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话水平测试中的词汇.docVIP

普通话水平测试中的词汇、语法问题教育部语用所（国家语委普通话培训测试中心）王 晖提 要：本文讨论普通话水平测试中词汇、语法的若干具有实践性又带有理论性的问题。文章认为词汇、语法在普通话水平测试中具有不可或缺的地位，阐述了在普通话水平测试中应引入“规范度”观念，评定时应以是否出现典型方言性质的词汇、语法错误为主要视点，提出了词汇、语法评定的原则和依据。关键词：词汇；语法；规范引 言相对于语音，词汇、语法研究多年来是普通话水平测试研究的薄弱环节，近年这个领域的研究有一定起色。普通话水平测试实施纲要研制课题组在这方面取得了一定成绩。该课题组充分利用国家语委现代汉语大规模平衡语料库、厦门大学现代汉语词典数据库等语料库资源和计量研究成果，吸收国内词汇、语法及方言研究的相关成果，对纲要词表的语料进行了计量统计和分析，使词表编制的科学性有了显著提高（参见言实，2004）。但就总体而言，普通话水平测试词汇、语法的研究仍相当薄弱，除普通话水平测试中词汇、语法规范的探讨关于普通话水平测试中方言词语的认定（均刊于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3年专集）等少数论文外，很少有学者关注这方面的研究。本文拟就普通话水平测试中词汇、语法的若干具有实践性又带有理论性的问题进行一些探讨，以期引起重视和讨论。一、词汇、语法在普通话水平测试中的地位不少人认为普通话水平测试只是语音测试，或认为词汇、语法在测试中处于附庸地位，这是一种误解。2003年颁布的普通话水平测试大纲（以下称“新大纲”）明确阐明“普通话水平测试的内容包括普通话语音、词汇和语法。”词汇、语法不但作为任何一种语言系统的构成要素不可或缺，而且一直是各种语言测试的“保留节目”，特别是“科学前”语言测试阶段。保留词汇、语法测试对保证测试的内容效度具有积极意义，我们认为词汇、语法在普通话水平测试中具有重要的地位。不少语言测试，特别是水平测试，近年出现淡化词汇、语法内容的倾向（甚至取消语法测试），有些地方实施普通话水平测试时也有这种倾向，例如“选择判断”测试项的随意取消。此做法在一定程度上使词汇、语法在普通话水平测试中的地位有所弱化，至少在分值权重比例上如此。为了修正这种不尽合理的做法，新大纲做出明确的规范性处理，使得词汇、语法与语音的分值权重比例保持了相对均衡。“选择判断”测试，不少人认为区分度低，效度差，这是一个值得深入探讨的问题。据我们对港澳地区测试的经验，此项测试至少对某些方言区具有保留的价值，以笔者2004年3月在香港大学测试随机抽样的90人为例，词语和语法的选择（判断）失误者达44人，占抽样总数的48.9%。我们认为词汇、语法测试的命题形式仍有讨论和改进的必要，但这并不能成为弱化词汇、语法在测试中地位的理由。普通话水平测试是一种口语测试，它以母语为汉语、具有中等文化程度的人为测试对象。应试人普通话的口语水平首先体现在语音这个外显的物质外壳上，相对于语音，词汇和语法是更深层的两个系统，特别是语法直觉性小，隐蔽性最大。因此，普通话水平测试把语音评定放在首要位置是合理的。同时我们也注意到，以前普遍认为方言和普通话的主要差异（或最大差异）是语音，近年很多学者对这种表述提出不同看法。“即使只就日常生活最常用的若干词目来看，词汇差异就很不简单了”（李如龙，2001），“我们体会到汉语方言之间的语法差异决不是微小的，无关紧要的”（张双庆，1996），“汉语方言语法之间的差别不见得比语音、词汇方面的差异小。”（胡明扬，1996）这提醒我们在充分重视应试人语音评定的同时，要重视词汇、语法的评定，对词汇、语法的考量是普通话水平测试不可或缺的内容。二、普通话水平测试中词汇、语法的评定原则、依据、规范度和主要视点（一）普通话水平测试词汇、语法评定的原则普通话词汇、语法的规范是一件相当复杂的工作，涉及到很多理论与实践问题。我们这里主要探讨技术层面的操作原则。笔者以为普通话水平测试词汇、语法评定宜采取弹性原则。陈章太在普通话词汇规范问题文中提出词汇规范“应当确立求实、辨证的两个观点，即宽容对待和重视动态。”这是非常正确的，体现了对待语言现象的科学发展观。我们提出词汇、语法评定的弹性原则，并不是主张“随意性”或“过度宽容”。弹性是指评定时要坚持坚持“定量”与“定性”的辨证统一、坚持“精确”与“模糊”的辨证统一、坚持“刚性”与“柔性”的辨证统一。词汇、语法评定的原则，实际上是一个语言观、规范观的问题。当前汉语正处于活跃变动期，汉语词汇和语法正在经历一个大丰富、大变化、大发展的历时过程，受强势方言、外来语、网络语言（可视为一种特殊的社会方言）等影响，新词、新语、新用法剧增并迅速传播，甚至北方话基础方言的地位也受到一定程度的冲击。面对如此丰富的“历时”变化，普通话水平测试要提供一个“共时”的评价，本身是一种矛盾。要解决好这个矛盾，必须树立正确的语言观和规范观，必须确立发展和动态的观念。我们认为，是否出现典型方言性质的词汇、语法现象，是普通话水平测试词汇、语法评定的主要视点。可事实上“普通话和方言的区别是显而易见的，但要在两者之间划条十分清楚明确的界限，又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条界限本来就是模糊的。处在这条模糊界限上的语言成分是不稳定的，有的渐被普通话吸收，有的最终被普通话排斥。”普通话与方言看似明确的界限尚且如此，我们对待新的语言现象就更需审慎和宽容，不宜轻易拒绝，扣上“不规范”的大帽，对于已被普通话吸收的语言成分，要适时“扶正”。例如某些被语言学家批评的“搞”用法过滥，“恢复疲劳”“历史最好水平”不合法，“凯旋归来”“是否是”“遗孀”“沙皇”是叠架重复，“积淀”“新锐”属于生造，“人流”“增容”“司售人员”是滥用缩略等等，现在看来都是合法的，“积淀”“新锐”“遗孀”“人流”“沙皇”均被现代汉语词典（1996年版）收录。（二）普通话水平测试词汇、语法评定的依据很多普通话水平测试员希望有一个词汇、语法评定的具体依据，应该说这是困难的。因为不仅普通话词汇、语法规范本身，难以确定具体的标准，测试实践丰富而又复杂，制订任何具体依据，也必将是捉襟见肘、无法穷尽。但是普通话水平测试也还应当有所依凭，不能无所适从。陈章太（1996）提出词汇规范的几条依据：“现代汉语规范词表”中所收的词汇。规范性、权威性语文词典所收的词汇。语言比较规范的现代、当代重要著作使用的一般词语。全国性重要传媒使用的一般词语。北方话地区普遍使用的一般词语。陈文讨论的是词汇规范问题，对于语法而言，我们一般会论及第三条，笔者以为后四条似乎都适用，我们仿照陈先生的做法，提出语法评定的依据：语言比较规范的现代、当代重要著作（包括全国性法律政令文书）使用的普遍语法。规范性、权威性语文词典释词和例句体现的语法。全国性重要传媒使用的普遍语法。北方话地区普遍使用的语法。权威性教材和语法专著描述的教学语法体系和普遍语法规律。（三）关于词汇、语法评定的“规范度”关于“规范度”于根元先生有所论及，孟晖（2000）比较明确地将“规范度”的概念运用于语音评定，而把“规范度”明确运用于普通话水平测试的词汇、语法评定，较少有学者论及。“词汇语法规范程度”是普通话水平测试“命题说话”测试项三个评分要素之一（另两个要素是语音标准程度和自然流畅程度），新大纲规定：“一档：词汇、语法规范。扣0分。二档：词汇、语法偶有不规范的情况。扣0.5分、1分。三档：词汇、语法屡有不规范的情况。扣2分、3分。”在评分时“不规范”一般理解为词语或语法错误。普通话水平测试在语音评定中，有一个突出的特点，即在语音“正确”和“错误”之间设立“语音缺陷”，这是完全必要和正确的，它突破了二元价值判断“非正即误”的局限，符合语言的本质特征和人类的认知规律。词汇、语法本身具有不同于语音的特点，语音系统是相对封闭和具体的，语音标准相对而言也是比较确定的（即以北京语音为标准音）。但词汇、语法相对灵动和开放，本身的规范标准（或曰规范）不像语音标准那样易于描述，具有较大模糊性，存在较多分歧和争论。所以我们认为在词汇、语法评定时，更应当运用“规范度”的观念。测试中出现的一些词语或语法现象，很多时候可能不是简单的正误问题，而属于“规范度”高不高的讨论范畴。新大纲“偶有不规范”“屡有不规范”的表述，人们只侧重于“量”的解释和理解似乎是不够全面的，其中也应有“度”的考量才更合理和全面。宋欣桥（1997）认为：“方言与普通话界限不清的词语，一般是带有某种方言色彩，但全国特别是北方话地区的人比较熟悉、也可以理解的建议：在试卷中要避免出现这类词语。如果未能避免，或应试人在被试中出现了这种情况，在评分中一般不要按错误扣分。”宋文提出“一般不要按错误扣分”，但这类现象要不要扣分，应当怎样扣分并没有明确。据笔者理解，这类词语（包括语法现象）可不按错误量化，但似可在“规范度”上与规范的普通话词语加以区别。顺便多说一句，“全国特别是北方话地区的人比较熟悉、也可以理解”似不宜作为判断词语规范与否的标准，有时可以作为“规范度”的参考。（四）普通话水平测试词汇、语法评定的主要视点评定应试人的“词汇语法规范程度”，应当观察其在测试中所运用的词语和语法是否符合普通话的规范，所有“失范”现象和“规范度”不高的表征，按理说都应在分值上予以体现。不过我们在具体处理上又有所区别，我们的主要参照系是：普通话与方言的差异。普通话水平测试有其特定的测试对象，即以汉语为母语的人，普通话水平测试“所要测试的语言能力主要是指从方言转到标准语的口语运用能力，即应试人按照普通话语音、词汇、语法规范说话的能力”，因此是否出现典型方言性质的词汇、语法现象，是普通话水平测试词汇、语法评定的主要视点。我们不是说测试中出现的其他语误或违律，例如生造词语、“散装外语（主要是英语）”、搭配不当，语序颠倒、句式杂糅等等，普通话水平测试不予关注，但评定分数时似应有别。特别是普通话水平测试是口语测试，而以往我们所做的规范化工作，主要对象是书面语言（这在1955年罗常培、吕叔湘现代汉语规范问题中有明确表述）。口语与书面语在词汇和语法方面有不同的特点，一些删减、颠倒、冗余、叠架形式或新词新语在书面中也许是不允许的，但在口语中有时却是难以避免的。以下两类违律例现象（均为笔者所摘测试实例），在性质上体现出不同特点： A类 我爸爸参过兵。我们听到这个消息都非常可怕。我们家买了一台彩色牌日立电视。我在班里担任团支部书记的责任。我会不费轻而易举地把它（按：指小树）折断。B类 我的奶奶嫁给了我的爹爹。去年我家买了一张车。（鸡蛋）好多钱一斤？香港的天气比较北京比较湿润一些。多人一点可以帮我讲价钱。我的伯娘还在，她也有帮我买裙子。A类或搭配不当，或语序颠倒，总括而言属于词语或语法运用中的差错，“我爸爸参过兵”“我们家买了一台彩色牌日立电视”，更类似某著名小品所体现的“司马光砸光、司马缸砸缸”现象，是比较典型的口误（舌头打滑，tongue-slip），是神经程序不正确的结果，有语言学家称之为“脑误”，如果出现次数不多，甚至可以考虑不扣分，因为它与反映应试者的语言能力水平没有直接的关系。B类错误均属典型的方言性词语或语法错误，是应试人内化的方言词汇和语法的外在表征。如果在测试中出现的次数与A类相同，扣分权重理应重于前者。余 论词汇、语法评定与普通话水平测试等级标准的关系值得讨论。等级标准将各等级词汇、语法描述为：“词汇、语法正确无误”（一甲、一乙）“词汇、语法极少有误”（二甲），“有使用方言词、方言语法情况”（二乙），“词汇、语法有误”（三甲），“词汇、语法失误较多”（三乙）。不少测试员据此认为，出现词语、语法差错，不可进入一级（包括甲等、乙等）。等级标准是普通话水平测试制订测试大纲和实施测试的依据。但“词汇、语法正确无误”应指词汇、语法系统无误，不可理解为不可出现个别差错，正如（一甲、一乙）“语音标准”，不等于没有语音失误。我们认为把一甲、一乙“词汇、语法正确无误”表述为“词汇、语法规范”更为合理。另外，测试实践表明，词汇、语法表征与普通话水平等级并非正相关关系，普通话水平测试成绩较低者并不一定表现为词汇、语法高失分率，等级标准将语音、词汇、语法做同质表述，难免捉襟见肘。普通话水平测试已开展10年有余，等级标准却一直是试行标准，根据测试实践和科学性原则对其进行修订、完善，应当摆上日程。 附 注：陈章太，普通话词汇规范问题，中国语文1996年第3期（总252期）。宋欣桥普通话水平测试评分中的几个问题，语言文字应用，1997年第3期。仲哲明，普通话水平测试若干问题的讨论，语言文字应用，1997年第3期。参考文献：言实关于普通话水平测试用普通话词语表的编制，语言文字应用2004年第3期。李如龙汉语方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