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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家访日志记录分享 xx.7.22 早上第二节是我的语文课，一名叫许燚的男生作为值日生，走上讲台作他的每日分享。这是我对孩子们提出的要求：每天的值日生都要在语文课刚开始作五分钟的分享，一个成语、一个多音字、一个精彩段落之类都可以。 身材颀长，瘦削的脸上一双炯炯的大眼睛，这个清俊的男生默默地拿起了粉笔，在黑板上一行一行地写下一首诗： 我站在父亲的肩上摘星星 星星没有摘到 却把父亲的腰压弯了 父亲说：没关系 再试试 等他转过身来面对讲台下的同学们时，已是满眼晶莹。他哽咽着说不出话，我便引领着他：“你觉得这首诗，写得很像自己的父亲对不对?”他点头。“父亲的无悔付出、父爱的静默无声，让你觉得很感动，是不是?”他再次点头。我顺势给孩子们强调了父爱，教导他们懂得感恩。再回头看他的时候，他仍旧是沉默着，不过眼泪已经止了。我拍拍他的肩膀表示赞许，让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没想到这个感情细腻的男孩子是我第一次家访的对象。 我本是跟随着2班两个班主任出去家访的，也没有料到他们班的两个孩子跟我们班的两个孩子都有亲缘关系：许情是许燚的姐姐，许思师是许思涛的妹妹，而这两家之间，又是堂兄弟关系。 从学校的大门走出来，走进青山绿水之间，也意味着我们从师生的拘束中走出来，走进朋友的亲密可爱中去了。许思涛是个眉目硬挺的男孩子，笑起来那对剑眉像要刺入山林里绿色的空气。 “你知道吗?大河的孩子，是生下来就会水的。这条浑黄的河，最上游是一个巨大的悬崖，以前有一个女孩叫玉梅，一时想不开从悬崖上跳下去了，从此那悬崖下边的潭水就叫做玉梅潭。 “你问我她为什么想不开?我哪知道呀，不过我猜是失恋，失恋不是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吗?不然歌里怎么老唱呢?” “你谈过恋爱?”我笑盈盈地看着他，他便忙不迭的羞涩摇头，转而突然将手一举，指向路边茂盛的丛林： “我们这里有蛇呢!菜花蛇也有，不过最多的是青头蛇。我们在村子里常常抓到它，然后” “然后杀掉剥皮!”我故作聪明地接了话头。 “不，”他又是忙不迭地摇头，“把它在村外头放生。” “为什么不杀掉呢?”我脑海里尽是些昂贵蛇皮包、酒泡蛇皮罐的画面。 他却反问我一句：“为什么要杀掉呢?它们不是和我们一样生活在这里吗?” 左侧是陡峭的山壁，拔出几株遒劲的枝干，像要扎破蓝莹莹的天幕，像要钩下粉嫩嫩的云彩;右侧是哗哗流淌的碧波，两岸青树翠蔓的影子还来不及投下就已聒碎。身边走着的这小男孩，是这样的山水养出的小兽，对天地万物无从伤害也不忍伤害，有的只是血水交融的相伴相生。 正在恍惚之时，思师凑了过来，一条麻花辫子在后脑勺愉快地左摇右摆。 “老师你教语文对不对?我爷爷是从15岁开始教语文，很厉害吧?他教了40多年退休了，现在拿一个月5000多的退休金，比我在贵州工作的小姨还要拿得多。他现在身体还很好，常常下地干农活。受爷爷影响，我也最喜欢语文啦，我特别爱读电子书，虽然外国小说常常看不懂。” 思师的右手上有密密麻麻的褐色斑点，从腕处一路蜿蜒到肘部，触目惊心。迎着我担忧而讶异的目光，她咧着嘴笑了一笑： “小时候发烧输液，医生给输错了药。本来要去找他赔偿的，可是医生家境也不好，就算了。” 大河乡有医院吗?我搜寻着记忆，似乎只在学校门口看见过有人坐着输液，背后是一块红色漆皮将落未落的木板。斑点长在她的手上，印着的是整个大河的伤。 一直默默听着我们说话的许情终于也开了口;“我们这里有种药，5元一斤，小时候我们没什么事可做，就常去挖。还有种叫麻油的，50多一斤呐，不过那得运气好才挖得到。” “那你们这里很多人挖药喽?”我试探性地问一句。 “没有，因为很难能挖得到的。”她言语间有些惋惜，而我从心底里舒了口气。至少没有让药材蕴藏的财富，挖空了这些碧翠的大山。 抱着双臂跟在身边的许燚对姐姐的话似乎有些不屑：“挖药有什么好玩?过年和好朋友一块儿唱歌才有意思。尤其是我们表妹，才十一岁，唱得可好听了。” “那你们都唱什么歌呢?”我想起在第一节课的自我介绍上，很多孩子都说自己喜欢听伤感的音乐，“是唱伤感的情歌吗?好像你们都喜欢那种歌，为什么呀?” 许燚酷酷地比出柯南思考问题的姿势，用大拇指和食指架住了下巴：“是为了唱出我们的悲哀和苦闷啊。” 少年不识愁滋味吗?我不愿意这样评价他们。这里的孩子，很多都隐约看见了自己难以更易的命运，体味到了生活的苦涩辛酸。 饮着山间泉，走着林间路，讲着心间话，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凝缩成此山与彼山的接力，“白云深处有人家”终成为了“草色遥看近却无”。一簇簇白灰石墙的建筑像是一簇簇雏菊，昂首想要触碰头顶那片亘古不变的天空。 首先抵达的是许情家。听见两个孩子的呼唤，许情妈妈腰着蓝色的围裙便从厨房出来了，手里还攥着一把青葱。许情妈妈热情地招呼我们坐下。她的普通话不太好，便由许情在一边做了“翻译”。我们了解到，许情跟许燚之上，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大哥在深圳打工筹集大学里新学期的费用，二姐在贵阳上着会计学校。许情爸爸为能补贴家用，常常在农闲时节跟村里别的年轻人一道去浙江打工。 “我们家穷是穷，不能穷孩子。不让孩子读书，他以后可怎么办呢?”这是在和许情妈妈聊天过程中最常出现的句子，“我家经济状况不好，天天都忧心得很，但就是借，我也要供孩子上学。” 像所有农村里的妇女一样，许情妈妈有着黝黑的面庞，结实的臂膀，以及一对一眼便可望到心底的黑白分明的瞳眸。这是适应山区强烈的紫外线、陡峭的山路以及繁重的农活而形成的形体特点，这是让人观之而油然生出敬意的外貌特征：你完全可以相信，这些玉米棒子洋芋豆子充实了的躯体中蕴含的能量，可以让命运的铁轨转向。 因为适应便是一种力量。 临近晚饭时间，无论如何也推脱不了许情爸妈的盛情，我们答应留下来吃饭。思师趁着晚饭前的些微空闲，把我拉到了山顶处她的家。一株高大的梨树下扫出一片雪白的地，两个四岁左右的小男孩就在那里玩着滑板，嘻嘻哈哈。一个面容清癯的老爷爷穿着深蓝色的衬衫和长裤，正倚在门边，默默注视着孩童的嬉闹。他的安静的神情，让我有似曾相识之感。 “爷爷，老师来家访啦。”思师拉着我走过去。 老爷爷这才把目光投向我们，嘴里嗫嚅有声。 “爷爷说老师你好，进屋子坐。”思师做着翻译。我突然想起，这位老人之前我在路上见到过，那时他扛着锄头站在一片玉米地里，遥遥地望着我们。原来他就是思师的爷爷，是那位一生从教的语文老师。他就是这么倚在门边，不言不语，也像一柄劲松，脸上的皱纹是树的深痕，有沉沉的松香透过空气四散开去。 我不由握了握手中的相机，让思师帮我转问爷爷能否替他拍照。思师话音刚落，爷爷便转身进了屋子。我正在纳闷，思师却笑了：“爷爷听说要拍照，回去洗脸了呢!不急不急，老师，我带你再走走。” 穿过一条狭窄的小巷，惊飞几只歇脚的麻雀，我们站在了屋后的一座小土丘上。成片的玉米地，举目可望;成串的花椒枝，垂手可得。 “老师，这里的天是不是很蓝呀?这里的空气是不是很好呀?看那些桃树梨树花椒树，多好看!”思师的脸颊泛起了兴奋的红晕，“你喜欢这里吗?” 不等我回答，她又拉着我回到了屋前那棵梨树下，随手从墙边捞起一根长长的竹竿：“老师，我给你打梨子吃。”正巧这会儿有个阿姨经过，急忙地劝她：“这棵树的梨子还没熟呢，不能吃。”已经有两三个梨子顺从着竹竿的敲打乖乖落了地，拾起来一看，果真还青小。思师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还要再举竿，便被我拉住了。 这时爷爷打了一盆热水出来，滚着热气的毛巾从刻着皱纹的额头一直抹到了晒得乌黑的脖颈。旁边一个同样是清癯的老奶奶看着，我想应该是思师的奶奶了：“我可以给奶奶也照相吗?”话毕，奶奶也转身进屋，大概是拿毛巾去了吧! 多么可爱的人。 爷爷奶奶都洗好了，思涛乖乖把水盆拿去泼掉。本来很腼腆不愿意坐在一块儿的爷爷奶奶，在孙儿孙女的怂恿下还是坐住了。思师蹲在前边，许燚、许思涛各站在爷爷奶奶的一边。听着热闹出来的两个堂兄嘿嘿笑着，就是不肯进入镜头。 “快过来呀，你们都是爷爷奶奶的孙子，不是吗?” 他们这才分散到爷爷奶奶的两侧，将爱心的图案拼了个完整。 拍完照片，也答应把照片洗出来送给他们了，他们才肯放行。赶回许情家，一方木桌上已摆满了香气扑鼻的菜：青椒回锅肉、炒蚕豆、酸菜汤两家大人和老师们团团围坐，小孩子们端着饭碗站在外围。我心里有些内疚，便一个劲把阿姨给我夹的油乎乎亮晶晶的老腊肉分给了许家四个孩子。这些正值青春期的旺盛成长的身体需要几倍于成年人的营养，而况，他们平时也一定极少吃肉。 “大家来尝一尝玉米饭吧，你们应该没见过，算尝个稀奇。”一碗白而细的玉米饭，若不是腾腾冒着热气，极易被误解成一碗刚从米缸舀出来的小麦粉。入口是甜津津黏糊糊，缠绵齿间，过嘴难忘。美食助兴，聊天也更为惬意。许情爸爸是党员，平时还读些书，知道点政策，跟男老师们热烈地讨论着大河乡教育的现状。 天已渐渐泛黑，到告辞之时了。两家人一路道别一路送，一直到了村口，脚步还未歇。 “真的不用送啦，你们再送，天黑前我们就回不了学校啦。”听我们说了这句话，他们才站住。 我们放心大胆地朝山下跑，路遇一个荷锄而归的老人，我心底的欢喜正浓，迎着她打量的目光鞠个躬。老人停下步子，缓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