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奈斯生态伦理思想述评.docVIP

第1章 阿伦奈斯及其生态哲学思想产生背景今天地球上的人们正生活在或者正在进入一个以经济发展为主导价值趋向的现代社会。科学技术的进步和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为人类带来了物质财富的巨大增长和物质生活的逐步改善，但同时也造成了生态环境的被破坏，能源短缺、大气污染、臭氧层被破坏、水土流失而且生态环境的恶化逐渐从单独的某个国家的区域性、小范围扩展到全球，环境破坏所造成的不良影响也逐渐地从宏观损伤扩展到微观毒害。在这种大背景之下，反对生态破坏的群众组织及运动开始出现并逐渐壮大。他们将矛头直接指向那些依靠牺牲环境获得所谓“发展”的行为，他们对在西方有着深远影响的笛卡尔机械论世界观进行质疑，他们提出重新建构世界观和价值观。他们的思想在西方社会逐渐受到关注并得到呼应，进而发展成为影响深远的具有全球性的社会文化思潮。在这种社会文化思潮的基础之上，生态运动的思想也逐渐向深层发展。1.1 生态运动的产生及生态问题的主要根源日益严重的生态环境问题引发了人们对现代工业社会的批判，导致了生态运动的产生。在生态运动发展及壮大的过程中，人们同时也在进行更深入的思考，试图找寻导致生态问题的主要根源。1.1.1 现代生态运动的产生20世纪中叶西方工业文明呈现出空前繁荣的景象，但同时代价也是较为惨重的，相继出现的八大公害事件令世界震惊。在这种情况下一些单纯研究自然科学或社会科学的科学家们开始注意到人与自然的关系，他们走出实验室、研究室，走向社会，通过调查研究撰写专著以引起公众对环境的关注，他们成为生态运动的先驱。这其中美国的海洋生态学家蕾切尔卡逊著寂静的春天最具代表性。蕾切尔卡逊，美国海洋生态学家，1907年5月27日生于美国宾西法尼亚州，1964年4月14日在马里兰州逝世。她曾出版在海风下、环绕着我们的海洋、海洋边缘等有关海洋学的著作。从1958年开始，卡逊就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到危害全球环境的农药污染的环境课题上。她历经四年遍阅了美国官方和民间关于杀虫剂使用和危害情况的报告，并在美国作了大量艰苦细致的调查研究，最后以科普著作的形式写成了寂静的春天一书。在这部书中，蕾切尔卡逊向尚未意识到环境危机的人们讲述了DDT和其它杀虫剂对生物、人和环境的危害。在此之前，人们对DDT和其它杀虫剂造成危害的严重性一直毫无察觉，美国的公共政策中也没有“环境”这一款项。卡逊的著作引起许多人的惊讶、怀疑，甚至是无情地指责。然而，也由此在美国全国范围内展开了一场关于DDT等杀虫剂和化学药品使用危险性的辩论。随之，总统的一个特别委员会的调查证实了卡逊的结论。国会召开了听证会，美国环境保护局由此成立，民间环境组织也应运而生。蕾切尔卡逊和寂静的春天拉开了现代生态运动的序幕。寂静的春天要表达给公众的并不仅仅是环境危机意识，它更深层的含义在于对人类自近代以来“征服自然”的理性意识合理性的质疑，对当代人对待自然的态度的批判。1 雷毅.深层生态学思想研究.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1.2正如卡逊在书中所写：“控制自然这个词是一个妄自尊大的想象产物，是当生物学和哲学还处于低级幼稚阶段时的产物。”2寂静的春天引发了更多的人对环境问题的关注，继此之后，西方爆发了一场新的社会运动生态运动。1968年4月7日，在罗马林赛科学院，意大利经济学家和社会活动家贝切利和西方经济合作和发展组织的科学事物部主任亚历山大金共同发起，来自意大利、美国、日本、德国、土耳其、挪威等10个国家的30多名科学家、教育家、人类生态学家、经济学家、社会学家等聚集一堂共同商讨全球问题。4月7日会议之后贝切利、亚历山大金、天文学家斯特希，再加上荷兰的国际问题专家贡斯塔姆，法国的经济学家让圣乔，瑞士日内瓦巴特莱学院的领导人西曼以及诺贝尔物理奖金获得者加博尔等人进一步接触成立了罗马俱乐部。1968年5月，法国爆发了“五月风暴”，学生们罢课、占领学校，工人们罢工，奋起反对环境污染。1969年4月22日，美国民主党参议员盖洛德尼尔森提议，在全国各校园举办有关环境问题的讲习会。哈佛大学法学院学生丹尼森海斯提出把这一提议变成在全美各地开展大规模社区性活动，得到广大青年学生的热烈支持，丹尼森提议以次年4月22日为“地球日”，在全美开展环境保护活动。2 蕾切尔卡逊. 寂静的春天.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7.2633 周鸿.文明的生态学透视绿色文化.合肥：安徽科学技术出版社，1997.1813自此，西方发达国家的生态运动风起云涌，一浪高过一浪。该运动从20世纪60年代主要针对具体破坏环境的行为发展到70年代在观念和制度层面上进行全面反思。1972年6月，113个国家的代表云集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召开了在人类历史上具有深远意义的联合国人类环境会议，并且通过了人类的第一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全球纲领性的环境文件斯德哥尔摩人类环境宣言。宣言指出：人类既是他的环境的创造物，又是他的环境的塑造者，环境给予人以维持生存的东西，并给他提供了在智力、道德、社会和精神等方面获得发展的机会。人类环境包括两个方面，即天然和认为的两个方面，对于人类的幸福和对于享受基本人权甚至生存权利本身，都是必不可少的。保护和改善人类环境是关系到全世界各国人民的幸福和经济发展的重要问题；也是全世界各国人民的迫切希望和各国政府的责任。人类改造其环境的能力，如果明智地加以使用的话，就可以给各国人民带来开发的利益和提高生活质量的机会。如果使用不当，或轻率地使用，这种能力就会给人类和人类环境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害。现在已达到历史上这样一个时刻：我们在决定世界各地的行动的时候，必须更加审慎地考虑它们对环境产生的后果。由于无知或不关心，我们可能给我们的生活和幸福所依靠的地球环境造成巨大的无法挽回的损害。西方发达国家的生态运动还与绿色和平运动，反对核试验和核战争的和平运动以及生态女性主义运动等社会运动相互配合，相互支持，可以说生态运动已不止是保护环境的运动，在西方它已经成为一场政治运动，环境问题被提上了政治高度，进入了国家和世界的政治结构，与此同时，绿色政治、绿党亦纷纷崛起。国家行使国家职能，参与环境管理，有助于将环境保护纳入国家的发展战略，并制定出有利于环境保护的决策和政策。同时生态运动的产生及发展促使了环境科学的产生以及科学发展的生态化，人类社会的物质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亦随之发生了变革。不仅如此，生态运动还带动了西方后现代文化的发展。美国“过程研究中心”主任科布（John B.Cobb）说：“生态运动是一种正在形成的后现代世界观的主要载体。”11.1.2 生态问题的主要根源虽然生态运动在西方自产生以来就具有强劲的势头，但20世纪60年代起到70年代这十年的运动结果并没有使资源与环境问题得到有效的解决，反而出现更加恶化的趋势，于是人们转向求助于哲学，开始从哲学的角度对环境问题进行反思：为什么人类对自然进行认识和改造的实践取得了成功，但是却出现了生态危机？为什么人类的文化胜利了，但是自然却失败了？为什么人类的技术获得了成功，但是生态却遭到了破坏？美国著名生态学家康芒纳（Barry Commoner）在封闭的循环一书中写到：“新技术是一个经济上的胜利但它也是一个生态学上的失败。” “如果现代技术在生态上的失败是因为它的既定目标上的成功的话，那么它的错误就在于其既定的目标上。”1 余谋昌.生态哲学.西安：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2000.132 巴里康芒纳.封闭的循环自然、人和技术.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7.120、1482问题就出在“既定目标” 上，正是由于人类的活动破坏了生态系统的整体性，可以认为是人类传统机械论世界观以及价值观的谬误制造了生态危机。1传统世界观的局限“当我要把一切事物都想成是虚假的时候，这个进行思维的我必然非是某种东西不可；我认识到我思故我在这条真理十分牢靠、十分确实，怀疑论者的所有最狂妄的假定都无法把它推翻，于是我断定我能够毫不犹豫地承认它是我所探求的哲学中的第一原理。”1 罗素.西方哲学史.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871这段文字是笛卡尔认识论的核心。“我思故我在”表达出在笛卡尔看来，精神比物质更确实，而且（对笛卡尔来说）我的精神又比旁人的精神更加确实。故若将人类与动物及其他存在物相比，其区别在于人具有理性、语言能力和精神；由于动物缺乏这些品质，所以他们只能被看作是自动机器；并且人对动物和自然没有义务，除非这种处理会影响到人类自身。笛卡尔的思想在康德那里得到了更进一步的发展。康德认为，只有人才应该受到道德关怀，动物和自然都不是理性存在，所以也就不应得到道德关怀，因而把它们当作工具来使用是恰当的。以笛卡尔、康德思想为代表的机械论世界观认为世界的结构（包括人自身）就象一台机器，由分割的部件组成，也可以还原为最基本的部件；人与自然、思维和物质、心灵与身体是分离和对立的。在科学实践的领域，近代自然科学技术在笛卡尔认识论及理性思维的基础上得到惊人的发展，并在牛顿那里得到完美的表达，自此机械论世界观开始占据统治地位，在此思想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近代工业体系展示出人类征服和控制自然的巨大能力，因此更是捍卫并巩固了机械论世界观在人类思想中不可动摇的位置。机械论世界观虽然为人类认识自然、研究自然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但在今天它已不适应当前的社会发展，已开始产生阻碍，它的局限性开始越来越多地暴露出来。机械论世界观强调分析，它把整个事物分割成局部，局部又可再分，直到元素、原子、基本粒子，事物整体的性质是由各个部分决定的，人类只要认识了局部就能了解整体。卡普拉认为着眼于部分的世界观是不健康的世界观。“健康”和“整体”这两个词都源自古英语的词根“hal”，意味着整体的、完好的和健康的。我们感受健康的感觉包括有机体各个组成部分与它们的环境之间的平衡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在近代西方文化中已经消失了，部分的、机械的世界观无孔不入。单纯强调世界的片面性、可感性和可知性已经导致了一种深刻的文化不平衡，使得人类社会中产生了大量的不健康现象。将事物区分为整体与部分仅仅具有相对的意义，事物之间的相互作用才是最基本的。虽然整体由部分构成，但是部分的性质由整体来决定，它依赖于整体，只有在整体中才具有意义，离开整体就失去了其存在。并且整体并不是相同组成部分之和的简单叠加，整体是不同部分所组成的一个有序系统，整体大于各组成部分之和。虽然将事物分割成整体与部分在我们认识并研究事物的过程中起到了一定的帮助作用，但片面地强调去认识部分，认为认识部分就等于认识整体，或将整体的性质简单地等同于部分性质进行相加，这些都是错误的，可以说是本末倒置。同时，机械论世界观认为在分析事物时一定要分清事物的主次矛盾，只要抓住主要矛盾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事实上事物之间的相互作用与相互联系的重要性远远大于将它们进行相互区别，特别是在考虑生态问题时，生态因素之间都是相互作用，相互补充的，如果区分主要与次要则很容易将人们片面地引入究竟人主要还是自然主要这个复杂的问题中，而且一味地强调区分会使我们错误地感觉必须进行取舍，必须做出选择以人类为中心还是以生态为中心。而我们都知道人类与生态之间不是主次要的问题，两者之间更多的是相互影响相互作用。机械论世界观认为自然界是非生命的，它只是人类的一种工具，它存在的目的是为了满足人类的需要。人是世界的主体，人有权利去主宰、统治、改变自然。虽然从认识论的角度看，当考虑人对事物的认识时人是主体，事物是客体，人与事物之间存在着主客关系；但是如果从本体论的角度出发，主体则不再只是人，事物也是主体。例如在生态系统中，人是生态的主体，同时生物、种群、群落也是生态的主体。所以，人、生命和自然界是主-客统一的，具有不可分割的性质。而且自然界也并不是僵死的，它有其自身运动的方式。正如卡普拉说：“从宏观角度看，我们周围的物质客体是消极的、无自动力的。但是，当我们把这样一些死的东西例如一块石头或一片金属放大，我们就会看到，其中充满运动。观察越细，活动越强。在我们周围的环境中，所以物质客体均由原子构成，原子以各种方式相互联系，形成了极为多样的分子结构，它们不是僵硬不动的，而是根据自身的温度振动着，并与周围环境的热振动相和谐。”1 弗卡普拉:转折点：科学、社会、兴起中的新文化.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8.62在现实世界中，人和社会是作用于自然的主体，自然界是人认识的客体，但是作为认识客体的自然仍具有主动性，而且在主客关系中，主体不是唯一的、一成不变的，自然界也可以作为主体。因此，主体与客体的关系是相对的而不是绝对的。世界是“人社会自然”的复合生态系统。在生态系统内，生物与环境的关系一方面是生物对环境的作用，生命活动导致环境发生变化；同时另一方面环境对生物也具有反作用，环境为生物提供生存空间、物质资源。不仅生物与环境之间具有相互依赖、相互制约的关系，生物种群，各种生物物种之间也具有广泛的联系。正如美国著名生态学家奥德姆认为物种种群之间具有九种相互作用的形式：中性作用、竞争作用、资源利用型竞争、偏害作用、寄生作用、捕食作用、偏利作用、原始合作和互利共生。这些作用都是生态关系的表现。除了彼此之间的相互作用之外，生态系统还具有过程，生物彼此之间是在运动中相互联系的，甚至于一些生态学者将地球作为活的系统，称之为“盖娅”。但是在机械论世界观看来生物是静态的，自然是僵死的，它并未看到自然的过程性。2传统价值观的局限传统价值观把理性和语言作为内在价值判断的依据，由此可得，内在价值是人类所特有的，非人类（自然界）毫无价值可言，即使有价值也只是针对于人而存在（即人所赋予的）的工具价值。由于自然界无内在价值，因此也就不属于人类道德关怀的对象，所以人类对自然界具有支配和掠夺的权利。人类是大自然的主人，自然资源是大自然的赠品，人类可以随意开发利用，甚至于任意抢夺，结果导致了资源的枯竭和破坏，资源短缺成为制约人类经济发展的严重因素。传统的价值观导致价值成为欲望的函数，整个世界由于人类的出现才变得有价值，在人类出现之前世界一片消极、死寂。这种人类主观主义的价值观把价值完全理解为因人的兴趣而产生，因此对自然价值的认定也将完全陷入人类的主观主义。人类虽然是价值的惟一评价者，但人的意识并不是惟一的价值评价尺度或相关因素。确认自然的价值已经成为当代人类面临的一个重要问题。自然价值已不再仅是一个经济学概念，同时它也是哲学及伦理学的概念。自然不能简单地归结为人类的资源，除了对人类具有商品性和非商品性价值外，它还具有以其自身为尺度的价值，即内在价值。对于人类而言，我们以前大多只关注到自然的外在价值。自然界的外在价值即自然作为他物的手段或工具的价值。例如自然界被作为人和其他生命体生存和发展的资源，满足他们生存、发展的需要，成为生命体生存的工具。由于只看到自然界对人类生存和发展的作用，因此我们以人为衡量一切的尺度。这种以人类为中心的思想是人类历史发展过程中的进步，是迄今为止人类的全部成就，是人类物质成就和科学文化等精神成就的基础。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人类发挥出人之巨大的创造力，改变了人从属于自然和完全依附自然的地位。但是，恩格斯早在一百多年前就这样提出这样的警示：“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报复了我们。”1 恩格斯.自然辩证法.北京：人民出版社，1971.158人类的成功只是局部的成功，目前人类正面临着日趋严重的环境污染和生态破坏的困境，超越人类中心主义，正确关注自然界的价值已成为人类的当务之急。自然界除了具有针对于人类来说带有工具性的外在价值以外，它同时也具有内在价值。其内在价值即为自然界具有自身生存和发展的价值。自然界不是僵死的，它是一个活的系统，它具有某种形式的主动性、积极性和创造性，具有保持系统内部和外部环境的适应、和谐与协调的能力。自然界所具有的内在价值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来理解：首先，自然界具有生存的目的性。传统机械论哲学认为，只有人具有目的，人的目的是惟一的，所以只有人具有内在价值，其他生命和自然界都没有内在价值。实际上，其他生命和自然界也具有追求生存的目的。动物和植物具有对外界环境的一种适应性，它们可以利用外界环境来维护自身的生存并繁殖后代，这种本能就是生存的目的所致；无机自然界可以在反馈机制作用或协和力作用之下维持或趋向特定的稳定状态，以保持系统内外环境的和谐与协调，这种自组织、自维持的特性也是追求生存的目的之体现。其次，承认自然的主体性。在现实世界，并不是只有人具有生存和发展的权利，其他生命和自然界同样需要生存和发展，这种生存和发展的客观性表现出它们的主体性。在宇宙环境中，生命和自然界是自组织、自我维持系统，均依照一定的自然规律进行自我维持、自我组织。它不需要他物进行参照，自主地进行决定，以完成自己的使命，实现自身的发展和演化。这些都是自然界主体性的表现。第三，自然界具有主动性。卡普拉认为世界具有“自组织系统的相对自主”，承认世界的自主性使得“古老的关于自由意志的哲学问题得到新的阐释”。从环境的自主性来看，整个系统是“自由的”；从系统内各部分之间的相互作用以及对环境的依赖来看，系统及其组成部分又“受制于环境的影响”。有机体的这种相对的自主性随着它的灵活性一同增加，并在人类那里达到了“最高程度”。自然界之自发进化与发展充分表明了其具有主动性。人类历史的发展促进了人的价值观的进化，以前人类站在主体这一角度来认识世界、发展自我，但今天人类已经进入到自我认识的阶段了，所以应该将人类还原到自然中去，从而认识自然这一整体。1.2 阿伦奈斯简介及其学术地位生态运动的产生以及对生态问题的探索启发和推进了各种生态思想的产生，特别是深层生态学思想。深层生态学致力于破除以人的利益为中心的人类中心主义价值观，并建立起一种生态整体主义世界观。该学说的基础理论主要是阿伦奈斯奠定的。尽管他很谦虚地认为他的学说只是对深层生态学所作的个人理解和说明，但几乎所有的深层生态学主义者都将他的学说作为深层生态学的理论基础。1.2.1 奈斯简介阿伦奈斯挪威哲学家，深层生态学者，登山爱好者。1912年生于挪威，在位于挪威海岸山区奥斯陆城（Oslo）的一个富有家庭中长大。童年时的奈斯想象力丰富，总是沉浸于对细小的事物所发生变化的想象中。奈斯出生不满一年父亲就因患癌症过世了。奈斯因与母亲的关系不太融洽，而且两个哥哥的年龄又比他大较多，所以形成他较为孤立的性格。后来他发现与自然相处比与人相处更愉快，而且自然让他感觉自在、亲密，大自然给了他无穷的神往。奈斯爱好音乐，他认为音乐比语言更能表达人的情感。奈斯是一位登山爱好者。在他仅14岁时，就和朋友一起两个人攀登一座离家不太远的大山（海拔1,916米），从此他们有了一个疯狂的念头，那就是想登上每一座山的山顶。从此以后奈斯就开始爱上登山这项运动。奈斯把登山视为对山的崇拜而不是征服，山在奈斯的心目中不是一个无生命的物体，而是有生命的，是沉着、冷静的象征，是他对父亲情感的代替。在1930年他将专业攀岩（即利用专业的攀岩工具有技巧性地攀岩）引入了挪威。从奈斯对大山的热爱中可以体会出他对自然的热爱，正象他所说：“与自然亲密。而人与人之间的亲密已经被破坏。”1 David Rothenberg. Is It Painful to Think?: Conversation with Arne Naess. London: University of Minnesota Press, 1993. 20奈斯1933年毕业于奥斯陆大学，随后到巴黎和维也纳继续深造，于1936年获得博士学位。17岁时奈斯从挪威高等法院的一位学者那里接触到斯宾诺莎的哲学思想，从此便开始对哲学产生出浓厚的兴趣。在巴黎念书期间，奈斯又接触到了印度民族解放运动思想家甘地的哲学，甘地的思想和行动深深打动了奈斯，他成了甘地的崇拜者。奈斯曾经是维也纳学派的成员，在他21岁时非常幸运地进入由卡尔纳普等逻辑实证家组成的研究所，在这个研究所中奈斯感受到强烈的讨论的气氛以及谨慎、谦逊的治学态度，但是同时奈斯不赞成他们对待哲学问题的方式，即认为许多哲学问题都可以用检验语言的方式来加以完全地解决。后来奈斯离开研究所回到挪威。回到挪威后，奈斯开始在奥斯陆大学哲学系任教，27岁就受聘为奥斯陆大学哲学系教授和系主任，在此位上任职30年。20世纪60年代，奈斯在美国进行学术访问期间，正值美国环境问题的全国大辩论，由此，奈斯开始对环境问题本身进行深层的反思。回到挪威后，他便同学生一起加入到挪威环境保护运动行列中。1970年，奈斯辞去哲学系主任一职，全身心地投入到生态问题的研究中。1.2.2 奈斯的学术贡献奈斯在奥斯陆大学任教期间主要从事哲学的理论研究工作。同时他还于1958年创办了一份学风严谨的哲学和社会科学杂志，取名为探索（Inquiry）。探索杂志现在已成为国际上著名的哲学刊物。奈斯一生著述颇丰，研究领域从科学哲学、经验语义学、甘地非暴力哲学、斯宾诺莎思想，到生态哲学。他的主要著作有：非专业哲学家眼中的真理（Truth as Conceived by Those who are not Professional Philosophers）1938年出版；哲学的历史（History of Philosophy）1953年出版；民主，意识形态和客观性（Democracy, Ideology and Objectivity）1956年出版；象征化的逻辑（Symbolic Logic）1961年出版；交流与争论（Communication and Argument）1966年出版；四位现代哲学家（Four Modern Philosophy）1968年出版；怀疑论（Scepticism）1969年出版；甘地和群体冲突（Gandhi and Group Conflicit）1974年出版；自由、情感和自我生存（Freedom, Emotion and Self-subsistence）1975年出版；生态、社区和生活方式（Ecology, Community and Lifestyle）1989年出版；生活的哲学：深层世界的理性和感性（Lifes Philosophy: Reason and Feeling in a Deeper World）2002年出版。由于奈斯在挪威哲学界具有极高的声誉，所以他被授予很多荣誉。1977年为奖励他对欧洲文化所做的贡献，被授予桑尼奖（Sonning Prize）；1983年被Fridtjof Nansen 基金授予Fridtjof Nansens奖 ；1994年因为对非暴力和平运动的贡献在奥斯陆被授予甘地奖；1996年在奥斯陆被红十字会授予高山传统奖（The Mountain Tradition Award）；1996年在瑞典被瑞典研究院授予诺第克（Nordic）奖；1998年在意大利被授予意大利共和国总统勋章；1998年在德国工作期间为表彰他对第XU智力机构所做的贡献被挪威国王哈沃德五世（Harald V）授予证书和奖章；2002年因为自然和环境方面的贡献被授予诺第克议会奖（The Nordic Council Award）。而且奈斯也非常热心社会活动，如在2002年他成为挪威阿尔卑斯山俱乐部的荣誉会员，挪威游客协会荣誉会员。奈斯对欧洲文化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因此他得到了许多很高的评价。贾斯特斯哈特赖克（Justus Hartnack）在他主编的哲学百科全书的“斯堪的纳维亚哲学”条目中是这样评价奈斯的，他说：“当今挪威哲学的氛围是由著名的、具有创造性的哲学家阿伦奈斯所开创的。他1939年就成为奥斯陆大学的教授，是经验语义学激进形态（radical type）的创立者和奥斯陆学派的领导人。如果此前挪威哲学是死亡时期的说法是正确的话，那么同样，由于奈斯开创性的工作，挪威哲学现在正处在生命和成长的中期。”挪威哲学家I.格威戈（Ingemund Gullvag）在“1936年以来的挪威哲学”一文中也表达了类似的看法。他说：“战后挪威哲学的氛围在很大程度上是由阿伦奈斯开创的，无论你是否赞同，挪威哲学都会长时期地受到他的影响。这个国家战后社会科学的发展从一开始在不小的程度上也是受到他的激励。他的著作和个人影响开创了哲学和社会研究的新气象。”1 雷毅.深层生态学思想研究.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1.2第2章 奈斯生态哲学思想、渊源及实践主张2.1 奈斯的思想渊源奈斯在建构深层生态学理论时，广泛吸收了各种人文主义思想，这其中最主要的是近代西方哲学家斯宾诺莎和印度民族解放运动家甘地的思想。2.1.1 近代西方哲学家斯宾诺莎对奈斯的影响近代西方哲学思想中的主流是一种中心论的思想，从古希腊、古罗马时期的“以神为中心”，发展到文艺复兴时期，人性得到张扬，人代替了神，从此“以神为中心”成为“以人为中心”。在“以人为中心”的思想指导下，宇宙的万物成为人认识的客体，人类自然也就是主体。以人为主体的思想推动了科学技术的发展，但是随之片面强调以人为中心的思想愈加膨胀，进而对自然造成了日益严重的危害。虽然近代西方的主流思想是人类中心，但是仍然有一些有识之士针对人类中心思想进行批判。如法国思想家蒙田在他的散文集中写到：“让人用理性的力量使我懂得，他把自认为高于其他存在物的那些巨大优越性建立在什么基础上。谁又能使他相信那苍穹令人赞叹的无穷运动，那高高在他头上循环运行着的日月星辰之永恒的光芒，那辽阔无边的海洋的令人惊骇恐惧的起伏都应该是为了他的利益和他的方便而设立的，都是为了他而千百年生生不息的呢？这个不仅不能掌握自己，而且遭受万物摆弄的可怜而渺小的尤物自称是宇宙的主人和至尊，难道能想象出比这个更可笑的事情吗？其实，人连宇宙的分毫也不能认识，更谈不上指挥和控制宇宙了。”1 蒙田.散文集（英文版）.见：卡西尔.人论.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19-20 1德国哲学家卡西尔认为“人总是倾向于把他生活的小圈子看成是世界的中心，并且把他的特殊的个人生活作为宇宙的标准。”2 卡西尔.人论.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 202拉美利特则否定人与动物在性质上的差别，在人是机器一书中，他认为如果说动物是机器的话，那么人的机体和心灵活动也可以归结为机械运动，人也是机器，只不过是更为复杂一些的机器。在所有批判人类中心思想的思想家中，对奈斯影响最大的是荷兰哲学家斯宾诺莎。在斯宾诺莎的思想中，任何事物都不是独立自存的，一切事物都处在一个相互联系的统一整体之中，人只是自然的一部分，人的至善是与自然相连结的。斯宾诺莎的思想强烈地影响着奈斯，甚至于奈斯在给福克斯的信中写道：“在我的体系构造中斯宾诺莎是主角。”3 Fox W.Toward A Transpersonal Ecology. Boston：Shambhala Publications Inc.,1990.104 3斯宾诺莎思想中的整体观与平等观对奈斯思想的形成起了直接的影响。斯宾诺莎认为，世界上只有一种惟一的且无限的实体，即自然或神。精神和物质只是该实体不同方面的个体，并且不论是人、动物、植物还是自然，都只是自然（神）的暂时表现。斯宾诺莎“把事物看作一个全体的部分，是就它们的本性相互一致，因而尽可能地产生内在的一致性而言的；另一方面，就事物彼此不相符合而言，其中每一个事物都被看成全体，而不是看作部分。”“一切都是以某种确定的方式彼此相互规定而存在和运行。就是说，在整个宇宙中运动和静止的同一比例总是保持着。由此得出：（1）每一个物体，作为此时此地存在的一个特殊事物，都是宇宙的一部分，是与整个宇宙一致的，与整个宇宙的所有部分联合在一起；（2）因为宇宙的本性不像血液那样是有限的，而是绝对无限的，所以宇宙各个部分的变化（这足以表明宇宙的无限本性或力量），必定是无限的。”“实体在本质上是领土完整的，整个有形实体的每一部分属于整个实体，脱离开实体的其他部分就既不能存在也不能被理解。”“这就是我主张人体是宇宙的一部分的理由，至于人的心灵，我也把它看作宇宙的一部分。因为我主张在自然中存在着无限的力量，它作为无限的力量在自身内从观念上包含整个自然，它的思想与它的对象即自然本身以同样的方式行动。我并且主张人的心灵也是这种相同的力量（不是作为无限的和知觉整个自然）是作为有限的力量，即就它仅仅知觉人自身而言的。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把人的心灵看作无限理智的一部分。”1 罗斯.斯宾诺莎.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1992.88-891斯宾诺莎认为,人是“万有自然的一部分，所以我们遵从自然的理法。如果我们对这点有清晰、判然的理解，我们的本性中由理智限定的那一部分，换句话说即我们自身当中较良好的部分，必定会默受临头的事，人只要不由本愿地是大整体的一部分，就受着奴役；但是只要人借理解力把握了整体的唯一实在，人即自由。”2 罗素.西方哲学史（下卷）.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992因此通过迎合自身的欲望来寻找永恒幸福的努力是注定要失败的，真正的自由在于人根据自己的本性（自然性）行动，而且保持着这种本性。在斯宾诺莎的思想中，“自然是通过自身而不是通过任何他物被认识的。存在属于它的本质，因此，在它之外没有另外的本质或存在，所以，自然恰好符合无上荣耀和神圣的神的本质。”3 斯宾诺莎.简论神、人及心灵健康.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附录 3因此，自然=神=实体，故自然中的任何一个组成部分都没有权利伤害其他部分。由此我们可以看出，斯宾诺莎的思想体现出一种整体的自然观。奈斯思想中所强调的整体意识与斯宾诺莎有着紧密的渊源联系，奈斯将生态系统看作一个有生命的整体，其中的所有存在物都具有生命，这些观点无需逻辑来证明，它们是可以被直觉到的东西。奈斯生态哲学思想中的“自我实现”之准则也受到斯宾诺莎思想的影响。斯宾诺莎将自保的冲动作为所有存在物均具有的一种能力，所有的存在物都拥有这种自然生发力（conatus），这种力表现为一个过程，一个存在物进行自我保护（self-preservation）的过程。他认为，每种存在物都能够体验到自我保护的快乐，这种快乐之所以能被体验到，不仅是因为其某种潜能得到了实现，而且它是自我保护过程本身的一部分。在西方人文主义传统中，追求至善是人生的最高追求，斯宾诺莎将人的至善境界与自然紧密相联，认为追求至善就是追求“人的心灵与整个自然相一致的知识”。人只有“充分了解自然”，了解周围的环境，才能达到至善的境界。至善是“人人皆可分享”的东西。自然是一个有生命的整体，人是其中的一部分，当人通过理性认识自然、热爱自然、与自然成为一体时，可以使得“人的心灵与整个自然一致”。并且，斯宾诺莎认为“有必要组成这样一种社会，以便利于促进尽可能多的人尽可能容易而且确定地达到这种品格。”1 斯宾诺莎.知性改进论.北京： 商务印书馆，1960.21-22 斯宾诺莎思想中的“自我保护”与人的至善境界与奈斯思想的“自我实现”存在着许多相似之处，在奈斯的思想中，“自我实现”的终极目标“大我”的实现就是追求这种至善的境界，追求与大自然的融合，追求认同范围的扩展。此外，斯宾诺莎的人品对奈斯也形成了重大的影响。罗素评价“斯宾诺莎是伟大哲学家当中人格最高尚、性情最温厚可亲的。按才智讲，有些人超越了他，但是在道德方面，他是至高无上的。”2 罗素.西方哲学史（下卷）.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92 斯宾诺莎对自然的爱正是他高尚道德的体现，他俭朴的生活、高尚的道德品质影响并且后来也成为奈斯高尚人格品质的表现。2.1.2 印度民族解放运动思想家甘地对奈斯的影响奈斯一生受两个人思想的影响最深，一个是斯宾诺莎，另一个就是甘地。甘地（M.K.Gandhi），印度民族解放运动思想家，是一个在西方最具有国际性道德影响的人物。他这样描述自己的一生：“我所所要达到的这30年来我所致力于和争取达到的就是自我实现，能够与神真正面对面地交流，能够获得自由。我在这种追求中生活，为这种追求而行动并感受自我的存在。我的所说、所写以及我在政治领域的所有冒险都是为了这个目标。”3 Naess A. Self-Realization: An Ecological Approach to Being in the World . In: Sessions G. Deep Ecology For The 21st Century. Boston: Shambhala Publications Inc. ,1995.233 在甘地的思想中，“坚持真理”、“非暴力”和“自我受苦”是三个基本原则，三者在理论和实践上密切相联。真理观是甘地思想的基础。在甘地看来，真理是至高无上的原则，它可以分为相对真理和决定真理。相对真理是普通原则，它可以被有限的个体在特定环境下认识和获取，这些原则包括诚实（即言论和思想的真实），以及正直（行为的真实）；绝对真理是永恒原则，它超越时空，它就是神。绝对真理超越相对真理，但相对真理是通向绝对真理的道路同时也是绝对真理的显现。绝对真理是目的，相对真理是通向目的的手段，对于甘地来说，通向目的的每一个步骤都是目的本身的部分实现。因此，真理既表示相对真理又表示绝对真理，神就是绝对真理与相对真理的结合。甘地认为真理和非暴力紧密相连、不可分割，他说：“非暴力是我的神，真理是我的神。当我寻找非暴力时，真理说：通过我来发现它。当我寻找真理时，非暴力说：通过我来发现它。”甘地的非暴力思想以爱为基础，它不仅包含着不在心理和体力上伤害任何生物的消极意义，而且包含着将人们与生俱来的对亲人的爱扩展到整个人类，包括仇敌。这种非暴力意味着最大的爱，最大的宽容，也就是博爱。所以甘地说，“当你想发现作为神的真理时，惟一必然的手段就是爱，即非暴力。由于我相信手段和目的最终是可以转换的词，所以我毫不犹豫地说，神就是爱。”1 尚劝余.圣雄甘地宗教哲学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26-301甘地认为，在宇宙中存在着一个统一的秩序和法则，宇宙万物都服从和遵循着这个法则，而支配和统治宇宙的这一法则就是神。人类也同样受这个法则的支配和统治。因此，神就是宇宙法则、自然法则、生命法则、道德法则，它既是自然世界的精神法则，又是精神世界的自然法则。自然、灵魂和神三位一体，名称不同而实质相同。虽然甘地思想中的神带有神秘主义的倾向，但我们仍可以从中体会出他的有机整体观。自我受苦就是要求人们实行自我节制，拒绝物质福利和感官享受，自觉做出牺牲。自我受苦是实行非暴力的必要条件，而且自我受苦必须是自愿受苦，不是非自愿受苦。甘地将受苦视为“人生最宝贵的财富”，他说：“受苦是人类的法则，战争是野兽的法则。受苦远比野兽的法则更强大，受苦能够转化对手并打开本来关闭的耳朵，聆听理智的声音。理智更多地诉诸于头脑，而受苦能够深入心灵。它开启了人的内心的谅解。人类的特质是受苦，而不是武力。”2 尚劝余.圣雄甘地宗教哲学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412在甘地看来，神可以超越理智，实现神的途径只有信仰和直觉，不能依靠理智和感官。因为神是精神力量，它不能被感官证明，更不能象几何原理一样用理智推演，所以我们不得不依靠信仰来超越理智。而信仰是一种第六感觉，即直觉，是对神的一种清醒的意识，也就是意识到神的存在。由于神并非外在于尘世这个躯壳，故外在的证明起不了多少作用，我们必须依靠直觉或心灵来体会神、认识神。正如甘地所说：“我得出了一个结论：如果你想完成一件确实重要的事情，你就不能只满足理智，你还须感动心灵。”1 尚劝余.圣雄甘地宗教哲学研究.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42-431由此我们可以看出，信仰、直觉在甘地思想中是重要的方法，只有信仰或直觉，我们才能认识真理。在奈斯的生态哲学思想中，直觉也是解决问题的重要方法，他的整个生态哲学体系的前提都是用直觉的方法获得的。对甘地来说，神即自我（atman），实现自我就是实现真理，实现神。甘地所说的自我是普遍自我，而不是“小我”、“私我”。实现自我就是消灭自我（小我）意识，将自我融入到普遍自我（大我）之中。在他的思想中，只有追求自我（atman）才能获得人生奋斗的最高目标解脱。但是，由于小我被肉体和轮回所困，所以只有当小我认识到自身真正的本质即与普遍灵魂完全合一时，大我才能实现。此时，小我也将获得解脱。由此我们可以看出，甘地通过万物的自我实现将所有的生命紧密联系在一起，并且认为任何生命都有一个共同的基本权利，那就是生存和繁衍的权利，也就是在更广阔的范围内任何满足自身利益或需要的生命所能达到的自我实现。他把所有生命的完整统一（即对自然的保护）看作是非暴力的核心和基础。奈斯从甘地的思想中得到许多启示，正如奈斯所说：“作为一个学生和甘地的在流血冲突中采取非暴力的直接行动思想的崇拜者，我被他的形而上学完全征服，他的这种思想成为指导他一生行为的强有力的动机。”2 Naess A. Self-Realization: An Ecological Approach to Being in the World . In: Sessions G. Deep Ecology For The 21st Century. Boston: Shambhala Publications Inc. ,1995.23322. 2 奈斯的深层生态学思想及发展深层生态学之所以是“深层的”（deep）就在于它对许多根本性问题提出质疑并不断向深层追问。深层生态学者认为，只有通过深层的追问才能达到问题的本质，才能根本性地解决问题。所以深层追问的方法不仅体现在奈斯的生态学思想中，同时也成为深层生态学其他学者生态学方法论的重要组成部分。2.2.1 生态智慧T作为深层生态学理论的创始人，阿伦奈斯并没有把自己的生态学思想称为“生态哲学”，而是谦逊地使用了“生态智慧T”这一名称。生态智慧是生态（eco-）与智慧（-sophy）的合成。“今天我们需要的是一种极其扩展的生态思想，我称之为生态智慧（ecosophy）。sophy来自希腊词汇sophia，即智慧，它与伦理、准则、规则与实践相关。因此，生态智慧，即深层生态学，意味着实现从科学向智慧的转换。”3 雷毅.深层生态学思想研究.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1.423 “生态智慧T”中的“T”通常被认为是奈斯在他常登的那座山上用石头搭的小屋（Tvergastein），实际上它代表了奈斯的一个重要的个人品质。奈斯认为可能存在着多种生态智慧（生态智慧A、生态智慧B、生态智慧C）具有不同文化传统和宗教背景的人可以发展出各自的生态智慧。虽然彼此的观点有所不同，但最重要的是人们可以利用这些智慧来为人类拯救地球而服务，生态智慧T只是众多生态智慧中的一种。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奈斯谦逊和宽容的学术态度。生态智慧T的理论体系 生态智慧T 以“自我实现”为整个体系的出发点，也是最终的终极目标。奈斯以“自我实现”为源头推演出许多规范，如“所有生命的自我实现”、“最大限度丰富性”、“最大限度多样性”等。整个体系可以用图2-1概括1 Naess A. The Deep Ecology Movement: Some Philosophical Aspects. In:Sessions G. Deep Ecology For The 21st Century. Boston:Shambhala Publications Inc. ,1995.811： 自我实现他人的自我实现的程度越高，自身获得自我实现的程度也越高任何人的完全的自我实现取决于所有人的自我实现所有存在的自我实现等级社会否认自我实现的平等权利平等主义：所有人拥有平等的自我实现的权利无阶级社会多样性增加自我实现潜能最大的多样性自我决定有助于自我实现潜能的实现最大的自我决定完全自我实现即所有自我实现潜能的实现征服减少自我实现潜能掠夺减少或消除自我实现潜能禁止征服禁止掠夺复杂性使多样性最大化共生使多样性最大化最大的复杂性最大的共生图2-1生态智慧T从这个树状的体系图中可以看出，“自我实现”既是整个体系的源头又是深层生态运动所追求的终极目标。体系中的无阶级社会、最大的自我决定、最大的复杂性和最大的共生构成了“自我实现”的基础。多样性增加了自我实现的潜能，但同时它又要受到复杂性和共生的制约，当复杂性和共生状况均达到最大时才能实现最大的多样性；自我决定有助于自我实现潜能的实现，因此只有最大的自我决定才能最终达到自我实现；无阶级社会赋予所有人拥有平等的自我实现的权利，这种平等是所有存在的自我实现的基础，而所有存在的自我实现则取决于个体的自我实现；掠夺和征服会减少自我实现的潜能，因此禁止掠夺和禁止征服也就成为自我实现的基础。因此，该体系以“自我实现”为源头推演出一系列规范，同时这一系列规范也成为“自我实现”的基础。以生态智慧T为基础，深层生态学者们建构了深层生态学的理论体系。它由四个层次构成：第一层次是两条最高准则；第二层次由八条纲领构成；第三层次是由一、二层次演绎得到的规范性结论；第四层次则是由规范性结论而得到的具体的行动规则。其结构如图2-2：1 雷毅.深层生态学思想研究.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1.43 BP C DEP两条最高准则 八条纲领规范性结论和“事实”假说具体的特定规则 逻辑演绎追问B=佛教的基本前提（Buddhist）C=基督教的基本前提（Christian）P=哲学前提（Philosophical）DEP=深层生态学纲领图2-2 深层生态学理论的结构 图中塔形结构显示的是深层生态学理论的逻辑结构，自上而下可以从形而上学的观念逻辑推演出具体行动的规则。与此相反，若通过对日常生活中的经验问题进行深层追问也能进入形而上学的层次。该学说的立论基础是两条最高准则，这两条准则所依据的基础来自于基督教、佛教和一些哲学信条。而从这些基础向两条最高准则转换则是依靠直觉而不是逻辑演绎。 2两条最高准则 作为深层生态学理论基础的创始人，奈斯指出：“深层生态学的一个基本准则就是，原则上每一种生命形式都拥有生存和发展的权利。当然理论虽如此，可是现实中我们为了吃饭而不得不杀死其他生命。但是，深层生态学的一个基本直觉是：若无充足理由，我们没有任何权利毁灭其他生命。深层生态学的另一基本准则是，随着人类的成熟，他们将能够与其他生命同甘共苦。当我们的兄弟、一条狗、一只猫感到难过时，我们也会感到难过；不仅如此，当有生命的存在物（包括大地）被毁灭时，我们也将感到悲哀。在我们的文明中，我们已掌握了随意毁灭其他生命的工具，但我们的情感却十分的不成熟。迄今为止，绝大多数人的情感都是十分狭隘的。”1 雷毅.深层生态学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