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的心胸与“牺牲”.doc

周瑜的心胸与“牺牲”提到周瑜，熟悉三国演义的读者首先会想到周郎临死前那声“既生瑜，何生亮”的长叹。如果问周瑜怎么死的，大家会说是被诸葛亮气死的。倾向于孔明的则会进一步说，是因周瑜自己心胸狭窄、不能容比自己强的人，而活活气死的。也可说他是自己把自己气死的。曹操、刘备、诸葛亮和司马昭都为现代汉语贡献过成语或歇后语，周瑜也因那一声叹息留下一个“一时瑜亮”的准成语。在三国演义里，周瑜发现诸葛孔明是高人自己想到的他都能料到，自己无计可施的事他却胸有成竹觉得留下他终是祸害，就三番五次设计想杀掉他。甚至不顾大局，在赤壁大战前夕就想下手。只是诸葛亮总能算在他前头，一一逃脱，还让他周郎“赔了夫人又折兵”。这样，“一时瑜亮”之说，其内涵除了“两个能人棋逢对手、水平相当”，还兼有“高手遇到天然克星”之意。而读过三国志或续后汉书的人，则知道上述“瑜亮斗智”故事纯属小说虚构。据三国志及裴注对周瑜的记述，周瑜出身官宦之家，他叔祖做过汉朝太尉，父亲做过洛阳令，叔叔做过丹阳太守。周瑜二十四岁时已是吴中著名帅哥，“周郎”的名气在当时女青年心目中比现今周杰伦在粉丝心目中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初袁术也曾想拉拢周瑜，可周瑜觉得这袁公路难成大器，不是“潜力股”，就设法逃掉了。周瑜与孙策同岁，是孙策的铁哥们儿。两人曾正式结拜，周瑜将自己家的豪宅让给孙策居住，还曾帮孙郎打仗。孙策、周瑜分别娶了当时的国色大小二桥。这是两对时人艳羡的“英雄美人”或“美女帅哥”绝配。估计当时东吴记者也热炒过“第一夫人”。孙策曾得意地和周瑜开玩笑说：“咱老丈人虽然带俩女儿颠沛流离，得了咱俩这样的人做姑爷，也值了！”他说这话时预料不到，这大小两桥以后都会有年纪轻轻做寡妇的不幸一面。孙策死后，周瑜辅佐孙权，与张昭一起共掌大权。曹操大军逼近东吴时，群臣大多主张投降。周瑜力排众议，为主公孙权具体分析曹军优势中的劣势，促使孙权下了抗曹决心。这时正赶上刘备被曹军追赶南逃。刘备在当阳遇到鲁肃，就与鲁肃商量共同抗曹大计，并住进夏口。住下后，刘备派诸葛亮出使东吴，面见孙权。双方就政治军事合作事宜进行了亲切友好的谈话。然后，孙权派周瑜和程普与刘备的部队合力迎击曹操，与曹军在赤壁遭遇。这时曹军中正有流行病，刚一交手曹军就败退到江北。周瑜部将黄盖建议：“敌众我寡，我们不适合打持久战。我观察到曹军舰船离得特别近，可以火攻。”周瑜同意了。黄盖乘着装满柴草、浸透膏油的大船去诈降，又把逃生用的小船系在大船后面。曹军正指手画脚看热闹呢，黄盖放起火来。当时风正大，一直烧到岸上的营帐，曹军烧死淹死好多。曹操败退到南郡，刘备和周瑜率部一起追杀。曹操留下曹仁守江陵，自己带人回了北方。周瑜和程普又进驻南郡，与曹仁隔江相持。两军大战，周瑜亲自策马上阵指挥，被流矢射中左肋。由于伤重，暂时罢兵。曹仁听说周瑜伤重卧床，就想进攻。周瑜强打精神巡视军营，鼓舞士气。曹仁估计得不到便宜，又退回去了。这次战后，孙权给周瑜升职调薪。刘备做了荆州牧，来见孙权。周瑜得知后上书孙权说：“我看刘备这人不是善茬，又有关羽、张飞等猛将辅佐，怎会安分守己听我们调遣？我看您不如在京城替他修建豪宅，给他弄些美女和各种玩具，使其娱乐至死。让关张和刘备分开，和我一起出去打仗，这样就稳妥了。现在你给他地盘，又让这仨人聚在一起驰骋疆场，不是个事儿啊！”孙权考虑到现在曹操是主要敌人，自己正需广揽英雄，又怕刘备未必就范，就没采纳周瑜意见。周瑜又进京见孙权，要求与马超结援，进军西川，孙权答应了。周瑜回江陵收拾行装，不料在半路上病故，年仅三十六岁。这就是史书所记述的周瑜一生。按这种记述，周瑜不曾和诸葛亮直接过招，倒是和刘皇叔斗过心眼儿：他劝孙权用美人计、糖衣炮弹软化刘备，孙权没采纳。而裴松之注引江表传还写到，有一次刘备和孙权在一起密谈，刘备对孙权说过周瑜同样的坏话：“孙先生啊，我看周瑜这人文武全才，心胸远大，以后恐怕不会甘心听您使唤啊！”有意思的是，曹操也曾挑拨过孙权和周瑜的关系。赤壁之败后，曹操暗中佩服周郎，对自己人说：“俺输给周瑜，不丢人。”后来他给孙权写信时却说：“赤壁大战的时候，正赶上俺那边有流行病。俺一看不好，就自己把战船烧了退回来。消毒啊。哈哈，白让周瑜捡了个便宜，得了个虚名。”刘备和曹操的话孙权当然不信。而让三巨头都这么重视的人，本领小得了吗？关于周瑜的心胸和人际关系，三国志说周瑜“性度恢廓，大率为得人”，就是心胸开阔，比较得人心。即使按小说所写，周瑜和东吴君臣及自己部下关系也都不错：他和孙策、鲁肃、孙权关系都很铁。即使政见不合的张昭，也不是周瑜的政敌，二人相处基本融洽。要知道，与能力相当、地位接近、经常在一起的同事相处如何，最能反映一个人的心胸。周瑜若真心胸狭隘、过分争强好胜，那么最讨厌他的，应该是东吴权力核心的这些人。三国志还说，和周瑜不和的只有程普一人。但裴注紧接着说明：那是因为程普觉得自己年龄大、资格老，不服周瑜，常找茬侮辱周瑜。而周瑜一直不与他计较。后来程普彻底服了，对人说：“和公瑾交往就像喝陈年老酒，不觉得就醉了。”吴国太曾叮嘱孙权要像对待大哥那样对待周瑜，而周瑜对这位比自己年纪小的主公格外尊重：周瑜活着时孙权尚未登基，只是个将军，其他将领和宾客对孙权的礼节比较随便，只有周瑜恭恭敬敬以臣子礼节对待他。三国演义把周瑜塑造成气量狭小、嫉贤妒能的人，主要还是为突出诸葛亮。诸葛亮是小说全力塑造、极力歌颂的主人公，是作者心目中的理想人物。作品在塑造这一形象时，遵循的是“文革”时才有明确理论表述的“三突出”原则：在所有人物中，突出蜀汉方面的“正面人物”；在蜀汉“正面人物”中，突出关、张、赵、马、黄等“英雄人物”；在所有英雄人物中，突出诸葛亮和刘备这样的“主要英雄人物”。需要说明的是，我认为在小说中诸葛亮和刘备是“双核”，是相互辉映的双璧：诸葛亮是“忠”与“智”的化身，刘备在“仁义”与战略眼光方面则有超过孔明之处。小说为塑造理想人物，常常用典型化方法，把现实生活中其他人的一些优点集中到正面体现作者价值观的人物身上。而这正适合被中国传统的神话及传奇小说培养出的普通读者的审美心理。试想，假使没有了草船借箭、借东风、三气周瑜、空城计等情节，三国演义还会这么脍炙人口，被千百年来的读者所津津乐道吗？在特定历史阶段，普通读者并不都反感作品中的理想人物。小说这么写，满足了众多读者，却让真实的历史人物周瑜蒙受不白之冤。牺牲周瑜一个，而使上亿读者获益，也值。况且，对历史真相感兴趣的读者，可以自己去看三国志之类史书。而史书的记载就完全是历史本相么？按新历史主义观点，历史（记载）其实也是一种文本，是文本就会有主观的东西自觉不自觉地揉进。比如，前述关于刘备与孙权二人的私下密谈，史书编撰者如何得知呢？还有，江表传就指出过，三国志为突出周瑜，抹杀了鲁肃此前在帮孙权下决心抗曹时所起的作用。另一方面，三国演义关于瑜亮斗智的情节尽管是虚构，但该书所塑造的作为文学典型的周瑜，却具有艺术的真实性，具有其独特价值，因为历史和现实中，这种性格的人不在少数。三国志周瑜传的结尾还有段耐人寻味的“余波”，是关于周瑜次子周胤的。周瑜和小乔生的子女，肯定既聪明又漂亮，不会亚于当今男女明星合作生产的宝贝。周瑜有两儿一女，都和东吴宗室结成姻亲。长子周循性格颇像父亲，但不幸早死。次子周胤就不争气了：他本来也做了官带了兵，却仗着“我爸是周瑜”，酗酒纵欲，触犯禁律，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