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西安秦都咸阳古窑区陶窑的发现与初步研究

陕西西安秦都咸阳古窑区陶窑的发现与初步研究

在咸阳古城，这是一个古老的陶瓷遗址。到目前为止，已经发现并挖掘了36个秦陶遗址和75个汉陶遗址，数量、规模和规模都很大。这是研究秦汉时期咸阳制陶业发展的宝贵资料。一、秦咸阳文化坊区咸阳的制陶窑址有一定的分布规律。《秦都咸阳古窑址调查与试掘简报》中报道的90座陶窑及以后新发现的18座秦陶窑,都集中地分布在东西向的北坂原坡上,即现在的西起黄家沟,东至柏家嘴的地段内。其中32座秦陶窑主要分布在黄家沟东至胡家沟、聂家沟之间,以胡家沟东侧最为密集;75座汉陶窑主要分布在聂家沟以东及三义村、柏家嘴几处。长陵车站、长兴村、滩毛村、店上村一带,是制陶窑址分布的另一密集区,滩毛村南渭河北岸的断崖上,出露着两米左右厚的秦代灰坑堆积,堆积中富含陶片;店上村南也暴露出制陶窑址与大量的制成品和半成品的盆、罐、釜等陶器;长陵车站北面沙壕里出露的一处长几十米、深一米左右的秦代灰坑堆积,也含有大量的陶器与残陶器。陕西省考古研究所于1961年在店上村南清理了一座陶窑,1962—1963年又在滩毛村南清理了3座陶窑,窑内均出土了一些陶器和制陶工具。秦都咸阳考古工作站于1984年在长陵车站北面灰坑清出了一批陶器④。从上述灰坑堆积及残存陶窑、陶器等遗迹、遗物现象看,这里也是秦咸阳的制陶作坊区。根据多次的考古与调查,秦都咸阳宫殿区的分布,即西起窑店乡毛王沟,东至红旗乡柏家嘴,北自头道原界,南出二道原下不远,东西约十二里,南北约三、四里的范围。而发现的秦陶窑大致集中在两处:一是宫殿区西侧,今胡家沟至聂家沟之间的二道原坡上,二是宫殿区西南今长兴、滩毛、店上村一带。宫殿区西侧的陶窑,以烧制建筑材料的砖、瓦、陶水管道为主;宫殿西南区的陶窑则以烧制碗、盆、罐等生活用品为主。二、秦咸阳制陶业的分布试从陶窑烧制的产品以及大量陶文戳记的含义进行分析,对秦都咸阳制陶业的经济性质可以有一个比较明确的了解。首先对秦陶窑烧制的产品以及出土的陶文资料进行比较、归类、分析,均可分为两种不同类型。从烧制品来分,胡家沟东至聂家沟的陶窑,以烧制砖、瓦、水管等建筑材料为主,而长陵车站、长兴村、滩毛村、店上村一带的陶窑则以烧制碗、盆、罐等日常生活用品为主。从陶文戳记来分,也有两种不同内容和风格的戳记:一是在人名前冠以官府名,或只有官府名,或只有人名的戳记,如左胡、左戎、左禾、右齐、右亭等,左和右均为左右司空官署名的省称,而胡、戎、禾、齐等皆是人名;戳单一的左和右字,即只表示官署名;戳单一的周、田、王、原⑥等字,即只表示人名。此类戳记多见于砖瓦、水管上。二是以地方基层行政组织的名称亭、里与人名合戳,如咸里新⑦,咸完里奢⑧、咸芮里喜、咸亭阳安器等⑩。这类戳记则多见于日用生活陶器的盆、罐类之上。从制陶遗址和宫殿遗址出土物的比较来看,胡家沟一带的制陶作坊遗址出土的花纹铺地砖、细绳纹板、筒瓦、下水管道等,作为同一类型、同一纹饰的器物在咸阳二号宫殿遗址均有出土。陶文戳记方面,胡家沟窑区出土的砖瓦戳记有一字式和二字式两种。一字式有周、甲、天等,二字式有右宫、右胡等11。而咸阳甲乙两区宫殿遗址出土的陶文戳记也基本上是一字式和二字式的。一字式如壮、亡、古、更、得、文、秦等12,二字式如左胡、右齐13、左嘉,左贡15等。两区的陶文内容、风格如此相同,可以想见,胡家沟陶窑烧制的砖瓦是用于咸阳宫殿建筑的。在临潼秦始皇陵园和三桥阿房宫遗址出土的砖瓦上也发现了很多陶文戳记,其中秦始皇陵园出土的陶文有以下几种:一、都司空、左右司空类。如都昌、都仓,都即都司空省文;左司空系、左司高瓦、左司婴瓦、左司、左禹、左颓等,左司、左皆左司空省文;右冗、右阎,右即右司空省文。二、大匠、寺水类。如大匠、匠、大、大瓦、大等,匠、大皆大匠省文;寺水、寺、寺婴、寺颠等,寺即寺水省文。三、宫水、左右水类。如宫水、宫屯、宫章等,宫即宫水省文。阿房宫遗址出土的陶文有宫戊、宫寅、右宫、大匠等。上述与咸阳相同的是左、右司空类陶文,不同的是秦始皇陵与阿房宫还有寺水、宫水、左右水、大匠等陶文。但几处出土的陶文均以左、右司空类为最多,从而反映了带这种陶文戳记的砖瓦烧制的也最多。秦始皇陵园、阿房宫所用这类附戳砖瓦,更确切地证明是专项用于宫殿建筑和中央直接负责营造的帝陵工程。左右司空一直是秦代主管砖瓦生产的主要机构,其产品既供给宫殿建筑,也供给陵园建设。都司空、大匠、宫水、寺水、左右水戳记的砖瓦,其负责机构设置可能较晚,可能是秦始皇时为应付阿房宫与始皇陵等浩大工程临时增置的,或是在原有某官署下增设的负责烧造砖瓦的机构。以上列举的陶文戳记中官府名称,其中都司空是宗正的属官,左右司空是少府的属官,大匠即掌治宫室的将作大匠。其他如寺水、宫水、左右水等虽无考其隶属,也肯定与上述系统相去不远。至于与官署名称合戳的工匠人名,如左司空系的“系”,左戎的“戎”,右齐的“齐”等,以及单戳工匠人名的周、甲、原、秦、禹、婴等,则是中央官府考核工匠的一项制度。《吕氏春秋·孟冬·十月纪》云:“物勒工名,以考其诚,工有不当,以行其罪,以究其情”,即是官府对工匠实行严厉督责的一条重要记载。工匠在其产品上戳名,以便官吏对自己的劳动进行考核和监督。因此,这些由官府负责管理的制陶作坊,属于中央官署制陶业。在封建社会中,官府手工业一直是负责国家营造的主要手工业形式,秦汉时期更是如此,所以,秦咸阳建设所需砖瓦,主要由中央官署控制的制陶作坊烧造,这类制陶业纯粹为封建帝王服务,其产品不具有商品性质。长陵车站、长兴村、滩毛村、店上村一带陶窑区,从试掘的四座陶窑与出土物及采集的陶器、陶片来看,多是盆、罐、釜等生活用品,陶文戳记均为“咸亭×里×器”或“咸×里×”等。如咸亭完里丹器、咸亭阳安器18、咸亭陶里器、咸小有、咸里射等。咸阳黄家沟战国墓中出土了很多生活用陶器,器上多戳“里居”名。如戳咸完里抗、咸完里睐、咸商里宣等陶罐。黄家沟是秦咸阳平民埋葬区,陶器是平民阶级的主要随葬品。生活用陶器质量差、价值低,又多见于平民墓葬,说明主要是为广大劳动人民所用,与贵族阶级喜用的精美的铜漆器明显有别。因而这类戳“里居”名称的制陶作坊当不属官营,而应是民间私营制陶业。长陵车站、长兴村、滩毛村、店上村一带制陶作坊分布面积很大,从已知的陶文资料中,这里已有陶工居住的“里居”三十八个,工匠之名则更多。从发掘的陶窑看,窑壁皆质地坚硬,形成厚约五厘米左右的青灰色层,显系经过长期火烧而成。如此众多的工匠长期从事制陶生产,他们的产品作何用途呢?为自己使用而烧造很难解释。1983年至1984年发掘的黄家沟战国墓地,与1984年在长陵车站北面沙壕清理的陶窑灰坑遗址,均出土有戳记的陶器为我们提供了实物资料。黄家沟墓地出土的陶器,已识里居名的有十三件,其中六件戳“咸完里”,三件戳“咸里”,二件戳“咸商里”,一件戳“咸当里”,一件戳“咸右里”。长陵车站北面灰坑出土的陶器,也有五件戮“咸完里”,一件戳“咸里”。不仅同一里居生产的陶器在两处均有出土,而且同一工匠生产的陶器在两处也有所见。如戳“咸完里抗”的陶罐在黄家沟墓地出了两件,长陵车站北面陶窑灰坑中出了三件。此外,戳“咸完里抗”的陶器又在咸阳古城考古调查中采集了八件,以此可知戳“咸完里抗”的陶器有很广的分布面。再是戳“咸完里睐”的陶器既见于黄家沟战国墓地,又见于乙区宫殿遗址。黄家沟墓地中,“咸商里宣”的陶器既出于M47,又出于M67,均说明同类器物有着不同的主人。墓葬中出土的陶器,既有实用器,又有明器,明器是专门陪葬用的,没有实用价值,不可能每个人死前都做,应是临时买来的,其商品性很明显。其次是咸亭生产而出土于异地的器物,如湖北云梦睡虎地秦墓出土的烙印“咸亭包”、“咸亭上”等漆器,西安半坡战国墓出土戳“咸□里□”的陶器,在远离产地的地方发现,也反映出一种商品交换关系,说明戳有里居的陶器应是商品。如上所述,我们可以对咸阳古城秦代两制陶作坊区作以下认识,即胡家沟东至聂家沟一带的制陶作坊,属于中央官署制陶业,生产是为秦咸阳的宫室建筑服务的。而长陵车站、长兴村、滩毛村、店上村一带制陶作坊,属于民营制陶业,其产品以广大劳动人民为对象,主要用于市场交换,属于商品生产。长陵车站、长兴村、滩毛村、店上村一带大范围的制陶业遗存,以及已知的三十八个制陶工匠居住的里居,可以想见当时制陶业的规模是相当大的,也反映了秦代商品经济的发达。这里的民营制陶业与庞大的中央官府制陶业共同促成了秦都咸阳制陶手工业的空前繁荣。生产基地的延续性,以及汉代建都长安的需要,促使咸阳制陶业又得到发展。聂家沟、三义村、柏家嘴等几处汉代窑群,其范围之大,数量之多,分布之集中,同秦代窑群的布局甚相仿佛。这批汉代陶窑没有经过发掘,只是作了些调查工作,但从考古调查采集的器物标本看,仍有一些带戳记的陶瓦片。如《秦都咸阳的古窑址调查与试掘简报》所列举的宁、、安等字戳记,形式与秦代砖瓦上单字戳记相同,无疑是工匠之名,其作用与性质也应与秦代无异。从而说明烧制此类带戳记砖瓦的机构也同样是官府控制的制陶作坊。此外,《秦都咸阳古窑址调查与试掘简报》还介绍了一些烧制盆、罐、釜等陶器的陶窑,从其陶器质量的低劣程度来看,应属于烧制民间日用生活品的制陶作坊。陈直先生《两汉经济史料论丛》一书中,谈到两汉制陶业时云:“陶器价值比漆器铜器为低,为一般人民所需用,除官府制造大量砖瓦以外,而私人的作坊,注重在陶质的用器及明器”。这一说法很正确,可以帮助我们理解:汉代生产陶质生活用具和明器的制陶作坊,从事着以广大劳动人民为对象的商品生产。所以说,汉代与秦代大致相同,咸阳制陶业仍分为中央官署制陶业和民营制陶业。三、咸阳、长安制陶业的历史地位位于咸阳故城内的这批陶窑,属于秦汉两个时代,如何认识其与城市建设的关系呢?如前所述,陶窑烧制的砖、瓦、水管等建筑材料用于宫殿建筑,烧制的盆、罐、釜等是广大劳动人民不可缺少的生活用品。所以,这批陶窑与供给当时城市建设和满足广大劳动人民生活所需密切相关。咸阳作为一个蒸蒸日上时期的秦国和一统天下的秦的都城,经历着一个不断扩大的过程,在秦灭关东六国的过程中,更是每灭一国,皆“写放其宫室,作之咸阳北阪上,南临渭,自雍门以东至泾、渭、殿屋复道周阁相属”。迁徙关东人口于咸阳。随着咸阳城的不断拓展,宫观建筑的更加奢丽,人口的迅速增多,都给制陶业的发展提供了条件和要求,促进了秦代制陶业的发展。秦末汉初,咸阳虽遭兵毁,但汉代的咸阳城并未废弃。西汉沿袭秦咸阳渭南的章台、兴乐宫旧基,建都长安,咸阳渭北部分遂改名渭城。史书关于渭城的记载很多,《汉书·地理志》云:“渭城,故咸阳,高帝元年更名新城,七年罢,属长安。武帝元鼎三年更名渭城”。《史记·高祖本纪》索隐载:“韦昭云:秦所都,武帝更名渭城”。《关中记》载:“孝公都咸阳,今渭城是,在渭北”。上述可知,咸阳在汉初一个时期曾同秦代咸阳渭河南北浑然一体一样而属之长安,武帝元鼎三年(公元前114年),咸阳才与长安分治而改名渭城,长安在渭南,渭城在渭北,隔渭而成两大城市。因此,咸阳的汉代制陶业与渭城及长安城的建设又不无关系。宽大厚重的汉砖,宽绳纹板、筒瓦,缘廓宽厚的汉代瓦当,均在咸阳故城内广泛出土。毋庸置疑,这些建筑材料为汉代陶窑所烧制而用之于渭城建设。渭南的长安城,是当时闻名世界的大都市,在修建之初,就务求壮丽,汉高祖刘邦尝略嫌过度,主持修城工程的萧何则说:“非令壮丽无以重威,且无令后世有以加也”。一语道破了昔日长安城令人叹止的伟观景象。就长安城的考古发掘来看,出土的各式砖、各类瓦、各型瓦当等大量建筑材料,与咸阳汉陶窑区、汉代遗址出土的砖瓦,在造型与风格上都是接近或相同的。而且考古证明,咸阳汉代陶窑遗址大大多于长安城附近。据此推测,汉代袭秦之旧,仍把渭北咸阳制陶作坊区作为修建长安城的原料基地。其次,汉代帝陵多在咸阳北坂原上,长陵和安陵更是紧邻渭城。汉依陵置邑,称陵邑或陵县。长陵邑和安陵邑的建设需要大量砖瓦,而陵邑附近却未发现一处陶窑。其出土的砖瓦陶片则与咸阳汉代陶窑烧制的雷同,似其产地也应在咸阳。秦汉制陶业的空前发展,造就了咸阳、长安丰富的物质文明,具体而言,发挥了什么作用呢?追溯一下制陶手工业的历史,我们的祖先早在原始社会时期首先发明了烧造生活用具的陶器。陶器的应用,改变了人类原始的茹毛饮血的生活方式,饮热食熟,对人类体质的健康强壮起了很大作用。从此,原始社会也因这一划时代事件而分为前后两时期:即旧石器时代与新石器时代。经过奴隶社会的夏、商两朝,至西周,开始出现了砖瓦,但数量还很少。周原出土的砖瓦,仅限于宫室的屋脊、转角处压盖使用。即使沣、镐二京,考古调查和发掘,迄今仍很少见到砖瓦的出土。进入春秋战国时期,随着城市的兴起,推动了制陶业的迅速发展。诸侯各国的都城和宫室建筑才比较多地使用了砖瓦,如齐临淄、燕下都、秦雍城都有很多砖瓦出土。秦汉时代,砖瓦制陶业趋于成熟,已普遍应用于宫殿建筑与城市建设。秦咸阳城就是一个典型。咸阳的宫室皆瓦顶砖地,室内排、蓄水设施皆由砖瓦铺砌。如咸阳甲、乙区宫殿遗址,废墟之上虽已耕种千余年,但表土中的砖瓦片仍比比皆是,一些尚未破坏到的地方还保留了砖铺地面。乙区宫殿遗址南回廊下有完整的云纹铺地砖面,宫殿西、南两面的多处踏步阶级均用空心砖砌成,室内保留着两处完整的排水池,水池用大型板瓦铺砌成槽型,下与排水管道相接。这些措施,在宫殿建筑及装饰、卫生方面都收到了良好效果。在市政建设方面,咸阳城普遍应用了地下陶制水管道,以排除城市中的废水及雨水。1959年至1962年考古调查,发现了十二处地下水管道遗迹,1974年至1975年,1979年至1982年,几次对咸阳宫殿遗址进行发掘,均在宫室与外围发现有地下水管道设施。砖瓦普遍应用于大型房屋建筑与城市建设,可以说是建筑史上的重要事件,如同近代钢筋混凝土应用于建筑领域一样,极大推动了建筑业发展的进程,对人类社会物质文明的发展起了很大的进步作用:一、应用砖瓦,增强了建筑物的坚固程度。首先是加固了基础,其次在易受风雨侵蚀的地方,使用砖瓦,可以防止对建筑物的破坏,如屋顶用瓦可减弱雨水渗透性对木料等的侵蚀,墙表饰砖可防止潮湿对墙的侵蚀。二、应用砖瓦,为修筑大型建筑提供了条件。由于屋顶用瓦,防止和减弱了雨水渗透,屋坡可相应缩小,屋顶覆盖面可相应扩大;用砖瓦修砌排水设施,解决了大型建筑室内的泄废排污问题;再加上砖瓦对整体建筑的强固作用,可相应使建筑物面积扩大,立体增高。阿房宫上可坐万人,下可立五丈旗,巍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