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儿子到父亲——家庭生活中的弗洛伊德.doc

弗洛伊德：从儿子到父亲上海社会科学院青少年研究所副研究员 徐浙宁 弗洛伊德说，“家庭关系和早期经验对儿童人格健康发展具有重大意义，特别是儿童早期父母对儿童的管理方式是日后儿童形成健康人格的关键。”那么他会有怎样的早期家庭经验？他的自信、单纯、独立与创造性在早期就注定了吗？他的父母对他这个儿子有哪些特别的养育？当他成为一个父亲时，又在如何管教自己的孩子呢？ 是的，弗洛伊德不仅是精神分析理论的创始人，也曾是一个儿子，更是六个孩子的父亲。如果说前一期我们看到的是一个伟大的理论家，那么今天将和大家一起走进这位大师的家庭生活，在他从儿子到父亲的路上寻找对我们的启示“一个为母亲所特别钟爱的孩子，一生都有身为征服者的感觉；由于这种成功的自信，往往可以导致真正的成功。”I：在您的著作中，您提到您的自信以及对事业的乐观态度，很大程度上是来自母亲的影响，为什么呢？F：我的母亲是一位慈善而虔诚的犹太教徒，她生了七个孩子，我是老大，另有五个妹妹和一个弟弟。但母亲对我特别宠爱，在我呱呱坠地时因为长着一头长长的黑发，母亲于是给我起了个亲切的绰号“小黑鬼”。可能是因为我是长子，母亲对我寄以很高的期望，也就自然会在很多事情上偏爱我。可以说，母亲总是给予我无限的满足弗洛伊德原话为，“母亲在同儿子的关系中总是给予无限的满足；这是最完全、最彻底地摆脱了人类的既爱又恨的矛盾心理的一种关系。”，在我的印象中，母亲总是温情脉脉和亲切温暖的。总之，我认为，一个为母亲所特别钟爱的孩子，一生都有身为征服者的感觉；由于这种成功的自信，往往可以导致真正的成功。I：除此以外，母亲对您还有哪些影响呢？F：至少还有两点：其一，让我对女性尊重与接纳。如我的朋友钟斯说，我对母亲的热爱使我在一生中从来都没有指责过女性背弃了我或欺骗了我。其二，让我看到了“恋母情结”。我在自我分析中发现自己从小就有亲近母亲的特殊感情，而且这种感情具有排他性、独占性甚至由此产生妒忌父亲对母亲的关系，这使我确信人从小就有一种“性欲”。弗洛伊德始终热爱、尊敬母亲。在他成年后，星期日是他的休息日，这一天他没有病人。早晨，弗洛伊德总是会和他家的一、两个人去看望他的母亲，在看望母亲时，弗洛伊德听多于说。而且，星期日晚上，他的母亲和他的姐妹们通常都会过来一起聚餐。母亲对弗洛伊德的影响比父亲更深远。这不仅是因为母亲对弗洛伊德给予了深切的关怀，使弗洛伊德对他母亲建立了很深厚的感情，而且还因为母亲比弗洛伊德的父亲更长久地同弗洛伊德生活在一起一直共同生活到一九三零年为止，而弗洛伊德的父亲则在一八九六年就离开了人世。“我一直高度地尊敬和热爱他，他的聪明才智与明晰的想象力已经深深地影响到我的生活。他的死终结了他的一生，但却在我的内心深处唤起我的全部早年感受”I：据我所知，自从您离开了母亲的怀抱后，负责对您进行教育的，一直是您的父亲，能概括一下他对您的教育吗？F：是的，我在10岁前一直是接受家庭教育的，父亲是我最早的老师。我的父亲虽然文化水平很低，但会抓紧一切机会向我传授基本知识和生活经验；而且，经常带我去散步，并在途中和我对话交流。事实上，散步后来成为我最主要的爱好。即使在我六十五岁的时候，同六、七个年轻的同事一起爬哈尔茨山，这些年轻人虽然都是身体健壮的二十五、六岁的小伙子。但不论在爬山速度还是在持久力方面，我都是首屈一指的。I：可以说，您与父亲既是父子关系，又是师徒关系，能分享一些家庭故事给我们的？F：相对母亲的温情与钟爱而言，父亲于我既亲近又有距离。首先，他和母亲一样，对我很偏爱。事实上，可能是出于对我的高期望，父母一直对我特殊照顾。比如，为了保证我的学习，父母为我看书的小房间装上了一盏油灯。全家各个房间，一到晚上都点上蜡烛，唯独我的小房间里点着油灯。我经常点着这盏油灯看书到深夜，灯油壶里的油经常很快就耗尽了。同时，为了让我有一个安静的看书环境，父母不得不中断我妹妹的钢琴学习。其次，父亲很给我尊重。比如，我在“家庭会议”中的意见会颇受重视。我出生于一个犹太家庭。我们家里经常召开“家庭会议”，即全家一起讨论家中遇到的一切难题和重要事务。依据犹太教的规定，父亲是当然的“会议主席”。家中的每一个成员，包括年幼的、未成年的孩子都要参加，并可以发表意见，或举手表决。有一次，家庭会议研究给新生的小弟弟取什么名字。我主张取名“亚历山大”，并给出了充分的理由。最后，全家人（包括父亲）都接受了我的意见，给小弟弟取名亚历山大。但最后，必须要提及父亲的“强势”。尽管我有超人的智慧，但父亲始终会在我面前保持作父亲的尊严。有一次我与父亲在街上争论，父亲竟然说：“怎么？你跟你父亲对立？我的西格蒙特的小蹄子虽然比我的脑袋更机智，但你休想有胆量同我对立！”I：在您的自传中，曾看到早年因为您在床上撒尿被父亲训斥，这对您有什么影响呢？F：是的，印象中有过两次。一次是大概两岁时，在被父亲指责后，我说：“别着急，爸爸。我会在市中心给你买一个新的、美丽的、红色的床来赔你。” 还有一次，大概已经七、八岁了，我在父母的卧室里撒尿据弗洛伊德的朋友容格说，弗洛伊德一直到成年还患有遗尿症。所以，他幼年时在父母卧室和自己的睡床上的遗尿并非他的有意识的动作。父亲为此叹息道：这孩子一点也没出息！这一次肯定对我的抱负是很大的打击，因为关于当时情景的幻影，后来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我的梦里。而且，在梦中，它们始终都同我的累累成果联系在一起，好像我想说：你看，我已经做出了成果！”所幸，父亲对我的期望、尊重与支持是主要的，尽管他不如母亲那样温暖。I：和母亲相比，父亲对您的性格有哪些最主要的影响呢？F：无疑是乐观与单纯。我的父亲很象狄更斯的小说大卫柯伯费尔特中的人物米考怕，是一个乐天派，“始终都充满着希望地期待着未来”。父亲总是好心地看待别人和周围的事物。另外，他虽然经商，但为人诚实、单纯。特别是“单纯”应该是我最突出的性格。我最讨厌那些使生活变得复杂化的因素。比方说，我一共只有三套衣服、三双鞋子、三套内衣，就是外出度长假，我的行李也往往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程度。这一性格对我的研究工作和思想方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比如，我之所以能将极其复杂的精神现象分析成最单纯的“潜意识”和“性动力”，与我酷爱事物的单纯化结构密不可分。上世纪60、70年代开始，父亲对于孩子的影响力日益受到关注，父亲不仅是家庭经济的主要提供者，也是教育孩子的重要力量。甚至在很多方面，父亲与孩子的互动有其不同于母亲的独特意义。结合弗洛伊德与其父亲的故事，至少有以下三点印证了相关研究：第一，父子间约定式的接触（比如，散步、将儿子抛起的游戏等）与儿子的自信有关；第二，父子之间的温情（爱、尊重、接纳与期望）会促进孩子的能力发展，比如取得更高的学业成绩、有更高的认知能力与社会交往能力；第三，温暖亲密的父子关系，儿童更能形成内在的性别角色标准，如有责任心、顾及家庭等。让孩子们穿着好的衣服，对于他们的自重、自爱也是很重要的。I：可以说，您的父母对您影响深远。那么，当您是一个父亲时，又是如何管教自己的孩子呢？F：我一向是一个很看重家庭的人。不论多忙，每天下午一点左右，都是我们全家在一起的午餐时间，当然这也是一天中全家聚在一起的唯一时间。因为我进晚餐时，每每已经入夜，小孩子们都去睡了。我喜欢听一家人谈天，说一天的消息，尽管我很少说话。有时候哪个孩子没赶上吃饭，我会以一种询问的眼光看看太太，她就会向我解释那个孩子为什么不来吃饭的理由I：好像您是个很严肃的父亲啊！F：但事实上，孩子们说我是一位和蔼可亲、溺爱孩子的爸爸呢。我特别注意孩子们的假期和旅游，认为绝不能因为没有钱而扫他们的兴。所以在这方面，他们要什么，我就给什么我特别喜欢送孩子们礼物，而且往往急于马上送出去，所以每当碰到孩子的生日，总是在前一天晚上，我就把礼物送到孩子的手上每当孩子们患病的时候，我总是心焦如焚。有一次，当大女儿五、六岁的时候，差一点死于白喉。在情势危急的时候，我心乱如麻地问她最喜欢什么东西，她说“草莓”。那时候草莓已过了季节，但在一家有名的商店里，还可以买到。于是我不顾一切地去买来。就在她要吞第一个草莓的时候，引起了一阵咳嗽，把梗在喉头的那些白喉假膜吐了出来。第二天，她的病就日见好转，人家都说，一颗草莓和一个爱子心切的父亲救了她的小生命参见弗洛伊德自传，父亲是女儿形成女性气质的导引者、支持者和认可者，对儿童性别角色的分化具有很大作用。I：另外，还听说您很尊重您的女儿，在和女儿散步时会让她走在您的右边，照例应该是左边啊？F：因为她不仅是女儿，也是一位女士。父亲是女儿形成女性气质的导引者、支持者和认可者，对儿童性别角色的分化具有很大作用。一般而言，女孩子在3岁左右开始从与母亲的一体关系中分裂开来，把较大一部分情感投向与父亲的关系上。她们开始清晰地看到父亲的不同，于是更愿于父亲接近，让父亲抱，变得柔媚。这时候，父亲如何对待女儿，将对女儿未来的人格与生活有重大影响。研究发现，女儿的自信与父女间的温情（亲吻、拥抱）有关，与母亲的支持（同意、赞扬、鼓励）有关；父亲对于女儿的拒绝（如冷漠、分离、训斥或贬损）会使女儿日后更可能发生心理障碍（如进食障碍、人格病态、抑郁、品行问题等）。总之，从弗洛伊德的家庭生活中，不论是他作为儿子的原生家庭，还是作为父亲的新家庭，有以下三点是非常值得我们学习的：其一，温情，一种渗透在衣食住行中的爱与陪伴，既有来自母亲的（如：无私的满足），也有父亲的（如日常散步、送礼物、病中陪护等），更有整个家庭的（如：每日的家庭聚餐、周末探访亲人及聊天等）；其二，高期望，对孩子满怀信心与盼望，一种对能力的支持与信任；其三，尊重，即给予孩子表达与参与的机会。比如，通过“家庭会议”给予孩子积极表达的机会与权利，让孩子体验被尊重与被接纳；在生活细节中（比如：让女儿走在右边）融入尊重，培育孩子自我的价值感。非常有趣的是，在我近来关于儿童“抗逆力”（resilience）的研究即面对困难或逆境能“不倒”，甚至转危为机后变得更有生命力时，发现培育儿童抗逆力最有效的介入途径也正是给予他们正面发展的支持与机会，具体包含了三个要素：“关怀的关系”（Support relationship，简称为S）、“适度的高期望”（High 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