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花园余影》及一次辨析.doc

对花园余影的一次辨析/post.2745613.html 花园余影 阿根廷 胡里奥科塔萨尔 著 刘文荣 译 篇首声明： 由于此篇小说纯以情节结构之精巧取胜的特殊性质，在阅读此篇读解文章之前，请先行阅读原文（可连缀起来阅读本文内所引的小说原文不过要抗拒在阅读引文的同时阅读任何我的评述；此外如果需要保持单纯的阅读乐趣而非读解兴趣，需要同时忽略我在引文中所作的重点标记）。此篇读解文章包含大量在影评中极为忌讳的所谓“剧透”内容，特此声明。 一、 这是一篇非常奇异、同时也非常精巧的小说。结尾处的情节突转提出了关于现实的性质问题，也即现实与幻觉或者说，是“真实的”现实与幻想的现实之间的关系问题。 这篇小说令人震惊的地方就是那书里的现实竟和读书人的现实发生了直接的联系：那个在自己书房里读小说的人，竟然受到他所读小说里的人物的威胁；而他所读小说里的人物竟会这样从书页上走下来，走进了他的庄园里。此篇的奇异结构所造成的阅读经验像极了麦比乌斯怪圈，或者在西方国家流传已久的异形空间（见篇首图），通篇故事发展丝毫没有让我们发觉有任何不寻常的东西，整个故事几乎可以这样概括：“一个有钱人坐着读一本小说，小说讲述的是两个情侣计划谋杀他人之事”；直到结尾处，我们忽然发现在自己以为是顺着脉络前行的阅读之路上，不知何时被引入一处歧途滑落到另一个时空维度上，而这个时空维度上竟然交错着读书人的时空、和小说中人物的时空。 在巨大的时空脉络中，我们实际上处于一个无序的、增墒的世界中；整个过程的各个部分都可以相互重叠。而一旦最后一个元素被看到之后，达致最后一个元素前面所有的元素都被映照明白，具有新的意义：那些前行的元素所在追寻的，再也不会被视为是随意而为了，而是一种准备工作，替那个想象不到的结束方式做准备。 总体而言，我对这篇小说的概括性评述如此。单纯地讨论这样一篇小说的“意义”并无意义，因为它的全部意义就包含在它的结构中了。因此我们需要做的是文本细读，就像侦探一下用放大镜仔细观察小说文本中的每一个细节，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处。这样做当然也冒着“过分阐释”的危险，但是相信我，这篇小说的作者创设下如此精巧的结构，为的绝不仅仅是在我们平滑地一掠而过时获致震惊的效果，更需要我们有心的读者与他的构思相呼应那个能够读出其中每一处精妙之处的读者，是费尽心机的作者多么渴望的夸耀对象啊！ 请尽量注意小说中不加以细心观察便几乎无法觉察“时间、空间维度”的转变。 二、 1、He had begun to read the novel a few days before. He had put it down because of some urgent business conferences, opened it again on his way back to the estate by train; he permitted himself a slowly growing interest in the plot, in the characterization. That afternoon, after writing a letter giving his power of attorney and discussing a matter of joint ownership with the manager of his estate, he returned to the book in the tranquility of his study which looked out upon the park with its oaks. Sprawled in his favorite armchair, its back toward the door even the possibility of an intrusion would have irritated him, had he thought of it he let his left hand caress repeatedly the green velvet upholstery and set to reading the final chapters. 读书人现实情况的叙述与真实细节的描绘 小说开篇采取了传统讲故事的方式，慢慢讲到一个人阅读一本书的事情：什么时候开始看的，中间因为一个什么原因中断了，又在什么时候开始重新读起来；这是发生在过去几天里面的事情，在一句话中作了交代。“慢慢地对情节和人物发生了兴趣”这句有意味。 接下来开始叙述当日、当时、当地的事情，也符合传统讲故事的惯例。轻巧地借助一个写信的情节交代了读书人的身份：这座庄园的主人，以及庄园内的其他人物：一个管家。并以“讨论庄园的共同所有权”问题的商务内容信函与开首一句关于“紧急的事务性会谈”相呼应，交代了读书人在现实世界中所从事的事件这些事件说明他是一个惯于、也已经能够熟练地处理现实事务的人。而这一特征又与他“容许”自己对小说的情节和人物发生兴趣、进而沉溺进去相对照后者使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喜欢做白日梦的人。在日常生活中我们能够发现大量的此类例证，小说作为一种以想象构筑世界的形式，成为许多人拓展自身世界、或者逃避现实世界的手段，不仅对那些充满幻想质的人有效，对那些表现得最为实际的人亦然。 因此，当他写完商务信函抽身回到“静悄悄的书房”时，“书房”就成为了一个意象，象征着他将自己从现实世界中剥离出来、投入另一个世界的幻觉空间，“静悄悄 ”用于形容这个空间也是有意味的。接下来我们还会看到，“一想到这门（门，同时代表着幻觉空间与现实空间的阻隔物与通道），想到有可能会受人骚扰就使他恼怒”这样极端的表现。 但这个空间并不是兀自孤立地存在着的，透过下文将会向我们描述的那面“大玻璃窗”（窗户的大小是有意味的，对窗户材质的特别说明我们也可以认为是有意味的；总之，这个空间与其他空间之间是通透的，并且这种阻隔是可以轻易被打碎的），可以看到种有橡树的花园。这种高大的植物能够起到很好的掩蔽作用，这样在花园的阴影底下就好像应该会有一些什么秘密的事情在“静悄悄”中酝酿、发生。 再回到“一想到这门，想到有可能会受人骚扰就使他恼怒”这个细节，它不仅仅用于进一步说明“书房”对于阅读者而言的意味，同时还为下文作出了铺垫：他想到了门、想到了可能会受人骚扰，并且因为想到这些就感到恼怒，但他却没有想到真正的“骚扰”即将发生直到小说结尾他对此仍然没有丝毫的意识。 注意caress这个词，在这里是用来描述他“抚摸”着椅子的扶手，在后文将被重复使用、并被反复提到在这篇极端精巧的小说中，相信我，没有任何一个词会被不加留意地重复使用，用来描述小说中的女主人公“爱抚”男主人公的脸颊上，我们在后面遇到它时会进一步讨论。 最后，注意“绿色天鹅绒”这个标记，它也将在后面的情节中重复出现。就好像我们经常通过某种特殊的服饰、或者某个特殊的面部特征来指认一个人那样，它也是一个记号，只不过用于指认的不是人、而是读书人的“书房”这个场景进而延伸指认读书人。此外，它还是所有小说场景中唯一被着色的物事，而是一种非常鲜明的颜色，带来一种特殊的视觉效果，整个恍恍惚惚的场景中唯一鲜明的东西（其效果就好像一幅刻意制作的褪色画面，只留下了其中一种颜色由其特别鲜明的凸显出来，以造成某种特殊的视觉感受）。 你看，从表面上看，这个段落用相当传统的讲故事手法叙述了一个读书人阅读一本书的事情，看起来很普通、很平常也很正常，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但当我们以小说结尾所提示的视角加以关照的时候，好像侦探们戴上了红外线眼镜，那些貌似平常的事物都开始显出很不一样的面貌。我们看到了这个人物身上的矛盾（虽然这个矛盾在日常生活中的很多人身上都存在，在作者偏偏把它抽取出来放在小说的开首，难道这不可疑吗？），书房和花园也变形得异常起来，最后，我们还留意到了许多伏笔和记号。 2、He remembered effortlessly the names and his mental image of the characters；the novel spread its glamour over him almost at once. He tasted the almost perverse pleasure of disengaging himself line by line from the things around him, and at the same time feeling his head rest comfortably on the green velvet of the chair with its high back, sensing that the cigarettes rested within reach of his hand, that beyond the great windows the air of afternoon danced under the oak trees in the park. Word by word, licked up by the sordid dilemma of the hero and the heroine, letting himself be absorbed to the point where the images settled down and took on color and movement, he was witness to the final encounter in the mountain cabin. 读书人真实细节的展示与心理状况的描绘 注意到这一部分由实转虚转入了读书人的心理和感受层面。对照上面那一段实写，以及再观察后面段落同样虚实交错的（好像五花肉一样的）写法，就会注意到，在内容上时现实场景描绘与心理感受描述的交替，在手法上相对应的，则是好像电影镜头那样完全诉诸视觉的叙述手法（拆分开来简直可以成为一个电影的分镜头本）与心理描写和分析手法。前者所造成的视觉效果是那样真实真实到读书人“用左手抚摸着椅子扶手上的绿色天鹅绒装饰布”那样的细节，那样逼真的描绘让人不由得不相信这是一个现实的世界而实际上也不过是小说作者所创造的一个虚构世界罢了，在本质上与那个看起来“虚幻”的虚构世界并无二致。此外，这种描绘方式单纯诉诸读者的视觉，从而不知不觉地抑制住了其他各种感觉，尤其是理性的逻辑思维。于是在紧接着的心理描述段落中，读者很容易就滑进了作者设置的路径，跟随着作者的笔触前行（而不会想到还有其他的可能性）。等到他们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偏离了原先的维度、走到了一个虚无的维度时，却茫然想不起这一切是怎样发生的。 这就不用我再特别提示那些比较明显的暗示之处：“小说几乎一下子就迷住了他”，在“一行又一行”的阅读中使他“从缠绕着他的周围事物中一一解脱”，并且“一字一行”地使他被男女主人公的困境窘态“所吸引”，“不由自主”地“陷入幻景之中”。有意思的是最后小说虚幻世界中的幻景开始呈现，慢慢地有了颜色，并且活动起来。这种写法就太像电影里面时空转换时最为常用的手法，实在应当考虑一下对照胡里奥这篇小说的写作与其观影经验之间的关联。 然后在此处，虚实出现了第一次并置，实际上是在两个不同维度上的两次并置。一个维度是读书人的意识与幻觉的交错：他一边开始脱离日常生活中的各种事物，越来越陷入小说情节之中滑向虚幻，一方面仍然“感到自己的头正舒坦地靠在绿色天鹅绒的高椅背上，意识到烟卷就放在自己的手够得到的地方”，都是非常现实的细节，然后透过大玻璃窗他“看到花园里下午的空气在橡树底下团团起舞”，这种描写就已经很像是一种梦呓的语言。另一个维度是读书人的时空与所读之书时空的交错：他陷入幻景之中，变成了那“最后一幕的目击者”，这就更像我们在做梦时候常有的经历了，倏然间我们好像就飞到了某个遥远的时空，变成了正在叙述情节的并行的旁观者，此外还可以很轻易地变成这一事件的主人公，或者在这两种角色之间交替变换，甚至同时身兼二职，观看着自己在故事里的表演。如果考虑到这种做梦的情况，那么小说结尾处，读书人忽然变成了自己所读的小说故事里的一个人物，似乎也就不是特别难以理解和接受啊。 另外，此处出现了小说里的第二个场景：山上小屋（还有一个场景就是“书房”，以及通过这个房间暗示出来的整幢房子。随着故事的发展，这两个场景之间的沟通就是在长着高大橡树的花园里完成的。这也很有趣，在后文中我们还会看到“周围一片枯枝残叶和条条诡秘的林中小路的庇护”，以及男主角“猫着腰穿过树林和篱笆 ”，直到能辨认出“那条通向大屋子的林荫道”。被高大的树木遮蔽起来的花园那一部分，生出无限遐想的空间，似乎穿越那些树木就有可能会进入另一个世界（许多童话中也出现过类似的连接不同世界的树林，如有一个德国的童话，孩子们进入一个很大的壁橱，然后就走进了一片树林，穿出树林之后便来到一个神奇的世界）。 3、The woman arrived first, apprehensive; now the lover came in, his face cut by the backlash of a branch. Admirably, she stanched the blood with her kisses, but he rebuffed her caresses, he had not come to perform again the ceremonies of a secret passion, protected by a world of dry leaves and furtive paths through the forest. The dagger warmed itself against his chest, and underneath liberty pounded, hidden close. A lustful, panting dialogue raced down the pages like a rivulet of snakes and one felt it had all been decided from eternity. Even to those caresses which writhed about the lovers body, as though wishing to keep him there, to dissuade him from it; they sketched abominably the frame of that other body it was necessary to destroy. Nothing had been forgotten: alibis, unforeseen hazards, possible mistakes. From this hour on, each instant had its use minutely assigned. The cold-blooded, twice-gone-over reexamination of the details was barely broken off so that a hand could caress a cheek. It was beginning to get dark. 小说中的人物场景、活动与心理描绘 这一段中行动发生得很多、很密集，节奏很快，行动和行动之间不断切换：先是女人到了，然后男人也到了；她吻他的脸，但被打断此处以一句话就回顾了之前发生的故事那些“为枯枝败叶与林中的诡秘小道所庇护的隐秘激情”，并以此为后面的谋杀事件的动机提供了初步说明；匕首沾染了胸口的温度不仅是身体的物理温度，也指心底涌动的向往“自由”的热力，这是谋杀事件的动机；然后他们谈话，交错着缠绵的情话和关于谋杀的商议就好像缠绕在情人身上的爱抚，想要挽留他、而实际上却制止了他；即便如此，关于谋杀事件的每一个细节都没有被漏下：“托词借口、意外的机遇、可能的错误”，并且直接指出对象（虽然仍然含糊其词）“应当被毁灭的那个人”；就在交错扭结的谈话中，一切都被安排好了，“从此时起，每一瞬间都有其精心设计好的妙用”；然后这种冷血的、反复考量的对话突然中止终于让位给情人之间的爱抚。天色已经不早了，他们得抓紧最后的时间。 “匕首”既是谋杀事件必不可少的道具，同时又犹如“绿色天鹅绒”，起到一种记号的作用，帮助读者指认小说中的男主人公。 而最后一句“这时天色开始暗下来”，关于天色实际上是时间的描写，如果顺着叙事脉络下来，自然是指小说中人物的时间。但如果与前文中关于读书人所处时间的描绘那在花园橡树下团团飞舞的“下午的空气”，再结合读书人的阅读进度，也可以被用来描绘读书人所处的时间。如果再结合此段中关于对话“像一条条蛇似的从纸面上一溜而过”，很明显指的是读书人的阅读经验，那么这一句关于时间的描述就更可以被理解为：当他读到小说中人物商量好了一切、临分离前相互爱抚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在这里，读书人的时空与小说中人物的时空再度交错。 4、Not looking at one another now, rigidly fixed upon the task which awaited them, they separated at the cabin door. She was to follow the trail that led north. On the path leading in the opposite direction, he turned for a moment to watch her running, her hair loosened and flying. He ran in turn, crouching among the trees and hedges until, in the yellowish fog of dusk, he could distinguish the avenue of trees which led up to the house. 小说中人物行动描写 这个段落实在太像从电影中分离出来的一个断片，在许多影片中我们都应该看到过类似的桥段，尤其是当男主人公目送女主人公离去时，“她的头发松开了，飘飞着 ”，极度富有画面感，但实在太煽情，特别像电影中为了在高潮部分、或者诉诸感情的部分制造给观众印象深刻的画面所使用的手段，那个添加元素本身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只是单纯为了煽情。 值得注意的是男主人公在“昏黄的尘雾”里从山上小屋出发穿越树林和篱笆走到了通向大屋子的林荫道。这一路程同时也是从“虚幻的场景”到“现实的场景”的过程，当然，在最后的扭转中所谓虚幻/现实也不再清晰分明，而是相互转化的两面，就好像庄子梦蝶，不知此身是庄子、还是蝴蝶，在此处我们也不再能够分得清楚：是小说中的人物走下来，走到了读书人的世界里；还是读书人的世界被搬到了小说中连同读书人自己。 5、The dogs were not supposed to bark, they did not bark. The estate manager would not be there at this hour, and he was not there. He went up the three porch steps and entered. The womans words reached him over the thudding of blood in his ears: first a blue chamber, then a hall, then a carpeted stairway. At the top, two doors. No one in the first room, no one in the second. The door of the salon, and then, the knife in hand, the light from the great windows, the high back of an armchair covered in green velvet, the head of the man in the chair reading a novel. 小说中人物读书人交汇 皑皑，终于等到了虚实两条线索、两个时空、两个维度的交汇，我是多么喜爱这种似是而非的叙事方式啊！ “ 料想”狗是不会叫的，它们“果然”没有叫；庄园管家在这时分“是不会”在庄园里的，他“果真”不在。这一句看似平平，实际上写得实在太精彩，作者的构思简直妙到巅毫。顺着叙事脉络来，这是小说中的男主人公在“料想”这“料想”的基础应该就是前面那一番“什么也没有忘记”的谈话，如果参照后面“那女人的话音”在他耳中回响，自然是女人告诉了他关于这座庄园的一切，而他的料想被自己经历的事件所证实。然而如果还是当作读书人的阅读经验，那么就是读书人在“料想”，这“料想”的基础还是前面那一番“什么也没有忘记”的谈话，只不过他是从书页上看到的，而不是亲耳听她说的，而他的料想则是被小说情节的进一步发展所证实。 接下来又是一个电影中很经常用的桥段：男主人公进入那幢房子以后，由于紧张也由于四周的安静，这种充满压力的安静容易让人注意到某些极为细小的声音并将它放到无限大，甚至带有某种幻听的成分他听到“血管里的血在他耳朵里突突地响着”；同时听到了“那女人的话音”自然是在心里的回忆，回忆她曾经说过的话，一句一句指引他进入这幢房子，女人的话音和男人的行动叠置起来。 需要加以注意的是，这是整篇小说中自读书人进入他那“静悄悄”的书房以后，唯一出现的声音描写，而且是在那种极度寂静的情况下出现的近乎幻觉般的声音。 然后，视觉又占据了一切：透过男主人公的眼睛，我们同他一道，逐次看到前厅、大厅、楼梯、两扇门，第一个房间没有人，第二个也没有（啊晕，忽然想起鲁迅“ 一棵是枣树，另外一棵也是枣树”），借着是会客室的门，他手里握着刀子，然后借着大窗户透进来的光，看到了高背椅椅背上的绿色天鹅绒、和靠在那上面读小说的读书人的脑袋！一个漂亮的麦比乌斯环啊。 但在这里我遇到了一些疑点，不知道英文好的朋友能不能解开：对照前文，读书人是背对着书房的门坐的，靠背椅的椅背也是对着书房门的，因此如果是从书房门那里看进去的话，应该是借着大玻璃窗（正对着读书人、以及站在门口的男主人公）透进来的光，看到了一个椅背和一个后脑勺；那么问题是：第一，当时天已经开始暗下来了，大玻璃窗里透进来的光还足够看清楚读书人吗？（刘文荣先生的译文里意译为“灯光”，这就很不妥，从男主人公所在的位置判断，他必定是从门口望进书房、再望向书房面对着花园的玻璃窗的，那么“灯光”的来源又是哪里呢？不可能是书房里的灯光了，花园里也根本没提到有路灯什么的。）第二，靠背椅上所饰的绿色天鹅绒，如果从椅背那儿望过去，也看得到吗？如果勉强可以看得到，会像我们前面分析的那个记号那样，那么鲜明吗？第三，被看到的只是读书人从靠背椅的高背上“露出的人头”，被椅背遮挡着如何看到他“正在读一本小说”？第四，最大的一个疑点：既然上面只有两扇门，怎么一下子出现了四间屋子？：S作者在此前把小说里的每一个场景、每一个细节都安置得精妙无比，很难想象在结尾处会留下什么纰漏。我不大有这个批评的自信，因此基本上还是认为自己英文太烂、没有理解到位吧。 三、 最后，让我们来总结一下吧。 这篇小说的铺展一直是虚实相间，并且虚实一直是交错着的（并不是到了最后才忽然有了交接）。只是由于作者铺设的手法非常巧妙，因此不加留意的话，很容易一步步落入了他的圈套于是直到结尾才忽然大吃一惊。（有小朋友造句说：“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踩到一堆狗屎，大吃一斤。”老师评注曰：“可惜没有营养。”哈哈，哈哈。此后这个词后面就忍不住要跟着“可惜没有营养”）其实营养还是有的，至少有非常纯粹的阅读的乐趣，因为“人们总希望能被他人引导”。【注1】 注1：引自霍青：关于书的未来？，载于书城杂志2007年5月号 而如本文这样的解析，能够获得的是另外一种性质截然不同的乐趣与作者比拼智力的乐趣。在这两种乐趣之间，是无从比较其优劣、也无从比较其快乐程度的。只是对于后一种，有时候我忍不住要想到，“当我们在一步一步地理解一个事物的同时，事实上也正在一步一步地拆解被了解对象本身的意义”【注2】，于是最后得到的就是一地碎片，从而忍不住地怀疑起这样做的实际意义。 注2：引自段炼：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