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论文）论萧乾小说的诗性风貌.pdf

山东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中文摘要 本论文主要是基于近几年来陆续发表的有关小说诗性研究的一些成果而引发 的对萧乾小说诗性的思考。综观以往对萧乾的研究，尽管在许多领域都取得了比 较深入的研究成果，但在对萧乾小说诗性风貌的总体性把握方面却还比较缺乏， 因此，论文在对文本细读的基础上，从艺术审美的角度，通过对童年记忆在作者 小说中的印痕、别样的叙述风格、独具意味的语体风格等方面进行综合考察研究， 从丽提炼、总结并建构萧乾小说的诗性风貌。 在萧乾的小说创作中，有关童年生活的回忆几乎成为他小说母题的主要来源。 深挚的童年情结不仅为萧乾的小说创作带来不尽的源泉，同时也引发了作家对儿 童视角这种叙述策略的选择。在他的小说集篱下集、栗子中有许多小说 都是通过儿童这一特殊的艺术视角来宸示人生世相、体味世态炎凉的。在中国现 代文学史上，有着许多用儿童视角写作的作家，如鲁迅、萧红、凌叔华等，但萧 乾的可贵之处在于他的作品对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揭示更加淋漓尽致，极富真 挚之美，呈现出浓厚的诗性色彩。 童年的贫穷以及寄人篱下的生活留给作家萧乾的是痛苦的记忆，但当形之于 有形的文字时，萧乾却采取了一种别样的叙述风格。在些域外小说家的影响下， 他宦f j 造出了一种属于他自己的温婉细腻、含蓄蕴藉的叙事风格。在萧乾的小说中， 我们绝少见到曲折离奇、剑拔弩张的故事情节，他总是在奔涌的创作灵感的驱动 下，以妙漫生辉的文字，把久贮于记忆中的一些印象片断，生活场景、思绪等细 节组织起来，赋予小说浓郁的诗的格调，借以传递自己的主观情绪，体现自己的 美学追求。 山东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萧乾的小说作品中有着大量超常规的陌生化语言和丰富多彩的意象世界。超 常规的陌生化语言为语言文字灌注了蓬勃的生命，给读者带来耳目一新的体验和 感觉；而作品中到处跳动着的一个个独具匠心的意象，则令人倍感新鲜、别有情 趣。这些都使他的文学作品诗趣盎然、诗意浓厚、诗韵悠长 萧乾写的是小说，完成的却是诗作为一个作家，萧乾在小说中“实行了非 常丰盛的诗的投入，因此，我们有责任从这方面进行深刻的研究，进一步挖掘出 萧乾小说独特的艺术价值，并通过这方面的研究进而集中显示出萧乾小说创作在 中国现代文学思潮、流派史上的地位、价值。 2 关键词：萧乾：儿童视角；诗情表达；诗性细节；语言陌生化；意象 山东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c r e a t 鹤ah n do fm r f a t i s 【y l et l i a li s 即p h c i n i 妣，懿咖面t c ，心s e r v e d l f e 矗n c da n d b d o n g t 0h i m i f h ) ( i q i 趾sn o v c l s ，聊m 叫y 嘲也e 咖l y p i o t t h a t i ss i n 岫， g 昀n g e 钟s h 咖缸ho f d 叮t o 缸a n 锄i tb i ss i t b j o c t i v cm o o da n dp r 龇th i s 岱t h 而c s p u 噶峨h e ，w h oi s 拍v b yo v 唧h e h n i l l gc r e a l i i n s p i r a 蛀o n ，o r ：g a n i z 嚣t h e i m p f 硎仔妒锄t h f e 蛳锄dt h g h tt h a 士a s 删i nm 铷a o f yi nf o 衄so f p o l i s h o dw o l d sa i l dm 曲w st h en o v dw i t hr i c hp o c t i cs 眦 t h e 他a 他m a s s i v c 伽c o n v 鲥a ls t r 锄g ei 锄g u a 萨锄dc o l 训f i i li m a 萨w o d di n ) ( i q i 柚sn o v d s t h e 唧。帆v e b t i ds h 锄g cl 锄g g cp 伽幅i h ev i g o 玎。璐h f ci n t o l h el 卸寄m g e 锄db i i n 铲a m p l 既en e wa 【p e d e n c e 卸d 眈l i n g 蕾b r 枷e 侣a n de h w e l l c 邮i d e r e di m g ei s j u m p i n gi nh i sw o d 蹬w h i c h 自：s h c sp p i e sm i n d 觚d 印p e a l s t 0t h 锄a uo f t h e m a l b i sl i t e f a r yw l 【sf i l i lo f p o c 6 ci n t c 】呜s t ，p 硎cm c 锄i n g 锄d p o 舐cr h y m e w h 越) ( i q i 趾w f i t 器i s v db u t c o m p l e t c s i n t h e f o r mo f p o e 札 - sa 嘶t ) 【i q i 觚锄p l o y s 懿伽c l y 鲫唧n i o 吣p o e mi nh i sn o v c l s t h e r e 向w eh 肼et h e s p o n s i b i l 时t o 训i l c tm ep f o i | n dr e s e a r c h 缸腿t h 主sa s 刚，t of i l n h 髓c a v a 位 x i q i 锄 sn d v d ，s 珊l i q u ea f tv a l u c 锄dt od c l n 伪l s 昀t ct h e 武a t 呱觚d 砌u eo f ) 【i 幻 q i 舳，sn o v c ii nc h i n 鹤em o d 锄l i t 盯a t l l i d c o l o g i c a ln 砌a n dt h e h o o ih i s t o r y t h u g ht h e 托辩a r c k k e yw o r d ：q i a l l ，c h i l d 崩l s 缸g ko fv i 州；p o c t i c 甑p 螨s i o 峨p o 鲥cd e t a i l ， m d n v 鼬t i a ll 缸g i i a g e ；h a g e 4 山东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术气质和敏锐的审美观感能力，捕捉着自己情感记忆中充满韵致的人事或景物， 真诚地抒写着对人生的情怀。他的小说想象丰富，语言独特优美，在意境与氛围 的营造中流露着浓重的诗情画意，散发出独有的艺术魅力 建国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由于历史的原因，萧乾研究曾经是一项空白。 直至新时期萧乾。复出”以后，人们冲破了文化禁锢，萧乾作品才重新走进我们 的 釉；活的一襄热非捕墓批挚笺卧髓i 们对儿重璎掉磐柙霹蕉幕。鲤龃i 昆量刭 引坠嘉型羁溺速嘎= ) i 氆濡。啷岷! 秀理剐。舅窃浔昧；颂唾鋈句i 筮擎彭融陵旧灌 弹醛蓁学理罐撑哼趔港漫。l ! 掣；鉴霆翳銎嚣盈；k ；生活曩l 豁也葱悬倪作 品币仅要阻| 始| ? 倒凯殴j 甚手夏噎刨洲逼谩 譬礓，方式以及表述方式，儿童 对于世界的特定看法和情感态度来叙事。 作家们对儿童视角这一叙事策略的选择运用，一方面自然而然地让人们看到 一个充满童趣、生机盎然的童心世界，回忆起作为成年人早年也经历过的种种有 趣的童年往事，令读者感到一种诗化的新鲜和趣味，另一方面，由于儿童经验的 单纯稚真，儿童对世俗化功利化的现实生活往往缺乏足够的认识，出现在他们眼 里的也往往是一个充满诗情画意、不带有任何功利世俗观念的世界，面对遭遇的 复杂现实，他们不会像成人那样用理性的是非对错标准进行客观的分析和判断。 “ 儿童是没有介入成人世界的局外人，这种特定的身份使儿童成为饶有兴味 的既定生活规则的无知者、窥探者和边缘者”。因为儿童有异于成人的这一特殊 感知，所以作家们在小说中借用儿童视角展示儿童所观察到的现实世界时，总是 竭力回避成人的理性和经验的干扰，绝少滔滔不绝的议论和抒情，并最大限度地 保留对叙述对象的无分析状态，作品因此呈现出比较丰厚的生活原生态。这双重 的效果，使得小说有着一种浓厚的真挚美以及诗性的色彩。 萧乾有许多小说正是借助儿童这一特殊视角来透视成人世界的林林总总，表 现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 刘进才：京派小说诗学研究第1 页，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2 0 0 5 年版 刘进才s 京派小说诗学研究 第1 6 3 页，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2 0 0 5 年版 9 ，开封；河南大学出版社，2 0 0 5 年版9 山东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有的反宗教色彩方面著书立说等。纵观“萧乾热”的出现以及各个时段对萧乾的 研究状况，可以看出萧乾作品本身所持有的独放异彩的强烈的艺术魅力。它们在 长期冷落后的新时期，以其顽强的生命力经受住了漫漫长夜的考验，并散发着越 来越夺目的光彩。 本文牢牢立足于萧乾的小说文本，在细读的基础上，着重从艺术审美的角度， 对萧乾小说的诗性风貌进行分析研究和总体把握。这种研究不仅使我们进一步深 入认识到萧乾小说的独有魅力及其价值、意义，而且对其它诗性小说的研究也能 起到借鉴的作用。 7 山东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一、童年记忆在小说中的印痕 。一个人可以游遍天下山山水水，然而梦境里出现的，往往不是什么名川佳境，而 是幼年走过的一每坎坷崎岖的小路，或是夏天曾经钻进去捉过蛤蟆的苇塘记忆中的童 年，总是笼罩着一种异样的色彩甚至过去的痛苦，也有别于现实生活中的痛苦就象 一个人抚摸自己的疮疤：没有了生理上的疼藕，刺下的那只是一片仿佛还颅值得骄傲的 平滑而光润的疤痕- 。 阅读萧乾的小说作品时，我们总是感受到一种真切、深沉的童年情结不由自 主从作家的字里行间涌出，如山问小溪，绵绵不绝，从上面的一段叙述，我们不 难归结出原因所在。其实，不独萧乾常常徘徊于童年的往事，翻开中国现代文学 作品史，我们会发现，在许多作家的情怀中，也都凝聚着那么一种真切动人的童 年情结。给人以深刻记忆的童年，是那么令人魂牵梦萦，留恋难忘，似乎只有回 到记忆中的童年，一颗四处漂泊的灵魂才找到了真正的家园，精神才有了寄托。 冰心曾深刻指出：“提到童年，总使人有些向往，不论童年生活是快乐，是悲哀， 人们总觉得都是生活中最深刻的一段；有许多印象，许多习惯，牢固地刻画在他 的人格及气质上，而影响他的一生。”回此外，各种心理学研究也证明，一个人成 年之后积累的许多生动有趣的印象都是在童年时期获得的，对童年的深刻记忆往 往会构成一个人基本的思维类型，尤其是对于作家来说，童年经验作为他们各种 生命体验中最重要的部分，不仅在情感上始终缠绕着他们，而且会成为他们创作 的某种思维定式，成为他们创作中的灵感之源。以小儿之耳，观察庶类，并以诗 人之笔写之，所以他们的作品美妙天成，殆臻神品。如鲁迅的社戏、故乡， 萧红的呼兰河传、后花园等都满含着对童年生活的深刻记忆；凌叔华的小 哥儿俩、弟弟、搬家等作品也充满了温馨的童年往事：废名的桃园等 更是用优美的笔触给读者展示着充满诗情画意的儿童生活。另外，京派巨子沈从 萧乾：一本褪色的相册 第3 页。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1 9 8 1 年版 范伯群：冰心研究资料第4 2 页，北京：北京出版社，l 蜘4 年版。 山东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 一) 童年生活的回忆及儿童视角叙事策略的运用 奥地利著名心理分析学家a 阿德勒曾经说过，早期的回忆对于考察一个个体 生命的历程来说是尤为重要的，一个人对童年生活的回忆。能表现出个人的基本 人生观。他的态度的雏形他给我们这样一个机会，让我们一见之下，便能看出， 他是以什么东西作为其发展的起始点。阿德勒这种童年生活的回忆对于考察 个体生命重要性的理论，对我们理解作家萧乾的小说创作不无启示。细读萧乾的 小说文本可以发现，有关童年生活的回忆几乎构成了萧乾小说母题的主要来源。 前人说过，诗是“发愤”之作，文要“穷而后工”在中外文学史上，像萧乾 这样出身贫寒、童年饱尝辛酸的作家可谓数不胜数，如韩愈、欧阳修、高尔基、 狄更斯等。他们在童年生活中都没有品尝过多少人世间的温暖，不过相比而言， 萧乾的命运尤显凄凉。正如有些传记所描述：“萧乾的童年生活贫苦。在他还未来 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父亲就抑郁病逝了，母亲无力支撑门户，只得寄居在堂兄 家里。孤儿寡母受尽歧视屈辱他六岁那年开始进一家私塾求学因无钱给塾 师送礼常遭鞭笞十一岁那年进崇实小学高小半工半读每天天不亮就得到地 毯房去赶活，一直干到中午，下午才得上课在他从地毯房领到第一次工钱的那 天，他的苦命的母亲却死去了”o 心中的太阳落了。世界对他从此也永远是冰凉 的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贫穷、饥饿、备受歧视凌辱成为萧乾童年和少年时 期的主要记忆，同时也严重影响着他后来的创作色调、创作风格。萧乾小说中挥 之不去、动辄笔出的对“底层”社会生活的描写，作品中的主要人物如受歧视的 孩子、洋车夫、弃妇等等，无一不是童年生活在作家脑海中投下的深深的影像。 如我们看到的他的那些凄婉动人、极具审美价值的小说作品篱下、矮檐、落 日、花子与老黄、雨夕等等，这些无一不是作家带着深刻的童年印象完成 的。 对于早年痛苦生活中的经历见闻，作家萧乾总是善用儿童这一特殊视角给以 a 阿德勒：自卑与超越 第6 7 页，北京：作家出版社，1 9 黼年艘 鲍霁：萧乾传略 ，见萧乾研究资料第3 页，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l g 明年舨。 l o 山东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真实的展示。 例如萧乾的短篇小说篱下 ，这是他的一篇自传体色彩最强烈的小说。文章 中的孩子与其说是作者的化身，毋宁说闪现着作者的影子更为恰当。在这篇作品 中，作家借儿童对人生的观察来客观地展示人生世相。文章叙述了正处于不谙世 事、少不解愁年龄的环哥，因为妈妈被在京里做事的。挺有油水”的爸爸休弃， 无处可去，只好跟随妈妈含垢忍辱去投靠在城里居住的姨妈家一个涉世未深、 还是那么稚嫩的孩子是不可能像大人那样能敏感地体会到世俗生活中的人情冷 暖、感受到寄人篱下生活的悲哀和凄凉的，因此，环哥把此次出行当作了照例应 享有的随妈妈去新鲜地方的旅行一路上，妈妈“咽着泪”，。默默无言”，他却想 念着姥姥家的小小铜菩萨和只要轻轻一弹就会铮铮作响的圆胖胖的磬，当“看见 了一座破旧的城门楼露在高粱穗上”时，他马上。乐得直颠着身子”，致使得被骑 在身下的“畜生感到背上的担负起了变动，长长的耳朵即刻竖起来”。即使到了姨 妈家里，这个在家里“爬惯了树钻惯了高梁地的孩子”依然不失天真无邪的自然 天性，一切还是率性而为，比如一见面就拉上小表弟下河去摸泥鳅；此外他还对 准院里的一棵花撒尿“在他，那也是菜园子里的货”；故意掐花坛里的花惹表 妹哭；吐涎沫阻止一簇黑乌乌的蚂蚁前进；更为甚者，还逞英雄爬上树梢摇枣子 ( 这一次的祸可闯大了，这枣子是姨夫准备八月节雇人打下来，送衙门上司的礼) 。 乡村孩子这种康健的无羁的生命力，这种纯朴的自然天性，这种率性而为的“野 性”举止，在寄人篱下的环境中自然是难以理喻、不合时宜的，另外这种不受约 束的自然生命与呆板沉闷的城市生活之间也分明存在着难以调和的矛盾。母亲不 断地斥责环哥。丢人”、。撒野”、。惹祸”、。胡闹”，加上姨夫对他一丝笑容也不带 的脸色，环哥终于“开始感到这次出游的悲哀，他意识着寂寞了。热恋了两天的 城市生活，这时他小心坎懂得了狭窄、阴沉是它的特质。”回最终，城 里和乡下两个世界难以相容，在姨夫含蓄的逐客令中，母亲不得不重新拾起柳条 箱，无奈地和不解的孩子又继续登上那渺茫的程途。 在小说中，萧乾采用的儿童视角叙述策略，虽然不时让读者感受到儿童天地 的可爱纯真、新鲜趣味，但是，这种叙述策略的选择，却丝毫没有减弱萧乾小说 萧乾；篱下 ，萧乾全集 第l 卷第9 7 页，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2 0 0 5 年版 山东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同时带给人的一种令人惊颤的辛酸和凄凉，相反，在天真无邪、充满活力的儿童 观照、映衬下，作品对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揭示更显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 作品中，呈现在环哥面前的显然是正处于天真未琢、懵懂无知阶段的他所不能理 解的世界，但通过环哥这个稚嫩少年的目之所及、他野性却充满童趣的生活经历 以及他的所思所感，读者深深地感受到作者渗透在字里行间的寄人篱下生活之真 滋味，感受到作者欲语还休、无处话悲凉的人生世态。另外，在作者深入浅出、 不动声色的叙述中，我们还分明看到，天真无邪的环哥和文章中的其他各色人物， 如整日愁云惨雾、心事重重却又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妈妈，虚假伪善、圆滑多 变、心口不一的姨夫，规矩体面斯文、“毫无村野气”的表弟妹之间无形中也有着 潜在的对立或鲜明的对照，这种对立对照也进一步映衬出人情冷暖与世态炎凉， 使人进一步感受到生活的凄凉。可以说，在萧乾的作品中，孩子的天真单纯懵懂 无知、孩子眼里的诗性世界和作者通过客观描述所展示的丑陋的现实生活之间有 着强烈的反差，这种反差，正是作者运用儿童视角所获得的美学效果 再如萧乾的短篇小说雨夕，这篇作品在儿童视角的运用上也颇为成功小 说的情节非常简单，作者主要借孩子的一双睽睽童目作为观察生活的一个视窗， 回溯了步入成年的“我”十二三岁、“头上正留着一个木梳形的头发”时在一家小 小磨棚避雨的情景；雨正大时，一位神色慌张、脸像。忘了寒冷忘了羞耻的嬉笑 着”的疯妇也前来避雨，遭到了磨棚里长工老汉无情的拒绝。在众孩子的。不服”、 “指责”下，老汉给他们讲述了疯妇的悲惨命运。弃妇的丈夫原来是村里的二少， 后来到大城市的学堂念书，开始“讲究文明”，在城里找了一位“描眉打鬓”的 少奶奶，“城里来的少奶奶什么也看不上”，“整天打呀骂呀地把人挤兑疯了”。 一个夜里，疯妇被赶出家门，无处安身，只好跑到大槐树下去睡，不料祸不单行， 疯妇又遭人强暴。于是，人人担心祸殃自身，躲之唯恐不及。如果赶明儿人们。知 道我跟她在一间磨棚里避过雨，什么话! ”因为害怕受到连累，老汉虽然怜其不 幸但也只能将她撵走，任其在大雨地里疯跑。听了老汉这一大片解释的“糊涂话”， 纯真无邪、脑子里还没有形成任何世俗功利复杂观念的“我”难以理解，“不大听 懂是怎么回事”通过对“我”少年避雨这样一个简单故事的回叙，这篇文章一方 面向读者展示了疯妇作为弱小者孤立无援任人欺负的凄凉，非人道的社会现实， 1 2 山东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同时还进一步激发读者进行深层次的思索，即当时人们一心向往追求的所谓。文 明”是否真的给人们带来了幸福和自由童稚少年“我”的好奇与不解，也使文 章中出现的两个世界，即纯真无邪的儿童世界与精于世故的成人世界截然分明， 并形成了强烈鲜明的对照，通过这种对照，作者对生活原生态一生活中的人情 冷暖、世态炎凉的展示、揭露和批判尤显得充分、深刻。早年的事，犹如一碗酸辣苦甜戍的菜汤，有一种难以代替的风味，有时它象是远 方吹来的一只儿歇，温存而又委姹，恰似春日垂杨柳梢在脸上拂过：有时又象是一场噩 梦，仿佛看到自己孑然一身踏过一道独木桥，四面虎狼都在睁大了眼睛，张开血口，等 待吞噬。 回顾早年的辛酸经历时，萧乾对儿童视角这一叙事策略的选择运用，一方面 固然和他早年刻骨铭心的生活经历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从另一种意义上，也充 分体现了作家一颗盎然的童心。 诚然，生活中我们每个人都曾有过一段令人刻骨难忘的自然意义上的童年，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每个人都能长久拥有一颗真正的童心真正的童心应该是永 交融。萧乾在追忆童年往事时，他笔下的孩子总是那么童真、无邪、可爱，孩子 眼中的一切也总是那么富有朝气、生机勃勃，如矮檐中作者对孩子上学途中 的一段描述：走在街上，那两只贪婪的眼睛还是什么都得看看一家切面铺挂了红，那些闪亮发光 永是那么一项鲜红璀璨的八人大轿，平稳如开屏孔雀似地压在后面这时他会把。自古人生在世”忘得干干净净整个的他都为那华贵的颜色争原始的节奏所占有了如果妇人硬 扯着他走，他会把指头挣脱出，飞奔刘行列的艰前，看那喇叭手的嘴巴是如何吹成泡的 萧乾：本犍色的相册第4 页，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1 9 8 1 年版。 山东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对黑猫那刚出生的小猫的无限怜爱之情。在作者的娓娓道来中，这一切显得那么 的其乐融融其情盈盈。再如搬家，这篇文章主要写枝儿搬家前对四婆的依依 不舍，其中作剡嘉塑一影 妻葶吲础奎受一翟墨氖t 壕锚；拳臣霎商引。黜弱列蟊列燮薹j 。 4 矗蓬堡；基= 参量蚕。黔融”鐾单商i “囊蠹尊雾酽薛曙篓净l 妻i 9 嘈l 世淆一身垂；壤j 油谨洼翼酗同 到那天真无邪的童年时代从这个角度上来说 。萧乾称得上是一位颇有童心的作家。只有拥有一颗真正的童心，才能写出那样 充满童趣的文字；也正是一颗这样的童心，为他的小说带 (二)同中见异的叙事个性 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萧红和凌叔华等在他们的作品中同样也采用着儿童视角进行着自己的写作。但萧乾的可贵之处就在于他与这些作家们相比表现出了他 自己的特点正是这特点让他在文学史上确立了自己的价值。 萧红在叙述自己的童年印象时，尽管她尽量使用一种疏淡的笔调，淡淡地讲 述着，但其中仍不乏自己的主观评说。如。东二道街出了大泥坑子这番盛举之外， 再就没有什么了。也不过是几家碾磨房，几家豆腐店，也有一两家机房，也许有 一两家染布匹的染缸房，这个也不过是自己默默的在那里做着自己的工作，没有 什么可以使别人开心的，也不能招来什么议论。”国“呼兰河这地方的人，什么都 讲结实、耐用，这膏药这样的耐用，实在是合乎这地方的人情。虽然是贴了半个 月，手也没有见好，但这膏药总算是耐用，没有白花钱。” “当地的县官是很讲 仁义道德的，传说他第五个姨太太，就是从尼姑庵接来的。”。小团圆媳妇第一次 洗完澡后，作家又这样叙述：“大家正在谈说之间，她的婆婆走过来，赶快拉了 一件破棉袄给她盖上了，说：赤身裸体的羞不羞! 小团圆媳妇怕羞不肯脱下 衣裳来，她婆婆喊着号令给她撕下来了现在她什么也不知道了，她没有感觉了， 萧乾：矮檐) ，萧乾全集 第l 卷第1 9 3 页，武汉：湖北人民出版杜，2 5 年版 萧红；呼兰河传 第1 5 页，沈阳：沈阳出版社t1 9 年版 萧红：呼兰河传 第3 5 页，沈阳：沈阳出版社1 9 年版 山东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也都是其早年生活在作家心里投下的深深的印痕：而凌叔华生于官宦之家，自幼 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童年生活在她的记忆中始终是温馨的、美好的，正是由于 这个原因，所以她的关于儿童题材的作品往往显得比较轻松自如。也正是这一原 因，虽然两位作家作品中的孩子们都生活在双重世界里，即既生活在自己的儿童 世界里，纯真无邪，又生活在成人世界里，他们一个个大睁着童稚的眼睛，率真 地观察着成人世界的林林总总、形形色色，都是通过对成人世界现象的观察，反 衬出成人天地的复杂和混浊，但相比而言，萧乾的儿童视角小说更侧重于对成人 世界的揭露、批判和鞭挞。 通过和萧红、凌叔华这两位同样采用儿童视角写小说的作家相比较，我们发 现了萧乾不同于他们的自己的特质。在叙事人称上多采用第三人称，这样的好处 是能够节制自己的感情，拉开作者和小说内在叙述者之间的距离，让自己的作品 在叙述中更加客观冷静，从而有效的避免了感情的泛滥。由于作家自身出身贫寒， 自幼便饱尝了生活的艰辛与苦难，所以虽然采用儿童的视角来写小说，但在小说 中并不像凌叔华那样一片阳光灿烂。萧乾的小说有一种难以摆脱掉的内在的忧伤， 在天真儿童目光的背后总还是有一个成年的作者的耳光在审视着那一片世界。小 说中的儿童的目光是天真无邪的，但作为成年的作者在回忆起那些往事时却是悲 伤的。这两种不同目光的矛盾构成了作品内在的张力，给读者提供了更大的阅读 和思考空间。 萧乾小说的叙述眼光多是双重的，而他的叙述视角也多是富于变化的。多方 的叙述视角容易让读者从多个角度来透视作者所描写的那个世界，去领会不同的 人物对同一个事件的反应。我们看一下在篱下中的这一段描写： 登时，小姑娘就忘掉了适才的友谊，哭了起来呜咽着，嘟嚷着。这是我们的家” 。这是我们的家”地走进厢房来揉着大辨梢，撅着小嘴，如一个诉冤者地说着“你们 的环哥。怎样怎样地。缺德 妈听了多扎心哪明知道这小官司不必再分她已碎的心了，而且，她哪有心去戴那 抢得已粉碎了的花! 但为了讼诉者的身份，她只好用手拍拍甥女抽缩着的小肩膀，腾出 另一只手采，再在亲生的内上拧两下 山东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二、别样的叙述风格 在文学创作中，萧乾想做的就是把他“早年的经历和见闻所留下的印象，用 有形的文字记录下来”，让读者走进他“那个窄陋的小世界来分享”他的“喜悦 与悲哀”o 童年的贫穷以及寄人篱下的生活留给作家萧乾的是痛苦的记忆，但是， 在用有形的文字记录早年的经历、见闻和感受时，萧乾却采取了一种独特的审美 要素配方和艺术操作方式，即在铺叙情感时，没有长篇独自或直抒胸臆，而更多 的采用一种含蓄蕴藉的审美风格这种风格使得他的小说作品“舒缓幽美”，。仿 佛是紧贴地面徐徐吹来的风，努力将所有的空间注满诗意，把每一个人物充满灵 性与神采，使每一个景观与场面的勾勒都灌注着粗壮的力量。艺术的魅力在这里 舒展呈示得异常清晰。” 这不仅使他的自传体小说进入了一个润物细无声的情感 渗透的诗性境界，而且富有审美体验的沉潜和幽微。 ( 一) 有节制的情感，客观化的描写 萧乾的许多小说，不管是写儿童的童真，或写他对贫民生活的同情和怜悯， 还是写男女之间的纯洁恋情，很少一咏三叹、一泻无余直接抒发内心的真情实感， 而总是充满着情感的节制。 在艺术创作中，情感的节制主要表现为作家善于调控自己主观情感的的过分 流露，创作主体情感的释放要恰如其分，它不似郁达夫在沉沦、南迁中 所表现的那样直抒胸臆、忧愤不平，而是既不大悲，也不大喜，既不大哀，也不 大怨，创作主体对创作对象要冷热有度，不动声色。沈从文称这是“情绪的体操”， 。一种使情感凝注成为渊潭，平铺成为湖泊的体操”国。年轻的萧乾对当时艺 术界流行的赤裸裸毫无节制的创作模式持着强烈的异议，认为那时代“除了一部 分作家滴着爱莫能助的同情泪，在黯淡的角落里写着人道主义的小说外，文 萧乾：一本褪色的相册 第4 3 页，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i 娓1 年版。 丁亚平：别离在新世纪之门萧乾传) 第1 8 页，开封：河南人民出版社，2 0 0 0 年版 沈从文：情绪的体操 ，沈从文文集 第l l 卷第3 船页，广州。花城出版社，l 蛔4 年 山东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可信的感觉，更能使读者受到感染，深刻地感受到作品字里行间渗透着的浓重的 悲哀，更能引动着人们对于人生悲苦的无限体会；同时作家在客观反映人生世态 时以诗人的明慧诗心对现实生活的不乏诗意的描述，以及文章因此呈现出的温婉 细腻、含蓄蕴藉的叙事风格，也在读者面前展示着独具的魅力，他的作品也因此 承载了更多的审美意蕴及清新隽永的诗性韵味而散发着夺目的光彩。 ( 二) 细节的诗性选择 朱光潜曾经说过：“第一流小说家不尽是会讲故事的人，第一流小说中的故事 大半只像枯树搭成的花架，用处只在撑持住一园锦绣灿烂生气蓬勃的葛藤花卉。 这些故事之外的东西就是小说中的诗。”o 法国当代文艺理论家雅克马列坦也说 。伟大的小说家就是诗人”o 在文学创作上，小说和诗歌分明是两种不同的文学 体裁，但在优秀诗人和杰出小说家那里，二者却可以融会贯通，如我们熟知的曹 雪芹、冰心，王统照等，都既是杰出的小说家，同时又是诗才奇俊的诗人萧乾 同样也是“现代小说界具有非常敏慧的诗人素质的一人”。，在他的小说中，我们 绝少见到惊心动魄、剑拔弩张、曲折离奇的故事情节，他总是在奔涌的创作灵感 的驱动下，以妙漫生辉的文字，把久贮于记忆中的一些印象片断、生活场景、思 绪梦幻等细节组织起来，赋予小说浓郁的诗的格调，借以传递自己的主观情绪， 体现自己的美学追求。 萧乾的这种审美创作风格，可以说深受“五四”时期许多小说的影响，如王 统照的春雨之夜、鲁迅的 ，萧乾全集 第l 卷第1 l 页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2 0 0 5 年版。 萧乾：一本犍色的相册 萧乾全集第5 卷第4 6 2 页。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2 0 0 5 年版 山东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外形里蕴藏着多量的内容。这内容是想象，是情感。”。一切精彩的文字，其含 义和价值都必须高高溢出那表面的边缘，勾引出繁复辽远的情绪它的内容和价 值永不依赖字面，却取决于其情绪撩引的质量。“o 确实如此。存于字典里时，字 不过是一个僵卧着的死板的东西，若要使它们成为活跃的字，便必须赋予它们以 情感和想象，令它们走出字典的本义，活跃的字，就像活跃的人，价值上就有了 极大的差别。萧乾是一位有着敏锐的语言直觉和敏慧诗心的小说家，他对周围自 然景物和人情世故都充满了真挚而清细的情感体验、独特而丰富的艺术想像，他 以其邃密的体验和生动的想象为我们描述的那种诗一般清新别致、顾盼生姿的语 言文字，有时尽管有违我们的习惯表达，却如余音绕梁，耐人寻味，不仅丰富了 中国现代文学语言和表现手法的宝库，为语言文字灌注了蓬勃的生命，给读者带 来耳目一新的体验和感觉，而且产生出独特的艺术美感，为他的诗性小说增添了 浓郁的色彩。 ( 二) 丰富多彩的意象世界 在文学创作中，萧乾称得上是一位善于选择和运用意象的大师。尽管萧乾曾 一再谦称他对诗歌“一窍不通”，但他行文中有着丰富想象和跳跃性的语言，尤 其是一个个新颖别致、饶有意味的艺术意象，却是一般作家难于比拟的，不仅唤 起了读者的美感，也使他的小说充满了诗情。 意象是中国首创的一个审美范畴，首先把。意”和。象”联系在一起的是周 易系辞上 ：“子日：书不尽言，言不尽意。然则圣人之意，其不可见乎? 子日：圣人立象以尽意”这里的“象”指卦象，而。意”则是指卦象所显示 的意义“意象”第一次以合成词的形式出现是在东汉王充的论衡卷十六乱 龙篇中，他提出“礼贵意象”之说：。夫画布为熊麇之象，名布为侯，礼贵意 象，示义取名也。”这里的。象”就是画有熊、糜、虎，豹、鹿、琢之象的画像， 是寄予了一定象征意义的意中之象，意象在这里就是表意的象征物象，这是中国 流传至今的古代典籍当中第一次将意和象结合起来使用。真正从审美意义上熔铸 萧乾：文章创造性 ，萧乾全集，第6 卷第1 4 0 页，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2 0 0 5 年版。 萧乾：文章创造性 ，萧乾全集 第6 卷第l 柏页，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2 0 0 5 年版 山东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加以比较以化抽象为具体的一种修辞方法。比喻意象的使用兼得二者之妙，把抽 象的情感具体化并且加以物化，从而产生一种含蓄蕴藉意味深远的效果。 比喻意象在萧乾小说中的运用可说是丰富多彩，这些意象一个个新奇独特、 联想丰富、韵味独具，不但使作品的表意空间得以有效拓展，同时还强化了作品 的情感，增添了文章的艺术感染力，进一步浓厚了文章的诗性特征。如作家在落 日 中段末的叙述： 。妈，妈一一妈呀一一。 震天的哭声也叫不回这沉蓉下去的太阳了 茬子抱了那个冰凉的身子，隔着眼泪看这个世界 世界对他从此永远是冰凉的了。 在这一段描述中，作者以。沉落下去的太阳”这个有限之象，深刻地传达了 自己对人生的体验和内心的感受。文中的乐子和母亲一直相依为命，过着寄人篱 下的穷苦生活，尽管度日艰难，但因为有着疼他爱他的母亲，所以孩子的生活 直不乏融融的暖意。母亲在孩子的心中就好比是天上的那轮太阳。现在母亲死了， 孩子心中的这轮太阳也就消失了，世界对孩子从此将永远成为冰凉的了庄子在 渔夫 篇中说，无声而哀是谓真悲。在这段描述中，作者没有长篇大论来细腻 描写孩子的丧母之痛，但是通过作者诗性的比喻“震天的哭声也叫不回这沉落下 去的太阳了”，通过孩子孤苦无告的绝望神情，人们可以联想到孩子的哀痛之深。 这个饱含着无限凄凉的描述，一方面形象地表达了母爱在孩子心中的重要位置， 另外传递的感情也更加真切、凄婉动人，读者对孩子的境遇越发同情，对那个可 诅咒的、冷酷残忍的世界越发痛恨，可谓文有限而意无穷，这不仅很好地凸显了 作品的表意空间，同时震撼人心的艺术效果也显得尤为强烈。 我们再来看作家在他的诗意长篇梦之谷里的一段描写： 那天，我的神经多么象把仙琴，不需手音的拨动，它便铮铮响了。激越，悲凄，我几 萧乾：落日 。萧乾全集第l 卷第2 4 0 页，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惦年版 山东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白石梁间缭绕，直像那寻父的丁郎，受了什么神祗侍授过似地。 这是作者无根无基、孤身飘零到南洋以后，在求职学校演讲时对自己心理的 一番描绘因为语言交流的障碍，之前的“我”连着几天生活在一个“会说话的 哑巴”的世界里，内心充满了悲凄之感，所以当“我”终于有机会站在众人面前 诉说此番的不幸遭遇时，。我”心中的伤感更加强烈。这里作者一个生动的比喻： 。我的神经多么象一把仙琴，不需手指的拨动，它便铮铮响了，激越，悲凄”， 通过这句诗一般的语言，作者将眼前无奈、残酷的现实和自身的情感交织在一起， 一方面把自身处境表现得生动形象而又不失含蓄蕴藉，另外也更迸一步激发了读 者对作者的怜悯