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新方言中来字的特殊用法.docVIP

永新方言中“来”字的特殊用法段福德 段福德（1968）赣南教育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古代汉语与方言。赖海燕 赖海燕（1965）赣南教育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普通话及古文学的教学与研究。（赣南教育学院江西赣州343100）【摘要】：“来”字在永新方言中的使用频率相当高，用法也十分灵活，除可以用作动词、助词外，还常用作副词与介词。本文着重描写“来”作副词和介词的语法、语义特点，并探讨其语法化途经。Abstract: The Chinese character lai is rather frequently and flexibly used in Yongxin Dialect, usually as an adverb or preposition as well as a verb or auxiliary. The paper is intended to describe the grammatical and semantic characteristics of lai used as an adverb or preposition, and to explore its ways of grammaticalization.【关键词】：永新话来副词介词语法语义语法化Key words: Yongxin Dialect; lai; adverb; preposition; grammar; semantics; grammaticalization永新县地处赣西边境，罗宵山脉中段，毗邻湘东，古有“楚尾吴头”之称。境内除个别乡镇说客家话外，其余都说赣语。永新方言中“来”字的使用频率相当高，用法也非常灵活，“来”字在永新方言中除可以用作动词、助词外，还常用作副词与介词。“来”字作动词与普通话相同，用作事态助词和语气词在其他方言中也习见，而副词与介词的用法比较特殊，根据笔者所掌握的材料，在赣方言其他地区还未发现有类似的情况。本文着重描写永新方言中“来”字用作副词和介词的语法语义特点，并探讨其语法化途经。一“来”用作副词“来”作副词，意为“将要”、“即将”，可以作状语和补语。1作状语，可位于句首，也可位于句中。如：来过年里，样样东西涨价。（将要过年了，样样东西涨价。）来开学个几工，火车浪好多人。（将近开学这几天，火车上好多人。）来毕业个时节，个个抓紧找工作。（快要毕业的时候，大家都抓紧找工作。）来吃饭里，做事个还唔回。（快到吃饭时候，做事的人还没回。）你个衫衣来干。（你的衣服快要干了。）咕个病人来死。（这个病人快要死了。）日头来落山。（太阳快要落山。）苹果来烂。（苹果快要烂了。）李老师来退休。（李老师即将退休。）我来笑勒。（我快要笑死了。）2作补语，“来”作补语一般存在于“V1+得/到+来+V2”这样的句式中，“来+V2“作V1的补语。老张病到来死。（老张病得快要死了。）我今天恶脑壳痛，痛得来叫。（我今天头痛得厉害，痛得快要哭了。）听了佢咕句话，个个笑得来倒。（听了他这句话，每个人都笑得要倒下。）我看得来呕，冇想看里。（我看得快要呕吐了，不想再看了。）小林等你等到来光。（小林等你等到天快亮。）佢一直熬到来过年。（他一直熬到快过年。）老李咕个习惯一直坚持到来解放。（老李这个习惯一直坚持到快要解放。）我嘅歇到来暗才回。（我们玩到差不多天黑才回家。）从语义上看，以上“来”字相当于现代汉语中的“将要，快要”，为时间副词，但是在少数句子中，“来”并非时间义而是程度义，例如“我来笑勒”、“ 痛得来叫”、“ 笑得来倒”、“ 看得来呕”等。从语法上看，“来+V2”在句中作谓语中心语的补语时，“来”也同时充当了V2的状语，所以，“来”的主要功能其实还是在状中结构中充当状语成分。二“来”用作介词介词“来”在永新方言中多用于介引处所，也可以介引时间与范围，由介词“来”构成的介宾短语，在句中主要作状语和补语。2.1作状语“来”字介宾结构作状语根据“来”字后的不同成分可以分为四种情况：2.1.1来+NP讨米也唔来永新讨。（讨饭也不会在永新讨。）来深圳读书消费忒高里。（在深圳读书消费太高了。）我唔回去，我就来北京发展。（我不回去，我就在北京发展。）来永新，我话里作数。（在永新，我说了算。）2.1.2.来+NP+L佢来黑板浪乱写乱画。（他在黑板上乱写乱画。）我来楼下等，唔上去。（我在楼下等，不上去。）咕啦人着到衫衣来铺浪睏。（这个人穿着衣服在床上睡。）姐姐来地下写字。（姐姐在地上写字。）2.1.3来+L奶奶你来里炙火，唔要出来做事。（奶奶你在里面烤火，不要出来做事。）个个忙唔赢，你还来浪打麻将。（大家都忙不过来，你还在那儿打麻将。）2.1. 4来+ PR你来讲话古拉？（你在那儿说什么？）你来该歇，唔要回去。（你在这儿玩，不要回家。）2.2作补语介词“来”前VP为非移动动词，也有四种形式：2.2.1来+NP。你把东西放来火车站就做得。（你把东西放在火车站就可以了。）伢里留来南昌，你个人先回。（上孩子留在南昌，你一个人先回家。）车子停来乡政府。（车子停在乡政府。）结婚时间定来国庆节。（结婚的时间就定在国庆节。）2.2.2.来+NP+L小心，唔要踩来水里！（小心，不要踩在水里！）有钱就存来银行里。（有钱就存在银行里。）我话个事你要记来心浪。(我说过的话你要记在心上。)书包放来台浪。（书包放在桌子上。）2.2.3.来+L作补语你唔要立来浪，恶危险！（你不要站在上面，很危险！）箱子蛮大，你个书可以全部放来里。（箱子很大，你的书可以全部放在里面。）2.2.4来+PR你唔答应我，我就死来该。（你不答应我，我就死在这儿。）你站来讲，我同你照个相。（你站在那儿，我给你拍个照。）介词“来”和“来里”、“来浪”、“来里”、“来浪” “来该”、“来讲”这些介词结构与介词“在”及其介词结构“在里”、“在浪”、“在里”、“在浪” “在该”、“在讲”并用于永新方言中，二者语法功能基本相同，只有少数可用“在”的地方不能用“来”。例如：a李主任在学堂里开会。b李主任来学堂里开会。（“来”为动词）a我个老弟在南昌读书。b我个老弟来南昌读书。（“来”为动词）永新方言中的介词“来”与在“在”的区别主要在语义上。其一，“在”的表义范围更广，与普通话中的介词“在”相同，可以表处所，时间，方式，范围等，而“来”主要表示处所，不用于表示方式与范围，可以表示时间但用法受到限制，一般只用于指出现、消失以及某些不明显的动作发生的时间，例如： 生来立春。 死来正月。 班会安排来每个礼拜一。其二，在补语位置上，“来”与“在”所表达的体概念并不相同，“来”一般表示动作行为的未然体，而“在”则表示动作行为的已然体。试比较：a书包放来台浪。b书包放在台浪。a车子停来乡政府。b车子停在乡政府。a红个放来左边，白个放来右边 。b红个放在左边，白个放在右边。以上各例中，a类句都是表达说话人的要求，动作行为尚未发生，而b类句都是对已然事实的陈述，动作已经发生了。b类与a类句法结构完全相同，但是语法意义有别。三“来”的语法化探讨普通话和方言中“来”字的各种虚化用法，都是由动词逐渐演变过来的。本文认为，永新方言中副词的“来“与介词的“来”应该有着不同的语法化轨迹。由于缺乏历时的语料作为参考，所以我们对永新方言“来”的语法化模式只能在共时的层面上去分析和拟测。3.1副词“来”的语法化“来”最初是个位移动词，意思是“从别的地方到说话人所在的地方”（与“去”相对），行为主体有一个空间移动的过程。由于隐喻机制的作用，“来”的语义逐渐抽象和泛化，表义辖域由空间扩大到时间，如普通话常说“春天来了”，“节日来临”，永新方言中有“年三十来里”（大年三十快来了），“二十岁来了”（快二十岁了）等说法。自然，表时间移动义的“来”会进一步引申出“将来”的意思，当这个表“将来”义的“来”位于名词前时，“来”就是形容词，如“来日”、“来年”、“来世”，当它位于动词前时，由于表义重点往往落在后一个动词上，因而“来”字便趋向虚化，成为后一个动词的状语成分，这样“来”就成了副词，意思为“即将”、“快要”，如：“来死”、“来好”、“来来到”、“来结束”、“来开始”等等。至于“来”是在什么时候由动词演变为副词的，还需要进一步的研究。3.2介词“来”的语法化“来”由动词演变为介词有两种可能的模式：一种是位移动词“来”在连动式“来（V1）+NP1+V2+NP2”中直接语法化为处所介词；另一种是位移动词“来”在连动式“V1+ NP1+来（V2）+NP2（处所成分）”或“NP1+V1+来（V2）+NP2（处所成分）”中演变为终点介词，然后进一步由终点介词语法化为处所介词。我们认为永新方言介词“来”的演化模式应该属于后一种，理由是在永新方言中，“来”字确实有终点介词的功能。例如：倒水来锅里。（把水倒在锅里。）来尿来裤裆里。（遗尿在裤裆里。）身份证夹来皮包里。（身份证夹来皮包里。）你立来凳浪。（你站在凳上。）以上各例中，谓语动词（V1）虽不是移动动词，但“来”后的处所成分，表示的是动作行为进行的目的或终点，所以“来”字还多少带有一些趋向/位移的意义，还没有完全虚化，属于半实词，这种用法多存在“来”作补语的句式中。当“来”移到谓语动词（V1）前时，“来”字的“位移”义被进一步抽象或漂白，成了处所介词，与普通话介词“在”相同。如：我来沙发浪困里一夜。（我在沙发上睡了一夜。）个个有事，你还来浪歇。（大家者有事，你还在那儿玩。）你来楼下等下我。（你在楼下等等我。）介词“来”除了使用在永新方言中外，赣南客家方言（如安远话）和浙江宁波等地吴语中也有这样的用法。这说明“来”的虚化时间比较早，可能是赣语与客家话、吴语中共有的语言底层现象。根据梁银峰等人的研究，事态助词的“来”产生于南北朝时期。那么我们可以推想，介词的“来”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