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子夜》和《家》为例比较分析茅盾和巴金对外来影响的接受.doc

博采众长，化为自己的血肉 子夜和家接受外来影响比较 李标晶 内容提要 本文以茅盾的子夜和巴金的家为例，比较分析了他们在主题和构思、结构、人物的设置和塑造等方面所受外来影响的不同情况，在此基础上分析归纳了茅盾和巴金在接受外来影响方面的差异及原因，并指出我们从中应该得到的启示。关键词 茅盾 子夜 巴金 家 外来影响 比较 茅盾、巴金都是我国现实主义的大师，但两人之间气质个性的差异却是明显的。这种差异，决定了他们对外国文学的爱好、翻译介绍以及借鉴角度等的不同。 就像子夜、家分别代表茅盾、巴金的创作风格及艺术才华一样，它们在对外国文学的借鉴方面也堪称得上是作家突出的代表作。本文拟通过这两部作品，比较分析茅盾和巴金对外来影响的接受，总结他们成功的经验。 一 1931年10月至1932年12月，茅盾创作了堪称为30年代文学扛鼎之作的长篇小说子夜。 这部作品的成功，与作者丰富的阅历和广阔的视野密切相关，同时也得益于19世纪欧洲一些文学大师的经验。 茅盾在谈到他所喜欢的外国作家时，曾多次提到托尔斯泰的名著战争与和平和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以及左拉的卢贡马卡尔家族，赞赏他们宏伟的构思和为大规模表现自己的时代所作的努力，尽管他并不完全赞同他们所表达的思想。人间喜剧给予子夜的最主要的影响是在构思方面。作为一部史诗性的著作，巴尔扎克将他自1829年以后所写的96部小说，都纳入这一庞大的体系之中。全部作品的总主题是“社会研究”。巴尔扎克的这一构思使茅盾深受启发。1930年，正在进行中国社会性质论战，茅盾决心深入解剖社会，“向来对社会现象，仅看一个轮廓，现在看的更清楚一点了。当时我便打算用这些材料写一本小说。”（1）这一出发点与人间喜剧的“社会研究”的宗旨是完全一致的。为了对30年代的中国社会性质作出确切的反映，茅盾也和人间喜剧的构思一样，力图从各方面进行全方位、多角度的审视和表现。他说：“我的原定计划比现在写成的还要大许多。 ”（2）这一计划虽然没有全部实现，作品仍然选取了十里洋场的上海作为中心地点，并把焦距对准上海的金融中心股票市场，从这里引发几条线，把家族生活、工厂、农村、军阀混战统统囊括进去。这一构思和人间喜剧分为“私人生活场景”、“外省生活场景”、“巴黎生活场景”、“政治生活场景”、 （1）子夜是怎样写成的，茅盾论创作第58页，上海文艺出版社1980年5月版。（2）子夜后记，茅盾论创作第56页，上海文艺出版社1980年5月版。“军人生活场景”、“乡村生活场景”的总构思很相像。 此外，茅盾也喜欢司各特、大仲马的规模宏大、文笔恣肆的历史小说。茅盾早期对这两位作家是下过一番研究功夫的，他对他们的宏伟构思与大规模地描绘历史现实的气魄是十分赞赏的。人间喜剧的总主题对子夜 也产生了深刻影响。巴尔扎克在作品中集中暴露了资本主义制度下金钱的罪恶。茅盾在子夜中也贯穿了对金钱力量的揭露。子夜中所展现的吴荪甫与赵伯韬的矛盾、吴荪甫与朱吟秋等的矛盾无不表现金钱对人的社会关系的扭曲。在子夜中写到冯云卿唆使女儿以色相骗取赵伯韬的情报。在这里资产阶级的金钱关系压倒了封建宗法的家庭关系。这一情节与高老头中高老头让女儿与人通奸的情节如出一辙。子夜中还写到当股票大战白热化的时候，作为吴荪甫的姐夫的杜竹斋却釜底抽薪，致使吴荪甫彻底失败。温情脉脉的家庭面纱被赤裸裸的金钱关系撕破。这一贯穿在人间喜剧中的总主题，在子夜中得到了震憾人心的表现。 巴金的家以丰富深刻的思想内容和真切饱满的艺术形象，从一个家庭的历史写出了一个正在全面崩溃的社会的缩影，豪迈地宣判了不合理制度的死刑。作品的主题与构思，最主要的是得益于左拉。从卢贡马卡尔家族到崩溃，左拉借一个家族写出了资产阶级的盛衰史，也写出了资产阶级人性的堕落。巴金在构思包括家在内的“激流三部曲”时，对左拉的主题的深刻理解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家的思想基础在人道主义。这主要是托尔斯泰和雨果的影响。 托尔斯泰从广义的人道主义出发，认为艺术的目的就在于使人类相爱，结成一个整体。他在给青年罗曼罗兰的信中明确指出：“只有沟通人类的同感，去除人类的隔膜的作品，才是真有价值的艺术家。”巴金读了这封信后非常感动，半个世纪以后的今天，他仍然回忆起这种感情：“最使我感动的还是他写给罗曼罗兰的长信，当时罗曼罗兰只有二十一岁，而托尔斯泰详尽地为他解释艺术的目的是为了参与人类的联盟，这番话对我的影响很大。”（1）。巴金利用文艺对反动统治阶级鞭挞，是与他的政治理想联系在一起的。在他的理想中，人人都应当平等自由、相互理解，在和谐的社会环境里生活。这种社会理想的思想根源是人道主义。家中人道主义比阶级斗争思想更本质和内在地制约着巴金的思想。这种人道主义的表现，不仅有托尔斯泰，也有雨果的影响。 人道主义是雨果世界观的核心，并贯穿于他全部作品中 。雨果的反专制的人道主义精神给巴金极大鼓舞，而他的人道主义悲悯心怀，也正契合了巴金自幼就萌发的爱一切受苦人的人道主义思想内涵。家的主题思想也受屠格涅夫的影响。作品几次引用屠格涅夫前夜里的话，特别是“我们是青年，不是畸人，不是愚人，应当给自己把幸福争过来！”这句话，可以说是家的主旨的总提示。 （1）转引自陈思和、李辉巴金与俄国文学，文学评论丛刊第11辑第18页。 二 茅盾认为：“读托翁的大作至少要做三种功夫：一是研究他如何布局（结构），二是研究他如何写人物，三是研究他如何写热闹的大场面。”（1）这三方面正是茅盾从托尔斯泰那里得益最多的地方。 在战争与和平中，大如历史进程、民族存亡、战争风云、制度改革，小至家庭盛衰、乡村习俗、节庆礼宴、个人悲欢，都纳入统一的艺术结构之中，从而达到既宏伟开放又浑然一体的艺术效果。这种艺术处理使茅盾感到一种心灵的吻合。他直言不讳地承认，他的那部震动中国文坛的子夜“尤其得益于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2）子夜的视野相当开阔，但由于作者对结构布局的精心构制，这部场面宏大的小说在整体上显得脉络清晰，和谐统一。 在战争与和平中，托尔斯泰创造了新颖的双层复叠式网状结构，在外层形式上，以俄法战争为主要情节线索，交织出大大小小的战争场面及人们在战争影响下的种种活动；在内层结构形式上，又以彼尔、安德烈、娜塔莎等“一代新人”的思想成长为线索，写下了他们波浪式前进的心理发展历程。这些人物的内心世界与广阔的外在情节相结合，织成了一个纵横交错、能够表现广阔社会生活和复杂内心世界的宏大结构网。 战争与和平的结构焦点，是在战乱年代、社会动荡之际人们是怎样思考的，尤其是青年一代的思考和追求。这是当时时代思潮的核心问题。所有的情节线都往这里集中，或者从这里放射出去，形成了内在情节线比较集中，外在情节线比较开放松散的格局。茅盾的子夜学习了这种结构技巧。它也写了同时活动着的许多人物和纷繁的社会生活事件 。但在内在情节线上，他以吴荪甫想当法兰西工业王子的美梦的破产为焦点，一切往这里聚集，反映了具有时代特点的重大主题。而在外在情节线上则相对比较松散。在小说具体场景的处理上，茅盾也受到托尔斯泰的启迪。子夜第二章，作者借给吴老太爷治丧的灵堂这一热闹场面的安排，不仅让小说中的人物一一亮相，而且把吴荪甫与赵伯韬的矛盾冲突的主线，以及其它几条次要线索的线头，都提出来了，从而使第二章成为全书的总枢纽，而且为小说情节自然、严谨而又开阔的展开铺平了道路。战争与和平第一章，通过俄国皇太后的亲信安娜巴芙洛芙娜家里的一次热闹的聚会，让小说中的主要人物与情节线索都露了头。使这场舞会成了全书结构的“纲”。 此外，子夜在结构布局上还可见司各特艾凡赫的启示。艾凡赫的开头部分也着意描写一个由约翰亲王主持的热闹壮观的比武大会，几乎所有的主要人物也都出了场。茅盾曾称“这比武大会就成为全书的总结构”。（3） 巴金家的结构比子夜来说，没有那么严谨，它是一种散文式的松散化结构。家的结构不是网状或放射状的结构而是链条式的结构。在家中写了这样几件事：欢庆大年夜，鸣凤之死，躲兵灾及梅表妹之死，因难产瑞珏之死，觉慧出走这和屠格涅夫小说的结构特点很相近。 （1）“爱读的书”，茅盾文艺杂论集（下）第1005页上海文艺出版社1981年6月版。 （2）苏珊娜贝尔纳走访茅盾，新文学史料1979年第3期。 （3）茅盾司各特的萨克逊劫后英雄略，世界文学名著杂谈第307页，百花文艺出版社1980年8月版。 三 在人物设置上，茅盾的子夜和托尔斯泰的作品一样，都是把具有广泛社会联系、思想性格复杂、又富于行动的各色人物作为主人公。托尔斯泰笔下的聂赫留朵夫、列文等是富于行动的“忏悔贵族”，他们与社会发生着极其广泛的联系，写他们的思想和行动，就可以描绘出广阔的社会面貌。子夜中的吴荪甫作为民族资本家的典型，他在30年代与封建阶级、官僚买办阶级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选择他作主人公有利于展现广阔的社会生 活。 茅盾和托尔斯泰作品中的人物，不仅外在行动上成为各种社会关系的联结点，而且内在心理活动也具有错综复杂的性质。这些人物的思想矛盾与心理冲突，往往典型地体现了他们所处时代的思想意识的矛盾与冲突。列文、聂赫留朵夫是这样，吴荪甫也是这样。 在人物塑造及典型化的方法上，茅盾向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学习了很多经验 人间喜剧展现了法国的真正“主人”们资产阶级的群像。子夜也把刻画的重点放在“金钱骑士”吴荪甫的身上，并围绕着他刻画了众多的十里洋场的“主人”们的资产阶级的群像。 巴尔扎克在刻画人物时，十分注重物质环境的变化对人物心理产生的反作用。茅盾在子夜中也借鉴于此，在环境刻画上也十分出色。如作品写吴老太爷到上海滩的情景，写大上海的夜景给予吴老太爷的感官刺激和心理冲撞是如此巨大，以致人还没有到吴公馆，就一命呜呼了。 而在人物心理刻画方面，茅盾学习了托尔斯泰的以“心灵辩证法”展示人们内心极其曲折复杂的矛盾运动的技巧。 就是在事变的演进中写出了人物心理的发展变化，又在人物心理的发展变化中看出了对事变的影响。这方面最有说服力的例子是吴荪甫招见屠维岳的那个场面。作者有意识地运用“心灵辩证法”，使人物的刻画入木三分。家在人物的设置和塑造方面受影响最大的则是托尔斯泰的复活。在写作家之前，巴金仔细地研究了复活，并有意识地学习这位艺术大师的经验。巴金的兴趣集中在玛斯洛娃和聂赫留道夫身上，集中在托尔斯泰塑造人物的经验上。家中引用一段觉慧的日记，暗示了作家灵感的源泉。日记写道：“饭后我回到房里把二哥新买来的英文本复活翻开读了几十页。我忽然害怕起来。我不能够再读下去了。我怕这本书将来会变成我底写照，虽然我和主人公赖克留道甫底环境差得那么远。”（1）。这段文字把觉慧、鸣凤与聂赫留道夫、玛斯洛娃联系起来了。家中鸣凤与觉慧单独见面的描写并不多，其中至少有两次是从聂赫留道夫与玛斯洛娃的会见中获取灵感的。一次是大年夜祝福时的会见，鸣凤脸上的表情与觉慧的心情，与复活中复活节的祝福异常相像。另一次是鸣凤胆怯地承认了心中隐秘的爱情时，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屋内，而觉慧正站在窗外的描写，与复活中聂赫留道夫站在窗外的那段描写也相似的。两边的主人公都做着相似的动 （1）巴金家第88页，人民文学出版社，山西人民出版社重印，1978年4月。作、带着相似的神态，并怀着同样的被爱情的烈火煎熬得痛苦的心。鸣凤接受爱情的方式与玛斯洛娃也是完全一样的，这就是内心与外表的尖锐矛盾：炽热的爱常常要不顾一切地冲出来，然而从行动上却是处处竭力压抑以至表现为回避拒绝。正是因为对玛斯洛娃的动人描写被巴金合理地吸收进来，才给予鸣凤以高度的艺术魅力。觉慧的良心自我忏悔，在某种程度上也和聂赫留道夫的自我谴责相类似，觉慧的最后出走也包含着聂赫留道夫抛弃家产离家外出的心情。 当然，觉慧、鸣凤更重要的是来自巴金的生活体验，是在尊重生活的真实的基础上的典型化提炼的结果。在此不作深入论述。 在人物的心理描写方面，屠格涅夫注重心理描写特别是注重对少女心灵的刻画的特点，对巴金有启发并表现在家的创作中。这只要读一读家中关于女性心理描写的段落就不难理解。屠格涅夫喜欢塑造一些具有哈姆雷特气质的优柔寡断的性格，家中觉新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哈姆雷特式的人物。在屠格涅夫的作品中常常让软弱、动摇的男子与精力充沛、意志坚强的女子结婚。家中几乎所有的女性都在生命力和品格上远远超过她们所爱的男人，无论是瑞珏与觉新、琴与觉民、鸣凤与觉慧都体现出相同的规律。 四 以上，我们从主题、结构、人物塑造等方面分别论述了茅盾和巴金在创作他们的代表作时所接受的外来影响的情况。不难看出他们在接受外来影响时的差异。这主要表现在：1、 茅盾很注重技巧的借鉴，他在写作前都有周密的思考、拟详细的提纲的习惯，这和托尔斯泰极为相似。在创作的准备第六节写大纲里，茅盾详细地介绍了左拉、巴尔扎克写大纲和托尔斯泰七次修改战争与和平的经验。 茅盾在创作子夜前，先后写过三个“大纲”和“提要”，采用的就是巴尔扎克的方法，同时也学习了托尔斯泰那种反复修改，精益求精的精神。 而巴金与茅盾不同，他对外国文学的借鉴主要不是在技巧方面，他强调学习他们始终把思想、生活与创作三者紧密联系的品质。对他来说，作品的最高准则是真情实感。他读外国文学作品是以情相融，其间热烘烘的感情激流，自然而然地在他的创作中得到了反映。 激流三部曲的创作回忆中，巴金提到过一封曾给他“勇气和信心”的信（按他大哥给他的信），其中谈到狄更斯的大卫科波菲尔对他创作的影响：“春梦你要写，我很赞成；并且以我家人物为主人翁，尤其赞成。实在的，我家的历史可以代表一切家族的历史。 块肉余生述（害）怕，就写不出了。”（1）后来，春梦终于以激流的名字问世。在这里，“我的感情”、“家族的历史”、“块肉余生述”，形成了一个各不可缺的有机整体。三种因素构成了他创作的强大动因。那股奔腾不息的“激流”使他创作时差不多不 （1）巴金关于激流创作回忆录之十，香港文汇报1981年1月10日。能自主。所以，巴金的作品给人一气呵成、天衣无缝之感，取决于“真情实感”的表露。至于对技巧的学习，巴金是放在从属地位的。 他写作一般不拟大纲，他曾把自己和茅盾作过比较：“我不像茅盾那样写过详细的提纲，当然各个作家的习惯不一样，我是按照自己的生活积累和感情写出来。”（1）2、 茅盾喜欢意在揭示规律的作家和规模宏大、文笔恣肆绚烂的作品。他所喜欢的大多是擅长写宏篇巨制的作家。他说：“ 我更喜欢大仲马，甚于莫泊桑和迭更斯，也喜欢斯各德，我读过不少巴尔扎克的作品，可我更喜欢托尔斯泰。我喜欢神曲，甚于莎士比亚。”（2）很显然，大仲马作品离奇跌宕的情节，斯各特作品对英格兰历史的绝妙铺陈，神曲的完美无缺的结构，托尔斯泰“生活镜子”式的博大精深，都使茅盾心醉，都给予他创作以丰富的营养。而巴金喜欢激情奔放，婉转旖旎，以亲身感发见长的作家和作品。比如同是契 可夫，巴金就非常喜爱。此外，巴金喜欢狄更斯、屠格涅夫，也远远超过大仲马。他特别喜欢狄更斯的块肉余生述、卢梭的忏悔录、罗曼罗兰的约翰克利斯朵夫。这些作品与巴金的作品有惊人的相似之处亲身经历、真情实感、激情奔涌、语言率直。 作家之间的艺术影响是复杂的。这不仅表现在影响源的各个不同或一个作家可能同时受到许多外国作家的综合影响，而且表现在即使同样对某个外国作家感兴趣，其接受影响的角度和深度往往也是大相径庭的。比如托尔斯泰是茅盾和巴金都喜欢的作家。但两人借鉴的角度不同。茅盾主要推崇的是托尔斯泰作品中广阔的现实，蔚为大观的宏大场面，和庞大完整的结构。巴金侧重的，则是托尔斯泰对真善美的追求以及他的人道主义精神和忏悔意识。正如前述，巴金对托尔斯泰写给罗曼罗兰的长信所表现的纯真感情曾使他感动不已。总之，茅盾从托尔斯泰那里师承了“博大精深”；巴金则从托翁那里获得了孩子般的纯真。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不同呢？ 作家之间的影响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们在审美趣味、艺术追求、创作个性和精神气质上的接近 。如巴金与屠格涅夫。 早在少年时代，他们就对下层人民怀有深切的同情，并都对摧残人性的封建专制作过抗争。因此，反映在屠格涅夫笔下的深厚的人道主义思想和激烈的反农奴制倾向，与具有反封建的民主主义思想的青年巴金才会一拍即合，巴金才会在读到屠格涅夫带自传性的小说普宁与巴布林时，引起像掘开自己记忆的坟墓那样的强烈共鸣。同时，两位作家都善于体察知识分子的复杂心理，善于把自己的热情化作或炽烈或抒情的文字倾泻出来。同样，茅盾之所以在博采众长时，又一再表示对托尔斯泰的艺术经验的倾慕，这也与两位作家在创作个性上的接近不无关系。托尔斯泰认为：“史诗的体裁对我是最合适。”（3）茅盾则表示：“我喜欢规模宏大、文笔恣肆绚烂的作品。”（4） 正因如此，茅盾才会对托尔斯泰的长篇小说的经验产生一种自觉追求的强烈愿望。 茅盾和巴金创作子夜和家，为我们提供了接受外来影响的成 （1）巴金谈创作，文学报1982年第52期。 （2）（4）茅盾我阅读的中外文学作品，福建文学1981年第8期。 （3）拉克申列夫托尔斯泰（苏）简明文学百科全书，转引自陈建华20世纪中俄文学关系第174页，学林出版社1998年版。功范例。 一个优秀的文学家，在创作中总是顽强地表现出别人所不能代替的，打上他自己印记的内容。茅盾的独特性表现在他对中国社会分析的透辟并以宏大的规模反映不断变化着的中国社会现实，他对中国社会现实反映的广阔和完整，没有那个中国作家可比。巴金的独特性表现在他始终是站在中国现实生活土壤里，大都是以当时中国社会万人注目的事件为背景，概括了一部分中国小资产阶级知识青年的思想状况，因之，茅盾、巴金子夜、家创作的成功，不仅因为他们成功地借鉴了外国文学精华，而且也由于他们创造性的劳动是与中国人民近半个世纪以来所进行的不懈的反帝反封建的斗争紧密联系在一起。 从艺术上讲，作为一个优秀作家，他接受外来影响是将其完全融化到创作境界中去，成为他独特风格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尽管茅盾在艺术技巧上受到托尔斯泰、巴尔扎克的影响，他汲取托尔斯泰善于概括极其纷繁的社会现象，揭示出各种复杂现象之间的内在联系，提出许多重大的社会问题的史诗风格的精髓，但他的子夜并没有大到战争与和平的规模，它的时间长度不过两个月。茅盾却从这些错综复杂的、相互影响的矛盾斗争中，形象而真实地揭示出中国社会的性质及其必然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