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赋役书目工食银》看役食银的两种功能

从《赋役书目工食银》看役食银的两种功能

明清以来，在记录政府财政状况的史料中，如《全集》、《地方志》、《天府志》、《赋役志》等，有大量支出数据被保存。这方面还缺乏具体的文献来探讨数据的性质。本文主要选取四川巴县档案、山东益都县赋役全书两个案例，按照工食银和经费银两部分，区分役食银两册和衙役清册，并结合吏员手册，以《赋役全书》苏州码核算手迹复原了经费的核算公式。一部门间或多部门交叉存随着明清以来的赋役折银、摊丁入亩等一系列赋役制度改革，地方上逐渐实行了赋税定额化，《赋役全书》与地方志田赋、赋役等志都记载了较多繁杂的收支数据。如刘志伟曾指出：“在形成定额化之前，是难以形成统一的政府预算的，而恰恰当其定额化后，地方政府预算编制成为可能。”陈锋曾在《20世纪中国财政史研究概要》中指出：“（财政史）说其缺乏深入的研究和研究的空白，主要是指某些财政专题的研究甚少或阙失，比如赋税征收册籍的研究等。”“存留银”是《赋役全书》的一个主要部分，体现了主要的地方经费开支（分为“薪俸”和体现了各层级人员编制组成的“工食银”两部分），这些相对底层的内容在朱批奏折中较少出现。在省、道、府、州县经费的分配上，衙役工食银都是每人六两，具体行政级别的不同体现在薪俸银和衙役的编制上。目前有关《赋役全书》中收入部分（田赋、人丁税）的研究成果较多，而针对存留、支出部分的讨论较少，对于这些数据的真实性缺少较为深入的研究。实际上诸如皂隶、门子等“力役折银”的情况早在明代就已经形成，编制人数其实未必等同于真实人数，然而折银机制的运行存在着两个重要的疑问：一是用于各类役员的经费是否支发给具体承担者，二是与地丁奏销开支是否存在关联性。赋役册籍的正式存留经费主要划为两部分：一是薪俸部分，随行政级别不同而各异。存在兼署时相对复杂，若出现“以衔小缺大”或“以小署大”的情况，按小衔支给，如县丞署知县，支俸时均按县丞支给。乾隆二十八年（1763），贵州称该省“以小署大，递行委署，不兼本任者居多”，但最后还是照旧章支给。而试用知县署知县时，则按到任、离任全支署任俸银。二原篇文件的内容与“第二人”四川巴县在咸丰二年二月初八日（1852年3月28日）发放了前一年的各役食工银，并开具各吏役名单，现存《给过役食银两清册》，笔者仅举其12名“实在皂隶”部分姓名、年龄，列表如下（表1,A列）。两个月后，这一名单进行了略微调整，在四月初八日产生了一份新的名单（名字相同的人员用灰色表示）（B列），随后，我们大致发现了同样的皂隶也出现在了咸丰三、四年名单里（C、D列）：相对B、C而言，A、D名单中巴县原有吏役年龄普遍都在50岁以上，而A、B同年的名单显示，咸丰元年随着李荣、黄荣、戚顺等人的病故，都在死后10日左右就有新的吏役（年龄大约30—40岁）补入投充。但这份名单颇为蹊跷，如A、B数据虽系同年生成，同名人员的年龄却无一对得上，此外，从该档案的后文中（未录入表1）可以看出，黄荣（40岁）在旧管民壮、陈升（51岁）在禁卒名单中又出现，寿太（71岁）已经明确超过了官方对吏役的70岁年龄限制，我们从档案编纂者拟定的原标题看不出这几份文件有什么区别和联系，但若跳开《巴县档案》编者对四份文件的命名，直接从内容来看，体例、形式都非常类似，且都钤有巴县县印，惟在开头部分略有不同：A、D文件开头作：“四川重庆府巴县为通饬查造奏销事，案奉宪檄饬，将咸丰（元年/四年）分正佐各衙门开支过役食银两造册报销。等因。奉此，遵查咸丰元年分，卑县正佐教官各衙门民壮弓兵各役姓名、支过银两数目分晰备造清册，出具印结。……遵奉结得咸丰（元年/四年）分正佐教官各衙门现设各役民壮弓兵役食银两，在于当年地丁银内扣留，按季照数支给，并无克扣短发，印结是实。”B、C文件则作：“四川重庆府巴县为通饬查造事，案奉宪檄饬，将咸丰（元年/三年）分正佐各衙门现设官役姓名、年岁、籍贯、有无事故，更换顶补，饬书逐一分别查造清册，结□本套，具文申赍，以凭查核汇办。等因。奉此，卑县遵将咸丰（元年/三年）分教官各衙门现设官役年岁、籍贯造具清册，具文申赍宪台俯赐核转。……遵将咸丰（元年/三年）分卑县县丞、巡检、典史、教职各衙门现设官役姓名，分别管、收、除、在、年岁、籍贯、征收粮银数目、投充年月造具清册呈赍。”此四份衙役清册按其是否出现“奏销”字样，可以分为两大类，B、C类主要记有各人里甲籍贯、载粮数目以及投充、病故时间，A、D类则只记载支过银数目。显然两者目的完全不同，奏销册中对于各役食银的户名、年龄应仅为一个虚拟户头，这些户头的“假年龄”随着时间流逝，不断再在原有基础上增加，因此年龄普遍都为五十几岁，而实际上本人（如李荣、黄荣、戚顺）早在数年前就已身故，这样的清册仅作为县衙在经费中申请支出工食银的一份凭证。而另一类实际调查现年吏役情况的清册则采用四柱法，对内部真实人员的身份、年龄（普遍为30—40岁）即时更新，但因不涉及支出银，因此我们从这类清册中，反而找不到支出银两的具体数目。可见支发银两时，只需按照《赋役全书》支出即可，具体个人信息不必准确对应。这种支领方式，我们在清初的文献中看到类似的案例。《松郡均役成书》记载：门子并不从良家子弟中选拔，而是各衙门选用门子时，从小甲中自行招募，不再向民间招募。以前的情形是“着图开报”，而如此一来，必致扰民，因此实际做法是将门子的工食银分派给自愿承充之小甲。如此，工食银的支领其实已经与应行承役人员脱离了干系。这样一来也导致了一些问题，如津贴惯役承充，以致不肖差役串同作奸，一部分禁卒甚至公然包揽公田部分田租，新报充之禁卒亦受到资历较老禁卒的层层盘剥。尽管如此，各役工食银的发放还是比较严格地执行。例如某知县李鹏的禀文曾提到：留支部分的“祭祀典礼、驿站夫马工料、州县教佐俸银、廪生廪膳举进花红、各役工食、孤贫口粮冬衣花布”这六个项目必须按十成发放，不能裁减，并且“凡应解应发之款，均按十成领解，不得解十领六”三知县义为市场，清减杂款以清承担社会责任王锐红曾详细整理了国家图书馆馆藏以及部分流传于海外的大量留存于世的《赋役全书》版本，估计“清代《赋役全书》至少有15000卷之多，而现存的则在6270卷以上”禀都督、藩宪、本府。敬禀者，窃知县前在益都县任内一案交代，业经在局会同鉴交，三面算明，由现任张令昌庆依限接收清楚缘由，当即经知县具禀先行禀报在案。现查此案交代，除正款无欠，并以领垫各款抵除杂、仓各款外，实共短欠杂款银五千三百五十八两二钱六分一厘，各项报资银四百六十两三分三厘，捐款银二百九十五两五钱三分二厘，既经张令核结清楚，造送年款，殊未便于此库款支绌、待用孔殷之时，稍再稽迟，久事悬宕。因查知县于上年交卸之时，有已领未□宣统三年秋冬本县盐票二千余张，作价移交张令运销，以备抵解杂款之用。兹先议经由张令昌庆于此票价项下，措交银五千两，将知县所欠杂款赶具文批代另清解所欠杂款银两外，所有下短杂款银三百五十八两二钱六分一厘，各项报资银四百六十两三分三厘，捐款银二百九十五两五钱三分二厘，一俟年款禀经核定，即当分别全数措解以清交代而重库款，决不敢稍再迟延，致滋咎戾。合将知县措解交代杂款银两及数目缘由，先行驰禀都督、大人鉴核，俯赐檄饬现任益都县张令昌庆查照补批申送，实为恩公两便。肃此，恭请勋安，伏乞审察。除禀藩司、都督、藩宪外，知县义堃谨禀。禀报知县先行措解前在益都县任内短欠交代案内杂款银两数目，下余俟年款核定，即当再行分别措解，以清交代由。札中落款义堃应为宣统二年（1910）到任的益都知县杨义坤。杨氏之后徐慰曾于宣统三年继任，然后接任者才是信中所提张昌庆。县令张昌庆接任不久辛亥革命爆发，民国元年改由孙积荫担任益都县知事。从后文附录的《益都县赋役全书》核算手迹中记载“应□新年按阳历核算，则应以每今年366天”一句来看，单从原刻印的文本看，难以发现这些数据在发放时有何差别。但如果将核算数字重新爬梳一遍，可发现以下两个重要特征：其一是厘清“总、撒”款项间的骨骼架构。从知府部分来看，主要为按季度发放，裁减部分的府学教授和县学教谕的斋夫、膳夫都未计算在内。前面提到，我们从札中只能看到杂税的收缴情况，而存留经费存有核算文本，本身就可证明至少在清末，薪俸、工食银的发放仍然参考过原“存留项”的细目。而实际参与分拨支出时，“俸银与工食银均单独加总，而并不放在一起计算”，这一重要规律表明，虽同为支出部分，但二者泾渭分明。其二是算手不厌其烦，将原核算天数分36艮（360日）、39艮（390日）、阳历366日和旧管372日那为什么当时的算手要将这四组数据都留在《赋役全书》的底本上呢？这一换算过程十分繁杂，而将总款项按日折算成单笔零碎条目，动机何在？笔者偶然发现了光绪年间佚名算手的《钱粮》抄本，总之，如果我们重新审视《赋役全书》等史料文本的运算手迹，大致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即《赋役全书》作为“政府预算”，其中各类人员支出账目可能是真实的经费核算而非仅流于文本形式。相比其他役食银两册和衙役清册等不同的具体经费发放的记载形式，其功能各不相同。巴县衙门档案和新发现的《益都县赋役全书》证明，对参与政府工作的吏役个体来说，款目的数据在实际计算过程中确实与他们利益直接相关。为便于阅读，本文在附录中直接将苏州码转换为阿拉伯数字。苏州码又称草码，数字写法为〡（一）、〢（二）、〣（三）、〤（四）、〥（五）、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