字字苍凉。而延秋门外四首及寓目一篇，读之几下新 亭之泣。三边旅客，八桂羁人，下第刘蒉，哀歌老杜，怜其才 亦悲其遇也。难得笺分百幅，合结王维诗画之缘，居然响振九 霄，亲听孙登凤鸾之啸。有捷花吟馆诗钞。参考文献：1 蒋寅.清诗话考M.北京：中华书局，2005.作者简介：李嘉路，上海大学文学院中国古典文献学专业硕士研究生。实习编辑：郭沙杰可以死，死者可以生。”这世间的深情太多，或果断，或刚毅， 大多情深而不凄美。像杜丽娘和柳梦梅、白娘子与许仙这样流 传百世的爱情故事却不是世间有情之人都可与之媲美的。而这 些经典的故事之美，自有它称其为美的美学价值。(一）角色人物美牡丹亭中所描绘的人物，符合时代特征和地域地点。明 代时期，封建等级制度森严，对女子的教养严苛，凡事尊崇礼 教，使像杜丽娘这样的女子基本没有独立自由的空间，最多也 是在父母疏于看管下偷得一二清闲。杜丽娘是一位面容娇美的 大家闺秀，平日深居闺房，大门不出，二门不辺，多数时间只 是关在房中学习刺绣和礼教，端庄稳重，与别的大家闺秀无异。 但她的可爱之处就是她本身的性格特点：从开始她略带傭懒、 白天打眠，到包庇春香、偷赏花园，再到后面的敢于冲破封建 礼教，主动追求爱情，敢于反抗、斗争。“汤显祖首先赋予情欲 的载体杜丽娘以美的生命性格，对她情欲的被禁锢给予同情， 对她追求情欲的实现给予赞美。”1杜丽娘的形象随着故事的发展 逐渐被观众接受直至深入人心，使观众产生喜欢、怜爱和敬佩 之情。除杜丽娘的形象之外,剧中的每一个人物设置都有其特点， 且表演细腻，人物性格特点鲜明。正如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表演 体系“体验派”的观点，强调现实主义原則，将角色人物当作 自己，沉浸在角色情感之中，产生身临其境的感觉，表演才能 真实感人。对于话剧表演来说，程式化的动作和唱词不得不一 一遵照表演，太投入自身感情又未免疏于表演程式，这就不免 在表演中与角色产生一定的距离。演员对于角色的把握并不能 像布莱希特表演理论中推崇的间离效果，使观众时时出戏进行 反思。演员所要给观众的效果一定是既具美轮美奂的舞台表演 的视觉享受也具感情深入其中跟着角色或忍俊不禁或感人涕下 的观后感受。这对于演员来说对舞台表演的要求则更高，但演 员们确实达到了这样的效果，就连小丫头春香都扮演得活泼有 趣，使人印象深刻。古灵精怪的春香一角的设置无疑给该剧增 添了无限的趣味，更是贯穿整部剧的关键人物。如杜丽娘与先 生学诗经一段，春香顽皮地戏弄先生；杜丽娘去花园赏春 也着实是春香的巧言勾引。杜丽娘询问春香这花园有什么景致， 春香回答的让人蠢蠢欲动：“有亭台六七座，秋千一两架，远的 流觞曲水，面对太湖山石，奇花异草，委实秀丽的紧哪！”在 花园赏春时，春香也不忘借机赞美小姐：“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 栏”；在小姐“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时，春香忙说：“小 姐，已吩咐摧花莺燕惜春看”。演员的表演极具角色特色，语言 俏皮，动作轻巧活泼，突出表演用意之时又极力展现出角色魅 力。剧中的其它演员，如杜宝、石姑、陈最良等的表演亦各有 其特点并深入角色，成为这一角色的典型性代表。牡丹亭中女性角色能演出如此娇腻柔美的身段，大概只 有江南女子更胜一筹了。后来昆曲传入北方，从明嘉靖时期开 始，在北方也曾兴起一时，但不久就衰落了。“从明末到清中叶， 昆曲在北方经历了一段辉煌的历史：宮廷大戏编纂以及家庭戏 班、职业戏班演出繁盛，诞生了有如长生殿、桃花扇这 样的经典之作。但是，明清时期昆曲在北方的流传与发展是不 平衡的。”13明万历年间到明末除了北京，北方的其他地方对于昆 曲演出罕见记栽。“明朝末年到民国年间，昆曲在北方的延续主 要依靠折子戏演出和王府昆弋班、河北民间昆弋班演出来维持， 而到了建国前夕北方的昆曲班社几近消失。”121由此看来,只有江 南地区才能给昆曲提供其发展的肥沃土壌，受江南人文气息与 文化的滋养，昆曲在江南地区的演出愈见精粋。(二）声腔曲词美牡丹亭中的角色除了江南女子演绎的娇美身段，生动活 泼的形体表演之外，还以苏州姑苏腔演绎的婉转优美且充满趣 味性的词曲声腔为绝配。“就声腔体系来说，昆曲的声腔以婉转 细腻的水磨腔著称于世。它发扬了中国古代依字定腔度 曲的歌唱传统，拥有规范的格律。”3婉转细腻的姑苏腔配以柔 美迂回的表演，给观众的那份美的享受，不仅是视觉、听觉的 一场华丽盛宴，更是将江南的吴侬软语丝丝钻进心里，演员一 颦一笑的身段一幕幕展现于我们眼前的娇媚的江南女子，将我 们的全部身心都浸泡在了江南青山绿水的柔情里。【步步娇】（旦）裊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 半响，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行 介）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牡丹亭惊梦 【醉扶归】（旦）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 花簪八宝填，可知我一生儿爱好是天然。恰三春好处无人 见。不堤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牡丹亭.惊梦 【皂罗袍】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 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恁般景致，我老 爷和奶奶再不提起。（合）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 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牡丹亭惊梦 牡丹亭中“惊梦” 一出最为经典，情节扣人心弦，唱词 充满韵味，朗朗上口，景致的优美全在唱词中，充分展示了昆 曲的唱腔之美。“汤显祖在创作牡丹亭的过程中，充分利用 汉语语音突出的音乐性建构人物言语活动的音乐美，同时也利 用音形、音义结合关系的多祥性以增强牡丹亭话本语言的 表现力和感染力。”角的音域跨度大，音色变化曲折，表演者 的演唱低回婉转，文辞典雅，摇曳生情，生动地表现了角色的 情绪起伏。(三）舞台意境美牡丹亭中大量的场景涉及神鬼异境，神鬼在舞台上的表 现手段也是该剧的一大特色。杜丽娘在花园中不知不觉睡着了， 此时是杜丽娘做梦的开始，“梦”将在舞台上如何表现呢？该剧 将现实中的杜丽娘与梦中的柳梦梅同时设置于舞台上，为表现 梦境，又设置周公一角，并以绵绵飘动的丝锦做云彩，给观众 以形象的梦境表现。杜丽娘的“真实”存在与柳梦梅的“虚幻” 存在以这样的舞台设置给人以毫不唐突之感，反而营造了虚实 相生、情真意切的美感。在“等梦”中，空旷的舞台只有杜丽娘一人出场，仅凭一 把扇子的表演就在舞台上看见了满园的花花草草，寻到了芍药 栏，牡丹亭，梅树。如此难以演绎的一幕被演员表演得如身临 真实的花园之中，将苏州园林移步换景的建筑风格检释得恰如 其分。古今苏州园林最为有名，所以人说“江南园林甲天下，苏 州园林冠江南”。春天，苏州园林的景致更是美不胜收，牡丹 亭中所描述的亭台楼阁，芍药栏，牡丹亭，梅树，都是江南 园林的代表,也只有在江南闲适优美的风物里，才催人酣眠，梦 里怀春。“在六百载春秋的昆曲发展史上昆曲在很大程度上属于 园林文化百花园中的一枝奇葩，明清以来是苏州造园的黄金时 期，也是昆曲发展的全盛期。连被公认为人类历史文化遗产的 时间段都相隔不远。”【5】昆曲的发展必然吸收苏州园林的艺术特 色，从诗词歌赋到昆曲创作，表现借景抒情都少不了游园、赏 花的意境。景美可表现情美，亦可借景伤情，自古鲜花与美女 相配，表现人物美自然也少不了鲜花绿叶的掩映。江南文化的人性美、言语声韵美、动作造型美、文字语词 美、自然环境美等总体特征，对于21世紀江南社会发展乃至中 国的社会文化发展具有重要价值，对江南历史文化与艺术资源 的现实也具有重要的应用意义，特別具有滋养审美情趣、催生 创新思维和提升文化创意产业的等多重效益。三、昆曲牡丹亭艺术情境中的江南之美昆曲牡丹亭充满传奇的浪漫主义色彩，将女性的情感 需求表现得忠贞绮丽。“论说昆曲体现出浪漫主义精神需要首先 注意创作原则情，情即指昆曲中面对现实生活采取 的理想主义态度，它涉及到审美主体，由昆曲的创作者、表演 者、欣赏者表现出来。”6牡丹亭中的情是极其理想主义的。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者不可 与死，死者不可与生者，皆非情之至也。”不知所起的情，皆可 超越生死，且将这份爱情演绎得如梦如幻，亦梦亦真，舞台表 演所散发的浪漫气息早已弥漫在每一个观众的心里，让观众一 起跟着这段感情如痴如酔。昆曲艺术犹如江南之美景，婉转华 丽又不过分张扬。只有生活在江南，受江南山水的熏陶和感染， 汲取江南毓秀之灵气,才能有昆曲艺术中婉转细腻的表演情趣。 “中国戏曲延续了中国传统诗歌韵律性，抽象性，抒情性的特 点，将对情感的渲染和对意境的追求作为艺术追求的首位，同 时也直接影响到了中国戏曲写意风格的形成，而它实现这一美 学理想的方式便是通过具有典型意义的艺术程式。”汤显祖曾作哭娄江女子二首其一：“画烛摇金阁，真珠 泣绣窗。如何伤此曲，偏只在娄江。何自为情死，悲伤必有神。 一时文字业，天下有心人。”从久经官场的老人，到涉世未深的 少女，都被牡丹亭吸引，“如何伤词曲，偏只在娄江”？“昆 曲是一门造诣很高的艺术，它本是与当时士大夫的生活情趣、 艺术趣味相一致的。他们所欣赏的，是闲适与空灵。前者导致 昆曲节奏舒緩，后者形成昆曲轻灵曼妙的艺术境界。同时，在 他们的内心深处，又不免含有对社会、人生的哀愁、悲凉，从 而在音乐、唱腔上也常显示出惆怅、缠绵的情致。”对于牡丹 亭中所表现的爱情，大概只有在江南地区生长并经受过江南 气息熏染的人才更能理解其中伤感的情意，景与情总是被联系 在一起的，情景交融，少了雅致的美景也达不到超越生死的情。 曾有人对比牡丹亭与莎士比亚笔下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同为敢于为爱情反抗斗争的男女，同为为爱敢于牺性的情侶， 罗密欧与朱丽叶毕竟是先认识再恋爱，死不可复生，而杜丽娘 与柳梦梅是未曾谋面在梦中相会便一往情深，为爱牺牲且可以 为爱复活，相比之下牡丹亭更具有大胆的想象和浪漫主义 色彩。“昆曲作为特定时空下的产物，离不开其滋生发展的土 壤，离不开江南精致的文人生活。昆曲从明代后期到清代中叶， 是江南乃至全国范围内最主要的剧种，是当时文人及各个阶层 人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精致完美的物态文化渗透在昆 曲的戏文和演出中，反过来又影响了时人的生活方式和状态。” 7正如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江南正是培育昆曲的土壌，昆曲的艺 术魅力也滋养了江南文人百姓。赞昆曲美，也是在赞江南美。参考文献：1 朱万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