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沃金是怎样调和自由与平等两种不同价值的.doc

德沃金是怎样调和自由与平等两种不同价值的 学 号： 0611287 姓 名： 刘 宁 专 业： 哲 学 院 系： 哲 学 系 指导教师： 王新生 教授 完成时间： 2009年4月20日 摘要：自由和平等是我们每个人都重视的美德，但是让人遗憾的是在生活中自由和平等似乎总是发生冲突，而大部分调和努力都缺乏有效的说服力而把自由与平等推向严重的危机之中。难道自由与平等真的是不能两立的价值吗？难道我们想要拥有一种价值就必须得放弃另一种同样珍视的价值吗？德沃金通过强力凸显了平等的地位、引入妒嫉检验和机会成本等新颖概念、运用严密的逻辑推理等方式，进行了一次调和努力。也许是他那特有的平等理论吸引了太多的注意力，所以从目前的研究成果来看学术界对于德沃金调和自由与平等的努力并未给予充分的重视，本文试图通过对德沃金调和平等与自由两种价值的理论努力的介绍展现其理论魅力，并对其存在的问题进行分析。关键词：德沃金 平等 自由 调和 自由和平等同样作为值得追求的生活理想存在着激烈的冲突是符合我们直觉判断的，而且我们完全可以找出一些经验事例来证明自己的直觉。但是如果我们真的承认自由与平等的冲突无法缓解，就意味着我们必须要在其中做出痛苦的抉择。即使不考虑在选择的过程中因为不同人对不同价值在内心认同中的排序不同会带来的麻烦，仅仅要放弃其一的做法就会让人遗憾，所以许多思想家便开始为调和自由与平等两种价值而努力。这些试图调和两种价值的理论几乎无一例外地认为自由与平等是地位相对的价值，所以最好的调和办法似乎就是在其中寻求某种最恰当地妥协。比如说美国学者艾德勒在处理自由和平等的关系时引入了他认为更为根本的正义的概念，认为一个人可以拥有正义所允许的最大范围的自由，一个社会应在正义所要求的限度内达到最大的平等，这样自由和平等才能和谐地扩展到最大限度。 艾德勒. 六大观念 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8，169页. 这种调和方式乍看之下似乎很有吸引力，但是我认为这种调和办法存在的两个致命的弱点决定了其调和最终的不成功性。其一是比较明显的实际操作困难，很显然这种妥协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度，如何把握这种妥协的限度在理论中没有而且也不可能明确地界定，那么实际操作中的困难就可以预见了。其二是涉及这两种价值本身的问题。一种价值最吸引人之处恰恰是其最独到之处，而本质上作为限制的妥协因为需要对与其他价值存在竞争之处给予特别的关注肯定会对价值本身的重要方面造成影响。比如说酒可以看作是通过一些技术手段而形成的酒精和水的混合物，酒确实有酒精和水独自所不具备的作用，但是酒作为混合物也没有酒精和水作为独立存在者时所欲有的一些价值。同理，作为自由和平等各自放弃自己的一些要求而达到的调和状态基本上可以说已经不是我们追求的那种纯粹的价值本身。因此，这种调和方式并没有成功地缓解二者之间的紧张关系。难道真的应验了伯林的预见：在完美世界的概念里使所有美好事物和谐共存不仅是难以企及的，而且是概念上的混乱。 参阅以赛亚伯林的遗产中引用的伯林对于价值多元主义的论述，对原文有些许改动.上述试图调和自由与平等两种价值的流行方式的局限性和一些思想家对极端自由主义或极端平等主义的追求正在把自由和平等的紧张关系推向极限，这似乎要求我们必须接受伯林那著名的论断：客观上有效的（的确也是吸引人的）人类价值必然相互冲突，所以满足一种价值必然意味着牺牲另外一些价值，自由和平等即是以悲剧性的方式相冲突，这种冲突是无法避免的不可救赎的道德污点。 马克里拉 罗纳德德沃金 罗伯特西尔维斯.以赛亚伯林的遗产 北京：新兴出版社，2006，3页、72页.无论我们是否真正接受伯林的论断，可以肯定地说这两种有吸引力的价值已经处于深刻的危机之中。但是，这种危机给我们带来震撼和失望之余好像也在提醒我们转换调和方式的必要性和迫切性。而德沃金关于自由与平等关系的理论的重要性就在于，他用一种完全不同于上述流行理论的方式进行了调和自由与平等的努力。一、 平等价值的地位在德沃金的政治价值排序中平等是根本政治价值，而且德沃金曾明确表示在自由和平等之间任何真正的冲突在自由和抽象的平等原则的最佳观点之间的冲突都是自由必败无疑的冲突 罗纳德德沃金.至上的美德：平等的理论与实践.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3，142页.。这些明确的观点是否说明德沃金是一个平等主义者呢？实则不然。德沃金这种带有恐吓意味的观点正是在把握了人们对自由和平等都重视的心理特点上以极端的方式告诫人们不应该把自由与平等的对立假定常存心间。而且德沃金试图证明的是所有核心政治价值都是从所有其他价值中成长起来并反映在它们身上的，体现在自由与平等上就是平等不但与自由相容，而且是珍惜自由者都会予以珍惜的一个价值。 罗纳德德沃金.至上的美德：平等的理论与实践.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3，5页. 也许因为德沃金看到了前人在调节自由与平等的过程中一次次不成功的尝试，所以德沃金用一种符合他理论体系的方式来调和二者直觉上的冲突那就是突显平等的价值。或许当德沃金开始确定自己的政治价值排序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为后来调和自由与平等做准备，但是后来调和自由与平等的过程确实依赖于他的政治价值排序，因此确定平等地位的过程也应该算是调和自由与平等的过程，至少可以算作其逻辑体系最先的一环。假使这个前提就缺乏说服力，那么后来整个调和过程的吸引力也必定大打折扣。所以为了更好地评价德沃金复杂的调和过程，有必要对这个前提进行简单地介绍和探讨。德沃金在论述平等地位的过程中付出的努力是令人感动的，在论述平等先验性的过程中，德沃金吸取了康德关于人是目的而不是手段权利观的实质内容 李晓峰.美国当代著名法学家德沃金法律思想研究.北京：人民法院出版社，2005，176页.，从而为平等的地位找到了道德形而上学的本体论基础。康德认为人是目的而非手段意味着把人当作人来对待，德沃金在此基础上提出了“人类尊严”的观念。他指出“任何人如果自称认真对待权利，至少他必须接受两个重要观念，或者至少接受其中一个观念。第一个观念是人类尊严的观念。这个观念有些含糊，但很有力量。这个观念是和康德联系在一起的，但很多不同的学派有都维护这个观念。这个观念认为，承认一个人是人类社会完整的成员，同时又以与此不一致的方式来对待他，这样的对待是极不公正的。” 罗纳德德沃金.认真对待权利.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8，265页. 因此德沃金通过求助于康德为平等的根本要素作为平等的人受到对待（也就是平等本身）的地位找到了道德哲学的基础，使其在理论上而非直觉上成为一种先验的形而上的价值。然而德沃金并不满足于仅仅在道德哲学的意义上确定平等的地位，有人说他还在自然权利的意义上为平等的地位寻找基石，不容否认他的思想有浓厚的自然法色彩，但我认为理解为诉求直觉的论证也许更直观和有说服力，即是他认为已经获得一致同意的抽象的平等主义原则：政府必须让它所统治的人过上更好的生活，它必须对每个人的生活给予平等的关切。 罗纳德德沃金.至上的美德：平等的理论与实践.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3，139页.德沃金也认识到人们完全可能因为各种理由而限制这项重要原则，但是值得注意的是这项原则确实是我们绝大多数非极端主义者都在直觉上予以承认和赞同的。很明显德沃金无论是求助于道德哲学还是直觉上的帮助都将使对平等的考虑严重依赖于权利，而近现代以来与其说权利是一个哲学概念还不如说越来越趋向于一个法学概念，用一个具体的法学概念来为哲学意义上的平等作辩护是否有一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呢。这种担心是没有必要的，在德沃金那里权利不仅仅意味着我们拥有的某项具体权利，正如有人说权利是德沃金政治理论诉求的根本价值，就像功利主义的效用和罗尔斯的契约一样。 参阅威尔金里卡所著当代政治哲学中对不同政治理论诉求不同价值的形象描述，对原文有改动.当然我们知道德沃金诉求的根本价值是平等而非权利，但是这种理解也显示了权利在德沃金理论体系中的特殊地位，所以权利作为一种不可或缺的中介并未影响德沃金对平等作为根本价值的论证。二、德沃金诉求权利观念的努力调和自由与平等的问题在德沃金思想体系形成的初期就纳入其视野，在认真对待权利一书中他指出“在憎恨平等的自由主义者和憎恨自由的平等主义者当中，个人主义是平等的敌人这一观点是他们共同的错误，他们用自己的别名攻击自己的理想” 罗纳德德沃金.认真对待权利.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8，导论 9页.。这并不意味着他认为自由与平等是可以互相转换的政治价值，而是体现了他对自由与平等关系的独特理解。他认为没有与抽象的平等权相竞争的抽象的自由权，而我们所享有的具体的公民自由来自于根本的平等权。这是德沃金首次成系统的调和努力，但是由于这次尝试仅仅作为一个独特的法律理论体系的主要架构之一而没有得到严谨的论证。他否定自由权作为抽象权利的判断依据其并非强意义上权利和自由权存在混乱的论断。对于自由的权利强度由于他并没有给出令人信服的论证只能算作一种独断或者说是信念，而非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而他关于自由思想本身混乱的说明也没有太多的意义，因为任何脱离具体生活的抽象的背景权利由于对其意义、表现方式、作用范围等等因素的理解不同必然会产生某种程度的混乱，比如说憎恨平等的自由主义者完全可能找出一系列的理由来证明被德沃金奉为最高价值的平等思想的混乱性。因此他对抽象自由权地位的判定是有问题的，所以他对自由与平等的调和即自由来源于平等的观点是没有说服力的。德沃金这次以权利的概念为基础的调和努力并未取得成功，究其原因很有可能是权利本身的抽象性而导致的论证过程中不可避免的独断性和粗略性。但是他没有放弃对调和两种价值这一目标的追求，因为他的理想是建立一种包含所有核心政治价值的理论体系，所以在首次调和若干年之后出版的至上的美德：平等的理论与实践中他再次进行了系统的调和努力，不但继承了首次调和中有价值的观念，而且吸取了前次不成功的经验，用严谨的逻辑取代了权利的观念作为其理论合理性的基础，相信任何人都会被其严谨的逻辑和完美的结论所吸引，接下来我重点要讨论的就是德沃金再次调和自由与平等的过程。三、德沃金诉求资源平等的努力德沃金的调和仍旧是以强调平等作为根本政治价值开始，因此在他的理论中平等是作为先验的最根本的价值存在，也许有人会对这种过于强硬的、绝对的提法感到不舒服，但是前文已经探讨过德沃金关于平等地位的比较合理的论证，所以本文暂不考虑对平等作为根本价值这个理念的任何非议。如果我们在接受平等作为根本价值的基础上重新审视各种有关的理论体系，就会发现不同的理论只是在用不同的方式阐释平等的理念，如资源、收入、机会甚至自由等，代表性的理论有功利主义、自由放任主义、福利平等主义、罗尔斯式自由主义，当然还有德沃金的资源平等论。通过德沃金简单的分析可知其他平等理论并不能成功地调和自由与平等 由于各种理论调和自由与平等过程中的问题并非本文要讨论的内容，对于此问题的解释可以参见德沃金著至上的美德：平等的理论与实践142-152页部分内容，本文不作详细讨论。，而德沃金的资源平等论似乎可当大任。这里出现了一个我们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在我们承认德沃金的论证并决定接受平等作为根本价值后有什么理由说服我们去接受资源平等作为抽象平等原则的最佳解释呢，即使资源平等能够比较成功地解决困扰我们的自由与平等问题，也仅仅是其理论作用，而非其合理性前提。遗憾的是德沃金也没有为资源平等最为恰当地表达了平等关切这个论点给出强有力的论证，所以在本文中对这个问题我只能假定大家为了核心目标而同意资源平等是对抽象平等原则的最佳解释，但是我们也能清醒地认识到这是其整个调和体系中薄弱的一环。德沃金对资源平等的论述是非常复杂而有趣的，他引入了经济学术语如“拍卖”、“保险”和“市场”等形象的表述方式，简单地说它要求理想的平等分配要满足他设想出的妒嫉检验的过程，即没有人会妒嫉分配给别人的资源，但是最初的拍卖形成的公平的资源份额在拥有不同的天赋和生产能力的公民那里通过各自不同的经济决定和运气因素必然会影响到妒嫉检验的满足，所以为了尽最大可能提高其得到满足的程度他又设计了保险的方式，以期最终达到他理想中“敏于志向”和“钝于禀赋”的资源平等的分配目标。 德沃金在其至上的美德：平等的理论与实践一书中采用一章的篇幅对资源平等做了详细说明，这里只是对其复杂的论证过程作一个相当简单地介绍，希望能给本文的说明提供一个背景知识。在对资源平等的分配方式有了简单的了解之后，绝大部分人都会同意资源平等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简单理解的财富等同，而是一种以主观感受即妒嫉检验为标准的资源分配方式。前文中已经说明妒嫉检验要达到的目的是没有人会妒嫉分配给别人的资源，说白了就是每个人都能在现存资源总量的前提下根据自己抱负、信念以及对理想生活的追求争取到让自己最满意的利益。很明显妒嫉检验要求不能像罗尔斯那样求助于处于“无知之幕”下人们做出的反事实的道德原则，恰恰相反而是要求人们必须对自己的天赋、计划、信念和理想等与未来生活图景相关的因素有尽可能充分了解的情况下不妒嫉别人的资源，这就充分显示了资源平等对人格自由即意志自由的必需。也许有人说意志自由是持各种观点的理论基本上都公认的天赋权利，但资源平等毕竟为意志自由提供了一种理论上完整的论证方式，所以即使资源平等没能为意志自由雪中送炭，起码也起到了锦上添花的作用。 意志自由并非本文要关注的主要内容，这里不作详解。而对于我们最为关心的争论最多的作为允许的自由 作为允许的自由也就是新自由主义者基本上都同意的现代自由方式，也就是伯林所说的消极的自由，详见伯林所著自由论.，仔细思考之下就会发现，如果假定没有这种自由的存在，即使有完美的抱负和理想也会因在资源利用中必然涉及到的有关资源利用的自由范围问题而使平等的目标难以实现，也就是说粗略估计平等与自由在平等的名义下可以和谐存在。但是粗略的想象并不能让人满足，德沃金当然更明白这个道理，尤其是胜利在望的时候他更愿意对这个人见人爱的结论做出尽量让人满意的论证。既然资源平等的分配依靠人们的利益诉求，如果自由是人们的利益所在正好可以把自由作为一种资源用来拍卖，这样既保证了自由也保证了平等，所以在资源平等的理解下把自由作为一种资源参与拍卖应该是首选的方案。毋庸置疑自由（最起码是重要的自由）是绝大部分人直觉上极其看重的，所以这些自由必然在不同程度上符合人们的利益，假如有足够多的人接受一种恰当的自由观，那么在拍卖的过程中大家就会选择这种自由观包含的自由权利作为其拥有资源总量的一部分而不是用其他资源来替代它们，自由与平等自然就得到了调和。这样的理想乍看起来是有吸引力的，但是操作起来却是一个极其混乱的过程，首先不同的人肯定会对具体自由的价值排序有自己的见解，要形成一种绝大多数人赞同的恰当的自由观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而且有相当一部分自由或者价值昂贵或者并非与享受自由者重要的利益息息相关，人们在竞拍这种自由的时候就有可能服从其他资源。由此我们可以预见到拍卖后的人们必然会享有不同的自由，而且从量化上来看具体自由的存在种类以及其分布范围也是差强人意的，这几乎是对自由存在的毁灭性打击。面对这种情况我们必须要决定采用哪一种自由方案对于理想的目标而言最接近可行性，但是在实际操作过程中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这种看起来很有吸引力的把自由作为一种资源通过拍卖来达到与平等共存的目的的方式是不可取的。德沃金在看到把自由作为一种资源这种看起来最符合其理论也是比较容易论证的观点的荒谬性后，认识到要想调和自由与平等只有回到对资源平等本身的定义中去，也就是面临更大的困难和挑战的制度战略。但是如果仅仅因为把自由人为定义到平等中去而宣布自由与平等不存在冲突的话便会显得过于苍白无力，所以德沃金选择把自由与分配的资源绑定起来加以考虑。德沃金求助于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如果在拍卖的过程中一个人不能确定自己可以被允许用自己得到的东西做什么，那么他很难甚至不可能会确定在拍卖会上买什么以及用什么样的价格去买，所以一个针对资源利用范围的底线自由/限制体系对于拍卖过程是必不可少的。但是这种底线自由/限制体系可以有无数个不同的组合，比如说两个自由/限制体系基本上完全相同，但是其中一个允许把大理石雕成艺术品，而另一个不允许把大理石雕成艺术品。依据这两个体系的拍卖都可以达到妒嫉检验的要求，但是其拍卖的结果肯定是不同的，尤其是在其生活计划和生活理想与大理石有关的人们之间大理石的分配必然不同。但是这两个拍卖结果又都符合妒嫉检验的要求，究竟哪个结果是资源平等的分配方式要求的呢，这就使人不得不怀疑妒嫉检验的合理性。对此德沃金敏锐地指出，“妒嫉检验不能提供有关理想分配的完整定义，它只能为理想的分配提供一个必要条件，自由/限制体系是完成一组充分条件所需要的因素之一”，“因此，在提供了一种理想的平等分配的对资源平等的定义中，必须包括对平等不可缺少的自由的具体规定。” 罗纳德德沃金.至上的美德：平等的理论与实践.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3，159页.问题似乎变成了不是我们要调和自由与平等，而是为了保证平等目标的实现必须要保证人们享有自由权利，所以自由与平等在实现平等的目标中自然而然地得到了调和。走了漫长的调和之路后我们似乎看到了道路尽头的美丽风景，的确，资源平等必然要求一种底线自由/限制体系表明平等与自由已经不是矛盾对立的双方。但是刚刚例子中的两种自由/限制体系似乎正在嘲笑我们误把第一阶段的胜利当作最后的结果。既然我们可以设想出无数种不同的底线自由/限制体系并得出无数种不同的拍卖结果，哪种结果才是资源平等的目标所要求的呢，换句话说哪种自由/限制体系才是最恰当的体系呢。只有找到资源平等观最为恰当的底线自由/限制体系，并且这个体系提供了符合我们直觉和经验的正确的自由观要求的权利时，我们才可以说自由与平等真正得到了调和。否则的话，不但不能指出我们享有的哪种自由是恰当的，而且资源平等也会因拍卖结果的多种多样体现出的不确定性而流于一个空洞无吸引力的平等概念。所以我们迫切需要一种最为恰当的底线自由/限制体系。把自由/限制体系的各种不同组合都陈列在我们面前（虽然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我们只是假设可以做到），通过每个人直觉和经验中享有的自由权利来判断最佳的自由/限制体系是一个很好的建议。但是很明显这样造成的工作量之浩大是任何人都不能接受的，而且在一些细节问题上不同的组合是很难做出区分的。因此我只能说想法是好的，但是基本上不具备任何可能的操作性。德沃金当然不会选择这种劳而无功的方式，他仍旧选择在资源平等理论体系的内部寻求突破。我们知道资源平等的标准是一种主观上的妒嫉检验，但是由于不同的底线自由/限制体系导致的不同结果都会符合妒嫉检验，而人不同结果中体现的妒嫉程度必然会有所不同，合理的妒嫉检验应该能排除因底线体系的不恰当给人们造成的无奈选择而充分地体现人们的抱负和计划。但是妒嫉检验作为一个主观因素是很难得到精确的衡量和比较的，所以需要换一种表达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也就是德沃金所说的架桥战略即在抽象的平等原则和妒嫉检验之间架起一座适当的桥梁。我认为架桥战略依靠的最重要的概念就是代替主观妒嫉方式的客观的机会成本，虽然对于这个观点德沃金没有明确地表示，但是我想他应该是可以同意的。机会成本是指因为一个人拥有的可转移资源而使别人不得不放弃的价值，即是他根据本人的计划和偏好做出的选择给别人的计划和设想造成的成本。 对于机会成本的确切解释德沃金也没有做出概念性的定义，本文定义式的说明是根据德沃金对机会成本的具体阐释形成的。当每个人的全部可转移资源有着相同的机会成本时，就达到了资源平等的目标。 这种对资源平等的理解也许乍看之下没有妒嫉检验那么合理，似乎总是别扭在什么地方，说实话初次看到这个概念的时候我有这种感觉。我大胆地猜测一下别扭的原因似乎是这种理解是从另一个角度开展的，即用每个人利用的别人放弃的无差别的抽象价值来衡量资源平等。这样我们多次重复提到的事情根据不同的底线自由/限制体系进行拍卖都能产生满足妒嫉检验的结果有了新的表述方式：不同的拍卖对机会成本的确定有所不同。因此我们的目的是找到办法确定资源的真正的机会成本，如果真正的机会成本得以确立，我们就可以通过分析哪种自由/限制体系最有可能反映真正的机会成本而找到最恰当的自由/限制体系。所以问题变成了建立关于真正的机会成本的理论。既然机会成本是一个人根据本人的计划和偏好做出的选择给别人的计划造成的影响来计算的，所以机会成本的一个重要的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影响因素就是任何相互之间有影响的人的计划和偏好。问题似乎开始明朗起来，如果每个人都可以充分按照自己的计划和偏好在拍卖中做出决定，真正的机会成本就浮现出来。反之如果我们对拍卖品进行一些限制就会影响要竞买这种拍卖品的人的决定，而且也会影响别人的决定，这样的话真正的机会成本就被掩盖了。 德沃金举的土地的例子就形象地说明了这个问题，如果拍卖者把土地划为等面积的大块进行拍卖，而且不允许细分这些地块。比如说有些人打算建造足球场，那么竞买一块较大的土地正是他们的利益诉求，但对于想把土地用于建造小花园的人来说购买这么一大块土地并非他们想要的结果，所以这些人对于土地利用的偏好就可以说是被剥夺了，他可能会违心地改变自己的拍卖决定，因为他把本来应该用于购买土地的资源发生了变化必然会在其他方面投资总额也会变化最终影响到别人的决定。所以真正的机会成本要求在拍卖过程中对拍卖品做出最小可能的限制，也就是德沃金总结的抽象拍品形式，因此真正的机会成本甚至是资源平等的目标要求在拍卖过程中必须提供抽象形式的资源。以上的分析告诉我们抽象原则可以保证真正的机会成本在分配的过程中发挥作用，并进而确立了资源平等的存在基础。通过对抽象原则的进一步分析可以看出抽象原则的作用并非仅仅提供了拍卖品的形式，更重要的是它确定了自由在资源平等中的地位。抽象原则要求拍卖提供抽象的资源以期使各种计划和偏好得到最大可能的满足，但是要想保证人们可以根据各种计划和偏好对资源做出最让其满意的分配除了要求资源本身要尽可能的可以微调以外，更重要的是要求人们能够在最广泛的自由范围内控制其获得的资源。针对这个结论德沃金有言，“除了为保护人身和财产安全匮乏为矫正市场（或类似于拍卖的分配机制）的某些缺陷而对人们的自由做出必要限制外，只有当人们享有按自己的愿望行动的法律自由时，理想的分配才是可能的。” 罗纳德德沃金.至上的美德：平等的理论与实践.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3，161-162页。所以抽象原则必须作为被德沃金理解为桥梁的最恰当的底线自由/限制体系的核心内容。虽然抽象原则使自由与平等在平等的前提下达到了初步的和谐，但是为了形成与平等可以和谐相处的恰当的自由观，仅仅依靠抽象原则显然是不完整的。因为抽象原则在对自由权利的描述上过于笼统宽泛，所以需要针对抽象原则的局限性提出一些修补措施以期形成最恰当的自由观。想象一下抽象原则所针对的拍卖完全是理论上的也就是理想状态下的纯粹的拍卖，即如果拍卖过程中的参与者都有着完美的知识和可以预见的能力的话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在实际拍卖过程中这种情况是不存在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准确地预见到自己或别人拥有某项资源在将来的某个时刻会对别人或自己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而拍卖所体现的是一个持续的过程，这样必然会影响整个过程中真正的机会成本的作用进而影响真正的平等分配。因此假如对选择自由的某些限制有利于达到以真正的机会成本来衡量的平等分配，那么这些限制就是必要的和正确的。 罗纳德德沃金.至上的美德：平等的理论与实践.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3，171页.这也就是所说的修正原则，顾名思义，作为对抽象原则的修正必然会影响到抽象原则的作用，但是它不会伤害到抽象原则，反之会使抽象原则所追求的真正的机会成本更有效地发挥作用。但是这样就给我们理解自由提供了一个障碍，即究竟哪些选择自由需要被修正原则限制呢，对于这个问题德沃金没有做出明确的回应，也许是其忽略了，也许是其故意忽略了。当然这一点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们几乎不可能对这个问题给出非常令人满意的答案。我们可以设定这种修正原则是根据一种纯粹的完美的拍卖的假想和实际中拍卖的对比提出的一些改进方案，但是实际拍卖的情况是不可全部预知的，所以这种对比也不会包含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也就不可能把需要限制的各种选择自由一一列举出来。所以对这个问题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把可能产生明显失误的选择自由列为修正原则必须要禁止的自由，也许我们当代社会中最完备的法律体系中的各种自由限制条款就是目前为止对这种修正原则最好的解释。所以抽象原则加上修正原则作为底线自由/限制体系尊重的原则基本上解决了问题，但是我们也必须看到其中的理论死角。虽然经过修正的抽象原则表明自由是重要的，是维护平等所必需的。但是它并没有体现我们政治文化另一个重要的内容：有些自由比另一些自由更为基本和强大，它们应该在宪政过程中受到特殊的保护。所以要形成最符合我们理想的恰当自由观还需要其他原则来保证自由的层次，而资源平等的理论在这个问题上也有不俗的表现。为资源平等所设计的拍卖能够成功的前提就是每个人都有明确的个人计划和偏好，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每个人的个性和偏好都是在不断变化的，所以参与拍卖者为了让自己在拍卖过程中尽可能少的失误而且尽可能以最小的代价达到自己的目的，都希望得到形成自己信念和抱负的更广泛的机会，而且希望影响别人的相关看法的机会。只要存在追求这种机会的可能性就意味着人们对他们自己的和别人的计划和设想仍未满意，而在这种情况下的拍卖很可能会严重地扭曲真正的机会成本。所以资源分配的底线要求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应该对人们形成或倡导各种信念和偏好的机会加以限制，最终希望每个人都在正常情况下对自己的和别人的信念和想法达到满意，这也就是资源平等所要求的选择真实性的状态，而保证这种真实性的原则就要求对与此相关的言论自由、良心自由和信仰自由加以特殊的保护。分析到这里想必德沃金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资源平等的底线自由/限制体系必须要尊重以上分析的抽象原则以及其他确定的一些原则。经过修正的抽象原则对自由权利的要求足以形成一种正确自由观的核心，另外真实性原则作为一座特殊桥梁忽略抽象原则的任何考虑保护着人们的一些基本自由不受限制。这种特殊的基本自由权利使抽象原则确立的自由观框架变得更加圆满，换句话说这种必须存在于资源平等定义中的底线自由/限制体系可以确定一种符合我们直觉和理想的恰当的自由观，也就意味着自由与平等获得了调和。但是德沃金也许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从他调和平等与自由的过程来看，在突出平等的地位的时候认为自由没有内在价值、自由权利的思想本身就是一种混乱，而且在论证平等地位的时候自由总是处于一种工具性的位置，由此自由存在的意义好像仅仅在于它是资源平等分配中必需的要素，很明显这是德沃金的论证过程体现出来的对自由的理解。但是在调和自由与平等的任务已经基本完成以后他对这种由他的理论体系导致的对自由很正常的理解提出反驳，强行得出这样的结论，“自由和平等不是相互独立的美德，而是政治合作组织的同一个理想的两个方面，因此当我们宣布自己的自由信念时，我们不过是在肯定我们所赞成的平等的一种形式，也就是说，我们只是在宣布平等意味着什么。” 罗纳德德沃金.至上的美德：平等的理论与实践.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3，200页.德沃金为什么在论证可以结束的时候冒着使自己的理论面临矛盾的危险非要把自由提高到和平等同等重要的位置呢。 因为德沃金整个论证过程是一个环环相扣的逻辑体系，从论证平等作为根本政治价值一直到通过资源平等底线体系尊重的各种原则证明了自由应存在于资源平等的定义中最终达到调和自由与平等的目的，试想一下如果平等不是作为根本政治价值、如果自由在论证达到资源平等的可能性中没有起到工具性作用，无论哪一个环节出现理解上的偏差，都会影响到此环节以后的论证过程的合理性，最终也会影响到整个理论体系的合理性。难道仅仅是为了适应大众直觉上对自由的重视吗？关于这一点德沃金已经给出了答案，在BBC接受另一位著名哲学家麦基采访的时候，他明确表示他和罗尔斯、洛克在同一条道路上行进着，他们只是以不同的方式捍卫着自由主义。 布莱恩麦基 编.周穗明 翁寒松 译.思想家：当代哲学的创造者们.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7，393页. 换句话说德沃金只是在一条诉求平等的道路上来拯救被现实的政治所摧残的自由主义，因此他对于自由的态度的前后矛盾就可以理解了。德沃金对调和成功后平等与自由关系的判断当然是最完美的结局，但是这种理论核心观念极其明显的前后矛盾必然会影响到逻辑严密的理论体系的合理性，所以对于这个结论我不能接受。难道自由与平等非得一较高下吗？我们完全可以换个角度走出这种流行的理解方式，让平等与自由在没有损害其价值特色的前提下能够和谐共处才是最重要的。平等固然是最根本的政治价值，自由也是道德上极其重要的价值，它们都是美好的政治理想、都是形成合理的社会所不可或缺的因素，我想这种评价对于珍视自由和平等的人来说是可以接受的。至此德沃金的论证过程可以告一段落了，通观其理论体系他并没有试图在自由与平等的相互妥协上去寻找更好的理论，而是以创造性的思维通过强化平等的地位来为调和自由与平等的目标服务，并使一种极其恰当的自由观存在的合理性脱离了人们在具体情境中偶然持有的信念或偏好而有了更加根本的和安全的地位。更重要的是，这个论证过程自然而然地使自由存在的合理性以平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