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体行动走向集体谈判的条件基于珠三角案例的分析.pdf

集体行动走向集体谈判的条件： 基于珠三角案例的分析 谢玉华李红杨玉芳 内容摘要本文采用多案例研究方法，选取2 0 1 5 年1 - - 9 月在珠三角服装鞋帽行业发生的7 起 工人集体行动案例为研究对象，通过对案例中各参与主体的对比分析，得出集体行动走向集 体谈判的过程：劳资冲突工人集体行动劳方自发组织动员起来政府及第四方协 调斡旋资方妥协集体谈判，进而指出建立集体劳动关系调整方式、以用集体谈判解 决劳资冲突，是当下中国劳动关系转型的核心。 关键词集体行动集体谈判多案例研究 经济下行，给企业带来压力，关停并 转潮席卷，产生了大量工人集体行动。根据 E l f s t r o m ( 2 0 1 4 ) 和X i a o ( 2 0 1 5 ) 的研究， 中国工人集体行动事件逐年上升。据不完全统 计，2 0 1 1 年为1 8 5 起、2 0 1 2 年3 8 2 起、2 0 1 3 年6 5 6 起、2 0 1 4 年1 3 6 1 起。囿于我国尚没有 工人集体行动的统计，以上数据只是基于能从 新兴媒体的统计中获得相关信息。根据“新生” 对曝光于网络的集体行动的统计，2 0 1 5 年发生 的集体行动与产业结构调整紧密相关，卜9 月 珠三角共发生8 9 起工人集体行动事件，其中 4 7 起为企业关闭、搬迁引起的，占5 2 8 。在 发生的大量工人集体行动中，有的走向了劳资 集体谈判或集体协商，较好地解决了劳资冲突； 有的没有达成劳资谈判协商，甚至劳资两败俱 伤。影响工人集体行动走向集体谈判的因素有 哪些? 这是本文力图解决解释的问题。 一、文献回顾及问题提出 西方集体谈判制度的形成经过了1 0 0 多 年的历史。资本主义早期，在劳资关系中， 资本处于强势地位，劳动者凭借个体的力量 不足以与资本抗衡，只能被动接受苛刻的劳 动条件。工人的抗争从原始的破坏机器到联 合起来实行罢工。该行为最初被欧美法律视 作破坏契约自由和财产权利，常以刑事共谋 遭到起诉，法院则以“禁令”的方式中止工 人罢工( 于安义，1 9 9 4 ) 。1 9 世纪中叶后， 工人要求改善劳动条件的罢工斗争日益高涨， 雇主为避免罢工带来的损失，不得不与工人 组织谈判，同意签订集体合同。但这时期的 集体合同只不过是劳资双方的“君子协定”， 不具有法律效力。2 0 世纪初，随着工人运动 的发展壮大，集体合同的法律效力才逐渐被 确认。一些国家相继颁布了集体合同的法律， 自此，集体谈判成为市场经济国家解决劳资 冲突的共同制度( 谢玉华，2 0 1 1 ) 。从欧 美市场经济国家劳资关系历史可以发现集体 谈判的产生过程：劳资冲突工人集体行 动集体谈判政府由不干预到规制。 中国借鉴集体谈判这一工业文明成果，试 图跨越西方市场经济经过的漫长劳资冲突过程， 尽快进入到劳资谈判协商，以尽快完成劳动关 谢玉华，湖南大学工 商管理学院，教授， 法学博士。电子邮箱： x i e y u h u a 6 6 1 6 3 c o r n 。 李红，湖南大学工商管理 学院，硕士研究生。 杨玉芳，湖南大学工商管 理学院，博士研究生。 本文受国家社会科学基金 “多方合力下的工资集 体协商生长路径研究” ( 13 B G L I l 2 ) 、湖南大学 2 0 15 年资政研究项目“劳 动关系三方协商机制研究” 资助。 万方数据 劳动关系lL A B O RR E L A T I O N 系治理的转型，为此南政府主导推行集体协商制度( 谢玉华， 2 0 1 _ 1 ) ：集体协商强调劳资合作，假定在劳资和谐的前提下 进行集体协商? L N I - E ( 4 。f ：而下推行的工资集体协商缺少劳资 双方的参与，效果大打折扣( 胡放之，2 0 1 0 ) 。与此同时， 中国工人集体行动不断，有的还走向了集体谈判部分事件导 致的结果是集体谈判制度在企业内部确立，这似乎意味着， 某种程度上我们在耍走陌方集体谈判产生和形成的道路。但 中国现在的劳动关系格局与西方集体谈判形成时期大不相 同，一些西方市场经济国家劳动关系不同阶段发生的问题在 q iE i ：1 现阶段交织 H 现了，一方面劳动法律法规大量出台，个 体劳动关系的惘整逐步完备( 岳经纶，2 0 1 3 ) ；另一方面集 体劳动关系的凋整几乎存在国家规制( 集体协商) 和自我发 育( 集体行动和集体谈判) 两种运行机制。因此探索集体行 动走向集体谈判的影响冈素，总结出规律，能为走出集体劳 动关系凋整困境提出思路： 2 0 10 年南海本 士：j 本地工人集体停工，在地方政府和 总r 丁会的斡旋下形成劳资集体谈笋, J f H 协商。对此学术界有 一些研究：何高潮( 2 0 11 ) 将南海本田模式总结为：以 地方工会为主导、以行业协会为重要协调方、以地方政府 为中问人的事后集体谈判机制。常凯( 2 0 1 1 ) 认为，我 困工资集体 办商产生顺序与国外不一样，市场经济国家的 工人罢工是在集体谈判破裂后发动，中国一些劳资协商则 是在：I = 人启动罢工后才有效的对话和谈判。有的学者认为 另有论者提出，工人发动集体行动最后在各方斡旋下谈判 办商，不是严格的集体谈判，而是集体劳动争议处理( 崔静， 2 01 4 ) ：还有一些学者认为主张企业工会的代表性加强、 工人的集体行动和维仅意识提高( 石晓天，2 0 1 2 ) 、劳 动关系学者及律师介入、媒体和社会舆论的关注支持( 路 军，2 0 3 ) 、新媒体的快速沟通和动员力量等促成了自 i i 而上的工资集体谈判形成( 汪建华，2 0 1 ) 。 这些都提供了臼下而一卜集体谈判形成机理的很好的思 路仳南海本田是在地方政府和总工会的强力推动和协调 下形成的集体谈判，在大多数案例中，这样的条件并不存 在，能否形成集体谈判? 而且为何外部环境相同，有的集 体行动走向了集体谈判而有的没有呢? 劳资冲突引发的集 体行动，走向集体i 炎7 “ - l 的条件有哪些? 进而，中国情境下 集体谈判形成机理是怎样的呢? 本文做一探讨。 二、研究方法 本文采用多案例研究方法多案例研究能够应用复制逻 辑，把不同的案例当成实验，相互印证或推翻从不同S f f J 中 得到的推论，从而产生比单案例更强健和更具普遍性的理论 ( 毛基业，李晓燕，2 0 l o ) 。通过多案例研究方法，提取 不同形式的集体行动走向集体谈判时，促成谈判达成的因素。 我们选取2 0 1 5 年卜一9 月在珠三角服装鞋帽行业发 生的工人集体行动案例作为分析素材来研究。选择同一个 行业发生的案例，可以弱化产业的影响，而专注于分析集 体行动和集体谈判各个行为主体的关系；选择服装鞋帽行 业，是因为该行业大多数是代工企业，受产业转型的影响 很明显。但在发生的所有案例中，我们淘汰了“老板跑路” 的案例( 东莞厚宏制衣有限公司、东莞市虎门华高服装厂 和东莞市均迪针织有限公司等) ，因为这样的案例中已没 有劳资谈判协商的条件。最终我们最后共选取了7 个案例。 本文的案例材料收集方法有两种：一是二手资料，主 要是从网上收集所有涉及事件的资料，包括所有传统媒体 和新媒体的报导、工人集体维权博客、企业网站信息及公 告、劳工学者微博、劳动关系学者对事件的讨论。二是事 件参与人的访谈，受条件限制，主要对每个案例想方设法 找到事件参与人进行访谈，以核实和修补二手资料中的信 息? 对每个案例，两位研究人员背对背阅读，找出案例要点； 分歧地方由第三位研究者再阅读，共同讨论确定。 三、集体行动与集体谈判案例比较 7 个案例的基本情况如表1 所示： 中国目前劳动关系拥有“三方四主体”( 常凯， 2 0 1 0 ) ，共同对劳动关系格局产生影响。我们归结为资方、 劳方、地方政府( 包括地方总工会) 第三方、社会组织 和媒体律师等第四方。我们分别从这四方的行为进行比 较研究。 四、讨论：集体行动走向集体谈判的条件 国际劳工组织促进集体谈判公约第2 条将集体谈 判定义为：集体谈判是以一名雇主、一些雇主或一个或是 几个雇主组织为一方，一个或数个工人组织为另一方，双 方就以下目的所进行的所有谈判：( 1 ) 确定工作条件和就 业条件；( 2 ) 调整雇主与工人之间的关系；( 3 ) 调整雇 主组织与工人组织之问的关系。根据该定义，我们认为， 企业关停并转的集体劳动争议中，用劳资谈判的方式解决 争议，也是一种集体谈判。 万方数据 珠三角服装类制造企业的7 个工人集体行动案例， 只有1 个( 利得) 成功进行了集体谈判；3 个( 兴昂、欣昌、 裕元) 通过资政协商解决劳方诉求；3 个案例( 庆盛、翠 亨、广信) 劳方的诉求没有得到有效解决。分析这些案例， 可以探索集体行动到集体谈判的规律。 1 劳方的团结和组织化是集体行动走向集体谈判的 基础 在珠三角，工人用罢工来维护自己的权益已经是习以 为常的行为。工人组织起来、提出集体诉求、发起集体谈判、 有礼有节地运用集体行动的压力手段、抵制资方分化行为， 表1 案例基本慵况 企业名称时间过程要点参与各方结果( 集体谈判的达成) 2 0 1 4 年8 1 2 月利得鞋厂因工厂搬迁和社保问题就进行 了2 次罢工和集体谈判，2 0 1 5 年4 月就落实谈判协议 2 7 0 0 名工人再次罢工护厂工人认为资方故意拖延补缴社劳资双方 成功 番禺利得鞋厂2 0 1 4 1 2 0 6保，因此发起第三次罢工护厂和第四次谈判。最后劳资政府第三方 举行集体谈判 ( 台资)一一0 6 3 0 双方达成协议：4 月3 0 日一次性结清工人经济补偿金； 劳工律师、N G 0 、媒 达成集体协议 5 月3 0 日工厂搬迁前基本完成社保的补缴；如有少量剩体第四方 余工作，公司将派专员负责善后，直至6 月3 0 日完成此 项工作。 2 0 1 4 年5 月发生5 万人罢工后改组工会补交社保。 2 0 1 5 年3 月1 7 日，因工厂合并和住房公积金新政策等 劳资双方 政府斡旋解决工人诉求 东莞裕元新三厂2 0 1 5 0 31 7原因，裕元新三厂2 0 0 0 名工人再次罢工，担心并厂裁 中国劳工观察、媒体第无劳资集体谈判及集体 ( 台资)一一0 31 9员要求遣散费退回公积金。厂方后取消合并，市政府修 四方协议 改政策，2 0 15 年3 月以前的公积金工人离开东莞时可取 现。罢工结束。7 月重推合并，再没有工人抗争。 2 0 1 4 年1 2 月就因社保补缴发生罢工问题未得到解决。 2 0 1 5 年6 月2 日，9 0 0 多名工人因工厂搬迁和社保补 劳资双方 失败 深圳l 庆盛 2 0 15 0 6 0 2 偿金等问题罢工，庆盛工人代表向企业发出集体谈判要 政府第三方 约书，资方拒绝谈判，开除工人，激起工人罢工、市政无集体谈判 服装皮具一一0 7 2 1媒体、品牌商、N G 0 无集体协议府和省信访局上访、绝食，最后工人在高压下拿关爱金 第四方 ( 5 0 0 8 0 0 元年) 补偿解除劳动合同，之后几十名工 人提起劳动仲裁。 2 0 1 5 年3 月2 日，因公司违背保底工资，拖欠社保公 劳资双方 失败 中山翠亨制包厂2 0 15 0 3 0 2 积金等问题，全厂2 8 0 名( 仅5 名高管未参加) 工人停 政府第三方 工抗议，在厂区高唱国歌，并向企业发出集体谈判邀约无集体谈判 ( 日资) 一一0 32 6劳维律师、集体谈判专 无集体协议 书。随后公司解雇十位工人。最后罢工工人拿到( N + I ) 家、媒体第四方 + 1 5 至3 0 的补偿金离职。 失败 2 0 1 5 年5 月2 7 日，因厂方拖欠数月工资，广信发生大 劳资双方无集体谈判 海丰广信 2 0 15 0 5 2 7 规模罢工，工人拦路讨要工资。但厂方一直没人出面协 政府第三方无集体协议 鞋厂调解决，工人也没人愿意做代表。随后大量警察现场戒备， 媒体第四方劳资双方都没有谈判代 但并未发生冲突。 表 2 0 1 5 年3 月9 日，因住房公积金新政策出台，工人担 心离职时无法拿到公积金，副总与员工沟通未果两厂近 劳资双方 政府斡旋 东莞兴昂兴雄2 0 15 ，0 3 0 97 0 0 0 名工人发起该厂历史上第四次罢工，此后涌上10 7 政府第三方 资政协商 鞋厂( 台资) - - 0 3 1 0 国道，逼回车间后怠工。次日镇政府各方介入，资方承 媒体第四方 无劳资谈判 诺补交公积金；政府承诺补交的也可提现。员工恢复生产， 事件解决。 2 0 1 5 年3 月1 4 日，因厂方多年欠缴住房公积金，员工 中山欣昌鞋业 2 0 1 5 0 3 1 4 要求厂方补缴。公司与员工进行协商，但协商无果，近劳资双方政府斡旋 5 0 0 0 名员工罢工游行、堵塞交通。随后当地相关部门人 政府第三方资政协商 ( 台资) 一0 32 3 员赶到现场处置，疏通交通，并组织公司与员工代表协社交网站、媒体第四方无劳资谈判 商解决事情。 万方数据 劳动关系lL A B O RR E L A T l O N 表2 劳方行为比较表 企业名称劳方行为 向外求助：向“打工族”咨询，得到培训I 内部组织：召开会议，选举工人代表( 当工人代表不以工人集体利益为导向时，立即撤换改选) ，确定组织结构，明 确分工，组建基金 番禺利得鞋厂 构建网络：通过微信、0 0 、微博等社交手段及时沟通，团结工人，并向外传播信息 ( 台资)罢工：共三次罢工，2 0 1 4 年两次，2 0 1 5 年一次； 制造舆论压力：通过谈判事件的传播，影响企业品牌形象，引起利益相关者对企业施压 合理要求：引用现存的政策或者惯例说明工人要求合理合法 适时让步：综合考虑企业经营情况，适时对谈判协议进行让步 东莞裕元新三厂 罢工：听说并厂担心是裁员前奏，在工厂内怠工 提出诉求：并厂要买断工龄，公积金提现 ( 台资) 7 月重新合并时无行动 内部组织：选出各部门工人代表和集体谈判代表 谈判要约：向企业发出集体谈判要约书、提出6 条诉求 罢工并致信客户优衣库 深圳庆盛 拒绝参与劳资政谈判 外部求助：请劳维律师代表工人参与谈判 服装皮具 彻夜守厂：防止资方转阻止资方强行搬迁 上访：去市政府上访、表达诉求；6 月2 9 日1 0 0 多人广东省信访局上访 绝食行动：6 月1 4 日晚上开始，两三百工人开始绝食抗议 申请仲裁：提出公司未足额支付经济补偿金等诉求，于观澜劳动办仲裁一庭开庭 停工抗议，在厂区高唱国歌 中山翠亨制包厂 提出集体诉求：工人提出不报复工人代表；实施保底工资、补交社保和公积金；补发加班费、高温津贴；劳资协商制 定制度及计件工资；分享企业信息等 ( 日资) 向资方发出了集体谈判邀约书 向地方劳监发出投诉书，向中山市总工会发出请求信，向中山市工商局发出告知书 海丰广信罢工并拦路讨工资 鞋厂没有人愿意做代表 沟通：多次向管理层提出公积金不能提现就补现金，沟通未果不信任资方 东莞兴昂兴雄 罢工：干部职员全部参加后被资方分化 堵路：涌上1 0 7 国道 鞋厂( 台资) 怠工：逼回车间后怠工 复工：分批听取最新解决方案，情绪稳定，恢复正常生产 中山欣昌鞋业 提出诉求：向厂方要求补缴入职以来的住房公积全 罢工：全厂大罢工 ( 台资) 堵路：由厂内罢工到厂外堵塞交通 表3 资方行为比较表 企业名称资方态度、行为 敷衍：事件起初拖延时间，口头承诺工人诉求，但并不予以履行 分散贿赂：向工人代表承诺如果服从企业方的谈判要求将予以酬谢 番禺利得鞋厂 向外求助：求助当地政府解决问题 ( 台资)情感说服：向员工阐述企业的价值观和理念，说服工人服从企业安排 个人魅力：将在工人中有良好声誉和谈判能力的资方人员选为谈判代表 适时让步：综合考虑企业经营情况和工人所提诉求的重要性，适时让步 东莞裕元新三厂 不重视：认为此次罢工涉及的人员少于5 ，不会对公司经营产生实质性影响 妥协：取消合并 ( 台资) 7 月重新并厂 1 0 0H u m a nR e s o ur c e sD e v e c I P m e n to fC h i l 3 a 万方数据 表3 资方行为比较表( 续) 企业名称资方态度、行为 单方决策：密谋搬厂，单方贴出搬迁公告，开除老工人 深圳庆盛 拒绝谈判：不接受工人集体协商邀约书，拒绝集体谈判，只与工人单独沟通 强制：强行搬厂 服装皮具 求援：与镇政府劳动局部门人员谈判 拒绝劳维律师介入 中山翠亨制包厂 违法：长期拖欠社保、公积金、年假、高温费；违背保底工资保证书，转移订单、恶意降薪、逼迫工人自离 拒绝：拒不与工人协商安置方案 ( 日资) 强制：工人集体行动发生后，开除工人 海丰广信 鞋厂 拖欠工人数月工资，一直未出面协调解决 东莞兴昂兴雄 回避：不答复工人要求补现的诉求，引员工2 0 0 多人聚集副总办公室 分化：分化参与罢工的干部职员 鞋厂( 台资) 妥协：承诺补交工人公积金 中山欣昌鞋业 违法：欠缴公积金 不答应工人诉求：公司与员工进行协商，但协商无果，引发部分员工罢工 ( 台资) 妥协：三干多员工中，有近两千多人补缴了公积金 表4 地方政府( 包括地方总工会) 行为比较表 企业名称地方政府( 包括地方总工会) 行为 番禺利得鞋厂地方政府：中立、调解、监督 ( 台资)区总工会：到利得公司检查工作，组织工人座谈会，建议工人理性维权 东莞裕元新三厂 市政府修改政策：2 0 15 年3 月以前的公积金，工人离开东莞时可以提现 ( 台资) 警方：抓走被开除员工 镇政府与劳动局：与资方总经理谈判 深圳庆盛观澜街道办、维稳中心、劳动局介入 服装皮具市政府：派警察将上访工人遣返 深圳市信访办：要求龙华信访办尽快处理庆盛劳资纠纷 最后资政协议出补偿方案 中山翠亨制包厂警方介入：拘留工人 ( 日资)地方政府：强势维稳，不许工人与外界律师和劳工社会组织联系 海丰广信 鞋厂 大量警察在现场戒备，未发生冲突，事态比较平稳 东莞兴昂兴雄 警方介入：出现堵路后介入，与工人发生冲突 政府协调：镇委副书记率维稳、工会、公安、房管等部门到厂区内跟兴昂鞋业管理层协商方案；市公安局副局长也在 鞋厂( 台资) 现场协调；市公积金中心承诺工人补缴的公积金亦被视作“旧钱”，允许提取 中山欣昌鞋业 疏导交通：当地相关部门和官员赶到现场处置，并疏通交通 警察介入：派出大批防暴警察驱散罢工工人，并与堵路的工人发生冲突 ( 台资) 积极斡旋：中山市住房公积金管理中心及有关部门，会同坦洲镇的相关部门，组织公司与员工代表协商解决事情 是集体行动成功并促使其走向集体谈判的基础。在7 个案 例中，工人集体行动的组织化程度不同，有3 个案例即利 得、庆盛、翠亨的工人团结和组织化程度最高。( 1 ) 都产 生了工人代表、清楚地提出了集体诉求、向资方发出了集 体谈判邀约书，这是集体谈判得以产生的第一步。以利得 鞋厂为例，2 0 1 4 年9 至1 1 月底，利得工人共计召开了工 人代表座谈会五次，工人大会一次，选举产生了6 1 名工人 代表，1 1 月1 5 日召开了全体工人代表大会预备会( 谢玉 华，2 0 1 5 ) 。而其它几家企业都没有产生明确的工人代表， 广信在资政要求工人派代表协商时，还没有人愿意做工人 万方数据 劳动关系lL A B O RR E L A T I O N 裹5 第四方行为比较表 企业名称第四方行为 番禺利得鞋厂 N G O ：“打工族”服务部协助利得工人召开工人代表座谈会和工人大会 媒体：小锤子，打工族，劳工网，博客大力报道 ( 台资) 品牌商：受媒体关注后，给企业方施压，要求尽快解决 东莞裕元新三厂 N P O ：中国劳工观察( C L W ) 报道 媒体：媒体报道( 凤凰财经综合、劳动报、乌有之乡网站等) ( 台资) 外媒：( 纽约杂志) 品牌商介入调查：优衣库母公司F a s tR e t a i l i n gC o m p a n yL t d 迅销集团表示正在调查深圳事件，并试图确认罢工 深圳庆盛 原因，以和平解决此事 香港N G O ：大学师生监察无良企业行动S A C O M 谴责优衣库供应商不为工人买保险、工作环境极其恶劣、加班情 服装皮具 况严重，并出具长达3 3 页的相关报告 媒体报道( 尖椒部落网站、F T 中文网、聚客网、博客等) 中山翠亨制包厂 深圳劳维律师事务所、劳工界、社会各界迅速关注和声援 珠三角地区集体谈判专家陈辉海进入工人微信群中做专业动员 ( 日资) 媒体报道( 城边村网站、乌有之乡网刊、博客等) 海丰广信 鞋厂 媒体报道( 百度贴吧之阿林纳吧、公众微信、博客等) 东莞兴昂兴雄 媒体报道( 南方都市报、乌有之乡网刊、博客等) 鞋厂( 台资) 中山欣昌鞋业 国内主要社交网站有不少网友发贴 网友上传警察与罢工工人冲突的图片 ( 台资) 媒体报道( 乌有之乡网刊、百度贴吧之南方都市吧、博客等) 代表。( 2 ) 工人集体行动有礼有节，罢工或停工、怠工手 段运用合理、可控。利得、庆盛、翠亨三家企业的工人集 体行动都没有产生社会危害。庆盛工人循序渐进运用了厂 内罢工、护厂、上访、向品牌商求援等方式。翠亨工人在 厂内停工的同时向地方劳监、工商局发投诉信，向地方总 工会发求助书。利得工人一旦诉求得到资方回应立即复工 并加班弥补耽误的工作；而劳资谈判协议迟迟不见资方履 行时，2 0 1 5 年4 月工人再次发起罢工，就履行协议再次进 行集体谈判。而其它几家企业如广信、兴昂、欣昌都出现 了堵路、阻塞交通等行为。( 3 ) 有效抵制资方分化。工人 集体行动过程中，资方各种分化手段频出，能否对其进行 抵制是集体行动和集体谈判成功的关键一环。利得鞋厂工 人在长达半年的集体行动中，化解了各种资方的分化措施。 当个别工人代表未经工人集体同意与资方商定补偿条款后， 工人立即罢免代表并改选代表。而在兴昂工人罢工中，资 方分化策略成功实施。裕元三厂停工虽然也在厂内，未造 成社会影响，迫使资方暂缓并厂，但无组织化的行动和集 体诉求，三个月后再并厂，工人没有产生集体行动了。 2 资方是否让步妥协是集体谈判形成的关键要素 工人集体行动是企业长期劳资矛盾积累的结果：在这 7 个案例中，除裕元三厂是因工人担心公积金新政不能提 现和并厂可能裁员外，其它6 个案例都是资方违法在先， 或是欠缴工人社保、公积金；或是欠发工人工资、加班费； 或是变相裁员不给补偿。而且，工人先想资方提出诉求， 没有得到有效回应才发生集体行动。在经济下行、企业关 停并转中，资本的本性决定企业会采取继续剥夺工人利益 的方式，但面对工人的集体抗争，有的企业让步妥协，愿 意与工人协商。如利得鞋厂资方与工人代表集体谈判，承 诺补缴工人社保；兴昂也在政府斡旋下，资方承诺补缴工 人公积金。而庆盛的资方十分强硬，不接受工人的集体谈 判邀约书、开除罢工工人、拒绝与工人代表集体谈判而只 愿意与工人单独沟通、强行搬厂。翠亨的资方也强硬，拒 不与工人谈判协商、开除罢工工人；广信和欣昌的资方也 不回应工人的诉求。 3 地方政府是否搭建劳资协商平台是集体谈判形成 的主要变量 中国集体劳动关系尚未充分发育，作为集体劳动关系 主体的劳资双方都还不成熟，因此地方政府成为一个重要 的变量。利得鞋厂首先对工人组织起来形成集体谈判主体 没有过多干预，在后期谈判艰难时又努力斡旋，促使集体 谈判成功。兴昂案例中，地方政府也积极协调，与资方协商， 拿出解决工人诉求的方案，使得事态较平稳解决。而庆盛 万方数据 表6 四方因素综合表 利得裕元 庆盛翠亨广信 兴昂 欣昌 劳方组织化目不高目较高低低低 资方让步让步让步不让 不让不让 让步 不让 KK 代替劳方谈判代替劳方谈判政府促进谈判E口 口口 第四方砝码强不强强较强弱弱弱 集体谈判成功E口 r n 召但协调解决)否( 但协调解决 和翠亨，地方政府都强势维稳，拘捕罢工工人、遣返上访 代表，资政谈判取代劳资谈判，强势平息集体行动事件， 最终工人仅获得远低于法律的补偿。 4 社会第四方力量是促使劳资集体谈判的砝码 首先，在劳方没有形成集体劳动关系主体的情况下， 资强劳弱，难以产生集体谈判，因此需要组织工人、进行 集体谈判。组织工人的最佳角色是工会，但这7 个案例企 业的工会都没有起到这个作用。利得、庆盛、翠亨的工人 组织任务由劳工社会组织承担，之后的集体谈判推进也在 社会组织的帮助下推进。这也正是这三家企业的集体行动 有礼有节没有出现堵路等危害社会行为的原因。集体行动 需要有外界的引导才能走向有序的抗争。其次，资强劳弱 的格局需要社会其它力量来平衡天平。利得和庆盛，都有 媒体的报道、品牌商的压力、国际N G O 的声援、国内外 劳工学者的关注；裕元三厂和翠亨有正式媒体的报道，劳 方的天平就多了砝码。而其它案例，正式媒体的报道少， 国际声援也没有。 五、结语 集体行动走向集体谈判，是多方合力形成的。劳资 双方是关键因素，劳方组织起米并提出集体谈判的诉求， 是集体行动走向集体谈判的第一步；而资方是否接受集体 谈判理念，是否运用集体谈判的方式处理劳资冲突，是否 妥协让步，是集体行动走向集体谈判的关键。劳资力量平 衡是集体谈判成功的前提。而中国劳资不平衡，集体行动 走向集体谈判往往要借助政府和第四方的力量实现平衡。 这是区别于西方集体谈判形成过程的中国集体谈判形成机 制，即中国集体谈判的形成是：劳资冲突工人集体行 动劳方组织起来政府及第四方协调斡旋资方 妥协集体谈判。 中国经济以低成本优势三十多 年飞速发展，积累了巨大的劳资矛 盾。这7 个案例企业的劳资冲突都 是权益之争，大都在以前发生过罢 工、停工等集体行动，还有4 家企 业的集体行动是2 0 1 4 年集体行动的 延续，这说明劳资矛盾一直没有解 决；而且工人的法定权益需要用集 体行动来解决，实际上发出了对政 府劳动行政不作为的抗议。经济下 行的关停并转中，如果继续以牺牲工人的利益来短暂平 息劳资冲突，恐怕会发生更大的社会冲突。发达市场经 济国家劳动关系调整方式的转型，很多就是在经济萧条 时期进行的，以此来调整分配结构、刺激内需。因此， 建立集体劳动关系调整方式、用集体谈判解决劳资冲突， 是当下中国劳动关系转型的核心。地方政府应该在发生 集体行动的企业积极搭建劳资协商谈判平台；地方总工 会应该培训工人组织工人；社会各方力量关注劳工运动， 给予适时指导帮助；资方理性对待，用集体谈判来解决 冲突。 参考文献 1 常凯：从个别劳动关系到集体劳动关系试论中国劳动关系集体化 转型的特点及要求，收录于中国劳动关系发展现状分析国际研讨会，2 叭1 年， 2 常凯、邱婕：中国劳动关系转型与劳动法治重点从，( 劳动合同法) 实施三周年谈起，载探索与争鸣，2 0 1 1 年第1 0 期，第4 3 4 7 页。 3 崔静：群体劳动关系现状、根源及出路，载人民论坛，2 0 1 4 年 第2 9 期，第1 6 7 J 6 9 页。 4 何高潮：南海本田事件与广东模式、基本特点与意义收录干广 东省创先争优党工共建暨南海本田工资集体协商现场会材料汇编，2 0 1 1 年6 月 5 胡放之：员工参与与工资决定基于企业工资集体协商的实证分析， 载科学决策，2 0 1 0 年第9 期第3 5 - 4 5 页一 6 路军：工人集体行动的制度化治理以“南海本田”事件为例，载东 岳论丛，2 0 1 3 年第3 期，第3 3 3 5 页。 7 毛基业、李晓燕：理论在案倒研究中的作用中国企业管理案例论 坛( 2 0 0 9 ) 综述与范文分析，载管理世界，2 0 1 0 年第2 期，第1 0 6 1 1 3 页 8 石晓天：工资集体协商的条件与实现路径从南海本田等个案比较 的角度，载中国劳动关系学院学报2 0 1 2 年第2 期，第4 0 - 4 2 页 ( 下转第1 0 8 页) 万方数据 会议综述 C O N F E R E N C ER E V IE W 争性选拔工作历经3 0 余年的发展，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 但仍然存在诸多问题，影响着竞争性选拔功能的发挥。他 指出，破解竞争性选拔的种种迷思与困惑，要从思想认识、 适用范围、资格条件、程序设计、方法技术、后续管理和 成本效益等多方面着手，打好“组合拳”，从而提高竞争 性选拔工作的科学性和有效性。 北京双高人才发展中心第一资源研究院的首席研究员 谷向东博士从他2 0 年亲身经历的实战视角回顾了党政领导 人才选拔性测评技术的发展历程，介绍了科学的党政领导 人才测评技术体系的架构情况，提出了基于胜任力多质多 法的最佳测评实践操作方法。谷博士还列举鲜活案例，指 出领导干部选拔中的“高分低能”、“能考不能干”问题 主要源于测评技术运用不科学，比如，岗位胜任力标准没 有抓住关键点、测评技术方法简单、笔试与面试重复测试 同样的素质、考官缺乏经验与资质等等，可以概括为科学 意识差和技术水平低。而其中更深层次的原因之一则是大 众的“价值理念”出了问题，大家过于看重选拔性测评的 形式“公开、公正、公平”，不重视或不能够科学地应用 测评技术，必然造成选人不准，其结果不仅造成很大的损 失和负面影响，而且实质上造成了更大的“不公平、不公正”。 最后，谷博士谈到，人才测评已经形成一套成熟的技 术方法，对于领导干部的选拔工作具有不可替代的辅助作 用，但是，展望未来，人才测评技术仍然有许多亟待破解 的难题，比如品德的测评、脑科学研究成果的应用、考核 性测评的研发等，随着技术的不断进步，人才测评必将为 我党的干部工作做出巨大贡献。 T a l e n t A s s e s s m e n t ：T h eT h e o r ya n dP r a c t i c e Y a n gJ i a l i na n dL e iM e n g ( S c h o o lo fL a b o rE c o n o m i c s ，C a p t i a lU n i v e r s i t yo fE c o n o m i c sa n dB u s i n e s s ；S c h o o lo f L a b o rE c o n o m i c s ，C a p t i a lU n i v e r s i t yo f E c o n o m i c sa n dB u s i n e s s ) A b s t r a c t ：T a l e n ta s s e s s m e n th a sb e e nw i d e l yu s e di nt h es e l e c t i o no fb u s i n e s sa n d g o v e n u n e n tc i v i l T h em e e t i n gf o c u s e do ni n n o v a t i v ee n t r e p r e n e u r i a lt a l e n tt r a i n i n g a n de v a l u a t i o n ，g o v e r n m e n tt a l e n td e v e l o p m e n ta n de v a l u a t i o n C o m b i n i n gw i t ht h e d e v e l o p m e n ta n da p p l i c a t i o no fb i gd a t a ，t h em e e t i n gd i s c u s s e st h en e wd e v e l o p m e n t i d e a so ft a l e n ta s s e s s m e n tt h e o r y ，t h eg o v e m m e n ta n de n t e r p r i s et a l e n ta s s e s s m e n t s y s t e mb u i l d i n g ，t h ed e v e l o p m e n to ff e m a l et a l e n t ，t h es t u d yo fp r o f e s s i o n a la n d t e c h n i c a lt a l e n t ，a n dt h ec u l t i v a t i o no ft h ei n n o v a t i v e ，a p p l i e dt a l e n t s i nc o l l e g e sa n d u n i v e r s i t i e s ，c a u s i n gh e a t e dd i s c u s s i o no f e x p e r t sa n ds c h o l a r s K e yW o r d s ：T a l e n t ；T a l e n tA s s e s s m e n t ；I n d i c a t o rS y s t e m 一责编张新新T e l ：0 1 0 - 8 8 3 8 3 9 0 7E - m a i l ：h r d x i n 1 2 6 c o r n ( 上接第1 0 3 页) 9 汪建华：互联网动员与代工厂工人集体抗争，载开放时代， 2 0 1 1 年第1 1 期第1 2 0 1 2 3 页。 1 0 谢玉华：工资集体协商：能否走出协调劳动关系的“第三条道路”? ， 载社会主义研究，2 0 1 1 年第3 期，第9 9 一1 0 2 页。 1 1 谢玉华：市场化集体谈判成功案例番禺利得鞋厂劳资集体谈判分 析，载中国工人，2 0 1 5 年第2 期，第2 3 2 5 页。 1 2 于安义：德国企业的集体谈判制度，载生产力研究，1 9 9 4 年第 4 期，第6 9 7 1 页= 1 3 岳经纶：在维权与维稳之间：中国劳动关系的困境与出路，载探 索与争鸣，2 0 1 3 年第9 期，第4 7 5 2 页。 1 4E l f s t r o mM ，K u r u v i l l aST h ec h a n g i n gn a t u r eo fl a b o ru n r e s ti nC h i n a I n d u s t r i a la n dL a b o rR e l a t i o n sR e v i e w , 2 0 1 4 ：4 5 3 _ 4 8 0 1 5X i a oy u j a n C o m p a r i n gw o r k p l a c er e l a t i o n sa n dc o l l e c t i v ea c t i o n si nC h i n aa n d V i e t n a m ：t h er o l eo f m a r k e t ，s t a t ea n dc i v i ls o c i e t y , 第七届劳动关系国际研讨会( 北 京) ：劳动关系规制与政府劳工政策，2 0 1 5 年。 T h eC o n d i t i o no f C o l l e c t i v eA c t i o nt o w a r d sC o l l e c t 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